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令 第一部 【第十四章】失手被擒
    第二天早晨凌君毅剛梳洗完畢便聽辛夷在門口說道:「凌公子總管來了。」凌君毅心裡暗忖道:「她準是來告訴自己三天限期之事了。」口中答應一聲舉步迎了出去。

    玉蘭霓裳如雪已在客堂中坐候看到凌君毅走出盈盈起立粲然笑道:「凌公子早賤妾打擾了。」凌君毅慌忙拱手道:「姑娘早快快請坐。」兩人落座之後辛夷先替玉蘭沏了一盞茗茶然後端上早餐輕聲道:「凌公子請用早餐了。」玉蘭道:「凌公子還沒用早餐?那就不用客氣只管請用。」凌君毅淡淡一笑道:「不要緊姑娘一早枉駕必有見教還是請說吧。」玉蘭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膘了他一眼笑道:「凌公子真是料事如神賤妾確有兩件事要向公子奉陳。」凌君毅聽得一怔忖道:「她此來第一件事不用說是三天限期之事只不知還有一件是什麼事情。」一面含笑道:「不敢姑娘有什麼事但請直說。」玉蘭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望望他說道:「敝幫主因黑龍會一再尋釁雙方已成水火最可慮的是對方兵刃暗器都用「毒汁」淬過。萬—率眾來犯「毒汁」毒性極烈中人無救敝幫姐妹必有慘重死傷。因此要賤妹前來和公子打個商量不知能否為敝幫盡試驗早些求出解藥來?」好一篇動人的說詞!

    凌君毅淡淡一笑問道:「幫主和總管之意要在下幾天研製完成?」顯然這句話問的大出玉蘭意料之外!她眼中流露出希冀的神色一眨不眨的盯著凌君毅臉上問道:「公子看看最快能在幾天之內完成?」凌君毅爽朗的笑道:「在下既有化解「毒汁」的前例目前只是把幾種藥物重複作個試驗也許曠時耗月耗費許多日子依然一無所獲也許很快就可得到結果。」玉蘭緊接著道:「你說大概要多少時間?」凌君毅大笑道:「這很難說快則一天半日慢則十天半月怎麼?姑娘莫非是要限期完成麼?」玉蘭輕輕歎息一聲道:「十天半月恐怕等不及了賤妾衷心默禱希望公子能盡完成才好。」她當著凌君毅的面實在說不出限三天完成的話來。

    凌君毅道:「多謝姑娘美意在下覺得還是姑娘規定日期在下也好有個準則盡快赴著完成。」玉蘭脈脈含情地道:「你要我說個日期?」凌君毅笑道:「寫文章的人要逼急了才寫得出來。在下疏懶成性姑娘規定一個日期在下就會日以繼夜努力從事自可加完成。」玉蘭粲然一笑道:「你看三天如何?」本來就只有三天期限。

    凌君毅暗暗好笑但卻皺皺劍眉說道:「三天時間稍嫌倉促好吧三天就三天罷。」玉蘭疑信參半死命的盯了他一眼徐徐說道:「凌公子不是和賤妾說笑吧。」凌君毅道:「軍中無戲言姑娘可要在下寫下軍令狀來?」玉蘭舒了口氣道:「賤妾自然信得過公子。」接著眼珠一轉淺淺笑道:「我看公子好像胸有成竹倒教賤妾替你擔了不少心思。」她不待凌君毅開口又接道:「公子既然一口答應三日之期該不會有問題吧?」凌君毅道:「姑娘但請放心在下說了一定算數。」玉蘭幽幽的道:「但願如此賤妾也可以交差了。」凌君毅瀟灑一笑問道:「姑娘方才說有兩件事要和在下說還有一件呢?」玉蘭道:「賤妾要請教公子你到敝幫來一路上可有同伴在後跟蹤?」凌君毅聽得不由又是一怔說道:「在下是玉蕊姑娘從絕塵山莊弄出來的一路上哪有什麼同伴跟蹤?姑娘此言不知是何所指?」玉蘭微微一笑道:「那麼賤妾再請問公子你有沒有兄弟?」凌君毅愈聽愈奇說道:「在下子然一身並無兄弟姐妹。」玉蘭道:「那麼有幾個人不知你認不認識他們?」凌君毅道:「姑娘說的是什麼人能否說出來讓在下聽聽?」玉蘭道:「她們一行有三個人那是祝靖、唐文慶、凌君平……」凌君毅聽她說出前面一人姓名自然並不認識。但聽到「唐文慶」三個字心頭怦然一動暗想道:「這人會不會是唐文卿呢?」等到玉蘭說出「凌君平」來心頭更是—震暗想:「凌君平那不是方如蘋的化名麼?有她在內那麼唐文慶果然是唐文卿了她們莫非找我來了?」他不待玉蘭說完急急問道:「他們可是被貴幫擒住了?」玉蘭微微搖頭道:「是被黑龍會的人捉去了。」凌君毅吃了一驚道:「是被黑龍會的人捉去了?姑娘如何會知道的?」玉蘭反問道:「你認識他們?」凌君毅點點頭道:「其中的凌君平是在下義弟還有那唐文慶則是在下一位至交兄弟他們如何會落在黑龍會的手裡姑娘能否見告?」玉蘭從袖中取出一封密柬隨手遞了過來說道:「這是黑龍會給敝幫下的書他們認為這三個人是敝幫的護花使者要敝幫用公子去交換他們五個人的性命。」凌君毅看了密柬果如玉蘭所言唐文卿、方如蘋等三人已被黑龍會留作人質用以交換祝文華。他一想到方如蘋、唐文卿兩人都是女兒之身落入賊窩如何得了?一時心頭大為焦急搓搓手道:「這可怎麼是好?」玉蘭輕笑道:「瞧你急成這副模樣黑龍會既要拿他們三人換回假扮祝文華的人一時自然不會難為他們的。如今之計只有寄望公子早日研製出「毒汁」解藥來咱們就給他來一次突襲才能把人救出來。」這辦法本來不錯但凌君毅除了身邊有一顆「驪龍辟毒珠」哪裡真的會配製什麼解藥?

