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御用閒人 第二桶 第四十二碗 遼人激起民憤
    自遼國使國進入汴京城,殿帥府加派禁軍巡視京城,美其名曰,維護治安。實則是為了保護遼人,因宋遼連年征戰,大宋百姓民怨極大,對遼人恨之入骨。

    宋遼國戰前一日,汴京城熱鬧非凡,百姓們都在談論明天的蹴鞠國戰。宋遼七次國戰,五敗二勝,成績慘淡。聽說這次聖上挑選了一位年輕的國隊教頭,還是太學的學生,不知道這位總教頭能不能帶領大宋國隊,打敗遼人。

    「哎,那不是國隊的張進嗎?」西街通雲巷裡,有路人叫道。這張進,在京城裡,可謂小有名氣,數次入選國隊,大宋兩次勝利,此人功不可沒。他的腳法相當獨特,江湖上有個綽號,叫「燕子三抄水」,說的就是他身輕如燕,蹴起鞠來,像燕子抄水一般輕盈。

    這張進年近而立,面白無鬚,此時正閒庭信步一般逛著街。明天就是正式比賽的日子,王教頭特許國腳們自行安排,以舒緩壓力。張進與熟識的街坊們打著招呼,忽聞前方人聲鼎沸,抬頭一看,不由得臉色一沉。

    前方巷口,幾個身著錦袍皮帽的遼人正朝這邊走過來。他們肆無忌憚的掃視著四周,時而翻看街邊小販的貨品,時而盯著過往的婦人看個沒完。張進看得心頭火起,但一想到明天的國戰,只得強行壓下怒火,正待離開。

    就在此時,一名衣衫襤褸,下肢殘疾,只能獨腳爬行的老乞婆,不知什麼原因,見遼人行來,竟不閃躲。走在最前面的一個身形高大,環眼虯髯遼人沒有注意到她,一腳踹在她身上,跌了一個狗吃屎。街上大宋百姓,頓時哄笑起來。

    同伴們扶起那遼人,不等拍去身上塵去,那廝氣急敗壞,對著老乞婆連踢數腳。可憐那老婆子年邁體弱,被踢得慘號不止。圍觀眾人見狀,卻是敢怒不敢言。張進看在眼裡,簡直是怒火沖天,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算了,算了,一個老婆子,你跟她計較什麼?不要失了我大遼的風範。」同伴之中,有一人笑著勸道。那虯髯遼人這時方才拍去身上塵去,嘀嘀咕咕罵了幾句,又看了圍觀的宋人幾眼,向前走去。

    卻不料那老乞婆一聽他們是遼人,竟然舉起手中的木棍,胡亂向後打去:「遼狗!」正打中那高個遼人的腿肚。這下可是捅了天了,那幾個遼人罵罵咧咧,圍著老乞婆一陣猛踢。特別是那大鬍子的遼狗,踢得最凶。

    老乞婆起先還能慘叫,打到最後,已經趴在地上,滿面鮮血直流。佝僂的身子不住的抽搐,眼看性命不保。圍觀百姓怒不可遏,一齊向遼人湧了過去,紛紛大罵他們行事張狂,目中無人。

    「南蠻子!我呸!」遼人之中,有一身形稍矮,形容猥瑣的漢子罵了一句。

    就在這個當口,人群外傳來一聲大喝:「都與我閃開!」眾人迅速閃開一條道,只見那張進鬚髮倒豎,滿面怒容,飛身而上,遼人猝不及防,被他一腳踢在胸口,身子筆直向後飛去。

    這下可不得了,幾個遼人紛紛抽出腰間彎刀,圍住張進搏鬥起來。百姓們見有人出頭,一時群情激憤,一擁而上,將遼人困在其間,有那年輕體壯的,加入戰團,幫張進助拳。一時通雲巷裡喊殺聲四起,場面混亂不堪。

    「不好!張大哥受傷了!」有人大叫一聲。張進被遼人一刀捅在腹部,血流如注,他一手按住幾乎要流出肚外的腸子,一手仍舊拚死與遼人搏鬥。不一陣,地上已經血跡斑斑。可憐那些無辜的百姓,被兇惡的遼人砍傷刺中者,不計其數。

    「住手!全都散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人群外圍的百姓躲閃不及,竟被馬撞到一邊。眾人尋聲望去,一隊馬軍衝了進來,將眾人分割成兩半。隨後而來的步軍手持兵器,逼迫眾人罷手。

