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馬霜衣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林寒青出得烈婦塚兩三里處只見兩個手執奇形長刀的大漢圍住了一個手執軟鞭的矮子惡鬥那矮子在兩個大漢雙刀急攻下已無還手之力形勢危險異常。

    那矮子一面揮舞軟鞭力拒雙刀的猛攻一面不住的高聲呼叫道:「兩位可是瘋了麼?怎的連兄弟都認不出來了?」

    林寒青仔細看去果然現那兩個手執奇形長刀的大漢雙目圓睜神情十分癡呆似是中了什麼迷藥。

    那兩個大漢身法並不十分靈活但兩人的聯手攻勢卻是緊密異常雙方攻拒間配合得天衣無縫而且力大勢猛。那矮子被圈入一片刀光中脫身無望。

    林寒青估計形勢不出十合那矮子定要傷在兩個大漢手中心中暗暗忖道:「這兩個大漢神情有些不對聽那矮子呼叫聲分明和這兩人是極熟悉之人我既然遇上此事豈能不管?」

    心念一轉陡然欺身而進揮手一掌向那大漢手上長刀拂去。

    隨手一股潛力逼住那大漢的刀勢正待伸手去奪下他手中兵刃卻不料斜裡一刀直斬過來劈向手腕。

    原來這兩個大漢合搏之術十分緊密彼此間互有救應林寒青出手逼住了一個大漢的刀勢另一個大雙手中的兵刃卻極為自然的側攏來救。

    林寒青一沉腕避開刀勢飛起一腳踢了過去。

    那大漢一側讓開揮刀斬來。

    林寒青出手幾招雖未奪得兩人兵刃但卻把兩人結合緊密的刀光衝破那矮子卻借勢收了軟鞭退出圈子。

    矮子一退出兩個大漢手中的奇形長刀立時全力攻向林寒青這兩人刀法不弱尤以聯手合搏之術更見佳妙林寒青出手時不願施展毒手傷人竟然被兩人搶儘先機一間時刀光如雪幻起一片刀網把林寒青圈在刀光中。

    那矮子脫困後倒提軟鞭站在兩三尺外運氣調息看著三人搏鬥竟然不肯出手相助。

    兩個大漢一輪急攻過後林寒青突然展開反擊一連三招急攻扳回劣勢搶了先機。

    他已領教這兩個大漢的高強刀法那裡還敢大意?指點掌劈絕招頻出。

    那兩大漢久載身疲如何還能擋得林寒青凌厲的迫攻?片刻工夫兩人盡為林寒青點中穴道倒摔在地上。

    林寒青點倒兩人後回頭望了那矮子一眼只聽一陣急急的喘息聲傳了過來那矮子似是疲累仍未恢復。

    林寒青冷哼一聲道:「閣下不用裝了。」

    那矮子臉一紅道:「兄弟有何見教?」

    原來那矮子早調息復元但他老好巨滑卻不肯出手相助眼見林寒青點倒了兩個大漢回目望來生恐林寒青出言相責故作喘息希望矇混過去讓林寒青誤認他體能未復無法出手相助。

    林寒青目光何等銳利早已看出他體能恢復心中暗罵矮子狡詐忖道:「早知你是此等之人那就不用出手救你了。」

    他究是年輕之人心機不夠深沉忍不住出言點破。

    那矮子雖然奸滑但彼此親不相識別人出手相助解了生死之難聽人叫破不禁臉上一紅但他究是老走江湖之人趕忙搬轉話題。

    林寒青冷冷說道:「這兩人可是你的朋友麼?」

    矮子陪笑道:「兄弟叫地鼠仇這兩位乃黔北七煞中的老六老七和兄弟相交甚久了。」

    林寒青暗道:「不如徐州生了何等重大之事竟有這多武林人物趕來此地?」口中卻冷冷的還問道:「既是多年好友何以會這般拼起命來?」

    仇自被林寒青叫破偽裝調息之後不敢再謊言相欺當下接道:「他們兩位中了邪術受那妖女之命竟然不認多年故友苦苦追殺於我。」

    林寒青道:「只怕是中了迷藥世上那有邪術一事?」

    仇搖頭說道:「在下親眼看到兩位和那妖女目光觸望一陣立時神志昏亂對我出手豈不是中了邪術麼?」

    林寒青心中一動道:「那妖女現在何處?」

    仇道:「就在那烈婦塚旁一座石室之中。」

    林寒青暗道:這一定是說那白衣女了想到她犀利的言詞句句震動人的心弦!確是有著未卜先知之能不由得心中信了幾成口中卻應道:「有這等事?」

    仇已看出林寒青武功雖高卻不是久走江湖之人當下吹了起來道:「兄弟看那妖女施用之術頗似攝魂大法此術源起於西藏密宗傳入中原但會者卻是不多如是此術兄弟就有被解它的辦法了。」

