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御用閒人 第四桶 第一百四十九碗 王者之風 群雄懾服
    日裡赴戎機關山度若飛。

    天色仍暗橫山腳下十里連營一片寧靜。負責巡夜的士兵仍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居安思危方能立於不敗之地。一頂營帳中關勝正擦拭著他的大刀在橫山滯留這麼久現在終於到頭了。

    帳簾掀起一身戎裝的雙槍將董平手提兩支長槍鑽了進來:「關將軍時候差不多了是不是集結部隊準備開拔?」他的神色之間絲毫掩飾不住軍人臨陣殺敵的那種興奮。關勝聞言霍然起身取過桌上頭盔戴在頭上倒提砍刀大聲說道:「集結部隊直奔延安!」

    亮的軍號在大營中迴響各處營帳突然之間都活泛起來士兵們顯得對這種緊急集結已經習以為常凡是從營帳中奔出的士卒全都是穿戴整齊手持兵刃。他們奔出營帳後直撲馬廄而去牽過自己的戰馬翻身騎上而後向集結地飛馳而去。威武的騎兵揮舞著手中的大槍嘴裡出低沉的吼聲就像草原上的惡狼。

    各處營寨的騎後如涓涓細流匯成大海一眼望去只見人如神兵馬如玉龍南府軍能戰只從這整齊的軍容上就可以看出端倪。一百里對於機動性極強的騎兵來說不過是在頃刻之間。

    關勝倒提大刀不住的牽扯著韁繩待部隊集結完畢喚過部將吩咐道:「大部出以後釋放橫山要塞守將移交防務。」

    「前鋒營集結完畢!」

    「驃騎營集結完畢!」

    「近衛營集結完畢!」

    各營的管營奔到關勝董平二將面前報告著軍情。所有部隊都已在最短的時間內集結完成關勝微微頷將神機營安排在中軍附近而後。下軍令全馳援延安。八萬最精銳的南府騎兵以風捲殘雲之勢縱橫馳騁。但橫山腳下塵頭大起遮天蔽日。沒有親眼看到的人很難想像八萬騎兵同時開進是怎樣一幅壯麗的景象。前部。已經奔出橫山要塞後部還在原地不動綿延數里之長。

    「關將軍長途奔襲是我軍的強項此地距離延安一百餘里。至多一個時辰大部就將開至延安城下。只是王爺這次賣什麼關子?」薰平知道部隊出之前王鈺準備當著他二人地面給了關勝一封密信。

    關勝見董平過問。一邊縱馬狂奔一邊回答道:「賢弟。為兄暫時也不知道。王爺嚴令不到延安城下不得拆開密信。你別心急一會兒到了延安自然見分曉。」董平聽罷哈哈大笑一鞭抽下胯下戰馬吃痛足狂奔。一下子出大部隊絕塵而去。

    與此同時延安帥府中廝殺已盡尾聲。王鈺十四名鐵甲親衛傷亡殆盡。種霸徐寧二將被潮水般湧來的敵人牽制住即使想救援王鈺也是有心無力。而王鈺自己身陷重圍之中手中那柄寶刀。已經沾滿了鮮血。

    童貫與李吉立於院子角落靜靜的看著場中的情勢。他二人的神情。形成鮮明的對比。李吉心花怒放滿臉欣喜童貫則是神色陰沉面無表情。眼看勝利在望他的心裡卻是越來越沒有底了。

    總覺得什麼地方沒有謀劃周全但任憑他怎麼回想也找不出絲毫破綻。苦肉計被識破種師道被生擒王鈺的嫡系部隊除開赴西夏前線的以外其他一萬餘人都在南門之外眼下城門緊閉那一萬兵馬能否得到消息都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將整件事情前後一想心裡稍稍安定。望向場中王鈺已經退到白虎堂門口數十名軍士正將他圍困其中已成困獸之勢。

    「彭」一聲巨響又一個身影被扔了出來險些砸到童貫身上。半邊腦袋已經成了血葫蘆。這又是種霸的傑作此人當真不可能常理來推斷他似乎體力驚人苦戰這麼多地時間仍舊沒有絲毫力盡的跡象。這人作為護衛倒是盡職盡責。

