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燈II 第四卷 第一章 地仙村古墓
    話說古墓中所藏珍異寶貨,多有「未名之物」。也就是沒有記載不知來歷的古時秘器重寶,本不該是人間所見地,一旦流入民間,教凡夫俗子見了,怎能不動貪念?即便不肯倒賣了取利,也必是想借此機會,搏此浮空的虛名出來。可見「名利」二字,實是害人不淺。

    我下南洋從海眼裡打撈出的青銅古鏡,正是一面世間罕有的「周天卦鏡」,本以為會由陳教授將古鏡上交國家收藏。卻沒想到,最後竟被一心要「暗中做出番大成就」的孫教授騙了去,倘若不是被我在博物館中撿到工作記錄本,至今還教他蒙在鼓裡。

    我和Shinley楊、胖子三人,當即拿著筆記本上門興師問罪,孫教授被我抓到了把柄。苦求我們千萬別把他「私下裡藏了文物在家暗中研究」之事檢舉揭發出去,這事非同小可,他本來就得罪過不少人,萬一被上級領導或者哪個同事知道了,絕對是身敗名裂地彌天罪過。

    我雖然惱他私藏青銅古鏡,卻並不真想撕破了臉讓他下不來台,所以點到為止,告訴孫教授說,既然你已經有了悔意,現在只要按我說的去做,咱們地政策就是既往不咎,以後我們就當不知道這事。

    我和胖子提出的條件,一是讓孫學武寫檢查。現在雖然不流行「跟斗私字一閃念(迷茫中)」了,可把所犯錯誤落實到書面上,還是有必要的,萬一這老頭將來不認賬了,拿出按了手印白紙黑字的檢查書來,就能把它移交有關部門處理,內容完全按我地意思,我念一句他寫一句,名為「檢查」,實為「口供」。

    隨後還要將古鏡古符完璧歸趙,都還給陳教授,不管怎麼說,獻寶的功勞也輪不到孫教授,但此事乃是後話,眼下我們得先借此物一用,得讓孫教授帶我們去找藏有「丹鼎天書」的「地仙村古墓」。

    那位精通「觀山指迷」妖術的明代地仙,雖然把自己的墳墓藏的極深,但以盜墓古法「問」字訣,使用海氣凝聚不散的青銅卦鏡,卻有幾分機會可以占驗出「地仙村」地風水脈絡,然後我們這伙「摸金校尉」便能進去倒鬥,取了千年屍丹回來,至於「地仙村古墓」中有無野史上記載的「屍丹」,暫時還不能確定,但我既然知道了這個消息,為了救多鈴的命,就不能視而不見。

    孫教授聽聞這個要求,當即連連搖頭,說此事比登天還難,「人油蠟燭、青銅卦鏡」如今都在眼前,那支人油蠟燭,正是打撈隊從海眼裡帶回來的,不過不是真正的人油人脂提煉而成,而是使用南海黑鱗鮫人的油脂製成,可以長明不滅,風吹不熄,湊合著完全能用。

    一龍一魚的青銅卦符也有了,兩枚古符可以推演出半幅卦象,但並不知道兩枚古符有何玄機,解不開無眼銅符的暗示,根本沒辦法使用,另外最關鍵地是沒有時間了,古鏡保存不了多久了。

    Shinley楊自從到了孫教授家,始終一言不發,此刻聽得奇怪,不禁問道:「何處此言?為什麼要說古鏡沒有時間了?」

    我也拍了拍孫教授的肩膀,警告地說:「別看您是九爺,可我們對於稽古之道也不是棒槌,您要是信口開河,可別怪我們不給九爺留面子了。」

    孫教授說:「什麼九爺不九爺的,這話就不要提了吧,我當初受過刺激,聽這話心裡難受啊,而且事到如今,我還能瞞你們什麼?你們自己看看,這面用歸墟龍火鑄造的青銅古鏡,保存不了幾個月了。」說著話,便翻過鏡面讓我們去看。

    那古鏡背面的火漆都已被拆掉了,古紋斑斕地鏡背就在面前,我和Shinley楊、胖子這三人先入為主,潛意識裡還將此鏡視為「秦王照骨鏡」,看到鏡背,就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免得被此鏡照透了身體,沾染上南海僵人的隱晦屍氣。