    林寒青亦聽恩師說過武林有一種攝魂大法一則此術會為人不多江湖上極少遇見會此奇功之人恩師只不過約略提過並未深論聽那仇說的頭頭是道忍不住問道:「那要如何破法?」

    仇忖道:「兩人穴道被點之後不知神智是否已復?」口中卻應道:「此術跡近詭奇學它不得。」

    林寒青看他賣關子心中好奇更熾忍不住說道:「在下只不過隨便問問罷了。」

    仇目光一掠兩個在地上的大漢道:「你把他們兩位穴道解開看他們是否神智已復?」

    原來仇眼看林寒青點穴獨成一路手法害怕拍不活兩人穴道放滿出言相激要他自己出手。

    林寒青雙掌連揮解開了兩個大漢被點的穴道。

    仇生恐林寒青再行追問趕忙搬轉話題道:「郎兄常兄兩位可好些了?」

    兩個大漢睜開四目四外打量了一陣拱手對仇道:「仇兄那位姑娘呢?」

    仇冷笑一聲道:「貴兄弟雙刀聯手逼的兄弟險象環生兄弟能夠未傷在兩位刀下那已是萬分僥倖的了。」

    這兩個大漢。似是對剛才的事毫無記袁相互望了一眼左邊一人說道:「有這等事麼?在下實在是不知仇兄這一提起倒使兄弟想起了拔刀出手的事來……」兩人都凝目而思似是極力在回憶一件事情。

    林寒青春兩人神情心中再無懷疑暗道:看來這矮子不似說的謊言世上既有此術學會了破解之法日後萬一遇上也可用以自衛當下追問道:「喂!你說那攝魂大法如何一個破解之法?」

    仇眼看兩人神智恢復膽氣大壯隨口說道:「這個麼?豈可隨便傳人?」

    林寒青臉色一變正待作忽然心念一轉暗道:「別人的密技豈可強人說出。」當下不再追問放腿而去。

    他擔心韓士公為自己失蹤之事急一路急奔趕回了群英樓。

    韓士公正急的像熱鍋螞蟻一見林寒青轉了回來才長吁一口氣道:「兄弟你可把老哥子我急死啦!你到那裡去了?」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兄弟通上了一場麻煩耽誤了不少時間韓兄可見過那鐵旗金環秦飛虎了麼?」

    他不願說出相救那白衣女的事情但又不善謊言只有輕輕帶過。

    韓士公神情莊嚴的點點頭道:「見過了。」

    林寒青急急道:「可打聽出來我那於兄弟的下落麼?」

    韓士公道:「線索倒是有一點只是不夠詳盡秦總縹頭已派人追去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眼下徐州群雄畢集各大門派都有高手到此據那秦總嫖頭相告五毒宮、玄皇教都已有人趕來連那輕易不入江湖的參仙龐天化也已親身趕來估算行程今晚可到此刻的徐州城真可算龍盤虎踞殺機瀰漫這群英樓更是各路豪雄們鬥智鬥力的前哨混亂異常承那秦總嫖頭相邀要咱遷入神武鏢局去暫住幾日。」

    林寒青道:「兄弟和那秦總鏢頭不相識遷入神武鏢局豈不冒昧一些麼?」

    韓士公道:「那秦飛虎和我相交多年為人十分豪爽何況查尋你師弟下落還得仗憑其人之力先行認識辦事也方便一些。」

    林寒青暗暗想道:這話倒是不錯。當下說道:「韓兄既然覺著可行兄弟敢不從命。」

    韓士公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

    兩人出了跨院但見人如穿梭個個都是武林中人大都似是剛剛趕到馬嘶人語雜亂異常。

    林寒青緊隨在韓士公的身後而行將出店門的當地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他這些日子中江湖經驗大增心有警覺回頭望去。