    一連幾聲慘號童貫為之側目放眼望去卻是徐寧拼盡全力刺倒面前的士兵漸漸向王鈺靠攏。童貫尚未說話李吉卻已經急了起來:「攔住!放倒他!那邊的拿下王鈺生擒不成死的也要!」看他手舞足蹈的模樣活脫脫一個跳大神的神棍。

    「嗨!他現在不是什麼丞相他是國賊你們是為國除奸不要有顧慮!上啊!」

    「種將軍回援王爺!」徐寧已經逼近王鈺放聲大喊道他地聲音可以聽得出來已經快到力盡的邊緣了。種霸聞訊一聲虎吼手中兩柄破天巨錘上下翻飛擋者披靡。眼看王鈺就要身死卻又被他二人將圍困王鈺的士兵衝散開來。

    「王爺您沒事吧?」徐寧與王鈺背靠著背焦急的問道。王鈺瞄了一眼左臂上的槍傷輕輕嗯了一聲。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只剩下三個人經不起消耗了。看來得出破釜沉舟那一招了。

    種霸也已經退回自己身邊王鈺下定決心厲聲喝道:「退入白虎堂!」說罷轉身竄入堂內徐寧種霸聽後虛晃一招也跟著踏了進去。身後的敵人不依不饒緊跟著衝進白虎堂內。

    童貫與李吉正要跟上突然又瞥見士兵們驚慌失措地退了出來。這情景讓童貫立時想到那「兵敗如山倒」五個字到底怎麼回事?

    「嘿你們退出來幹什麼!」李吉衝上前去對士兵們拳打腳踢。可任憑他怎麼驅趕再也沒有人敢向前一步。李吉滿頭霧水撥開眾人走上前去剛走到白虎堂門口往裡一瞥突然「啊也」一聲連連後退一個立足不穩。直接從台階上摔了下來狼狽至極。

    童貫一見也愣了這是見鬼了?看到什麼東西都嚇成這般模樣?一撩官袍大步上前行至白虎堂門口往裡一瞧頓時面如死灰。

    那白虎堂上堆放著小山丘一般高的火蒺藜。在火蒺藜地前面擺放著一門金輪炮徐寧正手

    作勢欲點。這倒可是真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了。大誰往上衝誰就是往炮口上撞。而且。萬一點著了那堆火蒺藜只怕這院子裡誰也別想活命。

    到底是王鈺行事作風異於常人這破釜沉舟一招當真是厲害。

    「有種的往前踏一步!老子跟你們拼了!」種霸已經拆下面罩。露出一張猙獰恐怖的臉來今晚。喪生在他那對破天錘之下的亡魂只怕得數以百計這個人簡直就是個殺神。

    而王鈺立在一邊一言不靜靜地看著堂外站立的童貫。

    腳下一動童貫就往裡面走去李吉慌忙一把扯住:「相。進不得!進不得!那金輪炮可不是不長眼的一炮可以把人轟個稀巴爛!」

    童貫扭頭盯了他一眼臉上竟是一片厭惡的神色李吉一個機靈趕緊放手。踏入白虎堂中童貫打量王鈺半晌他已經受傷了左臂上挨了一刀裂開老長一條口子鮮血。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王鈺不要負隅頑抗了。束手就擒老夫看在素顏面上絕不傷你性命。」童貫仍舊抱著最後地希望與王鈺談判。

    緊緊握住傷口王鈺的神情一如往常那般驕橫:「我連皇帝都不跪會向你屈服麼?自古以來成王敗寇你有本事儘管取我性命。想要我投降除非太陽當空掉下來!」

    童貫心知王鈺是絕對不會向任何人屈服的。此子以十七歲的少年平步青雲一直作到丞相受封王爵古往今來惟此一人也算是天縱英才。可惜了可惜了……

    雙方僵持不下誰也奈何不了誰。童貫縱使想硬攻可也不得不有所顧及王鈺縱然擺出破釜沉舟的架勢可他真捨得一條命不要跟童貫同歸於盡麼?