    ※※※※※※※※※※※※※※※※※※※※※※※※※※※※※※※※※※※※※※祝雅琴已經把她的玉龍駒打回家。那是方如蘋的意見只要在江湖上走動的人誰都知道玉龍駒是龍眠山莊的名駒容易引人注意不如打馬匹回去的好。現在祝雅琴有唐文卿和方如蘋做伴三個易釵而並的姑娘家有了淘伴一路上有說有笑再也不覺得孤單。一行人為了去找江老大從北峽山動身又朝安慶趕來。唐文卿、方如蘋要找的是凌君毅祝雅琴則並沒有明確的目標只是靜極思動想在江湖上走走。

    趕到安慶已是萬家燈火城門早就關了。三個人繞到北城較為冷僻之處才施展輕功相繼躍登城垣翻入城中。如今他們已經瀟灑的走在大街上了!凡是看到他們的人誰都認為這三個俊俏少年定是到府城裡來應考的讀書相公許多在街上經過的姑娘還偷偷的朝唐文卿、方如蘋和祝雅琴丟媚眼哩!

    安慶府位於長江北岸是水6交通碼頭所在從北門通向大南門的一條直街足有三里來長兩邊店舖櫛比越近南門越見熱鬧、茶樓、酒肆和客棧全都集中在這一帶附近。興隆園茶樓就座落在南大街的一條橫街上三開間門面生意也和招牌上寫的一樣十分興隆。這時候樓上絃管丁冬賣唱妞兒那又清又脆的金嗓子一陣陣從窗口飄傳出來!樓下的書場更是爆滿說書先生的那方驚堂木拍得猛響自然正說到最精彩之處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居然靜得雅雀無聲。

    方如蘋等一行三人剛走近茶樓早有一名站在門口招呼客人的夥計躬著身陪笑道:「各位公子爺請高昇一步樓上雅座。」跨進大門迎面就是一道寬闊的樓梯。大家登上樓梯舉目瞧去樓上果然雅靜得多三間敞廳上了約有八成座。茶客們也比樓下那些褐衣短靠的販夫走卒要高尚的多。有的人泡上一壺茶就閉上眼睛打吨有的落於丁丁正在下著棋也有些人正在低聲談話。

    唐文卿目光一瞥就皺皺眉低聲道:「咱們走錯了。」祝雅琴道:「這裡不是興隆茶樓麼?」唐文卿道:「自然是……」話末說完樓上夥計已經迎了上來陪笑道:「公子爺一共幾位請到這邊坐。」他領著唐文卿走到一處空座頭前躬躬腰道:「諸位公子爺請坐要喝些什麼茶?」大家因唐文卿已經跟了過去也相繼走了過去各自落座。

    唐文卿抬頭道:「你給我們來一壺清茶就好。」夥計答應一聲便自退去。

    祝雅琴問道:「唐兄你方才只說了一半就沒說下去到底是怎麼回事?」唐文卿笑道:「兄弟是說咱們走錯了地方。」祝雅琴道:「你說這裡是什麼地方?」唐文卿笑道:「這裡自然是興隆茶樓只是咱們要找江老大就不該到樓上來。」祝雅琴「哦」了一聲輕笑道:「對了江老大若是喝茶也是在樓下不會到樓上來的。」她這一笑露出一口白得光的貝齒但她立時用手抿了抿嘴又道:「咱們那就到樓下去找他好了。」唐文卿道:「咱們既然上來了就喝了茶再下去也不遲。」方如蘋看到表姊用手抿嘴心裡暗暗好笑附著她耳朵輕聲說道:「表姊你穿了男裝怎好用手抿嘴?只有女孩子笑的時候才用手抿嘴的。你以後可得注意別露了馬腳。」祝雅琴「噢」了一聲臉上不禁一紅正好茶博士送上一把瓷壺三個茶盞在各人面前放好然後沏上了開水。

    唐文卿抬目叫道:「夥計。」茶博士忙道:「公子爺有什麼吩咐?」唐文卿道:「我要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你知不知道?」茶博士陪笑道:「公子爺要找誰?」唐文卿道:「江老大。」茶博士道:「小的知道他是咱們茶園裡的常客手裡有三條船專走長江上下游只要一回來就到咱們這裡來喝茶許多客人要雇他的船都到咱們這裡來找他公子爺可是要僱船麼?」唐文卿微微頷道:「我們是聽朋友說的江老大的船乾淨穩當所以想找他僱船。」茶博士笑道:「說來真巧江老大今天下午才回來方纔還在樓下喝茶小的這就找他上來。」唐文卿道:「好吧那就麻煩你了。」茶博士陪笑道:「公子爺太客氣了小的馬上就去。」說完轉身朝樓下走去。

    祝雅琴道:「唐兄真要雇他的船麼?」唐文卿笑道:「找江老大除了雇他的船就沒有旁的話好說……」話未說完方如蘋輕咳一聲接口道:「唐兄說的是咱們沒逛過廬山坐船到大姑塘上岸就比走6路車馬顛簸舒服得多。」他突然說去逛廬山聽的眾人齊是一怔!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四旬左右的黃臉漢子帶著一個十七八歲頭挽雙髻的姑娘一前一後正朝這邊走了過來。那黃臉漢子臉型瘦削手中抱著一張胡琴朝幾人連連拱手陪笑道:「幾位公子爺可要聽一曲麼?」他笑的時候擠出滿頰皺紋看去可憐兮兮的樣子。

    但他身後跟著那個姑娘雖是一身青布衣裙卻生得粉面朱唇螓蛾眉兩截袖管微微捲起露出一雙嫩藕似的皓腕。懷抱琵琶低垂粉頸模樣兒十分俊俏。唐文卿平日很少出門看的心裡不覺生出憐憫問道:「她會唱什麼?」黃臉漢子慌忙從懷中摸出一個黑黝黝、髒兮兮的折子雙手奉上賠笑道:「公子爺隨便點。」唐文卿看了那個油垢黑的折子哪肯伸手去接?說道:「不用了叫她隨便唱吧。」黃臉漢子喏喏連應了兩聲「是」回頭道:「小姐公子爺要你隨便唱你得把最拿手的曲子唱出來。」那姑娘低垂著頭星目流波偷偷的望了唐文卿一眼手抱琵琶五指走弦稍作調撥丁丁鼕鼕的彈了起來。接著輕啟櫻唇曼聲唱道:「暖溶溶玉酷白冷冷似水多半是相思淚。眼面前茶飯伯不待吃恨塞滿愁腸胃。蝸角虛名蠅頭微利拆散鴛鴦在兩下裡。一個這壁一個那壁一遞一聲長吁氣。」唱的是《西廂記》一闕「朝天子」。不但音若笙簧清脆甜潤如珠轉玉盤而且也唱出了崔鶯鶯當時的幽怨情懷纏綿悱惻聽得人迴腸蕩氣!