    只見一個身著儒衫頭戴方巾手執折扇的人一搖三擺的向前走去。

    伸手一摸那參商劍仍然放在懷中全身既無不適之感亦未丟什麼重要之物也就不放在心上。

    神武鏢局矗立徐州西大街上重門廣院比起那群英樓尤有過之。

    韓士公進得大門鐵旗金環秦飛虎已得通報親自迎了出來。

    此人久走江湖禮數周到不容韓土公引見已抱拳說道:「這位想是林兄了?」

    林寒青急急還了一禮道:「在下林寒青。」仔細看去只見那秦飛虎身軀高大紫面濃眉生像十分魁梧雙目中神光湛湛威猛中不失情干。

    韓士公道:「到此打擾秦兄……」

    秦飛虎接道:「什麼話韓兄還要和兄弟見外不成後廳中已擺好酒菜兄弟已候駕甚久了!」側身相讓韓士公也不再客氣當先大步而行。

    敞開的後廳中果然已擺好酒菜一高一矮兩個勁裝漢子早已在廳中相候。

    秦飛虎指著兩人道:「這兩位是兄弟局子裡最得力的助手鐵刀童山鐵腿陳進。」

    韓士公一抱拳道:「久仰兩位師父大名。」

    童山、陳進急急還禮道:「咱們久聞瘦猴王大名今日有幸一會。」

    秦飛虎道:「幾位不用客套咱們先入席再談。」牽著韓士公、林寒青讓人上座秦飛虎自坐主位童山、陳進打橫直陪。

    韓士公端起酒杯道:「兄弟惜花獻佛先敬諸位一杯。」

    林寒青暗道:「這些人豪放善飲我不能掃了人家酒興。」舉杯就唇還未喝下忽見快刀童山眉頭一皺臉色大變手中酒杯噹的一聲跌落在地上。

    秦飛虎道:「童師父可是身體不適麼?」

    童山定了定神道:「這位林兄?」伸手指著林寒青左腕卻是接不下去。

    秦飛虎順著他手指望去驚震尤過重山手中酒杯竟也跌落在地上。

    林寒青暗暗奇怪忖道:「這兩人不知是什麼毛病?」抬起在腕一看只見左面袖口上插了一朵小小的白梅花當下伸手拔了出來。

    秦飛虎賴然坐了下去臉色鐵青一語不。

    林寒青手托白梅花心中念頭電轉暗道:「他們這等驚愕定然為了這朵白梅花了。」

    只見那白梅花彫工精緻托在掌中十分輕巧不知用何物打成。

    韓士公經驗雖然廣博但也是看不出這白梅花的來歷望了林寒青一眼道:「兄弟這朵白梅花從那裡來的?」

    林寒青搖搖頭道:「不知道!」忽然想起離開那群英樓時被人撞了一下接道:「咱們離開那群英樓時兄弟在店門口被人撞了一下也許就在那時候被人在袖口上插下這一朵梅花。」

    韓士公拱手對秦飛虎道:「秦兄這白梅花是何用意?」

    秦飛虎歎道:「韓兄當真不知道麼?」

    韓士公被綠綾在那桃花居中囚禁了數年之久對江湖上新近之事目無所聞當下說道:「兄弟自是不知難道還要故問不成?」

    秦飛虎突然抓過酒壺仰起臉來一口氣把一壺陳年的佳釀喝個點滴不存才長長歎息一聲道:「這白梅花彫工精巧雅致異常但卻是死亡的標識這白梅花出現的地方決不留一個活口……」

    林寒青劍眉聳揚道:「有這等事?」

    秦飛虎惜那壺老酒壯了不少膽子道:「兄弟目睹這兩件慘事都是和這朵白梅花有關有次還是和童師父走在一起。」

    快刀童山道:「不……錯……這……回事……兄弟是一輩子……也……忘不……了」

    他牙齒打顫這幾句話說的結結巴巴困苦無比。

    林寒青道:「兩位可否見告詳情?」快刀重山搖著頭搶先說道:「我瞧是不用說了不怕林兄見外你也該去準備一下後事了……」

    他顫抖的目光緩緩由秦飛虎的臉上掃過道:「咱們是都該有……挖目之罪……」

    秦飛虎黯然點頭道:「自挖雙目可免慘死……」童山突然一探手從腰間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直向右腕刺去。

