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雲來往月疏疏 正文 第63章 別院歸來
    途中意外的變故,讓我對別院之行也變得興趣全無。若不是難得帶佑佑出門,怕小傢伙失望,依了我的性子,恐怕早就催著車伕打道回府了。

    表哥說的話猶在耳邊,對於他,我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明明是頂著一張聰明絕頂的哥哥的臉,卻做了如此愚蠢的事情。聽到他說為了他的娘子還是決定來害左月月時,心裡有股澀澀的隱痛,那種被自己親人背叛的感覺,還是讓我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原本我已經相信當初對慕容的懷疑只是我的誤會,但沒想到放表哥逃走的人居然是她,如果說在當時的情況下,讓表哥這個當事人消失是一個暫時應急的辦法,那麼慕容的做法可以說是救了左月月一命。明明是大功一件的事情,她為什麼要瞞著「冰塊」呢?

    我聽「冰塊」也說過,雖然在族人面前當眾對質「通姦」,在這個世道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一種生不如死的屈辱,但當時「冰塊」之所以不想讓表哥出現的原因,還是擔心表哥在對質的時候一口咬定有姦情,那樣左月月恐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可表哥明明跟慕容說過,想去和「冰塊」把事情說清楚,若不是慕容的阻攔,表哥能坦白一切,可能「冰塊」早就找到真正的幕後主使,也就是表哥在蘇府門口遇到的那位錦衣公子大堂兄了。無論慕容是有心還是無意,後面的事情之所以兜兜轉轉、一波三折,不能不說跟她有著直接的關係。

    表哥的話裡,還有一句讓我徹底鬆了口氣,那就是他跟左月月在客棧真的沒有發生什麼。這是我一直迴避考慮的問題,也是一塊壓在我心裡始終無法釋懷的疙瘩。雖然「冰塊」對當時他衝進客棧房間的事情不願細說,我也藉著現代人的理由裝作什麼都不在乎,但有時候「失貞」兩個字還是會從腦中一閃而過,讓我胸悶不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我知道我心裡其實很在乎。如果當初真發生了什麼,我一個有現代思想的人,都感覺自己沒辦法與「冰塊」再相處下去,更別說當時的左月月,該是懷著怎樣的焦慮和不安?或許連佑佑的存在,對她來說,都是一個未知的折磨。我突然之間好像很能理解她當初的消極和放棄,隱隱中覺得,左月月對「冰塊」並非像聽說中的那樣無動於衷,究竟是存在怎樣一種情愫,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能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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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別院,守院子的僕人們早就接到了祁管家先派人送來的口信,備好了晚膳候著。天色已晚,加上也沒心情去仔細參觀,匆匆用了晚膳,帶著佑佑回房休息。

    幫佑佑脫完外衣,正準備把他抱進被窩裡,小傢伙瞅了瞅被我扔在一邊的外袍,撒嬌地摟著我的脖子說,「娘把佑佑的新衣裳送給小表哥了?」在馬車上跟他提過汐兒是他的小表哥,小傢伙記得挺牢。

    「是的!佑佑不捨得嗎?」差點忘了,剛才遇到汐兒時,給他穿的是佑佑最喜歡的一件白色小長袍,以為小傢伙不捨得他那件衣裳,我趕緊說,「回去後讓你爹再讓人給你做一件一模一樣的,那件就送給小表哥了,好不好?」

    佑佑點點頭,聽話地鑽進被窩裡,小大人似地歎了口氣,皺著眉頭說,「娘,小表哥好可憐噢!娘把佑佑的衣裳都送給他好了!」

    小小年紀,到是很有同情心,這一點可不太像他爹。我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寵膩地說,「我家佑佑寶貝心腸太好了!娘最最最最喜歡你了!」

    小傢伙開心地縮著脖子「咯咯咯」地笑,被我誇得興奮得口氣也越來越大,伸出兩條小胖臂,在空中比劃著,「娘,佑佑的鞋子也送給他,還有佑佑的帽子,還有佑佑的玩具,那麼多……那麼多,都送給他。」

    「佑佑的東西都送給小表哥,佑佑的娘也送給他算了,好不好?」我故意順著他的話說。

    「好!」小傢伙爽快地應著,突然愣了一下,馬上堅決地改口,「娘是佑佑的,不能送!」說完又想爬出被窩,被我一把用被子裹住不讓動。

    「知道了!娘是佑佑的!不送不送!乖,躺著別動!」我忙出言安撫,不敢跟他再開這種玩笑,免得小黏人精認真起來,一個晚上黏著我都不肯睡。

    「拉勾!」他固執地伸出小手。

    「好!拉勾!」我伸出手配合地跟他勾勾小拇指。小傢伙這才放心地把手縮回被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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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用了兩個故事哄著佑佑睡著,我起身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回頭看看佑佑可愛的睡臉,無比的有成就感。小紫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往床上看了看,壓低聲音說,「小姐,軒少爺來了,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了!」

