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雲來往月疏疏 正文 第9章 酒樓開張
    周大伯每天都要出門去打聽,但是半個多月過去了,還是沒有他老婆兒子的消息。對於一直住在梅苑,周大伯覺得很不好意思。那天吃過晚飯後,他悄悄問我,能不能以後在梅苑給我們當廚師,他不要工錢,只求有個落腳的地方,空餘時間仍然可以出去繼續打聽。

    我一問才知道,周大伯原來還是個廚子,年輕時還在宮裡做過幾年御廚,後來到京城一個王爺家裡做大廚,年紀大了才想著辭工回家,沒想到不但沒找到家人,連幾年的積蓄也在路上被偷了。

    御廚!!!我興奮起來,這麼好的人才在我家裡,我居然沒發現?我忙說,「好啊!好啊!明日中午你就做一頓吧,讓我們大家嘗嘗你的手藝。你是主要做哪個菜系的菜?」

    「主要是江浙菜,原來王爺府裡有個四川嫁來的小妾,很得寵。所以我也學過一段時間的川菜,也做過好多年。」

    川菜!我最喜歡吃了!記得那時候風靡杭城的香辣小龍蝦、香辣蟹,好懷念啊!但那兩個好像不是傳統的川菜,大概現在還沒有。不過,還有酸菜魚、毛血旺、水煮肉片,也是我的最愛。

    「那明日就做幾個江浙菜,也做一兩個川菜,兩種都嘗嘗。有什麼需要的材料,可以告訴劉媽,讓她明天安排準備。」

    第二天中午,我把大家都召集起來。餐廳裡,大家齊刷刷地坐著,然後周大伯把做好的六菜一湯兩點心端了上來。我一看果然是即精典又家常,六菜分別是西湖醋魚、東坡肉、八寶豆腐、糖醋排骨、宮爆雞丁、魚香肉絲,一湯是西湖蓴菜湯,兩點心分別是蟹黃湯包和翡翠燒麥。

    沒有我盼望的酸菜魚,有點小失望。不過又一想,連廚子現在都在我家裡,還怕跑了酸菜魚嗎?掃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餚,不盡食指大動,招呼大家隨意,就帶頭品嚐起來。

    不虧是御廚啊!幾道傳統的江浙名菜做的很是地道。兩道家常的川菜也是色澤金紅,肉質入口滑嫩,酸甜辣鹹,餘味十足。兩道點心也是造型精緻,皮薄餡鮮。

    我原來做的工作,唯有算得上經驗積累的就是吃了,經常安排會議組織參觀接待領導,無一例外都會安排大大小小的宴席。當初工作時,對城裡各大小酒樓飯店特色餐館的魯、川、蘇、粵、閩、浙、湘、徽八大菜系均有所涉獵並小有研究,為的就是每次能讓客人滿意又讓老闆滿意地安排好宴請事宜。而且,我本就愛好美食,經常參加當地有個很熱門的論壇組織的尋美食活動,甚至哪條巷子某某大媽傍晚幾點擺攤的臭豆腐好吃,都能在論壇上跟食友們討論半天。所以,對於吃,雖然操刀製作我不精,但品味鑒賞還是很在行的。

    在座的人吃完也都是連連稱好,讚歎之聲不絕。我當即宣佈說,以後周大伯就做我們梅苑的大廚了。原來苑裡一直沒有一個固定的廚娘,劉媽、小芸輪流做,這段時間因為佑佑經常我自己帶,所以許嫂有時間也主要在廚房幫忙。我讓劉媽以後就不要管廚房的事了,省得苑裡太多事情,有時候她也忙不過來。小芸繼續負責買菜,然後跟許嫂一起到廚房幫忙,給周大伯打打下手。

    那天下午讓小紫把周大伯叫到書房,跟他談了一下我的想法。我說他的手藝很不錯,而我也一直有想法做一點小生意,如果他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開個小酒樓。我出銀子,他負責做大廚。但有一條是,必須在我酒樓裡至少做滿三年,並幫我培養新的大廚,當然這徒弟人選可以他自己選。至於工錢,肯定不會低於其它類似酒樓的數目,每年年底還可以獲得酒樓當年盈利的10做紅利。當然虧省的話,損失都算我的,每月工錢還是會正常發放。