    林寒青身子一探右手疾出扣住了童山的骯脈一翻掌奪下匕。

    韓士公一掌拍在桌子上冷冷說道:「咱們江湖上混終日裡在刀下求生先死何足畏殺了頭也不過是碗大個疤兩位嚇得這等模樣那是趁快收山的好不用開這縹……」

    林寒青接道:「那人把這朵白梅花插在兄弟的袖口之上自然是找上了我這和貴局何干?兩位……」

    他本想說兩位這等害怕不知何意但話未出口那快刀童山道:「因為兄弟看到了這白梅花見者挖目觸者斷手妄談者拔舌妄聽者刺聾雙耳。」

    林寒青冷冷接道:「這是什麼人立的規矩?」

    童山道:「那白梅花的主人?」

    林寒青應聲說道:「誰是這白梅花的主人。」

    快刀童山口齒啟動卻是不敢說出聲來從他神色之間看出顯是心中十分憂急。

    林寒青輕輕歎息一聲道:「想是你怕那拔舌之苦不說也就算了。」

    童山果然閉上雙目不言。

    韓士公突然說道:「兄弟你可看到那撞你的人?」

    林寒青道:「是一位身著德衫手搖折扇的書生人物。」

    秦飛虎討然失聲道:「是位書生?」

    林寒青道:「是啊!不對麼?」

    秦飛虎閉口不再答話。

    林寒青眼看場面尷尬至極回頭對韓士公道:「咱們走吧!」

    韓士公想到這段時日裡遇上的故友、知友個個都已非昔年的面目太平堡的連環梭錢大同把自己誘人羅網差一點連林寒青也連累被害這鐵旗金環秦飛虎盛名卓著神武鏢局號稱當今第一大鏢局行嫖遍及大江南北秦飛虎獨創神武鏢局以一雙鐵旗和十二金盃稱雄武林數十年交遊之廣認人之多一時無兩想不到竟然對一朵小小的白梅花畏如蛇蠍愈想心中愈火忍不住拂袖而起冷哼一聲說道:「堂堂的神武鏢局總縹頭竟然是這樣貪生怕事這輩算我韓某人瞎眼認人不清咱們數十年的交往之情也就從此一刀兩斷今後各不相干。」袍袖一挑一陣兵乓亂聲席上的酒杯、酒壺落了一地。

    此老性格一言不合竟然是要拂袖絕交而去。

    林寒青看的有些過意不去低聲說道:「韓兄這又何苦呢?也許秦總縹頭確有難言的苦衷。」

    韓士公冷哼一聲一把拉住了林寒青道:「兄弟咱們走!我不信這樣大的徐州府除了這神武鏢局之外就沒有咱們兄弟的安身之處。」

    只見秦飛虎臉色連變突然站了起來雙手向腹中一探左手摸出了一把手叉子右手卻摸出了五枚金環托在手掌之上說道:「韓兄留步。」

    韓士公回頭望了秦飛虎一眼看他臉上默然的神色忽生不忍之感忖道:我這當面叱責於他不留餘地實是過分了一些當下微一抱拳道:「秦兄有何見教只管清說咱們多年兄弟只要我力能所及自當為秦兄代為分勞。」忽覺此言太過冒昧當下住口不已。