    「小軒?有什麼事嗎?他人呢?」走到內室的門邊,我朝外廳探了探頭,好像沒看到人影。

    「問他他也不說,讓他進來等,他又不進來,還在門外站著呢!」小紫指了指外廳的大門。

    「這孩子,他又是中了什麼邪?好好的不睡覺,跑到這裡來當門神啊!我出去看看!」我嘀咕著說。

    小紫輕輕地帶上內室的房門,隨著我穿過外廳走到門口,打開了門,然後朝我努努嘴。我往外一看,小軒還真像門神一樣一動不動地背對著門站著。

    「有什麼要緊事非得晚上說嗎?來了就進來,站在門口做什麼?也不怕凍著!」我拽了他一把,把他拉進外廳。

    「姐姐……」彆扭的小孩氣惱地叫了我一聲,瞪著雙大眼睛控訴地看著我,像是我做了什麼對不住他的事情。

    「幹嘛?」不示弱地回瞪過去。

    「姐姐先前說,讓我不要問,等回來慢慢告訴我!」小軒大概見我有點雲裡霧裡,又補充了一句,「就是路上的事情!」

    「是嗎?我有說過嗎?」我心虛地拍拍額頭。見到像極了哥哥的表哥,實在是太意外太震驚了,當時腦子亂得很,對小軒說了什麼,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你……」臭脾氣的小孩惱了,漲紅著臉,連眼圈也紅了,氣呼呼地說,「姐姐不願說就算了!」轉身就要往門外走。

    「說!說!說!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我忙扯住他的衣袖,拉他到椅子上坐下。又是一個固執敏感的傢伙,我要不跟他說點什麼,怕是心裡要怪我把他當外人了。

    「小紫,你去泡兩杯熱茶來。」我吩咐小紫說,又順手拍了拍小軒的腦袋,見他臭著臉瞪我,我挑釁地多拍了幾下。

    「別把我當佑佑!」小軒低聲抗議。

    「我才沒把你當佑佑!」我繞過桌子,坐到小軒的對面。小軒看著我,像是等我說下文,我好笑地解釋說,「要是佑佑的小腦袋瓜,我可捨不得拍。」

    小軒傻愣了一下,突然咧嘴笑了。

    「看!多笑笑多好!別老臭著個臉,跟個小老頭似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小軒的性子像是越來越彆扭了,總喜歡處處打擊我,難得一次笑得這麼開朗。

    「哪個人是誰?」果然還是處在叛逆期,剛誇完他,他就收起了笑臉,一臉認真地轉移了話題。

    「小姐,茶水放這兒了!我去裡面看著小少爺!」小紫送上了兩杯熱茶,閃身進了內室。

    小軒還真是個老實人,若是多個心眼的人,即使道聽途說,恐怕對事情也瞭解個大概了,偏偏他什麼都不好打聽。我也不瞞他,把當初的事情前因後果都告訴了他,包括今天從表哥那裡聽來的,只是慕容的那一段我沒有說。

    「他就是那個小時候陪著姐姐上屋頂看月亮的哥哥?那個姐姐說過的特別聰明的哥哥?」小軒一臉不屑的神情。

    「他……這個……算是吧!」我模稜兩可地答道。好像也就跟小軒聊過一次小時候的事情,沒想到他都記得。

    「這種壞人,姐姐難道就放過他了?」說到表哥,小軒比我激動多了。

    「對我來說,他確實不算個好人。不過,對他的娘子和兩個孩子來說,他就是跟天一樣大的好人了!我總不能讓他們的天塌下來吧?」我歎了一口氣,感概地說,「好人和壞人,本來就是相對來說的,如果當初他選擇救我而不是考慮他娘子和孩子的安危,他又何嘗不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

    見小軒低著頭像是在深思,我開玩笑地舉了個例子,「萬一以後你要是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做了對不起姐姐的事,姐姐我一定不怪你!在不能兩全的情況下,男人首先要保護的就是自己最想保護的人,其他人,自然有應該保持他們的人出現。」

    「我最想保護的就是姐姐……和佑佑!」小軒急切地抬起頭說。

    傻小子,冷不丁還冒一句這麼讓人感動的話!我站起身,探出手去,又拍了拍他的腦袋,笑著說,「好!姐姐和佑佑就暫時做你最想保護的人吧!以後你一定會遇到一個人,比姐姐和佑佑要重要很多倍!到時候你就能明白姐姐今天說的話了!」

    小軒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又擺出那張青春期叛逆小子的臭臉,直接忽視我的這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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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匆匆把別院看了個大概,一行人就動身回府了。

    途中,我安排了一個護院帶著銀子和信跑了趟表哥住的破廟。這些銀子夠他們去租個房子好好過個一年半載的了,信裡寫的是老爹給我盤下的布莊的地址,「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一份養家糊工的工作或許才是表哥最需要的,剩下的就只能看他的表現了。

    回程馬車走得特別快,午時剛過就回到蘇府了。剛進了淡月院,小玉、小喜和陳嫂她們都迎了上來。

    小軒徑直抱著一路熟睡的佑佑回房間,陳嫂也趕緊跟了上去。

    與小玉、小喜寒暄了幾句,小玉象突然想起來似地說道,「少夫人,慕容小姐一早就來了,說是有事找少夫人!」

    「她人呢?」

    「在她住的院裡收東西呢!」

    「二小姐昨日進香還順利吧?」沒有陪韻兒去,還是挺擔心她的安全。

    「挺順利的,昨日二小姐申時未到就回府了!少夫人,要不要現在去請慕容小姐過來?」

    「等一下吧!小姐累了,要先沐浴休息!」沒等我開口,小紫插話了,吩咐小喜她們去準備熱水。還是小紫瞭解我,一路馬車顛簸,我確實又累又乏!

    慕容啊慕容!當年的事情,也就差她這一環節沒有給我解釋了,今日總能給我一個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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