    一曲甫畢餘音易畏不絕如縷直欲繞樑三匝!唐文卿不由得鼓掌喝采道:「唱得好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姑娘真不愧是風塵中的奇女子。」那姑娘粉臉飛紅明眸含情皓齒微露淺淺一笑道:「多謝公子誇獎。」唐文卿已經掏出一錠五兩來重的銀子用兩個指頭夾著送到那姑娘跟前含笑說道:「不成敬意請姑娘笑納。」那姑娘低垂粉頸說了聲:「公子厚賜小女子多謝了。」也用兩個尖尖玉指把銀子夾了過去。黃臉漢子連聲道謝帶著那姑娘朝樓下而去。

    祝雅琴眼見唐文卿出手大方那姑娘只唱了一個曲子就賞了人家一錠五兩重的銀子心頭不禁奇怪輕笑道:「真大方啊。」唐文卿望著祝雅琴微微一笑問道:「你難道沒看出來?」祝雅琴問道:「看出什麼?」唐文卿輕聲道:「你大概沒注意她的琵琶吧?」祝雅琴道:「她的琵琶怎樣?」唐文卿道:「她手上琵琶頸細身長分明是鐵琵琶一類兵刃。」祝雅琴聽得一怔道:「什麼她的琵琶是鐵的?」唐文卿道:「這類兵刃最難使用必須軟硬功夫有相當火候的人才能運用自如。而且琵琶腹中可以暗藏機簧只要輕輕撥動就可射飛針一類細小暗器三數丈之內休想躲閃得開。」祝雅琴冷笑一聲道:「你怎不早說?我方才該試試她的。」方如蘋笑道:「二哥方纔已經試過了。」祝雅琴眼珠一轉望著唐文卿問道:「唐兄幾時試的我怎麼沒有看到?」唐文卿微微一笑道:「兄弟心中有些懷疑當時靈機一動就取了那錠銀子暗暗運起三成功力送到那姑娘面前。她若是不會武功只要手指接觸到銀子手腕承受不起就會被兄弟內力震得顫動。」祝雅琴道:「她沒有顫動?」唐文卿臉上一紅搖搖頭道:「說來慚愧她卻若無其事地把銀子接了過去兄弟貫注指上的三成力道在她手指碰上銀子的一剎那就像洩了氣一般!兄弟右手竟然絲毫勁力也使不出來。那姑娘雖沒說什麼但兄弟這個暗鬥可也栽得不小。」祝雅琴哼道:「下次再遇上她我非和她較量較量不可。」正說著之間共見那茶博士領著一個漢子從樓梯走了上來。

    到得幾人桌邊茶博士立時陪笑道:「就是這幾位公子爺要僱船。」那漢子拱手道:「小的見過幾位公子爺。」唐文卿朝他點點頭含笑道:「你就是江老大麼?請坐。」漢子連連暗笑道:「小的叫張林不是江老大。公子爺要僱船和小老兒說也是一樣他今天才回來該是小老兒的班了。」說到這裡接著問道:「幾位公子要去哪裡?」唐文卿道:「我們想去逛逛廬山坐船舒適一點。」口風一轉又道:「我們是朋友介紹來的想請江老大辛苦一趟……」張林道:「咱們船行裡規定三條船輪班休息但客人要指定誰去自無不可只是這事小的作不了主公子爺最好還是和江老大當面談的好。」唐文卿道:「江老大不在樓下?」張林道:「是是他下午一回來就在茶園裡喝茶晚飯前離開的大概回家休息去了。」唐文卿心中一動問道:「不知江老大住在哪裡?」張林道:「不遠不遠就在八角井巷。」唐文卿道:「你可以領我去麼?」張林陪笑道:「公子爺要去小的自當替你帶路。」唐文卿道:「如此有勞咱們立刻就走。」一面朝祝雅琴和方如蘋道:「咱們走。」唐文卿、方如蘋、祝雅琴三個姑娘不疑有他緊隨他身後而行。這時已快初更時光大街兩邊的店舖差不多全已上了排門。平時行人熙攘的街道上一片冷落只偶而有一兩個醉漢在街頭躑躅。那漢子領著三人腳下逐漸加決奔行了里許光景前面已是一片廣場。這裡正是南校場足有百來畝大小四周圍以樹木黑夜之中看去一片有黝黑黑忽忽影幢幢好像潛伏著不少鬼魅影子!南校場是處決重犯的地方民間一直流傳著說南校場是鬼的夜市。據說有一個賭徒回家經過南校場看到路旁有幾個人圍著餛飩攤吃餛飩這位仁兄賭了一夜的錢肚子正在唱著「空城計」也就坐下來叫了一碗來吃吃的時候是蝦肉棍鈍味道鮮美吃得津津有味那知回到家裡忽然噁心起來大吐特吐吐出來的竟是些蚯蚓、碎草。

    那漢子敢情是個心直的人生來就不伯鬼居然領著三位姑娘腳下不停筆直朝南校場奔了過來。三位姑娘家可不是本地人根本不知道南校場鬧鬼的事兒自然並不在意前面有人引路她們也就跟著奔行。正行之間突聽前面不遠傳來—聲沉喝:「站住。」那漢子慌忙答應—聲停下步來。唐文卿問道:「前面是什麼人?」那漢子顫聲道:「小的不知道。」祝雅琴道:「你不知道就只管走有什麼事自有我們擔待。」話聲甫落突聽黑暗中傳來一聲森冷的嘿嘿冷笑隨著這聲冷笑但見兩個身穿黑色長衫的人從左並肩緩步而奔。這兩人走得極緩但卻並肩齊步動作如一舉左足時同時跨出左足;舉右足時也同時跨出右足。好像廟裡的皂隸一般看去雖然在動但舉止僵硬簡直如同鬼魅。