    他敢他真的敢童貫再清楚不過了。王鈺這個人你不能以常理去推斷他他作事從來不按章法你永遠猜不到他下一步想幹什麼怕就怕這樣地對手啊。

    「相老奴有個法子。」李吉扮演起了狗頭軍師的角色那雙綠豆眼一轉計上心頭。

    童貫微微點頭示意他說李吉踮起腳尖把嘴伸到童貫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只見童貫面有喜色頻頻點頭聽完後將手一揮:「全都退出去!」說罷轉身就往外走去。眾將士一聽巴不得早些離開一時爭先恐後的踏著滿地的屍奔出帥府。

    見帥府大門被關上徐寧取下面罩疑惑地問道:「王爺他們又想幹什麼?」

    話問出去卻不見王鈺回答扭頭一看正瞧見王鈺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呲牙裂嘴:「哪個王八蛋砍我一刀媽的想是砍著筋骨了!」

    徐寧見狀慌忙丟開火把扯下一塊衣襟奔上前去替王鈺包紮起來只怕王鈺忍痛念道:「李吉那閹人一肚子壞水他們全都退出去想必是想到了破解火器地方法。」

    徐寧一怔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水能克火他們該不是……

    在王鈺生活那個時代若是遇到火災自然有消防車趕來滅火。可在宋朝地時候沒有這麼先進的東西不過你要是以為在宋朝生火災就靠人力提水去澆那就大錯特錯了。

    在宋朝凡是較大一些城市都備有一種滅火器械叫水龍。它的原理是靠大氣壓強將水汲上來再噴出去。一個碩大的黃桶裡面裝滿了水桶被蓋住上面支出一根粗壯的竹筒。在桶蓋上有類似孩童玩的蹺蹺板一類地東西兩個人一前一後將水汲上來用以滅火這個黃桶可以安裝在牛車馬車上這就是宋代的消防車。

    五架水龍在帥府前一字排開李吉對自己想到地辦法十分滿意。東奔西走儼然軍中大將一般指揮著。

    「來來來都準備好了聽我一聲將令啊。對準了往裡噴。都別怕咱們在院子外面有牆隔著就是王鈺自己找死也傷不著咱準備了準備了。」李吉尖銳的聲音在街上響起。

    童貫往東方一望天邊已露出魚肚白天就快亮了不能再拖下去。遲則生變。

    延安北門城樓守城軍士正抱著鐵槍昏昏欲睡。凌晨時分總是一個人最困乏的時候。一個士兵拄著槍耷拉著腦袋一點一點。突然他打了一個冷戰。瞬間清醒過來。

    「聽到沒?什麼聲音?」旁邊的同伴也醒了過來緊張的望著前方。城前是一片開闊地什麼也沒有。

    被問地士兵顯然是個老兵油子扔掉鐵槍。撅著屁股趴到地上將耳朵貼在地面上仔細聽了一陣。霍然起身:「是騎兵!大股的騎兵!」

    「什麼大股騎兵?黨項人打來了?」另一個士兵叫道語氣驚恐難以置信。

    「快看!那邊!」有人大聲叫道眾士兵尋聲望去只見天地相接之處突然冒出一面戰旗再定睛看時地平線上。生生多出一條黑線來。那不是黑線而是綿延數里之長的軍陣。

    對方度極快轉眼之間已經看得清清楚楚那面戰旗上字號分明雙槍將董平。董平不是南府九虎將之一麼?他應該在前線打仗才是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不對!壞事了!趕緊擂戰鼓!」一名士兵扔舊手中的鐵槍爬上鼓架取過兩支鼓錘。狠命擂了起來。城頭上亂成一片。士兵們奔走呼告手忙腳亂。這事可真奇了十里之外就有大軍駐防他們是怎麼過來地?

    第一個奔到延安城下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董平勒停戰馬抬頭仰望延安城樓:「本將第一個到達!」大股部隊隨後開來在延安城前列成陣勢。關勝在董平身邊停止微微呼出一口氣。

    「關將軍可以拆看王爺密信了。」董平急不可待的催促道。

    關勝也不多話從懷裡掏出王鈺密信拆開一看兩員虎將臉上都是

    愕那信紙上只有兩個字攻城!