    周大伯當即就答應了。我讓他這兩個月先在梅苑做大廚,有時間還可以繼續打聽老婆兒子的消息。兩個月裡我會做好開店的一切準備。

    接下來的幾天,我帶著劉媽和小軒在杭州城裡走街穿巷,一邊是尋找合適的店址,一邊是不斷地上各個大小酒樓品嚐菜餚、瞭解菜價、順便也打聽一下酒樓裡廚師夥計的薪酬。幾天下來,累得我腰酸背痛。不過有一點還是很高興的,嘗過那麼多家酒樓,好多看起來經營的還不錯的,廚子的手藝還比不上周大伯。看來劉媽這次在路上真的是撿到塊寶了。

    那天下午剛回到梅苑,小紫告訴我說,「神仙」已經在書房等了我很久了。我走進書房,看見他正坐在窗邊看書,淡淡地夕陽透進窗來,落在他的身上,我有一瞬間的恍惚,淡金色光芒裡的他,彷彿隨時要羽化了一般,透著些不真實。

    他抬起頭來,看到我站在門口,證了一下,隨後又柔柔地笑了開來,似三月春風般舒暢人心。

    「你回來了!」仍是那醇厚深沉地聲音。

    「是啊!我回來了!」心有那麼一刻酸澀而微脹,記憶裡有些被我認為是過去的東西,原來依舊那麼令我窒息。曾也有相似的情景,相似的對白,只是不過數載,卻似已逝百年。

    「左左,你?」

    「什麼?」對上「神仙」黑玉般的眸子,怎麼變得如此模糊?

    低下頭來,眼淚毫無阻隔地滑落……

    原來我還會流眼淚啊!!!

    飛快地用手抹了一下雙眼,笑著抬起頭來,對著「神仙」說:「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讓我知道我沒有眼疾,因為我還會流眼淚這種東西。」

    「神仙」看著我,眼底帶著幾分複雜難懂的情緒,「左左!如果當我是朋友,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應該來找我。」

    「你猜我暗地裡叫你什麼?是『神仙』誒!總覺得仙人般的人物,最好是不要用一些凡間俗事去麻煩他。要不然,他就成不了仙了。」我戲謔地笑道。

    「你是不相信我會做?還是不相信我能做?」

    好吧!好吧!我明白。會不會做是意願,能不能做是能力。我相信你有能力,現在你也表明你有意願。

    「我想開個酒樓,這幾天正在找鋪子,還沒有找到。你會而且你能幫我吧?」我故意著重「會」和「能」兩個字。誰說朋友是拿來利用的?我也不客氣了,拿來用用吧,不管你是「神」還是「人」。

    「明天未時你到雲雁堂來找我。我帶你去見個人。就在雲雁堂附近,有個鋪子,位置不錯,價格也很合理,明天你自己再去看看。」

    「你?你是早就知道了嗎?」我很驚訝。

    「是啊!你不告訴我,難道我就不能知道嗎?」

    「你是『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我掐指算了算,還是有一件事不知道,麻煩你告訴我吧?」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神仙』也懂幽默了。

    「什麼事?」

    「為什麼要開酒樓?」

    「要說實話嗎?」我看看他,他抿著嘴看著我不說話。好吧,我說實話。於是將梅苑的收支情況以及我所擔心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很奇怪的感覺,一個認識還不算久的人,在你面前,卻總是讓你覺得像是熟識多年的朋友,沒有話不可以說。

    「你是說蘇家這幾年沒有送銀子過來?」「神仙」對這點似乎很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那個什麼蘇大少爺最好別讓我再看見,要不然我就寫張休書扔到他臉上,理由是『不養親兒,為富不仁』,而且還要索賠贍養費、撫養費、精神損失費和青春損失費。」

    一個多月相處下來,我在「神仙」面前已經不再說那種文縐縐話了,現在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還時不時的蹦出幾個現代詞語,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他好脾氣地不問,我就當他理解了,誰讓他不懂得「不恥下問」呢?只是有時候,看著月白風輕的他,再看看自己「婉約不足、豪邁有餘」,我算是真正理解了「雲泥之別」這個詞。心裡那個慚愧啊,罊竹難書。

    「呵呵呵」「神仙」又很不「仙氣」地笑了,我想他是聽明白了我剛才的話。

    第二天,帶著劉媽和小軒如約去了雲雁堂,然後隨著「神仙」去了他說的那家店舖。鋪子就在兩條大街的十字路口,地段很不錯。面積也挺大的,有樓上樓下兩層,還有個很寬敞的後院,有好幾間廂房,院裡還有口井,讓小軒取了桶水上來試了試,水質清甜,非常不錯。