    祝雅琴心頭有些毛一手緊握著劍柄忍不住微微卻步口中低啊一聲道:「表弟你看這兩個人是什麼路數?」方如蘋冷笑道:「管他什麼牛鬼蛇神咱們有三個人也未必怕了他們。」唐文卿接道:「待我來問問他們再說。」她挺了挺胸跨前一步喝道:「你們攔住去路想做什麼?」兩個黑衣人走到相距三丈來遠便自站停下來不言不動。對唐文卿喝問的話恍如未聞。這時校場右也同樣出現了兩個身穿黑色長衫的人並肩齊步走來到得三丈來遠也自停步。這四個人面對面的站定就像泥塑木雕一般雙手下垂沒有走動一步也沒交談一句話。只是板著死氣沉沉的面孔站在那裡。唐文卿暗暗攢下了眉低聲道:「三弟這情形有些古怪。」方如蘋咭的笑道:「一點也不奇怪這四個人只是跑龍套而已正主還沒到呢。」唐文卿道:「你看出他們路數來了?」方如蘋道:「這還用問他們自然是黑龍會的人了。」祝雅琴低聲道:「表弟你看咱們該怎麼辦?要不要動手?」她終究沒有江湖經驗遇上事就顯得有些緊張。

    芳如蘋笑道:「俗語說的好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他們主兒沒到以前這四個跑龍套的還不值得咱們動手。」唐文卿道:「對咱們索性等他們到齊了再說也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方如蘋輕笑道:「豈止顏色?全叫他們爬著回去。」祝雅琴本來還有點膽怯給兩人一說不覺也笑了起來抿抿嘴道:「不要讓他們全數爬著回去好歹也要留下一兩個活口。」三位姑娘說得很得意不禁都笑了起來。黑暗之中萬額俱寂她們說的雖輕但雙方相距不過三數丈距離對方四個黑衣人耳朵沒聾自然全聽到了。但他們依然呆宜沒有一個開口就是四張臉上也絲毫沒有表情只是垂手肅立著一動不動。校場上靜得寂然無聲只有夜風吹過刮得草叢間簌簌作響。要來的終於來了!遠處已出現了兩盞紅燈!紅燈冉冉貼地疾移來勢相當快轉眼之間便到了個十丈左右。這回有了燈亮三位姑娘可看清了。那是兩個青衣使女挑著宮燈前導稍後是一頂黑色軟轎珠簾低垂由兩個黑衣大漢抬著如飛而來。這情形方如蘋曾在龍門坳見過一次口中不禁低呼道:「來的原來是迷魂仙子。」祝雅琴低聲問道:「迷魂現在是誰?」方如蘋道:「迷魂現在就是絕塵山莊的人咱們大破絕塵山莊之時她剛好不在。」權雅琴輕笑道:「那不是正好?今晚可不容她再有逃走的機會了。」說話之時黑色軟轎已到了四丈遠處緩緩停下兩名青衣便女手挑宮燈一左一右在轎前侍立。這回相距更近兩盞宮燈上的字也清晰可見赫然正是「代天巡獰」四字。軟轎才一停下先前那個自稱江老大手下的漢子突然身形掠起奔到轎前一丈來處撲的跪到地上說道:「小的叩見天使。」只聽軟轎中吶起一個婦人聲音問道:「二十三號你已經把人帶到了麼?」那漢子道:「小的帶到了。」這話聽得唐文卿三個姑娘齊是一怔:

    祝雅琴怒哼道:「原來他不是江老大手下的人我們被他騙了。」方如蘋左手袖底早已暗藏舅舅給她的一管「袖珍連弩」這時左手一抬指著那漢子喝道:「你不是江老大派來接我們的?」那漢子回過頭來厲笑道:「老子自然不是。」方如蘋冷哼一聲左手再指冷冷的道:「那你就該死。」大拇指輕輕一按「嗒」的一聲一縷銀芒電射而出朝那漢子當胸打去。潛龍祝文華精擅機術之學這「袖珍連弩」是他精心設計製造箭長不過寸只有竹筷四分之一的粗細但固有強力機簧射七八丈以內的目標均可命中。而且射出去的小箭度也比一般弩箭快出一倍有奇箭頭上還淬了龍眠山莊獨有的「綠雲散」奇毒沒有他的解藥天下無人能解。

    但就在方如蘋的「袖珍連弩」一點綠光堪堪射到一半忽見從軟轎珠簾中突然飛出一根極細的紅線輕輕一卷便把小箭纏住朝轎中縮了回去。接著但聽軟轎中響起一個婦人低低的聲音哼道:「這支小箭還淬了奇毒你是什麼人的徒弟?小小年紀竟然使用這等歹毒的暗器。」方如蘋冷笑道:「你就是迷魂仙子麼你管我是什麼人的徒弟告訴你我這歹毒暗器就是對付你們這群匪徒的。」軟轎中人冷峻的道:「好個狂妄的掛兒小小年紀居然敢在老身面前如此說話。」方如蘋冷笑道:「你當我們怕你了麼?哼迷魂仙子四個字還唬不倒人。」軟轎中微曬道:「你當我是迷魂仙子麼?」方如蘋道:「難道不是?」軟轎中人又道:「你這袖中匣弩製作的相當精巧大概可以連續射是不是?」方如蘋聽得暗暗震驚忖道:「她只看到射出去的一支小箭就知道我這筒箭可以連續射此人眼光倒是厲害得很。一面哼道:「是又怎樣?」軟轎中人道:「很好你要知道我老身是誰那就不妨朝我連珠射幾支試試。」要知道她是誰這話好不奇怪?