    「將聚眾鬧事的人,帶回殿帥府!」一匹棗紅馬上,坐著一名殿前司的馬軍翊衛郎,全副鎧甲,貌似威武。一聲令下,馬步軍將幾名遼人與張進,並受傷掛綵的百姓一起押走,共逮捕約二十餘人。有百姓提出,張進身受重傷,先救命要緊,那名軍官卻是不予理會,帶著人馬離去了。

    殿帥府衙門,聞訊而來的百姓將衙門口圍得水洩不通,張進等一干人等被帶上大堂,聽候發落。張進臉色煞白,失血過多,在兩名百姓的攙扶下,勉強站立。

    後堂轉出殿帥府太尉高俅,往堂上一坐,巡視眾人一眼,驚堂木一拍,左右兩邊各級軍校齊呼威武。那翊衛郎上堂,向高俅稟明事情原委,高俅又傳喚了幾名百姓,把事情問了一遍。卻根本不問那些遼人。

    「你是國隊的人?」高俅看著張進問道。

    「回太尉大人的話,小人是王教頭手下國腳。」張進強忍劇痛,顫聲回答道。

    高俅問過這句,便不再多言,大聲說道:「地方治安,本應由開封府處理,因涉及遼人,權由本官定奪。此事皆因那老乞婆而起,將遼人釋放,爾等不可再生事端。至於你張進,身為大宋國腳,更應識大體,豈可因小事而動拳腳?若不是看你們王大人面上,今日非打你五十大板。」

    這叫什麼道理?遼人欺壓我同胞,稍有血性之人都怒不可遏,你高俅身為殿前都太尉,掌京城禁軍,如此不明事理,人心難服!高俅話一落地,堂外百姓噓聲四起。

    「讓開!王大人到了!」衙門外響起一聲呼喊,百姓閃開道,只見一名身著青色朝服,頭戴烏紗,手持鐵棍的少年官員,帶領著一班人馬直衝進殿帥府衙門。正是大宋國隊教頭,八品承事郎王鈺。

    進了大堂,王鈺見張進傷勢,大驚失色,也不管堂上高俅,回頭對後身眾國腳說道:「快帶張進去看郎中!」國腳們領命,扶著張進便向外走去。卻不料堂上一聲驚堂木響,高俅怒喝道:「大膽王鈺,這裡是你家麼?本官尚未發話,你一個小小八品官也敢胡亂指使?」

    王鈺充耳不聞,對國腳們揮了揮手:「不用理他,快去。」眾國腳扶著張進,出衙門而去。

    「高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待眾人離去後,王鈺轉過身來,盯著高俅,沉聲問道。

    「王鈺,你既為命官,當知禮儀,見了本太尉,難道不會行禮麼?」高俅冷言冷語,神情極為不屑。王鈺手持鐵棍,真想上去給他一傢伙,可這是在殿帥府衙門,他的地盤,不可胡來。

    是以,不得不一甩衣袖,拜道:「下官王鈺,見過高太尉。」

    「哼,罷了,王小寶,你身為國隊總教頭,怎不好好約束部屬?在京城地界,天子腳下,竟然與遼人大打出手。要是遼使追究此事,你當得起這個責任麼?」高俅擺出官長的架勢,對王鈺劈頭就是一陣數落。

    王鈺那個氣啊,本來有百姓到他家中報信,說是張進與遼人起了爭執,他帶著眾國腳,提著傢伙就要來幫忙。誰料跑到通雲巷,百姓們告知,張進等人已經被抓到了殿帥府。一路風風火火衝到殿帥府衙門,卻聽高俅鳥人這番話。

    「高俅!遼人就打不得?遼人是你親爹?我聽百姓講,遼狗欺負我們同胞,張進是激於義憤,才出手相助。即便打人不對,可遼人惹事在先,你怎麼不處置他們?你喪權辱國!你個狗漢奸!你個李鴻章!你對不起聖上,對不起百姓,對不起朝廷的培養!」王鈺一陣雜七雜八,罵得高俅摸不著頭腦。

    還沒等高俅反應過來,王鈺已經挽起袖子,提著鐵棍來到那幾名遼人面前。一眼掃過去,他問道:「誰動了手?給老子站出來!」遼人見他身著官服,飛揚跋扈,連高太尉也敢罵,再加上這是大宋的衙門,不敢造次,於是都默然不語。

