千年祝祭 第一部 03 生存的條件
    耳邊傳來啪的一聲,從高高的樹上掉下了什麼,撲撲嗦嗦的一陣雜響,伴著動物的低咆和鳥類高昂的鳴叫,幾片碎葉飄到駱夕陽的頭和臉上,她抬起頭,看到高高的樹枝上,幾道影子快速的錯動,像是有鳥在撲著翅。

    鳥?駱夕陽猛地低頭向地上看去,在她不遠處,一個破裂的蛋靜靜躺在草叢中。駱夕陽睜大眼,忽然從哪裡來了一股勁,一下撲了上去,那個蛋很大,像她曾看過的鵝蛋一樣,不,比鵝蛋還大!從高處墜下,汩汩的透明液體正向著草地滲進去,駱夕陽慌忙捧起那個蛋,湊近嘴邊吸啜,帶著腥味的蛋液此時是那麼甘美,就像媽媽用小火熬了一天的肉湯一樣,很快蛋液被吸光了,她皺起眉,手裡還是沉甸甸的,小心剝開蛋殼,裡面躺著一隻半孵化的小鳥……

    耳邊傳來哀鳴,駱夕陽一驚,又是噗的一聲從樹上掉下什麼東西來,差點砸到正趴在地上的她。捧著蛋急忙爬開,大鳥還在上面,萬一看到她吃了小鳥豈不糟糕,這麼大的蛋,大鳥要是和雕隼一樣的猛禽就完了!再度掉到地上的是一隻有成年土狗那麼大的動物,發出「咻咻」的嘶聲,一身血混著雜亂的毛皮正呲牙咧嘴,駱夕陽不禁悚然!急忙往比較矮的樹林跑去。躲在一叢高高的草堆裡,偷偷觀望著那只動物掉下來的地方,果然,鳥類的淒厲尖鳴不斷響起,兩道黑影從大樹間衝了下來,對著那只動物又抓又啄,那邊是皮毛羽毛亂飛,草叢裡是簌簌發抖,駱夕陽看得戰戰兢兢,把蛋殼捉得緊緊的。

    好像有幾根動物的毛飛到了臉上,駱夕陽捧著蛋,用胳膊死死按住鼻子,好癢!

    那兩隻鳥個頭非常大,快要趕上駝鳥了吧,駱夕陽最近一直在納悶,這片森林的生態圈十分異常,不光植物長得茂盛巨大,連生物也非常巨型,但是這裡的動物似乎並不多的樣子,起碼自己走進森林了這麼長的時間,第一次看到鳥。現在才知道後怕,駱夕陽冒冒失失地跑進森林,居然沒有遇到危險的猛禽野獸?

    隔著茂密的枝葉不是很看得清大樹下的撕鬥,但很快的,駱夕陽看到那兩隻鳥在樹下盤旋了一會,哀鳴著飛走了,而那隻狗一樣的動物一動不動。良久,她想:危險應該已經過了吧。肚子又開始擂鼓般響,駱夕陽看著手上的雛鳥,嚥了口口水……

    當人餓得半死不活時,只怕連自己的肉都要啃。駱夕陽使勁拿樹葉擦著手,那個蛋連裡面的小鳥都已經解決到肚子裡去了,這兩天來,她不敢吃這裡的植物苔蘚,儘管那些樹葉肥大鮮嫩,青翠欲滴,但誰知道吃了會不會中毒?

    這麼長時間來,她不停不停地走,昨天晚上因為倦極了倒在草叢裡就睡著了,可是因為寒冷很快又凍醒,接著在黑暗中摸索……

    好累,肚子裡填飽了,疲倦重新向全身侵襲,腳痛極了。她脫下鞋子,果然,水泡已經破了,血和襪子黏在一起,已經乾涸,輕輕碰到,都痛得受不了。駱夕陽小心的把兩隻腳從鞋子中拿出來,伸展的腿被森林枝葉縫隙裡穿下的陽光曬著,暖洋洋的,很舒服,不知覺的,她就這樣睡著了。

    深黑的熟睡中再也沒有回到過去的平靜與幸福……沉溺於夢境與現實無補。

    當寒意回到身上時,駱夕陽醒了過來,全身骨骼幾乎要卡啦作響。她開始慎重思考目前的狀況。

    食物是最現實嚴峻的問題,不是每次都會有好運天上掉下蛋來讓她吃的,仔細打量著四周的樹木,看來都是無花果樹——無花也無果,怪不得動物這麼少,但值得慶幸的是,也許這裡的動物都是食葉的溫和種類,那邊那倒霉的偷蛋賊連兩隻鳥都打不過……但,駱夕陽也不敢掉以輕心,她必需得有個可以防身的武器。

    翻遍了挎包,除了鑰匙串上的小剪刀和小挫子,她的包裡東西實在不多:兩包面紙,空了的礦泉水瓶,一瓶透明指甲油,IC卡,一把零錢和幾張大鈔,化妝鏡一面,衛生棉幾片,口紅,梳子,MP3,爸爸的借書證,水筆,記事本一本,沒電的手機,滴眼液……再度洩氣,完全沒有派得上用的東西!肚子猛然絞痛起來,慘了,吃了平時根本不會吃的東西又受了涼,鬧肚子了……