    方如蘋心中暗暗忖道:「你這是找死。」一面冷笑道:「這是你自己說的。」軟轎中人道:「不錯是我自己說的你如果不相信就把一百二十支連珠箭一起朝我射過來亦無不可。」方如蘋聽她一口道出自己手上共有一百二十支連珠箭心頭更是震驚但她確實有些不信!舅舅說過這「袖珍匣箭」威力極強慢說你坐在轎中沒處可以躲閃就算你走出轎來自己只須一按機簧一百二十支小箭密集如雨六七丈方圓全在射程之下連飛鳥也逃不出去。心中想著一面說道:「你這麼說了在下倒非要試試不可了。」話聲一落口中也跟著喝道:「你小心了。」這話是多餘的因為她左手一抬之際大拇指已按上機一陣驟密如雨的「嗒」、「嗒」輕響連珠般暴。

    但見她銀芒連閃一支接一支的小箭快如流星挾著呼嘯朝軟轎中激射過去。別說一個人只有一雙手就是生了三頭六臂也無法接得下如此密集如此快的連珠匣弩!唐文卿出身於以毒藥暗器享譽江湖的四川唐門但看了方如蘋的「袖珍連弩」也暗暗驚歎不已。一時不覺技癢玉指三點細小的紫影快若流星一閃間夾在連弩之中朝轎中投去。

    「袖珍連弩」為連珠朝軟轎中激射過去。這原是電光石火間的事方如蘋暗暗計算這一陣工夫自己少說也已射出四十支以上但連珠小箭去如流水射入軟轎就像石沉大海杳無聲息不見半點動靜心頭不覺大驚立時住手。只聽轎中人輕哼一聲道:「你只了四十三箭怎麼不了?」連四十三箭連軟轎前面的珠簾上的珠子都沒射下一顆來好像每一支箭都是從成串的珠箔隙縫中鑽進去的。這箭還有什麼好的?方如蘋越想越覺氣餒冷冷說道:「你不是迷魂仙子你是什麼人?」軟轎中人冷峭的道:「老身能收下你四十三支淬毒連珠弩你還不知道老身是誰麼?」方如蘋道:「我不知道。」軟轎中人道:「難道你也沒聽師傅說過?」方如蘋心中暗道:「看來她一定是個大有來歷的人。」只聽軟轎中人又道:「你們之中不是有一個是四川唐門的子弟麼?別人不知道老身是誰難道四川唐門出來的子弟也沒聽說過江湖上還有老身這號人物?」唐文卿即心中暗想「她口氣托大得很好像咱們唐家的人都該知道她一般但自己何以從未聽娘說過?」—面接口道:「唐門的人非知道你不可麼?」軟轎中人道:「不錯普天之下能接下你們四川唐門暗器的也只有老身一個。」唐文卿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不覺失聲道:「莫非你就是千手觀音柳仙子?」軟轎中人哼了一聲道:「總算你是唐門子弟還想得起老身名號來。」說到這裡朝左右兩個使女吩咐道:「好你們打起轎簾來。」轎前兩個青衣使女答應一聲把珠箔從中間分開往兩邊鉤起。如今大家都可以看清楚了!轎中端坐著一個青布衣裙的婦人花白頭面貌白哲看去不過五十許人。在她前面擱手的橫案之上整整齊齊堆放著一疊小箭正是方如蘋射去的「連珠小箭」。另外還有三隻細小的「紫蜂針」那是唐文卿的東西。

    柳仙子目光一指望望轎前三個俊秀少年朝唐文卿微微一笑直:「衝著你還說得出老身名號來老身也不想難為你們還是乖乖的跟在老身轎後走吧。」唐文卿道:「你要我們到哪裡去?」柳仙子道:「老身途經此地接到當地屬下的報告調查一件案子只要你們三個小娃兒和此案無關老身自會釋放你們。」方如蘋道:「聽你口氣是調查「逃婢案」來的了?」柳仙子目光一凝問道:「你們也知道「逃婢案」?」方如蘋道:「我們自然知道。」柳仙子道:「那很好你們跟老身走吧。」祝雅琴道:「你想我們會跟你走麼?」柳仙子目中飛閃一絲寒芒冷峭的道:「難道老身還請不動你們三個娃兒?」「客氣客氣。」祝雅琴冷冷哼道:「你想和咱們動手?」柳仙子臉露不屑微微一曬道:「老身何須親自動手?」方如蘋目光一溜看了四個黑衣人一眼接口笑道:「就憑他們?」她笑的有些輕蔑似是未把四個黑衣人放在眼裡。

    柳仙子冷哼一聲道:「無知娃兒你們能在中條四友手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經不錯了。」祝雅琴搶著道:「那就叫他們來試試。」柳仙子朝站在轎前的四個黑衣人揮了揮手道:「你們誰去把這三個小娃兒拿下了。」四個黑衣人中站在左的兩人同時舉步走出齊聲道:「屬下去。」柳仙子口中唔道:「好。」兩個黑衣人身上既無兵刃只是空著雙手比肩齊步朝三人走來但誰都看得出這兩人雖然身子僵直但步履沉穩一身功力分明甚是精純。祝雅琴冷哼一聲道:「你們有什麼了不起?」雙肩一晃搶了出去。

    方如蘋雖然不知中條四友來歷但她畢竟和凌君毅一起在外面多走了幾天遇上過幾件事兒見聞較多聽柳仙子的口氣這「中條四友」好像不是等閒之輩此時一見祝雅琴連劍也未拔就迎了上去。心頭不由吃了一驚叫道:「表哥小心些。」祝雅琴和她的武功都是跟潛龍祝文華學的祝雅琴有多少能耐她哪會不清楚?祝雅琴一下搶到兩個黑衣人跟前一面回過頭說道:「不要緊我還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哩。」兩個黑衣人因祝雅琴已經搶到面前只得一齊停步。左一個冷冷說道:「小子亮兵刃吧。」祝雅琴道:「你們的兵刃呢?」右一個面情冷漠徐徐道:「咱們不用兵刃。」祝雅琴道:「你們不用兵刃我為什麼要亮兵刃?」左一個嘿然道:「那麼就讓你先動手你出招吧。」祝雅琴冷笑道:「先動手就先動手。」話聲出口突然欺身而上左手一探朝左那個黑衣人抓去。左那個黑衣人見她朝自己欺來而且出手就抓。

