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雞鳴狗盜
    深夜裡的鄆州大街上不時有十人一隊的淄青士兵持槍巡邏「天干物燥小心火燭」的叫聲不時隨著梆子響起。除了巡邏的士兵和更夫手中的燈籠出的微弱光芒整個大街上幾乎沒有任何光亮大街兩側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因而彎彎的月亮也就顯得尤其特別的亮。

    在幽暗的大街上幾個黑影藉著夜色的掩護沿著街道悄悄地避過巡邏的士兵避過查夜的更夫時而隱蔽在牆角的暗影下時而快地衝過無人的街口留下幾道高低不齊飄搖疏落的影子空洞急切的細微足音。而這些細微的影音就如同拂過水面的清風帶起的波紋倏忽就消散在朦朧的月光下。

    人影一共有四道一個敏捷兩個矯健還有一個力不從心;一個矮小一個高大兩個魁梧。一個高大而力不從心的是段文昌兩個魁梧而矯健的是吳賜友和王武還有一個矮小而敏捷的是一個小乞丐李誦他們在高沐的住宅中現的。

    淄青嚴密的人口控制在戰爭狀態下達到極致。乞丐作為一個歷史名詞延續千年唯獨在淄青這些地方否認這個詞語以及所指的內容存在的合理性。在淄青這些地方每一個人都是資源都要用起來怎麼能允許有人不去當兵也不事生產無所事事的消耗糧食呢?要消耗也要到朝廷或者其他鎮所控制的地方去消耗。所以凡有乞丐大概一率懲罰一頓後打回原籍編管。

    只是李師道管得了人卻管不了天每年總有平民在天災人禍之下拋荒逃亡成為流民乃至乞丐。戰事爆後李師道一狠所有的乞丐就都被抓了起來。相對而言身強力壯年紀尚輕的編入軍隊——一般而言是編入效死營拿著簡陋的兵器打頭陣充當挫傷官軍銳氣消耗官軍箭支的角色老弱病殘則編入輜重營、工匠營或者分到各地去生產至於再次一點的李師道很慈悲地沒有肉體消滅而是把他們送到了鄭滑、汴宋、徐州等朝廷控制區。小乞丐就是在鄆州大搜捕中倖免的一個乞丐。之所以倖免就是因為小乞丐見勢不妙鑽狗洞逃進了高沐的荒廢住宅裡逃過一劫不然難逃被編為雜兵的命運這孩子雖然看起來瘦弱矮小卻說小不小已經十三歲半了。

    等吳賜友在高沐宅的廚房現小乞丐的時候小乞丐已經餓得奄奄一息了。李誦他們的到來救了小乞丐一命。李誦現自己這一路還真是和乞丐有緣在潼關收留了一個在這兒又救了一個。救完後就現這小乞丐真是個小人精比不少自以為是的九零後可愛多了淄青的大街小巷沒有他不知道的。

    小乞丐姓羅青州人氏沒有名字平時人們稱呼都是一個「嘿」字李誦給他起了個名字叫羅青讓他拜了吳賜友做師傅。本來收留著孩子只是為了可憐他沒想到這孩子還真頂用當李誦提出要去某人家裡時吳賜友道:

    「爺從這兒到那兒要過兩個街口遇到四撥巡邏的太危險了。」

    一邊的羅青聽了個似是而非半晌才試探著問道:

    「黃老爺您老人家們敢情要是去郭判官家裡?俺認得道兒保證能躲開巡街的。俺在鄆州已經待了一兩年了沒有哪條道是俺不知道、走不通的。這郭判官老娘過壽俺還溜進去偷過吃的呢。」

    李誦自然是聞言大喜。吳賜友不相信就問了許多問題這羅青對答如流。於是李誦安排之後戌時一過便吩咐段文昌帶上吳賜友和王武作為護衛在羅青帶領下走街串巷靠近了郭日戶的宅子。躲在一個小巷子裡吳賜友看準了郭宅圍牆邊的一顆大樹便要竄出去被羅青一把拉住小聲道:

    「師父別動上面有人!」

    吳賜友運起目力看過去樹上枝葉已經落盡光禿禿的看不出人在哪裡。羅青道:

    「這顆大樹上有個樹洞人就貓在樹洞裡呢。」

    吳賜友再一看果不其然樹杈之間真似有個黑影在動。暗叫了一聲「慚愧」問自己的小徒弟道:

    「那該如何是好?」

    羅青的小鼻子凍得通紅的眼神溜溜的道:

    「跟我來!」

    便帶著三人轉了一大圈到了一條冰得結結實實的水邊站在水溝邊羅青對三人道:

    「除了走大門和翻牆進郭宅還有兩個法子一個是鑽狗洞一個是從水道進去。段爺和師父王爺都是有身份的人小的想自然不能從狗洞進去的幸好現在水面結了冰咱們就從水道進去吧!順著這條溝往前走上幾十步就是郭宅了。俺想既然郭府前門有暗哨後門必然也有所以帶師父和先生們從這裡下去」