    「不好!王爺有難!」關勝第一個反應過來將信紙揉成一團放聲大呼:「將炮陣擺出來!有多少炮拉多少!老子不過了!」

    百餘門金輪火炮一字排開擺在了延安城下三個龍頭炮管直指延安。士兵們忙忙碌碌將鐵炮彈搬到陣前。

    薰平見關勝神情大變心知不妙將雙槍扔給身邊小校翻身下馬奪過一名士兵手中的火把:「我來瞄準城門!一炮轟爛它!」

    「來人去南門給虎賁軍報信不計後果全力攻城!」關勝大呼。

    帥府之前李吉正貓著腰伸出一個手指頭:「我數到三一二三!」

    三字剛剛出口他突然跳了起來因為一聲巨響從城外傳來。童貫也是不由自主的戰慄一下這聲音好像是……

    「樞密相公這是金輪炮的聲音!」有將領聽了出來。金輪炮可不是哪支部隊都有裝備除了南府軍就只有鎮守幽雲的奉寧軍有。只因為炮鑄成不易鑄成十門能有一門可用就不錯了。南府軍開到延安時兩軍交流廣毅軍地將軍親眼目睹過這金輪炮的威力。

    金輪炮?這是南府軍的裝備!

    「快聽聽聲音從哪邊傳來的!」童貫心頭升起一股不祥地預感。

    「回樞相這炮聲是從北邊傳不對南邊也有!」劉檢那唯一一隻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

    他話剛說完只見一將飛騎而來馬未停住他就摔倒下來:「報!南府軍關勝董平所部突然攻城!炮群齊轟弟兄們死傷無數潰退下來!」

    童貫兩腿一軟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李吉與一班將領都駭得面無人色竟無一人想到去攙扶於他。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關勝董平所部明明在前線作戰連日來都有捷報傳回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童貫跌坐地下四顧相望。卻無一人回答他。

    帥府內徐寧聽到炮聲突然起身種霸也是喜出望外失聲叫道:「這是金輪炮的聲音!難道南門開打了?」

    「這是北門傳來地關勝董平回來了。」王鈺鬆了一口氣索性一頭倒在地上四仰八叉躺了下去。

    徐寧種霸一聽這話都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兩位將軍不是在前線作戰嗎?還說已經圍困西夏都城興慶破城指日可待?怎麼會突然回延安了?

    正想要問王鈺卻見他一個鯉魚打挺躍將起來低著頭似乎在盤算什麼事情二將一看王爺這是怎麼了。一驚一詐地?

    「壞了壞了種霸把炮推到門口!」王鈺一拍腦門甚為自責。

    種霸也不問其他實施神力。大喝一聲愣是將幾百斤重的金輪炮。移至白虎堂門口正對帥府大門。

    「徐寧你與本王點火蒺藜有多少扔多少!」王鈺說話時已經開始忙活起來一連搬起五六個全堆在門口又取過火把嚴陣以待。

    帥府外。亂成一片的將領們總算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樞密使童貫。慌忙將他扶起連聲催問應對之策。

    「一子錯滿盤皆輸!老夫中王鈺地連環計了!」童貫捶胸頓足語帶哭腔。眾將無不駭然童樞密這句話就等於宣判了我等死刑。

    最害怕的人莫過於李吉這段時間他上竄下跳。童貫若敗只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相。就沒有什麼辦法了麼?」李吉自己都感覺得到聲音有些抖。

    童貫萬念俱灰仰天長歎這一聲歎息還沒有歎完突然又低下頭來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帥府。關勝董平必定會攻入延安城敗局已定。可如果能王鈺在手上他們就會投鼠忌器或許還有能所轉機。

    李吉見童貫望著帥府突然省悟回頭與眾將言道:「快!要想活命逮住王鈺!」

    若說先前的行為是為邀功那麼此時完全就是出於自保了。人地救生慾望是異常強烈的李吉話音未落那獨眼龍的劉檢已經搶先一步狂奔過去飛起一腳就想踹開帥府大門。

    就在大門被踢開的一瞬間從帥府裡傳來一聲轟鳴眾人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就瞧見兩扇鐵釘大門被轟得粉碎那劉檢的身軀像一片薄紙一樣飛向街對面的牆壁上。彭一聲悶響那牆壁上只留下一團血肉糊塗地軀殼。

    李吉看了一眼忍不住嘔吐起來。眾將面面相覷略一遲疑之後爆出來的是更大的力量人人爭先恐後各執兵刃奔進帥府。童貫只聽見帥府裡接二連三傳來聲聲巨響團團黃煙升起伴隨著人地慘號聲呼救聲響起一片。

    一顆心漸漸的沉下去童貫無力的坐在地了上。自己這個女婿手段之高之毒之狠遠自己想像之外擋不住他誰也擋不住他!