    這一抓之勢極似少林「降龍拳」中的「青龍探爪」但招式極漫根本不成招數手上也不見有何勁力。就算是「青龍探爪」也只是初學乍練稀鬆得很未必有何奇奧可言他根本沒有把它放在心上。口中哼了一聲右手輕輕向前揮出。在他想來祝雅琴武功平常自己只須用上三成功力這一揮哪還不把祝雅琴震退出數步之外?哪知事情並不如此他右手堪堪揮出就碰上祝雅琴抓來的左手這下倒像是自己送上去的一般只覺祝雅琴五個手指一把搭上了自己的脈腕他雖然暗感驚異:「這小子手法普通怎麼會給他一下子搭上了自己的脈門?」但依然毫不在乎因為祝雅琴五指根本沒有勁力可言他揮出去的右手依然自顧朝前揮去。

    照說以黑衣人的功力縱然被祝雅琴扣住了脈門但這順勢揮出祝雅琴必被震的五指一鬆連人震飛出去。哪知就在此時這黑衣人陡然覺不對不知怎麼的這一咬祝雅琴毫無勁力的五指扣住脈門剎那之間自己揮出去的右手竟然使不出絲毫力道心頭不禁大吃一驚!祝雅琴出手可並不慢扣著他手腕往下一頓黑衣人不由自主被她拉得上身往下一俯。祝雅琴左手一頓之後接著向上一抬五指一放往前送去。黑衣人俯下的上身就跟著向後一仰高大身子糊里糊塗的就一個觔斗往後翻了出去。這一段話說來雖慢其實兩人一抓一揮不過才一照面的時間快得何殊閃電?雙方的人根本連看都沒看清楚黑衣人已經一個觔斗被祝雅琴摔了出去。

    右那個黑衣人本來只是袖手旁觀驟見同伴只一個照面就被人家摔出心頭不覺大怒口中「嘿」的一聲突然縱身躍起雙手箕張朝祝雅琴飛撲過來。他這下來勢奇快嘿聲未落人已到了祝雅琴右側右手直抓祝雅琴有肩「肩並穴」左手橫打閃電般朝祝雅琴背後左腰部抓落一招兩式行動如風。祝雅琴不慌不忙身形一縮朝左旋退半步這一縮之勢已經避開了黑衣人抓向「肩並穴」的右手左手輕抬正好迎著對方朝腰部抓來的左手。輕而易舉一下扣住他的脈門五指一攏又是往下一頓往上一拾再往前一送。右黑衣人繼左黑衣人之後依樣葫蘆往後一個觔斗摔了出去。這是因為祝雅琴畢竟是姑娘家真力不足只摔了他們一個觔斗若是換上一個內力深厚的人這一抖手不把他們像稻草人般直甩出去一二丈遠才怪。

    就在她堪堪把有黑衣人摔出先前被她摔出去的左那個黑衣人已經一躍而起又復朝她身後撲到。這一下他是老羞成;怒來勢之猛有如餓虎撲羊向祝雅琴背後直襲。方如蘋眼看表姐連使兩記怪招把兩個黑衣人摔出心中暗覺奇怪正待拍手!此時瞥見先前那個黑衣人一下欺到視雅琴身後心頭又猛吃一驚急急喊道:「表哥小心你的背後……」祝雅琴連頭也沒回她剛把右黑衣人拍手送出那隻手順勢後拍去。這一式看去就像隨隨便便朝後一揮根本不著半點力氣但奇事也在此時生左黑衣人欺到她背後十指如鉤朝她左右兩肩骨縫戳下這下要是給他戳中祝雅琴哪裡還能活命?但就在他勁貫十指指尖快要戳到視雅琴背後衣衫之際但聽「拍」的一聲祝雅琴朝後揮來的左手巧妙無比地拍在黑衣人左肩之上。這一掌看去毫不著力但使的恰好是四兩撥千斤的巧勁。黑衣人來勢極猛給祝雅琴一掌拍在他左肩之上不由的身形一歪頭前身後往右衝出去了三四步還是收勢不住蓬的一聲跌了個狗吃屎。

    這時右那個黑衣人也已一躍而起他臉如喋血雙目凶光暴射一襲黑衣也鼓得如同氣泡一般厲笑一聲雙手作勢正待朝祝雅琴撲進卻聽軟轎中的柳仙子冷冷喝道:「住手。」這一聲沉喝使得已把全身功力運集雙臂的右黑衣人急急把雙臂垂了下去他一襲鼓騰騰的黑衣也像洩了氣一般立時癟了下去。左那個黑衣人也在此時從地上爬起站住身子垂下手去。但他一雙深沉的目光流露出陰毒之色惡狠狠的盯了祝雅琴一眼。柳仙子道:「你們退下去。」兩個黑衣人一齊躬身道:「屬下遵命。」他們雖然站立的地方不同但卻同時出聲同時起步依然步伐整齊走到原來的地方並肩站定。

    柳仙子依然端坐在軟轎之中臉色平靜兩道湛湛眼神投注在祝雅琴的臉上徐徐問道:「你是反手如來的門下?」原來祝雅琴方才用左手連摔了兩個黑衣人觔斗使的就是一記「抓狗式」。後來左手朝後揮出又打了左黑衣人一個狗吃屎使的是一記「打狗式」都是左手使出來的。反手如來名震武林一生習慣使用左手無怪柳仙子把祝雅琴看作了反手如來的門人。其實傳祝雅琴這兩記手法的人祝雅琴只聞其聲未見其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誰。這時她聽柳仙子說自己是反手如來的門人不覺心中一動暗想:「聽她的口氣反手如來一定是一位很厲害的人自己何不唬她一唬?」心念一轉不由的抗聲道:「是又怎樣?」這話聽得方如蘋不覺一怔暗想:「凌大哥是反手如來門下表姐從未出過門幾時也拜在反手如來的門下了?」只聽柳仙子冷冷一哼道:「令師反手如來武林中人人敬仰但老身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不用拿令師唬人。再說你師傅也不敢找上黑龍會惹事你還是聽老身相勸乖乖地跟著我轎後走一趟老身決不為難於你否則莫怪老身把你們三個綁起來走。」祝雅琴道:「那你就來綁綁看?」柳仙子冷哼一聲道:「無知小子……」目光一瞥轎前面兩個使女冷冷說道:「你們去給我拿下了。」兩個青衣使女躬身領命把手中提著的宮燈就轎上插好翻然走出擄擄女袖朝祝雅琴道:「你要我們動手麼?」祝雅琴道:「你們兩個一起上吧。」方如蘋閃身掠出叫道:「表哥這回該我來了。」祝雅琴忙道:「不用不用這兩個小丫頭我一個人已經夠打了。」口中說著人已朝左一個欺了過去喝道:「你們不出手我可要出手了。」左手一探朝她當胸抓去。