    這個話說得真是讓人舒服雖然鑽狗洞和鑽水道區別不大但是說出去差別就大了多了。段文昌和吳賜友都慶幸沒讓頭腦熱的李誦來不然不管讓一國之君鑽狗洞還是鑽水道都是千萬不能傳出去的事自己掉腦袋的可能性都極大。三人商量後決定留下王武帶著羅青望哨段文昌和吳賜友兩人進去。這是因為羅青這孩子比他們三都知道利用地形而且夠機靈王武可以保護他。問明了羅青郭府地形後段文昌就按著吳賜友的指點紮好衣服囑咐王武和羅青記好暗號兩人便依次伏在冰冷的冰面上往郭宅爬去。而羅青則和王武悄悄往前走觀察周圍有沒有暗探。

    順便說一句段文昌和吳賜友兩人沒有帶手套只是在手上纏上了布。

    眼看著兩人慢慢地爬了過來確定了安全後羅青出了繼續前進的手勢。吳賜友在前段文昌在後兩人平安無事的進了郭宅。羅青帶著王武選了個背對月光的地方蹲下等待他們出來。

    兩人剛蹲好一個人就從另一邊轉了過來。王武和羅青都暗叫了一聲「好險」。

    吳賜友和段文昌兩人在朦朧純潔的月光下在晶瑩剔透的冰面上的爬行聽著浪漫做著卻很難受且不說寒氣絲絲地演繹著無孔不入單是過那窄窄的水道門就很彆扭。幸虧冬季水枯不然還真不好過去。

    過去以後確定邊上無人吳賜友就把段文昌扶起來躲到了一座小小的假山後面。郭宅其實並不大但是佈置上很有構思。從院中引了一條活水過去沿著水岸佈置了假山、石桌凳栽培了些樹木顯得小而有韻味。這個時代園林的佈置遠不如後代那麼精緻但是在看得人眼裡已經很有品味了。起碼段文昌就讚了一個。

    贊完以後兩人就犯了難了院子裡黑漆漆的往哪走能找到郭日戶呢?兩人站起來看了一會段文昌拉拉他的衣襟說:

    「跟我來!」

    便帶著吳賜友悄悄向前走去。吳賜友馬上明白了過來。宅子雖然黑乎乎的但是住宅的劃分可是一定的。只要看清楚這宅子的大體格局或者局部的格局當然就能找到主屋所在了。

    小心翼翼的摸到了主屋前聽到屋裡傳來了一長一短一大一小的鼾聲兩人對望一眼苦笑了一下看樣子郭日戶和夫人住在一起呢。吳賜友悄悄地打開了房門放段文昌進來把門關上。門窗都遮得嚴嚴實實的借不到外面一點光亮吳賜友適應了一會摸出火石點燃了紙媒。藉著微弱的火光吳賜友掀起帷幔摸到郭日戶的床裡只見到床前生著炭火郭日戶夫婦正並頭而臥吳賜友輕輕歎了一口氣默唸一聲「得罪了」撮指成刀對著睡在裡面的郭夫人點了下去。段文昌跟了進來吳賜友把火頭對準郭日戶段文昌點點頭吳賜友便把紙媒遞給段文昌握住郭日戶的肩頭輕聲喚道:

    「醒醒醒醒!」

    郭日戶睡得正香忽然感到一陣涼氣竄到自己的臉上接著眼睛似乎感受到了淡淡的亮光耳邊依稀聽到有人呼喚朦朦朧朧睜開眼睛一看一個男子的臉正在自己眼前郭日戶把頭扭向一邊突然現不對勁猛地一下坐了起來大聲道:

    「你~~唔唔唔~~~」

    渾身都被吳賜友給制住了。吳賜友輕聲道:

    「我們前來並無惡意只是有些事情要問。你如果答應我不喊我就鬆開你不然······」

    郭日戶卻沒有反應吳賜友又重複了一遍才醒悟過來這人被自己制住了答應不得只好道:

    「你若同意便閉上眼睛。」

    郭日戶就依言閉上了眼睛。吳賜友便略略鬆開了他道:

    「你把眼睛睜開——不要動——我問你你是誰?」

    郭日戶答道:

    「某便是淄青節度判官郭日戶你們是大帥手下的江湖遊俠吧?是大帥命令你們來殺我的麼?」

    吳賜友道:

    「休要說那麼多話我問你你前不久去過長安麼?」

    郭日戶答道:

    「去過不過我是奉大帥命令——」

    吳賜友止住郭日戶道:

    「誰的命令我不關心。我問你你可認得他麼?」

    郭日戶這才現吳賜友身邊還站著一個人似乎有些眼熟瞇眼端詳了一會才驚叫道:

    「你不是~~唔唔~~」

    嘴巴又被吳賜友捂上了:

