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信長 正文 主戰論(2)
    此地多為山嶽地帶而信長竟會粗心大意地率領步兵來此作戰勝賴不禁感到大惑不解。

    「看來信長一定是在河內、尾張的平地戰打多了根本不瞭解如何在山裡作戰。好吧!既然敵人決定在極樂寺山設陣那麼我們就以此佈陣吧!」

    信長固然滿懷自信來到此地但是這時的勝賴卻似乎有著更熾烈的野心和鬥志。

    只要情況順利能將織田、德川的聯軍衝散武田方便可長驅直入美濃和近江一帶了。

    (要想完成亡父信玄的上洛遺志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啊!)

    令勝賴不滿的是重臣們至今依然不肯相信他的能力凡事都要拿他和父親比較一番甚至企圖借信玄的名義改變他的決定迫使他放棄攻擊計劃改採守勢。

    (再怎麼說我也不比父親差呀!你們等著瞧吧!看我勝賴好好地揮一下!)

    十八日的清晨他們在設樂原迎接第一道曙光。

    設馬防柵的秘密

    正如武田方所料織田、德川的聯軍果然於十八日正午時分全部到達。之後信長隨即將本陣置於極樂寺山家康也在北邊的茶磨山設好營地並立即召開會議。

    在日漸西斜的夕陽裡只見家康帶著柛原小*平太康政、鳥居彥右衛門元忠兩人形色匆匆地朝位於極樂寺山的信長本陣走去。

    此地距離長筱城僅有四公里之遙。

    策馬前往彈正山的途中他甚至可以望見連子川畔長筱城的屋簷。

    在驍勇善戰的家康看來雖然城內正陷於苦戰但是四周卻仍散著活力毫無落城之相。

    (幸好還來得及!但問題是……)

    在被一片深綠所包圍的城堡當中四處可見武田軍的旗幟隨風飄蕩。他很快取出紙筆將對方的位置約略記錄下來然後朝信長的本陣直奔而去。

    「殿下!」

    當他們正要進入第一道柵門時鳥居元忠突然拉住家康的衣袖。

    「今天你無論如何都要和織田殿下談判啊!」

    家康笑而不答。

    看來德川家的重臣們對於信長的狡猾及屢次不肯派出援軍的做法仍然心存芥蒂。

    (搞不好這只是……)

    不待他們說完家康立即大聲喝止。

    他相信只要開完軍事會議一切的事情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織田先生一定早已有了腹案才會來到這裡。)

    當他進入織田軍的本陣之後赫然現信長正站在一張攤開的大地圖前等著他。

    家康恭敬地朝信長行了個禮然後在對面坐了下來。

    「怎麼樣德川先生?我們勝了吧?」信長用扇子指著畫好敵軍位置的地圖說「從敵軍的陣勢看來甲州方似乎決心與我方一決勝負喔!」

    「正是!」家康朝元忠和康政望了一眼然後恭敬地答道「一旦決戰我方必勝無疑。」

    「沒錯!你明白我信長的戰略了吧?」

    「是的。起初當我看到你命士兵們帶著木材和繩索來到這裡時內心真是大吃一驚;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德川先生!」

    「是的。」

    「在此我必須先說明一件事情。我知道你將勝賴視為平生勁敵一定很想趁此機會消滅他對吧?」

    「正是!」

    「但是這事卻急不得呀!」

    「什麼?」

    「天下人都認為我的脾氣最急躁但是現在我卻要以此來規勸你。希望你事先有個心理準備我們絕不能在此役中一舉殲滅武田軍。如果你有這種企圖那麼我們的戰略就會受到牽制以致造成更多無謂的犧牲。換言之我絕對不許你或我的女婿三郎有乘勝追擊的念頭。」

    「原來如此。」

    「勝利!我們一定會勝利!但是如果你或三郎想要乘勝追擊則反而容易誤入敵人的陷阱。萬一你或三郎生不幸那麼這一仗雖勝猶敗啊!我希望你能牢記此事一旦你和三郎之中任何一個身遭不測我千里迢迢從岐阜來到此地就毫無意義了。你明白嗎?」

    他神色凝重地重申此事於是家康又回頭望著兩名家臣。

    在比睿山、長島之戰當中行事果決的猛將信長此時卻像個慈父一般時時注意著家康父子的安危。家康的眼角微微地濕潤了。

    「我會牢牢記住你的忠告。」

    「你明白就好。現在你只要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我施展策略就行了。來你看看這張地圖!沿著連子川的江岸有許多畫上朱印的點點看到了沒?」