    須知江湖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男女雙方動手男子絕對禁止朝女子當胸抓去。但祝雅琴自己本是女兒之身二來也想羞羞她只要她出手封架或是閃身躲閃自己一樣可以使出「抓狗式」扣她手腕。左使女一見他出手第一招就當胸抓來心頭大驚一張粉臉登日寸羞得通紅忙不迭地身形一縮向後閃退。祝雅琴早就算定她要躲閃的雙肩一晃欺身直上口中輕笑道:「你逃不脫的。」左手原式不變依然朝前抓去。但當她話聲堪堪出口臉色立時大變再也笑不出來了!那是因為她伸出去的左手突然間再也不聽她的指揮整條手臂好像已經不屬她所有!左青衣使女卻在此時一把扣住了祝雅琴的左手隨手一扯祝雅琴便身不由已朝前一個跟艙她左手突然麻木若廢心頭一急咬緊牙關右手正待拔劍!但那青衣使女動作比她還快右手一扯之後左手跟著閃電點出一下點了祝雅琴右肋「乳根穴」。這原是電光石火間的事方如蘋既已知道表姐是反手如來的門下而且方才又親眼目睹祝雅琴隨便出手侄把兩個黑衣人像稻草人一般的摔著觔斗。這次出場的兩個青衣使女雖是柳仙子的侍女也許武功比先前黑衣人要高但也想不到她會失手得如此快法。何況祝雅琴一出手就把左那個青衣使女嚇得後退不迭心中還暗暗覺得好笑!青衣使女一把扣住祝雅琴左手她還當是祝雅琴已經得手扣住青衣使女的手腕呢。直到兩人身形—錯而過、左青衣使女右腕一抖把祝雅琴摔倒地上祝雅琴毫無掙扎餘地。

    方如蘋才知她反被人家制住心頭不由大吃一驚急急一掠而出縱身朝左青衣使女飛撲過去喝道:「你把我表哥怎麼了?」唐文卿也在此時看出情形不對刷的一聲掣劍在手跟著掠出。

    左青衣使女早巳退後幾步回過身去朝轎中柳仙子躬躬身道:「啟稟仙子這人是個女的。」柳仙子似乎微感意外口中唔了一聲說道:「還有兩個呢?你們一併給我拿下了。」左青衣使女躬身道:「婢子遵命。」這兩句話的工夫方如蘋和右青衣使女已經動上了手。

    原來方如蘋飛掠而出就被右那個青衣使女閃身攔住說道:「你要動手就找我好了。」話聲出口面對面她才看到面前這青衫少年競是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的美少年!心頭不覺一怔兩片粉嫩的面頰登時飛紅!方如蘋心急救人口中喝了聲:「讓開。」左手一揚呼的一掌朝前推去。右青衣使女一雙俏眼還盯在方如蘋的臉上驟見她舉手推來要待避讓已是不及。左手一搶立掌如刀硬接方如蘋的掌勢。兩隻玉掌掌心互擊出「拍」的一聲脆響兩人各自後退一步。

    方如蘋喝道:「你再不讓開我就不客氣了。」右青衣使女望著她脈脈含情道:「你不客氣又待怎樣?」這時正好唐文卿也飛身掠到。

    方如蘋叫道:「二哥這丫頭由我來對付你快去救人。」右青衣使女目光一冷說道:「你可是看不起丫頭麼?」方如蘋不想和她糾纏右手鏘的一聲撤出長劍口中喝道:「你亮劍。」右青衣使女道:「亮劍就亮劍誰還怕你不成?」一探手抽出長劍。

    方如蘋喝道:「你小心了。」左足倏地跨前一步長劍一擺直指青衣使女眉心。

    右青衣使女哼一聲道:「你這人很狂。」右手一抬使了一招「手底翻雲」長劍劃起一道寒光朝前封出但聽「鏘」的一聲雙劍接實兩人硬拚了一招。

    方如蘋不待對方還手又是一劍劈了過去。右青衣使女冷冷一笑橫劍硬架又是「鏘」的一聲把方如蘋的長劍封出門外。方如蘋一連兩劍都被對方封開心頭不禁火右手連揮劍光飛灑接連刺出五劍。這五劍著著搶攻。快絕倫使得劍風颯然寒光進射煞是凌厲。右青衣使女被逼得後退了一步也不和她搶攻只是見招拆招沉穩化解。再說唐文卿飛掠而出聽了方如蘋的話身形轉動朝祝雅琴撲去。

    正好左青衣使女從轎前退下轉過身來口中冷喝一聲:「站住。」揮手一劍朝唐文卿攻到。

    唐文卿縱身飛撲志在救人玉腕一揮長劍一招「順風送帆」盪開左青衣使女的劍勢雙臂一振身如風依然朝祝雅琴飛射過去。她身形不停蕩劍搶進動作原極迅但左青衣使女一身武功出自柳仙子親手調教也極矯捷口中冷笑—聲寶劍倏然一轉挽劍上挑陡地向唐文卿小腹刺來。這一劍聲出劍到度驚人!唐文卿雙足離地不過數尺瞥見森寒劍鋒飛襲而至心頭不覺一凜手中長劍疾然下沉!雙足上揚施展「紫燕抄水」身法一道劍光朝下劃去同時左手拚力一掌凌空直劈青衣使女頭臉。這一劍一掌輕巧凌厲兼而有之。左青衣使女不敢硬接連人帶劍橫閃而出。