    街尾的廣毅軍出現潰退地跡象童貫知道南府軍打進城了。如雨般的鐵箭在頭頂嗖嗖作響先前還不可一世的廣毅軍將領們紛紛像狗一樣趴在地上躲避著敵人的攻打。

    「放下兵器否則格殺勿論!」關勝孔武有力的吼起在街頭迴盪。擁擠在一起的廣毅軍在南府鐵騎地衝擊之下不過是一幫插標賣的土雞瓦犬。

    童貫茫然地望著身邊四散逃竄的將士潸然淚下敗得何其之慘。自己玩了一輩子權謀詭詐到頭來竟然敗在自己女婿手裡。

    強行支撐著老邁的軀體他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低聲念道:「投降吧不必作無謂的掙扎了。」

    他的聲音卻被起此彼伏的喊殺聲所掩蓋沒有人聽見。童貫突然使盡全身力氣放聲大吼道:「投降!放下兵刃投降吧!」

    「相!這這這……」李吉欲哭無淚正想上前扶住童貫卻被他一掌推開步履蹣跚的走到帥府門口童貫將頭頂烏紗一摘

    下去伏地待死。

    廣毅軍的將士們一見再不作抵抗大街上響起了一片叮叮噹噹地兵器落地之聲。

    「全都跪下!跪下!」南府軍士兵命令降兵降將跪在地上解除武裝。稍有不從者一刀斬殺絕不廢話。關勝董平二將下馬步行驚慌失措的奔到帥府大門前眼見那兩扇大門不知所蹤。心頭一沉慌忙奔進帥府。

    眼前是怎樣一個慘象啊。兩位將軍都是百戰餘生在沙場上拚殺一生的人。可也從來沒有見過在這小小的院落裡疊著好幾層的屍已至於他們想要進白虎堂也要先爬上那屍山淌過那血河。

    「鐵甲軍!」董平地聲音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現了一名鐵甲軍的遺體。這可是王爺視若珍寶的奇兵!

    二位將軍對視一眼。現對方也如同自己一樣失了方寸。

    「王爺!」一聲驚呼兩人踩踏的屍奮力奔向已經在掩蓋在屍山之中地白虎堂大門。

    「沒死呢!嚎什麼?」王鈺在徐寧的攙扶下步出白虎堂。二將一見喜不自勝。撲上前去就在那屍體堆上。行跪拜大禮。

    「卑職救援來遲乞求王鈺降罪。」

    「遲什麼遲?剛剛好行了起來吧。」王鈺面露倦色無力地揮了揮手一夜的拚殺不光耗盡了他的體力也讓他心理上承載了太大地負擔。

    踩著戰死的屍體一腳下去。血水直冒咕咕作響。王鈺注視著一張張陌生的臉這都是國家的敢戰之士沒有死在戰場上卻倒在自己人的刀下。希望從今以後這種自相殘殺的事情再也不要生了。

    在一名鐵甲軍的遺體前王鈺停了下來。心疼啊千里挑一地勇士啊。蹲下身去。伸手拭去忠魂臉上的血跡他叮囑道:「所有戰死的鐵甲軍。都要以開國男的待遇下葬。他們的親屬要給雙倍的撫恤子嗣有從軍者直接擢升一級。」

    「是謹遵王爺鈞旨。」

    出了帥府大門外面黑壓壓跪倒了一片犯上作亂地將士。從此處一直綿延在街頭街尾一眼望不到頭。南府軍的勇士們正看押著他們見王鈺出來紛紛把目光投向主帥見他平安無事士兵們響起了雷鳴般地歡呼。

    舉起右手王鈺的臉上露出了慘淡的微笑向他的士兵們揮手致意。

    童貫就跪在帥府門前王鈺的腳下以頭觸地紋絲不動。王鈺看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轉向了他身邊的李吉。

    一迎上王鈺凌厲的目光李吉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下意識的縮起了脖子。

    「王爺開開開恩吶!」雖知必死但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我殺了你這閹賊!」種霸那條粗如鐵柱般的腿橫掃在李吉身上直踢到對面街牆上又反彈回來。

    「咳!」一口鮮血噴出李吉卻不敢伸手去擦雙手連動爬到王鈺身前連連磕頭道:「王爺王爺您是三軍統帥犯不著跟我一個太監較真您就當放過一條狗不管是流放還是刺配奴才甘願受罰王爺……」