    秦飛虎輕輕歎息一聲道:「韓見不用自咎其實你罵的很對大不了一個死字……」

    忽聽快刀童山大叫一聲:「白梅花!」

    林寒青一皺眉頭道:「在那裡……」目光轉處果見那筵席之上端端正正的擺著一朵白梅花。

    這朵梅花來的無聲無息室中這多高手竟然不知那白梅花何時出現在筵席之上。

    秦飛虎站起的身子噗通又坐了下去。

    那快刀童山更是全身癱軟搖搖欲倒。

    鐵腿陳進突然伸出右手扶住了童山的身軀低聲說道:「童兄鎮靜些人不了一個死字世之難道有比死還可怕的麼?」

    快刀童山大大的瑞兩口氣重重的咳了一聲道:「陳兄說的是大不了一個死……」

    話還未完突聽一陣陰森的冷等傳了過來這聲音從遠處傳來但聽卻如在耳邊響起一般。

    林寒青心頭微微一震暗道:這人竟能憑仗他精湛的內功施展「千里傳喜」之術把一聲冷笑傳送入室武功之高的確是不可輕視。

    快刀童山剛剛稍復鎮靜的神情突然又變的迷亂起來掙脫了陳進的右手放腿向廳外奔去。

    林寒青左臂一伸擋住了童山的去路喝道:「童兄要到那裡去?」

    快刀童山面目慘白上氣不接下氣叫道:「快放開我。」右拳一幌直對林寒青搗了過去。

    林寒青健腕疾翻一招「金絲纏腕」扣住了童山右腕脈穴隨手一指點了他的穴道目注秦飛虎朗朗說道:「秦兄請恕在下失禮。」放開腳步直向廳外行去。

    這時夜幕已垂星辰微觀廳外一片寂然不見半點可疑的事物。

    韓士公大步追了出來道:「兄弟看到了人麼?」

    林寒青道:「沒有他用千里傳育之術把那聲冷笑送入廳中感人耳目武功雖是驚人但用心卻是詭詐。

    忽聽秦飛虎大叫道:「秦某無知多有開罪願按先生立下的規法自處先挖雙目再斷腕拔青。」

    林寒青心頭大駭翻身一躍重人大廳只見秦飛虎靠在一張木椅雙手抱拳面如死灰正在向人求饒。

    轉目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衣的人面壁肅立在大廳一角袖口長垂及地不言不動。

    那大廳角邊光線暗淡如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道:「閣下能把一聲冷笑施用『千里傳音』之法送入這大廳之中足見武功高明。」

    那黑衣人生似未曾聽得兩人之言仍是靜靜的站著不動。

    秦飛虎突然舉步行來身軀晃動步後不穩顯是驚駭過甚全身都已沒了氣力。

    林寒青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這白梅花主人不知是何許人物竟然能使這秦飛虎震駭如此?」

    那秦飛虎越過林寒青三步後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說道:「在下冒犯大駕那是罪該萬死挖目、拔舌皆是咎由自取但望能恕在下家小之罪免予追究秦飛虎縱然是死在九泉之下那也是感激不盡!」

    林寒青突然大行兩步一把抱起秦飛虎冷然接道:「閣下可就是那白梅花的主人麼?」

    那黑衣人仍然不言語。

    林寒青怒道:「你裝聾作啞那可不要怪在下得罪了。」揚手一掌劈了過去。

    秦飛虎大為震驚欲待出手攔阻卻已不及。

    林寒青心想:這一掌遙擊掌風極是強猛那人如不閃避定將回手封架那知掌力將要近身之際那人仍然站在原地不動有如不知身後有人施襲一般。掌近身側林寒青心中忽然一動覺著這等身後施襲有欠光明當下一吸真氣出的掌力又陡然收了回來。

    只聽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敞主人有一件事想煩清泰總縹頭代辦!」

    敢情這來人並非那白梅花的主人?

    秦飛虎聽出來人並非那白梅花的主人不禁膽子一壯道:「不知何事?只要我秦某力能所及無不遵命。」

    林寒青本想逼那人轉過身來瞧瞧他面貌但聽秦飛虎已和來人接上了話只好忍了下去。

    但聞那黑衣人道:「這次敝主人傳下梅花令喻召請天下武林高人。集會徐州了卻一樁昔年許下的心願煩請秦總縹頭代為準備上等酒席五十桌款待天下英雄!」

    秦飛虎道:「區區小事敢不效勞只不知幾時應用?」

    黑衣人道:「時間充分得很三日後正午時分請把五十桌上等酒席擺在烈婦塚。」

    秦飛虎道:「秦某記下了請上覆資主人就說秦某得效微勞極感榮興。」

    黑衣人道:「不可太早送去亦不可延誤了時刻。」

    秦飛虎道:「秦某遵命決不致有誤貴主人的吩咐!」

    黑衣人道:「敝主人的做事行經未得允可前不得安談一句你是知道的了?」

    秦飛虎道:「這個秦某當牢記心中!」

    黑衣人道:「好!別誤了三日後酒席時刻我要告辭了。」

    秦飛虎道:「秦某人恭送梅花主人使者。」

    黑衣人一拱手道:「不用了。」緩緩移動身子沿著廳壁向外行去。

    他和秦飛虎談話甚多但始終面壁而立腳不移步頭不回望直挺挺的站在那裡有如一座木雕泥塑的神像。

    林寒青心中原想他離此時定然要轉身出廳早就凝神相注希望能記下他的面貌卻不料他竟面壁移動身子不肯轉身忍耐不下大聲喝道:「大駕留步!」雙足微一用力凌空飛躍八尺攔阻在大廳門口。

    黑衣人停下身子說道:「你是什麼人?」冰冷的聲中微帶溫意。

    林寒青道:「在下休寒青和這神武瞟局毫無關係和秦總鏢頭也不過剛剛相識如若你要記下在下攔路帳可用不著和神武鏢局扯上關係。」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咱們既不相識又無冤仇不知何故貴主人卻在兄弟身上按上了這朵白梅花?」