    店舖原來開的是家客棧,樓下後院全都是房間,就一樓是客瀏覽器上輸入39;看最新內容-」人吃飯的地方。我對這個房子很滿意,房主因為有急事,急於脫手,所以最終談定是八十兩銀子買下,劉媽說這個價格買這麼大的房子,還是很便宜的。雖說一開始聽到八十兩我也是覺得很便宜,還是受原來觀念的影響,總以為買房子起碼也得花上一二百兩。不過一想到劉媽的工錢,一個月也就三錢銀子,不吃不喝也得要花二十年才能買得起這個鋪子,這麼一比較,感覺比現代社會的房價也沒便宜多少。

    房子算是買下來了,簽了契約拿到了房契地契,接下來就是安排裝修招納夥計諸如此類具體又瑣碎的事情。仍然是「神仙」幫的忙,他推薦了一位據說是在京城大酒樓也當過幾年掌櫃的人物,姓柯,四十歲不到,看上去就很精明能幹的樣子。「神仙」說是他的朋友,原來做過很多年的酒樓掌櫃,前兩年才被他請到他的「雲雁堂」做事,現在我店裡比較需要,就推薦他先到我店裡來。我一直以為「神仙」只是個醫術高明、雲遊江湖的大夫,沒想到「雲雁堂」居然還是他的產業,聽說規模還不小,除了總鋪設在京師順天府,其它像河南開封府、山西太原府、南京應天府等均與杭州一樣,設有「雲雁堂」的分鋪。

    自從聘請了柯掌櫃以後,我那事實上一直沒著沒落的心終於慢慢安定下來。一開始準備開這個酒樓,唯一感到有信心的也只是周大伯的手藝,至於其它,完全是憑著一股子熱情,甚至還做好了失敗的準備。原來計劃是三百兩銀子的投入,買房子花去了八十兩,餘下的二百二十兩我一併交給了柯掌櫃,現在主要是他在負責安排店舖的相關準備事宜。柯掌櫃不虧是專業的「職業經理人」啊,因為懂行,所有程序也是熟門熟路,安排起來也是井井有條。

    雖然我也想發揮一下我現代人的作用,提一些能體現現代先進管理理念的做法和一些能體現時尚風格的標新立異的裝修設計,只是說了幾條均被柯掌櫃理由充分地駁回了,讓我很受打擊,也就沒好意思再提諸如「發放貴賓卡」、「招聘女服務員」、「舉辦酬賓活動」等等穿越人開酒樓的必殺手段。沒辦法,人的觀念是有時代局限性,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是很固執的,要在短時間內改變是不太可能的。在現代人看來能夠接受並且頗為推崇的方式,換個時代往往是行不通的。

    雖然受了點打擊,我還是不得不承認,柯掌櫃提議的裝修風格以及有關的操作流程看起來要更適合一些。接下來我索信就完全放手讓柯掌櫃去全權安排,自己回到梅苑繼續陪我家佑佑曬太陽背唐詩,只是每隔幾天去轉轉,看一看裝修進展。

    有時間就跟周大伯討論一下菜單,我其實還是分不太清楚,我曾經吃過的哪些菜到底是從明朝就有的傳統菜還是明朝以後出現的新菜。所以把我記憶中吃過的特別有印象的一些菜單例出來,拿給周大伯看,哪些是他熟悉做法的菜,餘下的我就給周大伯描述,大概是哪些哪些材料,色澤、味道是怎麼怎麼樣的,是炒的煎的炸的還是煮的。然後周大伯就根據我提供的一些線索,再加上他本身多年的經驗,短短一個多月,到也摸索出十幾道新菜來。請了柯掌櫃和「神仙」過來嘗過,都說是以前沒有吃到過的,很新穎。最後酒樓菜單定下來,除了江浙菜和川菜外,還有一欄特色菜。我讓柯掌櫃先挑兩三道先推出,以後每隔一個月再推出其它新的,不要一次性全列出去。這個建議柯掌櫃到是接受了,讓我小有成就。只是後來一想,大概我不這麼說,柯掌櫃也是會這麼做的,像他這麼精明的生意人,又豈不會考慮到這一點?想來又鬱悶了。

    酒樓的名字是我很早就想好的淡月居,取之於「人散後,一鉤淡月天如水」,多美多安靜的場景啊。酒樓那房子買來時,簽契約時我寫的是「左月」,現在這酒樓也是屬於「左月」而不是「左月月」,總感覺在這個地方終於有了一樣完全屬於我的東西。雖然明白萬一哪天離開,仍然是什麼都帶不走,但是那種心的歸屬感和安全感,彷彿增加了許多。