    「小聲點。」

    郭日戶點頭吳賜友才放開他郭日戶小聲道:

    「你不是段文昌段學士麼?如何在這裡又如何跑到我的臥房來?這位又是誰?」

    段文昌道:

    「郭大人記性真好只見過段某一面就記住了。段某為何在這裡恕段某不便明說這位是誰郭大人也不必知道不然徒惹麻煩。郭大人只要知道他很可靠就可以了。郭大人我能相信你麼?」

    郭日戶卻突然翻身起床跑到窗前掀開簾子看了看馬上又回來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妻子披上衣服道:

    「我們這邊說話。」

    說罷把帷幔放下走到了桌邊坐下順手撥弄了幾下炭火段文昌跟過去坐下道:

    「郭大人實在抱歉只是事情實在緊急所以冒昧了。段某此來其實只是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知道郭大人是否可信。」

    郭日戶道:

    「段大人郭某本來是應該相信的。不過請恕郭某多嘴段大人是代表誰來的呢?」

    段文昌向天拱手道:

    「段某此來代表朝廷和趙國公。以郭大人的身份不會不知道趙國公已經受命為行營副元帥主持軍務了吧?」

    郭日戶點頭道:

    「這個郭某略有耳聞不過段大人可有所憑證麼?」

    段文昌從自己懷裡摸出一張文書道:

    「郭大人請看。」

    郭日戶打開文書看了兩眼忽然畢恭畢敬地站起來。看完道:

    「這上面的印鑒是皇帝私寶吧——段大人郭某自長安回來後飽受排擠已經接觸不到機密了。每日裡連前門後門都被看著如果朝廷和趙國公有要事相托郭某只怕無能為力啊。」

    段文昌接過文書將文書投到炭火盆裡等文書慢慢化為灰燼才道:

    「這文書是段某出長安之時陛下親授道只可給郭大人看看完就銷毀。段某此次要請郭大人幫的忙其實並不難只是略有風險。段某聽說郭大人不日即將離開鄆州?」

    郭日戶道:

    「正是。李師道受李文會和林英讒言又遇上民變要趕郭某出鄆州讓郭某到兗州做刺史令我這兩日就出鄆州赴任。」

    段文昌道:

    「這就是了。段某這件事情就是和郭大人的出任有關。此事雖小卻事關重大請原諒段某無禮郭大人您能以宗族神靈個毒誓麼?」

    郭日戶不滿地看了段文昌一眼卻依然起身了各毒誓言。段文昌道:

    「難為郭大人了——段某此來是想請郭大人幫段某帶個人出城去而且帶得越遠越好。當然這個人不是我段文昌。」

    郭日戶奇道:

    「是什麼人要難為您段大人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到這虎狼遍地的鄆州來?」

    段文昌道:

    「若不是不得已段某也不會來為難郭大人。是什麼人您就別問了總之您千萬要把他帶出去。」

    郭日戶便不再追問。兩人詳細合計了一會明確了大致方法段文昌道:

    「夜色已深段某今日就先回去了。明日夜裡段某把人帶來如果段某不來郭大人您認得這位就行了他來和我來是一樣的。等郭大人出了鄆州路上自然會有人和你聯繫的。」

    說罷起身告辭。剛要走半天沒有說話的吳賜友突然拱手對郭日戶道:

    「郭大人得罪了!」

    接著突然一出手郭日戶就覺得某個地方一麻人就倒了過去。段文昌很吃了一驚吳賜友卻掀開帷幔把昏厥的郭日戶抱上了床蓋好了被子。接著又伸手在郭夫人身上某處點了一下點完一處後又點了一處才出來放下帷幔道:

    「總不能當著丈夫的面給妻子解穴吧?咱們走吧明早他們就會醒過來的。」

    掀開窗簾看了一會兩人悄悄打開門躡手躡腳地離開了。重新臥到冰面上在水道門那兒輕輕地學了兩聲狗叫外面卻沒有回應兩人心一緊。正要再信號外面也傳來了兩聲輕輕的狗叫。兩人便慢慢爬了出去。

    正想繼續在冰面上爬行就聽到王武的聲音道:

    「起來吧沒事了。***這鬼天氣凍死了。」

    兩人起來一看樂了。只見一個渾身黑乎乎的傢伙癱倒在河岸上。王武道:

    「這個傢伙礙在這兒我索性把他點昏了過去不然你們真出不來呢。」

    段文昌和吳賜友匆匆爬到河岸上段文昌牙凍得上下直碰。幾人匆匆離開卻沒注意到羅青偷偷地從那人懷裡摸出個東西來。

    早上官軍的大營裡旌旗獵獵一隊又一隊官兵魚貫而出。昨晚李愬的話在每一個將領的耳邊迴盪:

    「明日攻打金鄉不設主攻四軍各攻打一城先入金鄉者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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