    高俅再也忍不下去,驚堂木重重一拍,從筒子裡抽出一支令箭扔下,大聲喝道:「左右!與我亂棒打出去!」兩排軍校齊步向前,就要衝王鈺動手。

    又聽外面一聲高呼:「八賢王到!」

    堂上高俅一個激靈,八賢王?他老人家怎麼來了?當下一整衣冠,趕緊下堂去迎接。外面百姓跪倒一地,只見那八賢王,頭戴紫金冠,身著四爪蟒袍,長髯及胸,王者之象,表露無遺。龍行虎步,上得堂來。

    「我靠,這氣勢,簡直是虎軀一震,王霸之氣陡現啊!」王鈺知他是趙出雲老爹,皇上的叔叔,趕緊把鐵棍一丟,整理衣冠上前迎接。

    八賢王坐上堂,左右各一名太監,堂上眾人齊齊參拜:「下官拜見八賢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罷了,高俅,你這殿帥府衙門好熱鬧啊。」八賢王神情肅穆,朗聲說道。

    高俅低著頭,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下官失職,請王爺訓斥。」

    八賢王不理他,卻把目光落在王鈺身上,見那小子雖露帶怒容,倒也儀表堂堂,再加上平日裡聽女兒講這小子的趣事,心裡倒有幾分喜歡了。

    王鈺見八賢王盯著他,趕緊拜道:「下官王鈺,給王爺請安了,老早就聽說王爺的威名,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認識,今天見到,果真如傳言一樣,愛民如子,平意近人。唉,下官這輩子,沒追求了。」

    八賢王早就聽說這王小寶巧舌如簧,能說會道,現在一聽,方知傳言不虛。當下微微一笑,揮手道:「行了,你不用拍本王馬屁,事情本王已經清楚了,遼人狂妄,毒打百姓,本應按大宋律法,嚴加懲處。只是明日開賽在即,怕傷了兩國和氣,且記下這一頓板子,如若再犯,嚴懲不怠!現在,本王命你們,先向掌管京師禁軍的高太尉賠罪!」

    嗯?向高俅賠罪?這是什麼道理?

    遼人面面相覷,今天碰到的官,一個比一個大,這位八賢王,遼國上下可都是知道的,大宋皇帝的叔叔,有一柄金鑭,可以上殿不參,下殿不辭,尊貴無比。幾人眼神交織,只得無奈的向高俅一拜。

    「向我大宋國隊總教頭,王鈺,王大人賠罪!」

    幾名遼人面有不快之色,但王鈺好歹是個官,給他賠罪,也不算丟面子,於是又向王鈺一拜。王鈺卻是冷哼一聲,不鳥他們。

    「再向我大宋百姓賠罪!」

    八賢王這句話一說出來,遼人可就不幹了。這位高大人與王大人,怎麼說也是你們大宋朝廷的官員,我們是遼國一介布衣,給他們賠罪,還說得過去。可憑什麼給這些草民賠罪?別說打了他們,就是殺幾個又何妨?

    「怎麼?本王的話,你們沒聽清楚?來人!」八賢王臉色一變,堂下奔出一群將士,穿戴與眾人不同,卻是宮中的親衛禁軍。

    「本王奉聖上旨意,來殿帥府處理此事,誰敢造次,格殺勿論!」

    遼人一見,再也沒有脾氣,只得站在大堂門口,沖外面的大宋百姓深深一拜。衙門外,頓時歡聲雷動,百姓紛紛磕頭,大呼八賢王千歲。

    王鈺這是第二次來到八王府了,頭一次被出雲郡主騙來,險些遭了道。不過這次,卻是八賢王殿下堂堂正正請自己來的。八賢王說王鈺訓練國隊有功,特地在王府賜宴,以示嘉獎。

    花廳上,一桌上好的酒席已經擺開。八賢王坐在上首,王鈺坐在下首。王鈺見八賢王有長者之風,頗覺親切,於是慇勤倒酒,馬屁拍得震山響,所謂千穿馬穿,馬屁不穿,八賢王一直笑意吟吟,心情似乎不錯。