    「嗯我看到了。」

    「你認為這些記號代表什麼?」

    「這個嘛!我猜你打算將帶來的木材沿著紅印圍成一道南北向的木柵欄!」

    「不愧是德川先生啊!哈哈哈!沒想到你一眼就看出來了。正如你所說的我準備在連子橋、彈正山等數十町圍上重重木柵欄。如此一來勝賴必定會嘲笑我是個懦夫既然來到此地卻還要設下層層防備借此阻止武田方的進擊。」

    家康也不禁微笑了。

    「哈哈哈!怎麼樣德川先生?你看我們是不是勝了?」

    「不過……」家康慎重地說道「雖然我們的聯軍有兩萬八千人但是對方卻似乎也有了充分的準備呢!」

    「你說得沒錯!」

    「敝家臣酒井忠次是個作戰能手因此我特地將他招來此地以便協助作戰。不過即使如此也必須花費一番工夫才能順利地將對手引到木柵裡來。」

    信長一拍膝蓋興奮地說:「好你先把忠次叫來!」

    「另外我準備派大久保兄弟為先鋒部隊讓他們在木柵欄前方先做做熱身運動。如果這一仗完全倚賴織田軍來打我想他們會覺得很沒面子的。」

    「說得也是!好吧!有一個地方的確非要大久保忠世、忠佐來守不可。」

    「那太好了!他們兄弟倆正想擔任先鋒好為這場戰爭打出一個好的開始呢!」

    「哈哈……我明白了。當大久保兄弟與敵軍作戰時我會派柴田、丹羽、羽柴等三位大將守在柵欄外以便隨時支援並鞏固我方的勢力。嗯!以我信長的戰略加上你的謹慎真可說是如虎添翼啊!」

    這時酒井忠次也來到了帳內。

    忠次的表情不甚愉悅。原來當他一抵達茶磨山後立即提出自己的作戰方法沒想到家康竟然在眾人面前大聲地駁斥他。

    忠次所提出的作戰方法是:

    「既然對手準備在有海原進行決戰我們不妨在前一夜向長筱城東方的鳶巢山城也就是敵軍武田兵庫助信實的營地動夜襲一舉攻落該城。一旦敵人的退路為我方所斷他們只好朝西進。如此一來不就得和聯軍正面作戰了嗎?」

    沒想到家康不僅不予採納反而大聲叱喝他:

    「如果依照你的戰略斷了敵軍的退路一定會逼得他們凶性大到時豈不是反而使我方遭受更大的損失嗎?虧你想得出這種餿主意!」

    因此當忠次被叫到信長和家康面前時當然臉色不會好看。

    「忠次!」家康說道「把你今早提出的作戰方法告訴織田公吧!」

    「但是殿下你不是說我那是餿主意嗎?」

    「忠次!」

    「是!」

    「夜襲的計劃是不能在眾人面前說的啊!我之所以罵你並非因為你的方法太差而是萬一消息外洩很可能會使你和帶去的手下全部遭到不測啊!你明白嗎?」

    聽到這裡信長開口道:

    「嗯我明白了。忠次!你說你打算在何處動夜襲呢?」

    「我認為我們應該在決戰當日的破曉時分即佔領鳶巢山城所以最好在前一天晚上採取行動。」

    「真是妙啊!」

    「啊請問你說什麼?」

    「這和我的策略不謀而合啊!一旦取得了鳶巢山敵人必定會以為這是我信長所設下的陷阱。嗯!這真是一個好方法!忠次!好吧!我答應借你五百名洋槍手但是你的行動必須讓敵人有所警覺才行。另外我會加派人手守在木柵裡以便吸引敵軍的注意力。嗯!你就照著這個方法去做吧!」

    「是!」

    「看來大勢已定我們是必勝無疑的了!來人哪!快拿酒和勝栗來。忠次你也喝一杯吧!」

    於是帳幕當中再度充滿了歡笑和活力。

    夕陽已逐漸隱沒在山頂而一片深綠所包圍的設樂原上到處有炊煙裊裊升起……

    五月二十一日

    開始在連子川西岸設起木柵欄是在翌日清晨。

    「那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呢?」

    「難道信長真的如此畏懼對方騎兵隊的襲擊嗎?看來他倒是個謹慎、小心的人嘛。」

    「不!這哪叫謹慎根本就是懦夫的行為嘛!看來甲州武田方的騎兵雄姿必定時常縈繞在信長的夢中使他無法安眠。」

    「沒想到像信長這樣的猛將一旦進入山裡竟然變得有如馴順的兔子一般。」

    「決戰那天可有好戲瞧了!」

    就在伕役們的竊竊私語中一道道木柵設起來了。第一列木柵處處都有出口第二列的出口逐漸減少到了第三列出口處則已完全被封鎖住了。

    這有如山豬為捕捉野兔所設下的陷阱。

    二十日正午過後信長又加派人手全力在周圍建造柵欄。在一片吆喝聲中只見從連子橋至彈正山之間已經出現了一道劃分敵我的防線。

    「信長先生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來到這裡以後非但不積極部署戰事反而汲汲於營造木柵欄可見他根本無意和對方作戰嘛!不過他準備守在木柵裡作持久戰的念頭倒也很令人費解啊!或許他只是為了對家康有所交代而出兵實際上卻根本不想與敵人生正面衝突。」