    王鈺輕輕推開徐寧緊鎖著眉頭伸出右手徐寧會意將王鈺地寶刀遞了過去。

    「王爺!慢著!慢著!老奴還有話說!」李吉雙手護著頭焦急的吼著。「王爺有一件事情奴才只能對您說能否借一步……王爺?」

    只見王鈺緩緩將刀舉過頭頂李吉雙手擋過頭頂痛哭流涕的叫道:「王爺老奴真有還有話說是關於您……」

    手起刀落李吉的半個腦袋在地上骨碌碌滾了一陣一直滾到牆邊。另半個腦袋裡面白的紅的腦漿流了一地。

    「到陰間跟閻王說去。」王鈺冷哼一聲將寶刀往旁邊一扔徐寧一把接住。

    「但凡參與此次事變的廣毅軍將領無須審問就地格殺。士兵免罪全數遣散撤消廣毅軍建制另行安排。」王鈺說完話徑直跨上一匹戰馬揚鞭而去。背後響起一片震天哀號聲……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了延安府衙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一股血腥味。這一夜多少冤魂屈死他鄉血流成河。

    府衙後堂王鈺赤裸著上身。露出壯碩的胸膛。渾身上下纍纍傷痕觸目驚心。這些傷痕有為國征戰留下來的也有為了爭權奪利而留下的人非聖賢那種道德君子完璧無暇地人只存在於理想之中。

    一個丫頭正小心翼翼的替王鈺處理著傷口。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這位大權在握地郡王若來殺身之禍。

    「嘶「王鈺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丫頭弄痛了他地傷口。

    「王爺饒命!」丫頭驚恐萬全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王鈺倒是有些意外了展顏一笑:「這是怎麼話說的?本王也沒說要把你怎麼樣吧?」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丫頭似乎聽不進去他的話只顧一個勁兒的磕頭求饒。

    苦笑一聲。取過衣衫披上輕聲說道:「去吧沒你的事了。」

    這屋子陳設很簡單一桌數椅僅此而已。西北邊陲比不得內地的繁華。在這裡戍邊終日面對狂風黃沙。沒有花花世界沒有酒池肉林也真夠難為西北軍的。種師道年紀也大了是不是給他換個地方?

    牆壁上掛著一幅山水畫卻不像王鈺以前看到的那樣奇峰異石。畫上寥寥數筆勾勒出一帶山脈。山腳下十里連營雖不見一兵一卒但千軍萬馬可以想見。大氣相當的大氣再看下面的落款原來是種師道地墨寶。

    「王爺。」背後響起敲門聲徐寧的聲音傳了進來。

    王鈺回頭一看問道:「何事?」

    「童。樞密相公到了。」徐寧輕聲說道廣毅軍的起事將領。被斬殺殆盡。對於主

    王鈺倒是一直沒有提到如何處置。

    「哦請他進來吧。」王鈺說完又轉過頭去仔細盯著那幅畫。

    背後輕微的腳步聲在行到自己身後幾步之遠停了下來再無聲響。王鈺沒有回頭他在想像著岳父現在應該是怎樣一副模樣。作為掌大宋兵權幾十年的樞密使而且學是當年親提六路虎狼之師攻破橫山的統帥即使今日兵敗他也應該表現出大義凜然的模樣來。

    回過頭去王鈺失望了被摘去烏紗剝去官服地岳父大人銳氣盡失宛若農家老丈一般樸實無華。很難從他的身上看到過去揮斥方酋指點江山的樣子來。

    雙腿一屈童貫就要下跪王鈺的聲音及時響起:「岳父大人這裡只有你我不必拘禮。」

    童貫終究還是沒有跪下去神色黯然英雄遲暮。

    王鈺踱步至他身前輕聲問道:「敗在本王手裡心有不甘對吧?」

    「沒有犯官心服口服。王爺施展連環計先以種師道為誘餌引犯官上鉤。那出苦肉計不過是場迷霧。王爺料定我會識破這苦肉計又將關勝董平二將假借攻夏為名調至橫山為了逼真關董二將每隔數日必回捷報。日前王爺見犯官遲遲不動手又故意要調開我的親信催我動手。想必是事先就計劃到了時間。如此環環相扣讓犯官自以為得勢卻不想一切都逃不過王爺的法眼。心悅臣服心悅臣服啊……」