    唐文卿身形一沉劍尖在地上一點雙腳堪堪落地。左青衣使女一退倏進劍演「吞雲吐月」又自攻到。唐文卿心頭不禁有氣怒哼道:「我就先收拾了你也好。」抖手劍長劍青芒連閃快疾無倫的攻出三劍。左青衣使女原也不是弱手毫不退讓人隨劍走劍隨勢和唐文卿揮劍搶攻。

    兩人以決打快以攻還攻兩道劍光飛舞盤旋交而不擊聽不到劍與劍擊撞的聲音。但卻打得難分難解十分激烈!唐文卿殺得起性口中一聲輕叱劍法突然一變手腕連搖刷刷刷連續攻出八劍。這八劍劍劍銜接連綿不絕如天機雲錦幻出一片繽紛光影凌厲得令人眼花撩亂目眩神搖!左青衣使女只覺周圍劍影繚繞劍風諷然幾乎沒有她還手的機會一時被逼的緊守門戶步步後退。

    端坐在軟轎中的柳仙子忽然目光一凝冷冷笑道:「天藍八劍這小子難道會是唐天縱的兒子?」接著低哼一聲道:「春花不用和他戀戰。」左青衣使女正在節節後退之際頓時身形一停揮手一劍陡然橫劈面出。這一劍是硬砸的招法但聽「鐺」的一聲金鐵交鳴兩人同時感到虎口劇震各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後退唐文卿頓時感到不對自己執劍右手在這一瞬間竟然沉重得再也舉不起來!心頭驀然一驚左手一揚要待打出「紫蜂針」但左手也已沉重得抬不起來掌心空自握著兩隻精巧紫蜂自然也打不出去。唐文卿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雙目怒芒飛時盯注著左育衣使女噸道:「你……」左青衣使女已經一下掠到她面前笑道:「你雖是四川唐門子弟但莫要忘了我是九仙陽柳仙子的門下。」話聲一落突然駢指如戮點了唐文卿胸前兩處穴道。沒錯四川唐門以毒藥暗器馳譽江湖。不但唐門毒藥天下無人能解就是唐門製作的暗器精巧細密天下無人能及也無人能破。但三十年前江湖上出現了一個神秘女子雙手同時能十幾種暗器不知有多少高手栽在她暗器之下。大家因她年輕貌美但卻出手毒辣只要遇上她非死即傷從無倖免這就替她起了個外號叫做千手羅剎。但也有當面奉承她的人卻叫她千手觀音。

    這千手觀音成名之後聽說武林中有一個獨樹一幟的「四川唐門」也以暗器聞名遐邇自成門派。她一時興起居然單人雙劍找上四川要和唐天縱比試暗器。唐天縱屬守祖訓何況來的又是一個女流再三謙讓始終不肯和她比試。千手觀音當著唐天縱說出唐門暗器天下只有她能破唐天縱也含笑點頭。據說千手觀音在離去之時還露了一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唐天縱帽沿上釘上一支飛針。唐天縱也許是故意示弱不想和她計較。但等千手觀音走後他曾說:「此女一身所學江湖上確已無入能敵再過二三十年咱們唐門暗器都不足與抗了。」這話如今已有三十年了!千手觀音柳仙子的暗器手法究竟如何厲害也可想見了。

    閒言表過卻說方如蘋和右青衣使女連打了三十餘招兀自不分勝負。此時瞥見唐文卿也被左青衣使女制住心頭不禁又驚又急猛地奮不顧身踴身一縱朝左青衣使女撲去。右青衣使女和方如蘋動手本已略佔上風只是她含情脈脈不肯施展殺手是以和方如蘋打成平手。這時一見方如蘋捨了自己朝春花撲去立即扭腰閃身一下攔在方如蘋身前說道:「咱們還未分出勝負你想往哪裡走?」刷的一劍劍光一閃由方如蘋面上漾過。

    方口蘋怒喝一聲:「你還不讓開?」揮劍朝右青衣使女就刺。要知右青衣使女攻出的一劍只是虛晃了一招但方如蘋這一劍卻是朝她惡狠狠地刺去。

    右青衣使女臉色一寒哼道:「不識好歹你當我真的勝不了你?」隨著話聲身形輕輕一閃避開方如蘋一劍右手一揮一劍朝方如萍左側削來。方如萍揮劍封架右青衣使女早已撤回劍去第二劍又已攻到。方如蘋吃了一驚一時封架不及疾忙退了兩步。右青衣使女如影隨形跟著路上兩步一劍迎面飛西過來。

    方如蘋心頭暗暗震驚忖道:「這丫頭好快的劍法。」縱身橫躍避開一劍揮起長劍反擊過去但她劍勢未右青衣使女早巳閃了開去從側面欺來劍光一閃削向右腕。方如蘋一劍刺空心知要糟急忙收劍正待變招哪知就在她收劍之際只聽右青衣使女突然一聲輕叱長劍改削為拍朝方如蘋劍身擊落。這一招不但變化迅快而且拿捏的方位十分準確方如蘋再欲閃避已是不及但聽「鏘」的一聲被她擊個正著。這一劍勢道甚重方如蘋五指一鬆長劍跌落地上。

    方如蘋心頭大吃一驚急急往後躍退。右青衣使女左手揚處兩縷目力難見的寒芒已然打中方如蘋雙臂身形閃電般欺進劍交左手一把扣住她脈腕往懷中一帶。口中忽然低咦一聲死命的盯了她一眼輕笑道:「原來你也是女的。」方如蘋雙手穴道被青衣使女飛針所制絲毫動彈不得口中怒聲道:「你決放開我。」右青衣使女悄聲笑道:「你雖是女子我還是很喜歡你不會讓你吃苦頭的。」挾起方如蘋朝轎前走去。

    柳仙子問道:「秋月她也是女子喬裝的麼?」右青衣使女應了聲「是」。

    柳仙子頷道:「她們可能是百花幫的人先帶回去再說。」轎前兩脾春花、秋月立即放下珠簾。四個黑衣人不待吩咐僵直的並肩齊步朝前行去。兩名漢子也立時抬起軟轎。如今兩盞宮燈就掛在轎前春花、秋月卻押著唐文卿、祝稚琴、方如蘋三人跟隨轎後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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