    「如果他果真無意作戰那麼結果又將如何呢?」

    「那麼他只好等待甲州方自動撤兵了!或許他正在等著這個消息呢!」

    「嗯說得很有道理!你看那些援軍還慢條斯理地建造柵欄也不想想長筱城內連一粒米也沒有了呀!」

    在甲州軍這一方也不瞭解信長建造木柵欄的真正用意何在。正當他們搜腸刮肚地尋求解答時酒井忠次已率領一隊兵馬在東南方展開行動了。

    日落之後築柵欄的工程依然繼續進行每個伕役都已接到挑燈夜戰的命令。

    這場日本史上最有名的長筱會戰終於在二十一日的清晨揭開了序幕。

    二十日當天甲州方也已在連子川東岸部署完畢。

    從木柵的構成方式來看很容易讓人誤以為織田、德川的聯軍根本無意作戰。因此信長和德川即準備利用敵軍的這種心理趁其不備而一舉殲滅對方。

    由此看來這場總攻擊在一兩天內即可結束。

    武田軍的陣勢如下:

    第一隊由山縣三郎兵衛率領兩千騎。

    第二隊由武田逍遙軒及內籐修理率領三千兩百騎。

    第三隊由小皤信貞率領兩千騎。

    第四隊由武田左馬助信豐率領兩千五百騎。

    第五隊由馬場信房及真田兄弟率領兩千三百人。

    原本擔任先頭部隊的即是主張決戰的勝賴。但是臨到出之際卻在重臣們的堅持之下悵然地答應留在醫王山的本陣當中。

    基於以防萬一馬場信房及山縣三郎兵衛費盡唇舌無論如何也不讓勝賴親至前線作戰。

    天正三年(一五七五年)五月二十一日——

    是日清晨清爽舒暢的南風徐徐吹來微微泛白的天空也飄浮著朵朵白雲。

    一早醒來山縣三郎兵衛立即走出營帳開始到各個營地巡視。

    在武田諸將當中山縣和馬場兩人既是最得力的重臣同時也是屈一指的軍師。

    想到即將展開的戰事他不由得朝連子橋的方向望了過去。

    「哎呀!那是什麼?」

    他勒住了馬韁。

    只見在被濃霧所籠罩的橋畔木柵欄裡不時有幢幢人影在移動著。

    「難道敵人已經進至此地了?」

    正當他暗自思量時突然從後方的鳶巢山傳來一陣如雷的槍聲。

    嗒、嗒、嗒!嗒、嗒、嗒!

    這不僅是五支、十支洋槍而已!猛然覺醒之後他很快掉轉馬頭準備離去。就在這時德川方的先鋒大將大久保兄弟的哄笑聲突然在柵前響起……

    三郎兵衛立即策馬飛奔而去。

    鳶巢山已經遭到襲擊了!

    這麼說來我方的退路已經被截斷了!而方纔那陣哄鬧聲就是敵人正式向我方挑戰的表示呀!

    「敵人!敵人已經正式向我方挑戰了。來人哪!快吹法螺快點!」

    話聲甫落又有一陣震耳欲聾的槍聲從鳶巢山傳來。

    接著一名神色慌張的侍衛來到他的面前:

    「報告!兵庫助信實先生所鎮守的鳶巢山城已於黎明時刻為敵軍攻佔了。」

    「什麼?對手是誰?到底是誰?」

    在山縣三郎兵衛連珠炮似的訊問之下侍衛都還來不及喘口氣便又急忙答道:

    「是德川的家臣酒井左衛門尉忠次他的目的是要斷了我方的退路啊!」

    「你馬上將這消息告訴其他大將!」

    說完之後山縣三郎兵衛閉起了雙眼。

    (避免決戰……)

    從敵人事先截斷武田方的退路看來這件事似乎頗不尋常。想到這裡這位身經百戰的勇將也不禁如墜雲霧。

    (那麼敵軍先前派出眾多步兵的意圖何在?)