    插手入懷摸出了白梅花托在掌心上伸了過去。

    這時兩人相距還有三四尺遠那黑衣人突然一抬左臂長袖飛起捲出了林寒青掌心中托的白梅花。

    林寒青掌托梅花伸手出去本是早已有備去不料那黑衣人出手奇快長袖一掃之間暗勁先至一震之下白梅花離手飛出竟被他長袖捲去。

    林寒青冷哼一聲道:「出手一擊已見高明在下想領教幾招絕藝!」

    只見那黑衣人左臂一動一朵白梅花突然又飛了出來。林寒青左手一伸接住白梅花。

    就在一眨眼間微風颯然那黑衣人突然向外衝去。

    林寒青左手疾出一把沒有抓住右手跟著一掌拍了出去。

    他已知這黑衣人武功高強非同小可這一掌用出了七成內功。

    那黑衣人已閃過了林寒青長袖回拂疾向林寒青的右掌上迎去。

    一招接實林寒青突覺身子一震那黑衣人也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借勢一個大轉身閃出廳n隱失在夜色中不見。

    兩人這動手的幾招快如電光石火那黑衣人左袖掩面闖出了大廳林寒育仍未能看出那人的廬山真面但那人如不先行拋出白梅花分散林寒青的精神想闖出廳門顯非易事。

    林寒青手托白梅花望著寒星閃動的夜空長長吁一口氣口雖未言但心中卻感慨萬千。

    廳中群豪目睹這場閃電一般的快搏擊雖只一兩招的交接但已使人眼花鏡亂目不暇接。

    韓士公目睹林寒青久注夜空默然不語心中大感不安緩步走了過去道:「兄弟怎麼樣?」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我很好……」轉望著秦飛虎道:「秦兄既已允諾不談那梅花主人的往事咱們也不能多問了。」