    「王爺海量,來,再喝一杯。」王鈺喝得滿臉通紅,已有幾分酒意。

    「王大人,本王已經不勝酒力,你自便吧。」八賢王推說道。

    王鈺一屁股坐下,夾了一片嫩魚放進嘴裡,笑道:「王爺太客氣了,下官不過是區區八品承事郎,您叫我小寶就行了。」

    「呵呵,你現在雖然只是八品,可明天大宋國隊一勝,聖上必定會給你加官進爵。依本王看來,你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鈺聽他這麼一說,想起那軍令狀來,一時覺得酒也不香了,菜也不好吃了,把筷子一放,歎道:「王爺,下官在聖上面前立下了軍令狀,若國隊失利,這顆腦袋,就得搬家,還談什麼加官進爵?」

    八賢王打量了他一眼,話裡有話的問道:「哦,你怕死?」

    「死誰不怕?這條性命當然重要,可國家大事也重要。若是國隊失利,對我大宋的民心士氣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遼人將會更加猖獗,變本加厲來敲我們竹槓。本來下官辛辛苦苦訓練三個月,萬事俱備,誰想到出了這樣事情,那張進是我隊中主力,如今他身受重傷,明天,怕是……」王鈺唉聲歎氣,極度鬱悶。

    八賢王見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你知道聖上為何讓你立下軍令狀麼?」

    王鈺剛想說是高俅那鳥人從中作梗,心中一動,把話吞了回去,拱手道:「請王爺明示。」

    「聖上讓你令軍令狀,一來,是鞭策於你,讓你不敢懈怠。二來,是為你鋪平道路,堵住百官之口。」八賢王說道。

    王鈺這可就不明白了,鞭策我倒是說得過去,怎麼是為我鋪平道路呢?腦中靈光一閃,對了!聖上先讓我令下軍令狀,以示對自己的嚴苛,讓高俅等人無話可說,把自己置於絕境。若是國隊一勝,軍令狀不起作用不說,聖上就有理由讓自己陞遷,而且極有可能不是一級半級……

    「想明白了?」八賢王輕輕抿了一口酒,似笑非笑的問道。王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八賢王招了招手,王鈺會意,將頭伸了過去,只聽王爺在耳邊輕聲說道:「聖上要用你。」

    酒足飯飽,王鈺正待起身告辭,冷不防出雲郡主從裡間跑了出來:「爹,聽說你宴請……」話沒說完,已經瞧見座上的王鈺,臉上的笑容頓時煙消雲散。

    王鈺心裡一涼,想起那天自己和郡主一起練習的事情。完了,也不知道她向八賢王告過狀沒有。

    「下官見過郡主。」王鈺起身見禮。

    出雲郡主咬著嘴唇,盯了王鈺半天,狠狠的哼了一聲。王鈺見勢頭不對,趕緊沖八賢王說道:「感謝王爺賜宴,下官還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你敢!我沒說話,你休想走出王府半步!」出雲郡主杏眼圓瞪,惡狠狠的說道。

    「雲兒不可無理,也罷,為父不勝酒力,你就替我送送王大人吧。」八賢王愛憐的看了女兒一眼,微笑道。

    剛剛踏出八賢王府門,趙出雲便伸手在王鈺身上狠狠擰了一把,疼得他跳了起來。

    「哎喲,郡主,你這是幹什麼?」王鈺哭夾著臉問道。

    趙出雲粉面含霜,飽滿的胸膛不住起伏,眼神之中,似有無盡的恨意。看得王鈺不寒而慄,趕緊告罪道:「郡主,那天是我不對,可我也是沒辦法不是?誰叫咱們郡主長得花容月貌,傾國……」

    誰料馬屁沒拍完,出雲郡主一下狠似一下的擰在身上:「你個淫棍!你個色胚!你狗膽包天,你敢輕薄本郡主,你……」

    王鈺被他鬧得心頭火起,一把打開她的手,喝道:「行了啊!差不多得了!我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就算你是郡主,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吧!我明天生死未卜,你還……」

    「死了活該!老天保佑你明天大敗而歸,讓聖上砍你的狗頭!」趙出雲小嘴一撅,哼道。

    王鈺心知跟這瘋丫頭講不清楚,只想著趕緊脫身,於是把手一拱:「好好好,郡主請便,我王鈺是死是活,也不勞您掛念。下官就此告辭,郡主留步!」說完,頭也不回,大踏步而去。

    出雲郡主呆站在那裡,氣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方才在背後跺腳罵道:「王小寶!你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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