    這時的他已經不再試著尋求解答只是呆呆地望著正站在嚴密設防的馬防柵前起哄的步兵們。

    訓練過的雲雀

    三郎兵衛已經無暇多作考慮了。

    很快他挑選了一批武田軍中最好的騎士命他們擺開陣式準備迎敵。在他看來那些對準武田陣營而來的織田部步兵只是一群有勇無謀的笨蛋罷了。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他仍然看出掌旗的正是德川方的大久保兄弟。

    「好吧!儘管來好了看我一腳把你們踩平!」

    只是他的心中仍然存有一絲疑慮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做什麼。

    (難道他要誘使我方進入柵內?)

    就在這時武田方的陣營突然製造出一陣陣的土煙朝大久保兄弟襲去。而對方也不甘示弱立即還以一陣炮火。

    槍聲乍響之際三郎兵衛的疑慮豁然開朗。

    (原來敵人是有恃而來的。)

    一旦騎士們膽怯而停止攻勢正好成了敵人攻擊的目標。這時鳶巢山的槍聲終於停止了。

    「夥伴們!不要回頭看我們一鼓作氣衝進木柵欄裡去將極樂寺山的敵軍本陣夷為平地!」

    在晨霧迷濛當中隱約可見織田、德川兩家的旗幟在極樂寺山、茶磨山、松尾山等處隨風飄揚。

    如果跡部大炊助所說的佐久間信盛願意充當內應一事屬實那麼當我方朝敵人本陣攻擊時佐久間必定會起而呼應共同夾擊信長。

    「嘩!」山縣三郎兵衛帶著兩千名騎兵如怒濤排壑般地朝連子江奔去。

    昂站在這波怒濤之前的正是大久保忠世及忠佐兩兄弟。眼見對方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席捲而來兩人知道此時不宜力敵。

    兄弟倆很快掉轉馬頭朝等在一旁的兵士叫道:

    「立即撤退!將他們引到木柵欄裡去。」

    說完兩人即率先逃入木柵欄深處。

    見此情景山縣軍更是得意不已認為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將柵欄摧毀殺盡所有的步兵。

    「就是現在!前進啊!」

    在混亂當中騎兵們已經進入了木門而柵欄也在馬蹄的踐踏之下變得面目全非了。

    令山縣意想不到的是木柵欄外居然有大批人馬埋伏著。

    就在下一瞬間——

    由信長所率領的洋槍隊將槍口瞄準被困在柵欄內的兩千名騎兵毫不留情地扣下了扳機。

    嗒、嗒、嗒!

    子彈密集地對準這兩千名騎兵隊射不曾中斷片刻。

    終於槍聲停止了。在不足三十秒的時間裡木柵欄內屍橫遍地悲慘之狀令人不忍卒睹。這當中不時傳來馬兒的哀鳴以及一息尚存的士兵們的呻吟聲。倖存人數總共不到兩百名。

    他們都有彷彿經歷了一場噩夢的感覺。

    拿著大刀、弓箭作戰的甲州軍做夢也想不到對手竟然會以火槍來制敵。如今他們總算瞭解敵人建造木柵的用意。只是這也就是他們的死期啊!

    「就是現在!一個也不讓他們逃走!」

    一息尚存的山縣三郎兵衛神情茫然地召集所有倖存的士兵企圖對指揮行動的大久保兄弟展開反擊。

    倖存的士兵們愕然地拔出大刀。

    這時又一陣密集的槍聲朝他們掃射過來。

    「我不甘心哪!」

    不知是誰這麼喊道而這也一語道破了這些人心中的不平畢竟他們都是無辜的啊!

    三郎兵衛也在槍聲當中摔落馬下茫然地望著眼前的草地。五短身材的他是武田家最受稱頌的勇將。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會死在洋槍之下。由於事出突然以致他根本來不及對信長的新戰法採取對應之道;就這樣他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集團戰爭——設樂原之戰。在黎明前的朝露中他慢慢地合上了雙眼。