    童貫慘然一笑說不出是欽佩還是妒忌。

    王鈺聽完撇了撇嘴在椅子上坐定:「岳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那還請王爺賜教讓老夫死也死個明白。」童貫一拱雙手問道。

    嘴角一揚一抹笑意掛在臉上王鈺朗聲說道:「你現在心裡一定以為此次西征完全是為了對付你是麼?」

    「難道不是麼?」童貫臉色微變。

    「你雖然手握兵權可還不至於讓我如此興師動眾。實話跟你說吧此次西征早在去年我就已經謀劃好了。欲圖女真必先平黨項否則一旦大軍北伐黨項就會騷擾我地後方。可如果我先滅西夏女真人不會坐視不管。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迫使西夏稱臣與女真人離心離德從此不再狼狽為奸。這就是為什麼我只派出兩路大軍攻夏這最重要地中路卻按兵不動。」王鈺像是一個畫者在向客人解釋著他畫裡面的奧秘。

    童貫聽後仍舊不能完全體會疑惑的問道:「王爺怎麼就能料定女真人在西夏求援之時會加以拒絕呢?」

    「很簡單西夏的背後還有一個西遼國。那是女真人的世仇完顏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宋夏遼三國打成一團他來坐收漁翁之利。金國料定西夏被拒之後一定會轉向西遼國借兵。所以他們按兵不動若西遼國不肯施以援手而我軍又攻得猛烈他們自然就會出手。可他們最後會現西遼國沒有出兵我軍也沒有攻破夏都而是李乾順稱臣投降了。我很想看看完顏晟知道這些事情後會是個什麼表情。」王鈺饒有興致的解說著時不時咂巴兩下嘴似乎的幻想著完顏晟瞪目結舌的模樣。

    「那敢問王爺你怎麼就料定西夏會投降稱臣?而不是拚死抵抗?」

    王鈺沒有馬上回答打量著童貫突然笑道:「這說起來還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我要感謝我地先輩們如果不是前輩們攻下橫山天都山讓西夏無險可守我的目的就達不到。而攻破橫山的正是您老人家。此時西夏無險可守國力大不如前在兩路大軍夾攻之下朝中勢必會有主戰主和之分我要做的就是讓主和派佔上風。現在估計差不多了過幾日我再加把火事情或許就成了。」

    加把火?這一把火從何而來?童貫正要過問腦中靈光一閃吐蕃人!西征之前吐蕃六谷部曾經派人進京朝賀據傳聞王鈺與吐蕃來使議定共同攻夏。六谷部與西夏有不共戴天之仇仁宗時六谷部的領被西夏人殺害割下頭皮耀武揚威。

    此時西夏岌岌可危吐蕃人見有機可乘必會按約定出兵西夏若見此情形恐怕只有投降一條路可走。李元昊泉下有知只怕也會捶胸頓足。

    「王爺還少說了一樣。這西北軍曾是當年老夫的親信你信不過。正好借此機會大肆清洗可憐那種師道與虎謀皮自己還蒙在鼓裡。」童貫笑道。

    「哎岳父啊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哦。」王鈺像是被嚇到了。

    「老夫此生從未服人即使公相蔡京在時老夫對也是極為不屑。可現在我不得不服王爺此次犯官一敗塗地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有一個請求若王爺不答應犯官死不瞑目!」童貫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王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岳父想說什麼?」

    「我死之後望王爺善待小女素顏她與你畢竟是結夫妻。不要因為我地關係而連累到她這是我這個岳父唯一的請求。」童貫說完長跪下去伏地請罪。

    王鈺一時無言難得這一代梟雄臨死之際還記得他地女兒。

    「素顏素顏……」王鈺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忽然長歎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從椅上起身走到童貫跟前。

    「岳父大人您老了該安享晚年了。交出兵權作個安樂的老頭兒吧。至於素顏你倒是多心了本王曾與她有過戲言她還要作童皇后呢。」王鈺拍了拍童貫的肩膀折身步出了屋子。

    童貫突然直身腰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扭頭向王鈺背影看去。繼而一聲悲鳴老淚縱橫:「謝王爺不殺之恩!謝賢婿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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