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賊 第一卷 第三章 神偷授技 〈上〉
    葉秋山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匕首,他很滿意這次的「勞動」成果,對自己的偷技他是越來越滿意了。葉秋山的偷技是在安徽的一個小城市中的看守所裡跟一個慣偷學的。那是他十二歲時流浪到那個小地方。那天正是他的生日,卻超過二十四小時沒吃過東西了。在他父母姐姐在世時,家人在這一天對他比平時更加極盡寵愛……

    葉秋山那天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與家人的點點滴滴父母姐姐的音容笑貌。正在發育的小身體受著飢餓的折磨,身心備受煎熬,但他放不下自小就根深蒂固的傲氣與自尊去乞討。他又想起在父母姐姐墳前發的暗誓。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特別是這個他生日的特殊日子裡。他知道父母姐姐在天之靈一定在默默注視著他。但沒錢,他也不願要那嗟來之食。怎麼才能填飽肚子呢?

    唯有去偷。或者去搶。就他那身板,搶是不行的了,所以他只有一個選擇。

    於是葉秋山來到了菜市場。他之所以會揀菜市場為下手目標,就因為他看中了菜市場的的雜亂,龍蛇混雜。也是小偷小摸最多發的地方。在一個生意火暴的的燒臘檔。他耐心等候了好久,終於神不知鬼不覺抱走了一個油光滑亮的烤鴨,縮在一棟爛尾樓裡晗著眼淚「美美」地度過了他的十三歲生日。

    但幸運女神並沒有一直眷顧他,在葉秋山第四次從菜市場抱走食物時,終於被攤主抓住。就這樣他第一次進了派出所。派出所把他轉到了收容所。可是收容所人滿為患,於是收容所就把他塞進了看守所。

    在看守所裡,葉秋山首先接受了牢頭的「政治教育」(牢頭見他人小體弱,並沒有給予例行的「拳頭見面禮」)然後分派了他任務——每天大清早將洗衣粉灑勻監倉內的尊廁,再用牙刷一點一點刷到光可鑒人。牢頭美其名曰:保持環境衛生

    然後是晨操過後的放風時間,在這短短的半小時裡,他要把排在一二三名牢頭的衣服洗乾淨,然後才輪到他做自己的清潔。放風結束後回牢房。在牢房中窮極無聊的牢頭不是想盡法子折磨他就是讓他看著他們用盡手段折磨別人。在這個無法無天的世界裡,拳頭就是真理,力量就是聖旨。

    在第八天時,葉秋山從小就深入骨子裡的傲氣與自尊終於無法忍受牢頭變態的折磨,在當天夜裡趁折磨得他最慘的牢頭睡熟時,舉起了牢房裡最厚的塑料桶(牢房除了大鐵門不外不允許任何金屬存在)朝那個光頭砸去,然後就撲到大鐵門大喊「救命」。

    在幹警管教趕來的這段時間裡,他也為此付出了四拳七腳的代價,那滿臉鮮血陷入竭斯底裡的的牢頭在幹警黑洞洞的槍口下才老老實實的抱頭尊下。

    葉秋山如願以償的轉到了另一棟牢房的監倉。這一轉,就把他的命運轉了個個兒……

    葉秋山剛跨入新監倉就迎上一對眼睛。在這雙明亮深邃的眼睛下,葉秋山感覺自己就是赤裸裸的,根本藏不住一點東西。身後的鐵門「匡」的關上,落鎖。盯著葉秋山的眼睛亮度又強了幾分。葉秋山強撐著與這對眼睛對視,毫不示弱。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在這兒是否過得舒適必定和這雙眼睛有關,更和自己能否堅持在這眼睛的注視下毫不退縮有關。

    良久,就在葉秋山覺得自己快堅持不住時,那對眼睛浮起一絲笑意,在他的小光頭上轉了一圈,下移到他的肩膀胸膛時,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移到他雙手時笑意擴散到了嘴角。打量完葉秋山全身,讓人感覺到眼前人的耳朵都在抽動。緊接著這雙眼睛繞著葉秋山轉了一圈,再出現在他面前時竟然全身都在抖動。

    葉秋山困惑地望著眼前這看起來五十來歲的老頭。面容清瘦,身高絕不會超過一米七。平常到讓人轉眼就會忘記。只是那雙眼睛並不像別的老人那樣渾濁,即使現在笑到瞇起來也也給人清亮銳利的感覺。