    在洋槍的肆虐下倖存者只剩五六十名。當第一道陽光出現時這場戰爭的勝負已見分曉。

    假如武田軍知道第一隊全軍覆沒的慘狀絕對不會再讓第二隊繼續前進。

    然而傳達消息的士兵只說第一隊已經戰敗並未更進一步說明詳情。

    因此第二隊的大將也就是信玄之弟逍遙軒信廉仍然按照原定計劃繼續朝敵人的本陣進攻。

    和信玄一樣逍遙軒也是個不輕易表露感情的人。

    「什麼?三郎兵衛已經敗了!好吧!那麼我們趕快前進!」

    他豪氣萬丈地說道。在急促的大鼓聲中他帶著三千名士兵從山縣軍的北翼朝木柵前進了。

    同樣的他們也在木柵欄外遭到猛烈的炮火攻擊。

    「你們看哪!武田軍又像訓練有素的雲雀一樣乖乖地接受炮火的洗禮呢!」

    信長十分得意地說。

    倖免於難的逍遙軒很快召集僅存的士兵狼狽地逃開了。這時勝負可說已經完全決定了。

    人之所以悲哀正因為有感情和精神存在。因此即使第三隊的小幡信貞和第四隊的武田左馬助信豐明知此去必死無疑卻無法就此引兵回去。

    不!不僅是他們連守在醫王山的勝賴也耐不住久候急欲下山一探究竟了。

    小幡軍已敗左馬助的黑母衣隊也被敵軍擊潰了。在信長的精心策劃下武田軍無法侵入柵欄內一步。

    眼見左馬助的部隊已經全被殲滅守在雁峰山麓的右翼大將馬場美濃守信房也擊鼓準備出了。

    他瞭解今天這場戰爭對武田家的意義。

    這不僅是勝敗的問題而已。

    還關係著武田源氏的傳家之寶——八幡太郎的白旗及楯無——的絕續存亡啊!在他人眼中或許這兩樣東西如同糞土但是對武田氏而言卻有著至高的意義。於是兩隊不知彼此姓名的人馬就這樣展開了一場廝殺。

    (信長終於一改往日的作戰方式。)

    信房親自擊鼓藉以激勵士氣。

    當部隊正要前進時信房突然現織田方的誘敵部隊又出現了於是立即下令停止進擊。

    這並不表示這場戰爭已經結束。然而不明就裡的勝賴卻不斷地催他行動。原來由真田兄弟和土屋直村所率領的第五隊也和前面幾隊一樣早在木柵欄外就被猛烈的炮火殲滅了。

    最先是真田源太左衛門從馬上摔落下來緊接著土屋直村也陣亡了。不多久真田昌輝的身影也在人群中消失了。

    「報告!大將馬上就要從醫王山下來與你一起前進。他說:即使美濃守反對我也要與敵人決一死戰!」

    聽完使者所說的話後信房大聲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殿下真是個時運不濟的人哪!告訴他請他立即回國去!戰事已經結束了。」

    「啊你說什麼?!」

    「我說戰事已經結束了。請你轉告殿下信房決定在此阻止敵人的攻勢希望他趕快引兵回國!」

    「那麼大將……」

    「笨蛋!戰爭已經結束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信房此生再也見不到殿下了請他自己多多保重吧!」

    「呃這個……」

    「快走吧!一旦被敵人截斷後路就走不成了。你瞧!敵軍已經走出柵欄外正準備動總攻擊呢!」

    話聲甫落敵軍的旗幟果然開始朝這邊移動了。

    使者立即飛奔而去。

    信房再度擊鼓指示部隊慢慢朝敵軍接近。如果不放緩前進的步伐必然會加快敵人的進擊度那麼他就無法爭取更多的時間好讓勝賴安全地返回甲州了。

    (既然山縣已經戰死我也不能獨活!)

    信玄在世時曾再三囑托他好好輔佐勝賴沒想到他卻未能善盡職責任由勝賴一意孤行導致今日的失敗。想到這裡信房的內心羞愧不已。

    (佐久間信盛願意當內應!唉我怎麼會相信這種謊言呢?)

    如今想來他不得不承認信長設下馬防柵的策略的確相當高明。同時他也瞭解對方的用意何在了。

    (我實在有愧先君的囑托。)

    為了避免成為敵人洋槍的攻擊目標他下令全軍匍匐前進並且嚴禁士兵接近木柵欄。事實上他之如此煞費苦心全是為了讓敵人產生武田軍正在前進的錯覺以拖延決戰的時間讓殿下得以全身而退。

    當使者再度出現時已是四刻半後的事了。

    「殿下聽從你的建議已經從醫王山經信濃回國了。」

    「很好!他終於聽了我的話了。」

    「是的。不過殿下並未馬上聽從。後來還是穴山入道(梅雪)抓住他的戰袍告訴他這是攸關武田家絕續存亡的時刻殿下才勉強答應的。」

    「好這樣就好!否則我有何面目去見信玄公呢?好了你快回去跟在殿下身邊絕對不能讓他中途變卦。這是我信房最後的心願……你就這麼告訴他吧!」

    「遵命!」

    「快去吧!還有你不要再回來了。」

    這時已是上午八點溫暖的陽光遍灑在大地之上。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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