    解決完肚子痛的困擾,又再度餓了起來,先前吃的蛋液沒沒擦乾淨,黏在臉上乾巴巴的痛,口裡的感覺也不舒服,好渴。駱夕陽眼神朝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動物看去,要吃嗎?可惡,自己為什麼不抽煙呢?那樣包裡就會有打火機了,起碼可以吃點熟熱的食物……那只動物已經死得全身硬透了,血塊糾結在皮毛上,看來那鳥也不是兇猛的肉食禽類,所以它的屍體還算完好。駱夕陽用剪刀小心的剪開它的脖子,滋的一聲輕響,胸口泛起毛毛的感覺,好想吐!忍住,手上一用力,完全剪開了屍體的頸動脈。

    冰涼的血飆了一點出來,顏色還是紅的,還沒有凝固,正緩緩地向外流動,駱夕陽湊上前,先被毛皮嗆得連打了幾個噴嚏,急忙撕了張面紙堵住鼻孔,強忍著噁心與恐懼去吸食血液。「嘔……」先前生食雛鳥時,駱夕陽完全想不到別的東西,而現在……「我要忍住,我要活下去!」駱夕陽閉上眼,硬把腥冷的液體嚥了下去。

    抬眼是一望無際的綠。

    濃重的葉冠層層疊疊,遮擋住了藍天,隱隱約約看到一絲浮雲在流動,一直是這樣的景象……

    駱夕陽已經在森林中繞了一個多月了,她對遇到人徹底絕望。那些巨大的樹木彷彿無窮無盡,她走了這麼久,始終找不到出口,而想要回到當日的草原,也因為迷路走向更不知道哪裡的密林。

    她學會分辨方向是在進入森林的三天之後,林中光照並不好,雖然白天可見度很高,但卻不太好判斷太陽升起的位置,最後想起光照多的樹幹會比較光滑,那是南方。從此她每隔五十米左右就找一棵樹用鑰匙刻下一個「S」,好讓自己不再迷路,儘管這裡沒有路可迷,因為哪個方向對駱夕陽而言,都是未知。

    森林裡的植被非常茂盛,那些巨大的樹木,幾乎每一棵都要合數個成年人的手臂才能圍起,駱夕陽想就算是神農架這樣的老林也不會有這麼巨大化的植物———那些葉子全都如同芭蕉葉般,甚至還有比她的睡床還大的葉子,讓人以為自己變成了拇指姑娘,或是誤入了巨人國。這樣也好,到了夜晚,駱夕陽就用銼刀折下幾片葉子當成床鋪,地上鋪幾片,身上再蓋一片,算是解決了睡覺的問題。到處長滿了草,森裡的草不像先前的草原那麼誇張,只是一叢一叢的,高高矮矮都有。

    植物如此繁茂,駱夕陽卻始終沒有看到河流,拋開種種不能梳洗的煩惱,沒有可食用的水是最嚴重的事情。總不能天天喝血,她也不是總好運會撞到天上掉下來的食物,只好努力地在植物中尋找水,在舔食了一片葉子折斷後滲出的汁液後,她腹痛如絞,躺在地上抽搐了一整天。

    再度睜開眼,看見碧樹藍天,駱夕陽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居然沒死,撐過來了!在這片荒莽林海中,駱夕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日漸旺盛,從小體弱,隨著爺爺練了點拳和健身術才和常人一樣享受生命,雖然說不上上山下海,起碼能跑會跳了。可是現在……

    她每天不停向前走著,腳底的血泡破了,脫掉鞋子,光著腳繼續前進。傷口痊癒得非常快,睡一晚起來,就發現腳上的破皮處已經結痂,駱夕陽把那天幸運得到的動物皮剝了下來,用小剪刀仔細裁了兩塊包在腳上,踩在地上比穿鞋子舒服多了。駱夕陽並不會揉制毛皮,那只動物在她吃了三天後隱隱發出腐敗的味道,本著物盡其用的想法,她強忍噁心剝下了皮———當然是坑坑洞洞的。

    毛皮弄下來後,駱夕陽拔了一堆草裹在毛皮裡用力搓,直到草葉稀爛,混著絲絲血肉一起從皮的內側掉了下來,然後她再把皮往樹幹上蹭來蹭去,徹底將筋肉從皮上磨掉,用草汁揉了幾次後,那張毛皮越發難看,灰灰綠綠的,到了晚上,就把它掛在高高樹丫上風乾,白天再取下來邊走邊用力的拍打搓揉,反反覆覆弄了幾天,這張皮倒也成了一張不錯的毛毯,夜裡裹著睡更加溫暖了。

    駱夕陽找到了水。

    那是在第五天的事,她在記事本上把它記了下來。

    並不是找到溪流水源,其實她早該發現水的。

    第五天,駱夕陽沒有像以前幾天一樣睡到陽光照到臉上才睜開眼,在鳥鳴聲中,她把頭從葉子中探了出來,將葉子推到一邊去,嗯,上廁所,伸出的腳卻踩到了一片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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