    老頭還在笑。監內另外七八個人犯也呆呆的不知所以,葉秋山有進入精神病人群之中的感覺,舉起右掌在老頭兒眼前晃動了幾下:「喂,老伯,你沒事吧?」老頭就勢握住葉秋山的手把玩起來,一邊撫摩一邊連聲讚歎:「好!好!好!好一雙手。修長,緊密,柔軟。紋路少而深。好手!」

    葉秋山見他對自己的手如此著迷,心中一陣惡寒,根根汗毛倒豎,趕緊抽回自己的手,在大腿上猛擦不已。一邊問:「老伯,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哦,我沒事。但你有事!」老頭嘿嘿笑著。被人如此誤會臉不紅心不跳。那看葉秋山的目光還像見到一隻小母雞的黃鼠狼。

    葉秋山的瞳孔猛地收縮,眼角餘光計算著自己和室內幾個塑料桶和牙刷的距離,也留意其餘幾個監犯的動靜。如果老頭和剛剛被他砸破頭的變態牢頭是一夥的話,被報復在所難免。在這任何東西都被嚴格控制的地方,厚重耐用的塑料桶和相對尖銳的牙刷柄是最好的打架或自衛工具。

    老頭饒有興趣的注視著葉秋山的每一細微動作,眼中讚賞的神色越來越無法掩藏。剛才他已經從獄警口中得知眼前這半大孩子被調監倉的原因。因此葉秋山每一動作神態背後的含義他無不瞭然於胸,除了佩服這小子的冷靜機智外,更多的是見獵心喜。

    葉秋山看到眼前這老頭越來越明顯的神色,以及監內其餘人犯尚處於茫然的神態,暗暗鬆了口氣。言不由衷的向其他人說了聲「大家好」,然後就一屁股坐在被沖刷得一塵不染的水泥地板上。這是監內的一大特色,也是每個監倉內地位最低的監犯的勞動成果。

    葉秋山的心神終於放鬆下來,開始感覺到了眼角嘴腮腰腹與大腿的痛楚,這是他英勇捍衛自己尊嚴的代價。呲牙咧嘴的撫摩著臉龐後腰,恨恨的詛咒著剛剛被他砸破頭的變態牢頭,心中竟有一絲快意。這時他才有時間打量這間監倉,十來平米的空間塞了九個人,和其他牢房並沒什麼不同。比地板高出近兩尺的一排水泥通鋪根本睡不下。地位最底的幾個人只能睡地板。剛才他們都是已經睡下了的,只是被葉秋山這不速之客驚醒過來,現在一個個都盯著他看。九顆光頭映著徹夜不熄的白枳燈不知在轉些什麼念頭。

    老頭兒望著滿臉青淤的小勇士,不知從那摸出一瓶塑料瓶包裝的紅花油拋給葉秋山:「擦一下,不然明天你的眼睛會腫得什麼都看不見!」

    葉秋山一愣,小老頭這種善行在監內比大熊貓還要稀有。但他馬上回過神來,管他呢,有好處的事不先做是白癡所為。何況他還真的痛得要緊。

    監內其他人見氣氛緩和下來,一個個七嘴八舌的問起這小孩的英勇事跡來。什麼「你砸了他幾下?流了多少血?」啦,什麼「他有沒有暈過去?」啦,還有「那桶有沒有砸爛?」諸如此類的亂七八糟,讓葉秋山窮於應付好在在監內每天的打架鬥毆僅僅比一缽飯的米粒數量少一點點,所以一輪轟炸過後,眾人也就沒了什麼興趣,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和周公打交道。老頭見葉秋山也擦得差不多了。點了點頭:「等下你就先睡地板吧。好在天氣還熱。明天我們再談!」說完倒頭便睡。

    葉秋山擦完藥,鋪開獄警給他的那床爛棉絮,躺在了上面,定定的望著天花板,思潮翻湧,自己的案子沒什麼大不了的,年齡也小,判刑是不可能的,送少管所倒有可能,運氣好的話最多「教育」幾天就算了。但現在都快十天了,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呢,這裡的日子不是人過的。出去後我又怎麼過呢?繼續流浪嗎?

    胡思亂想中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近十天了終於睡了個安穩覺。他夢見了慘遭不幸的父母姐姐,痛惜地撫慰他,疼愛他……

    又是新的一天獄中生涯降臨。放風過後,大家各自回了監倉。老頭兒盤腿坐在床上,把葉秋山招到面前讓他坐好。葉秋山從老頭的床位可以看出他是這監倉的老大,不知他這老葫蘆想賣什麼藥。於是順從的坐到他面前聆聽「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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