    劉媽她們問我,酒樓起了什麼名字,我笑笑說「保密」,「神仙」也問了幾次,我也說等酒樓開張那天再公佈。牌匾是我讓柯掌櫃去做的,說好是要保密的,完成後就用紅綢布包著,等酒樓開張那天再揭開。「淡月居」三個字是我題的,我從小就隨我爸爸學顏體,也拜過幾位當時很有名的書法老師,十幾年下來,也小有收穫。雖然算不上是大家之作,但也自有我獨特的筆法和風格。

    酒樓開張那天是四月十五,是我特意選的,原來還可以提前三四天的,但我堅持定在四月十五,因為那天剛好是佑估的生日。女人做事情有時候是完全感性的,偏偏我就屬於這一類。

    揭開牌匾綢幕的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劉媽小紫小芸三個人的臉色很奇怪,當時我也沒有時間細想,就招呼大家一起到樓上的「望月閣」。

    酒樓的二樓有八個大小不等的包廂,每個名稱裡也都有一個月字。為了慶祝酒樓開張,也為了慶祝佑佑的四歲生日,我把「神仙」和梅苑所有的人都請來了,還特意選了「望月閣」。望月也叫滿月,在月相裡代表的是每月十五的意思,跟佑佑生日剛好是一致的。

    席間,大家都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佑佑,我也拿出我的禮物,是上次讓劉媽陪我去買的一塊月牙兒形的玉,還請小軒幫我刻了五個小字「左左愛佑佑」。本來我是想好了要刻一句話的「佑佑寶貝左左媽媽永遠愛你」,結果小軒說刻不了那麼多,所以只得簡化成「左左愛佑佑」五個字。倘若哪天我突然離開了這裡,佑佑長大了看到這塊玉,應該會想到我吧?

    說到刻字,這還是我第一次見識到所謂高手的內力,開始相信這時代還真有武林高手這種人。那天我正拿著玉準備讓小軒陪我去街上找人刻字,小軒一臉不屑一顧,隨即跑去向劉媽要了根縫衣針,神氣地看著我,「說!刻什麼字」。看他輕鬆刻完,讓我佩服不已,讓他什麼時候也教教我。小軒得意的說,這靠的是內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

    「神仙」看起來好像特別累,慣有的笑容裡總讓我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情緒在。看到我在看他,他朝我淺淺一笑,只是在我看來,雖然仍然是那苑如陽光般的笑容,眼底卻露出的是淡淡的落寂和憂鬱。我決定明天再去看看他,問問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晚上回到房間,劉媽幫佑佑把禮物全都堆在小床上,佑佑興奮地坐在那裡看看這又看看那,一會兒又拿起掛在脖子上我送的那塊玉,翻來覆去的看,「娘,這上面寫著什麼呀?」佑佑指著那幾個小字問我。

    「這上面寫著『左左愛佑佑』,左左是娘的小名,意思就是娘愛佑佑,這月牙兒形狀就是娘的名字,要記得噢,娘的名字叫左月。以後無論佑估在哪兒,都要記得娘噢!」佑佑的小腦袋直點,高興地看著我笑。

    我看看劉媽,發現自從上次看我簽那個房子的契約之後,對我提「左月」而不是「左月月」已經很能接受了。上次她問我時,我說為了開始新的生活,所以名字也改個新的,以後我就叫左月。

    突然我想到什麼,「劉媽,今天揭牌匾的時候,你們三個怎麼看起來一副很奇怪的樣子,難道我的字有寫得這麼難看嗎?」我笑著問劉媽。

    「小姐……小姐你……」劉媽欲言又止。

    「到底怎麼回事,你就說吧,難道我還能吃了你不成。」一向爽快的劉媽,難得這麼吞吞吐吐。

    「小姐,你還沒忘了姑爺吧?你心裡還是惦記著姑爺,對不對?你平時肯定是不想讓我們看到你傷心,所以一直裝著無所謂的樣子。」劉媽一臉沉痛地看著我。

    「沒有啊!我為什麼惦記他?」劉媽怎麼會這麼想,好奇怪。

    「小姐是記不得以前的事了,可是小姐心裡一定是惦記著姑爺的,要不然,酒樓的名字也不會取之你和姑爺兩個人的名字。」

    「什麼?」我傻掉了,「那個蘇大少爺叫什麼名字?」根本就沒人跟我說嘛,大家談起他不是叫姑爺就是叫蘇大少爺,沒人跟我說過他的名字呀。

    「姑爺名諱是蘇淡雲。」

    蘇淡雲?左月月?淡月居!!!

    不會吧?怪不得劉媽她們會這麼想!怎麼就這麼巧呢!

    明天我可不可以給酒樓改名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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