    秦飛虎道:「兄弟所知有限縱然想說只怕也難說出個所以然來。」

    林寒青一抱拳道:「敝師弟下落還得借重秦兄大力林某感激不盡。」

    秦飛虎道:「自當效勞。」

    林寒青道:「那白梅花的主人既然遣人相告煩勞代備酒席想來當不至再對秦兄有所不利在下就此別過了。」

    秦飛虎歎道:「兄弟禮貌不周還得清兩位多多擔待。」抱拳送客竟連一句挽留之言也不敢說。

    韓士公道:「咱們兄弟三日後在那烈婦塚見吧!」

    秦飛虎面泛愧色垂不語。

    韓士公、林寒青離開神武鏢局天色已是初更時分。

    林寒青心中一直在想著那梅花主人的事但覺此中錯綜複雜千頭萬緒竟理不出一點眉目不禁輕輕一歎道:「韓兄常說江湖上詭奇莫測看來還難道盡箇中的詭橘變化。」

    韓士公道:「老哥子活了六、七十歲在江湖上跑了大半輩子此等事我也是初次見到一個名不見經傳從未聽聞過的人竟能憑一朵白梅花邀請到天下高手集會徐州。」

    林寒青:「更奇的是這些應邀之人並不知邀他們來此是那白梅花的主人。」

    韓士公一拍大腿道:「不錯無怪我打聽了甚久竟打聽不出這多武林高手如何齊聚徐州府。」

    林寒青道:「這些來人大半是盲從附和聽得傳聞而來亦有好奇的人眼看許多武林人而臨聽候那梅花主人的擺佈就使人有些費解了!」

    韓士公道:「也許他們有難言之隱!」林寒青道:「問題也就在此幾個名重江潮的人決難憑一朵白梅花信使的傳言而肯輕易趕來徐州。」

    韓士公道:「對啊!參仙龐天化何等聲威數十年來未離他避塵山莊一步拒和武林人物往來連九大門派中人一樣不予接見怎肯輕身來此?其中必有原因。」

    林寒青道:「不知原因何在?」

    韓士公沉吟了一陣道:「唯一能使他輕身赴約的原因必然是受了重大的要挾!」

    林寒青道:「不知是受了何等的要挾?」

    韓士公輕輕歎息一聲道:「這個就難說了!」兩人信步而行沉吟不語良久後林寒青才突然說道:「看來非去問她不可了!」

    韓士公道:「她是誰呢?」

    林寒青道:「就是咱們在群英樓見到的那位面垂重紗的白衣女!」

    韓士公道:「她在那裡呢?」

    林寒青道:「烈婦塚。」

    韓士公道:「烈婦塚可是那白梅花的主人約晤天下英雄之處?」

    林寒青道:「大概是吧!除非在這徐州近郊還有一個烈婦塚。」

    韓士公道:「兄弟之意可是想先到那烈婦塚去瞧瞧麼?」

    林寒青忽然想起那白衣少女之言我在這烈婦塚等你三天三天之內你如遇上了什麼不解和疑難之事不妨來此間我為什麼她只限定三天呢?這限期似乎和那白梅花的主人預定會晤天下英雄之事暗暗的吻合!難道她真的已先知此事了麼?」

    那白衣女蒼白的臉色秀美的輪廓和那一雙圓圓的大眼睛中雲霧一般的光芒以及那弱不禁風的嬌軀尖銳的言詞脆若銀鈴的笑聲。

    他腦際中清晰的出現那白衣少女美麗的倩影自和那矯弱的白衣女分手之後他一直沒想過那白衣女的容貌此刻仔細想來頓覺那嬌弱的白衣女充滿著謎樣的神秘那矯弱的身體和那光芒照耀的智慧恰成了強烈的反比。

    眼下的情景似是只有去烈婦家再找那白衣女了這隱密除了那白衣女外當世之間已無人能夠揭穿。

    林寒青反覆的思量著好像是一切都在那白衣女的預料之中。

    他長吁一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不錯咱們得先到那烈婦塚去瞧瞧也許她真的能解開那白梅花的隱密。」

    韓士公道:「好吧!要去咱們現在就走。」

    趁著稼眈的夜色兩人放腿奔向那烈婦塚。

    以兩人的輕功腳程這一點路程片刻即到。入夜的烈婦塚更顯得陰沉、荒涼聳立的古柏及膝的亂草一片肅靜。

    韓士公四顧了一眼歎道:「好一片荒涼的所在那白梅花的主人選擇了這樣一處荒涼的所在決非無因。」

    林寒青輕車熟路帶著韓士公直奔那青家的石室中。

    一盞孤燈照亮了石室一個全身白衣的少女靠在石壁間。微聞雙目在她的左右兩側分坐香菊、素梅。

    二婢手中還握著閃閃生光的寶劍兩人雖也是閉著雙目但身軀卻不住輕微顫動著顯然心中充滿著畏懼。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還未及開口說話那香菊卻突然尖叫一聲跳了起來舉著手中寶劍道:「梅姐快起來打鬼……」聲音中充滿了驚悸。

    素梅幾乎是和香菊同時執劍而起但她年事較長不像香菊股的沉不住氣心中雖是和香菊一般害怕但總算是沒有驚呼出來。

    林寒青沉聲說道:「在下林寒青有事求見白姑娘。」

    那依壁而坐的白衣女突然挺身坐了起來睜開雙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所以我很耐心坐在這裡等你本來我很累了早該睡覺的。」

    這幾句話說的柔和天真一片少女嬌憨的神態和她過去那犀利的詞鋒大不相同。

    林寒青道:「深夜打擾姑娘在下等甚覺不安。」

    白衣女道:「最難風雨故人來這石室僻處荒涼的孤塚之分古柏雜草陰森可怖你們深夜走訪惠然而臨也可幫我們壯壯膽子。」

    林寒青回頭指著韓士公道:「這位韓老前輩韓士公……」

    白衣女點頭一笑道:「不用引見了我們早已見過。」

    韓士公一抱拳道:「在下和令尊有過幾面之緣。」

    白衣女道:「咱們也見過三次。」

    韓士公暗暗想道:那日在連雲廬上和她見過一面天鶴上人隨那百毒仙子同赴三毒宮時和她又見一次在群英樓中又和她見了一次只不過那時她面垂重紗自己倒未看出是她罷了除開今宵之外果是不多不少的見了三次當下說道:「姑娘的記憶驚人在下佩服的很。」

    一陣寒風吹來燈火搖搖欲熄。

    林寒青橫跨兩步擋住了風勢說道:「我等深夜驚擾一來請教一樁疑難之事二來轉請姑娘早B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白衣女笑道:「那就先說第一件吧!」

    林寒青心念電轉只覺其事複雜異常千頭萬緒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說起過了良久才道:「姑娘可識得此物麼?」探手入懷摸出了白梅花托在掌心上遞了過去。

    白衣女伸出來纖纖玉手取過白梅花笑道:「可是朵白梅花?」

    林寒青道:「不錯這白梅花的主人三日後要在烈婦塚大擺筵席會晤天下英雄姑娘在此豈不是危險的很?」

    白衣女道:「你說的是第二件了。」

    林寒青怔了一怔只覺臉上一熱泛起來兩層紅暈那白衣女雖未明白說出但言中之意已隱隱暗示出他說話沒有層次。

    韓士公哈哈一笑抱拳說道:「我這位林兄弟面嫩的很還是由老朽來說吧!」當下把經過之情說了一遍。

    只見那白衣女緩緩閉上雙目有似老僧人入定一般久久不語。

    韓士公心中暗道:這女娃兒不過十九歲的年紀不論是何等聰慧之人也難知那白梅花的來歷心念一轉微微笑道:「姑娘不用為難如是你不知那梅花主人來歷那就不用多費心神了。」

    只見白衣女突然睜開雙目燈光下一雙圓圓的大眼睛中雲霧迷濛低聲吟道:「梅花江湖現血流成第屍如山……」

    韓士公征了一怔道:「什麼?」

    只聽那白衣女接道:「神劍屬天龍修羅集大成。」

    韓士公道:「姑娘可是在唸咒麼?」

    林寒青卻已聽出眉目大聲說道:「姑娘既知浩劫已臨難道就坐視不管麼?」

    白衣女微微一歎道:「我如何能管得了呢?」

    林寒青想到她在那群英樓中被那灰衣人相通傳藝之事卻似不會武功這等殺伐搏鬥之事要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孩子如何能管得了但對她這神秘奇異的預言卻又有著深沉懷疑當下一抱拳說道:「姑娘也許是深藏不露……」

    白衣女搖搖頭道:「我真的不會武功。」

    林寒青道:「那姑娘何以知天龍八劍?」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我雖知其窮決卻是無能運用……」忽然兩眼翻白仰面向後倒去。

    素梅、香菊同時伸出手去扶住了那白衣女的身軀緩緩在她身上推拿起來。

    韓士公搖搖頭道:「林兄弟我瞧是問不出所以然了咱們走吧!」

    林寒青道:「她已經說出來了。」

    韓士公道:「說的什麼?怎麼老猴兒就沒有聽到呢?」

    林寒青道:「她說:梅花江湖現血流成渠屍如山豈不是說出了江湖浩劫已臨至干「神劍屬天龍修羅集大成」是兩種武功的名稱可惜咱們的智能難以盡解箇中之密。」

    韓士公想了一想道:「證堵那鐵旗金環秦飛虎和快刀童山的畏懼之容想來那梅花主人當是一個心地陰很手段毒辣的蓋世魔頭了。」

    林寒青道:「兄弟適才和那梅花使者動手相搏雖只兩拍已覺對手武功不在兄弟之下唉!而且連對方面目也未見到。」

    這時那暈倒的白衣女已悠悠醒來只是臉色更見蒼白燈光下不見一點血色。

    香菊望了林寒青一眼道:「林相公你坐下來休息一會我們小姐每次病之後總得半個時辰以上的休息才能說話。」

    林寒青皺皺眉頭道:「她這病可是常常的作麼?」

    香菊道:「有時日數次有時數日不……」

    素梅白了香菊一眼想攔阻於她不讓她再說下去那知香菊全神貫注在林寒青身上對素梅攔阻她的眼色竟是未曾看。

    只聽她脆若銀鈴的聲音接道:「不過我們小姐不能多費氣力她說話多了或是做事多了病勢就立刻作。」

    林寒青暗暗忖道:「此女言詞坦真分明是個毫無心機之人她這話自然是可以深信奇怪的是她既不會武胸中卻記著世上最上乘的劍術、武功而且隱秘外洩還有人找上門逼她傳授武功她弱不禁風的身體和那隱含玄機的言詞是這般大不相稱。

    凝神望去只見她眼皮輕合燈光下可見那長長的睫毛除了蒼白的臉色和稍嫌瘦弱一些之外實是一位無處不美的佳人。

    美麗、嬌弱和那不該有的膽氣構成了她的神秘。

    韓士公為人雖然粗豪但他數十年江湖闖蕩的豐富閱歷經一段細心的觀察忖思之後變覺著這橋弱的白衣女實有些異於常人只是還不能說出原因何在?

    林寒青回顧了韓士公一眼道:「韓兄咱們坐下來等一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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