    但見到鏡背卻並無異狀,才想到這是面青銅卦鏡,與千年鎮屍的「秦王照骨鏡」無關,湊過去仔細一看,才明白孫教授言下之意。

    原來歸墟古鏡最特殊之處,乃是陰火淬煉。南海海眼中的海氣,XX(兩個字,氣字下面是個因字,氣字下面是個溫字*當初應該去學文科各位將就看吧——!*)於銅質之內,萬年不散,使得銅色猶如老翠,但此鏡流落世間幾千年,它在沉入海底前地最後一位「收藏者」,或者說是「文物販子」。根本不懂如何妥善存放這件稀世古物,可能是擔心銅鏡中的海氣消散,竟用火漆封了鏡背,不料是弄巧成拙。火漆與歸墟青銅產生了化學反應,鏡背的銅性幾乎被腐蝕盡了,現在青銅古鏡中的生氣,所剩僅如游絲,銅色都已經變了,大概過不了多久,卦鏡便會徹底失去銅性,淪為一件尋常的青銅器。

    我知孫教授不是扯謊,只是見尋找「地仙古墓」地設想落空,不免有些失望,正想再問問有沒有別的途徑,這時胖子卻說:「一早起來到現在,只吃了兩份煎餅,要是過了飯點兒。肚子就該提意見了,孫老九甭說別地廢話了,趕緊帶上錢,咱們兵法正陽居開吃去也。」

    孫教授哪敢不從,好在剛發了工資和獎金。加上補貼和上課的外快,全部原封沒動地帶上,把我們帶到赫赫有名的「正陽居」,這個國營飯店專做滿漢大菜,我和胖子慕名已久,心想這都是孫教授欠我們的,不吃白不吃,自然毫不客氣,但一問才知道,原來想吃滿漢全席還得提前預定,只好點了若幹道大菜,擺了滿滿一大桌子。

    孫教授臉上硬擠著笑,也不知他是心疼錢包,還是擔心「東窗事發」,總之表情非常不自然,他先給胖子滿上一杯酒,陪笑道:「請……請……」

    胖子十分滿意,舉起酒杯來,「滋兒」地一聲,一口嘬乾了杯中茅台,咧著嘴笑道:「孫教授啊,甭看您是九爺,認識字兒比胖爺多,可胖爺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不會喝酒的主兒,瞧見沒?剛我喝的這個叫虎泯,長見識了吧?趕緊給胖爺再滿上,讓胖爺再給你表演個最拿手的鯨吞。」

    我估計孫教授此時把胖子「鯨吞」了的心都有,但他受人限制,只好忍氣吞聲地給胖子又是斟酒又是夾菜,我看在眼裡,忍不住有些好笑,心想這才算出了氣,思量著也要耍他一耍,卻見一旁的Shinley楊秀眉微蹙地望著我,眼神中有些埋怨之意,顯然認為我和胖子地舉動有些過頭了,這位孫教授雖算不上德高望重,但畢竟也是一位有身份的學者,已經道歉賠罪過了,怎麼好如此對待他?

    我並不以此為意,心想「孫教授這廝如此可惡,要不這麼折騰折騰他,以後他未必能吸取教訓,不把他批倒批臭已經算是便宜他了」,可我也不忍讓Shinley楊覺得為難,只好悶頭吃喝,不和胖子一起尋開心了。

    這時孫教授又給Shinley楊倒了杯酒,歎道:「一念之差,我是一念之差啊,請楊小姐回去之後,千萬別跟老陳提這件事,否則我這輩子再沒臉去見他了……」

    Shinley楊安慰他道:「您放心吧,我發誓隻字不提,也不讓老胡他們說,古鏡就由您親手還給陳教授好了。」

    孫教授就盼著她這句話,猶如接來了一紙九重大赦,喜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我聽到此處,抬頭看見孫教授雙眼閃爍,除了劫後餘生般的欣喜光芒之外,還藏有一絲很微妙的神色,雖是稍縱即逝,卻逃不過我的眼睛,我心念一閃,當即就把筷子放下,插口道:「不行,青銅古鏡和調查大明觀山太保的筆記本,以及那份檢討書,都得先放我這存著,我要先研究研究還有沒有別的途徑找到地仙古墓,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由不得別人。」

    孫教授臉上地笑容僵住了,看了看我,有看了看Shinley楊,看他表情,好像在問:「你們兩位,一個說還,一個說不還,到底誰說了算?」

    我不再理睬孫教授,轉頭和胖子乾了一杯,侃些個飯桌子上的段子,Shinley楊見狀,只好無奈地對孫教授聳了聳肩,說了聲:「sorry。」

    孫教授這才知道Shinley楊原來是做不了主的,便又來給我敬酒,央求道:「胡同志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呀,當初你們在陝西,找我打聽了許多緊要之事,我當時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吶,好歹也算幫過你們一場,就讓我親自把銅鏡還給老陳吧。」

    我也很誠懇地告訴孫教授:「孫九爺,要不是你在陝西幫過我,這回絕對請饒不了你,你私自窩藏我們打撈回來的國寶,知不知道這是拿人命換來的東西?此事我可以不追究了,但我不是開玩笑,我確實計劃要拿這些東西入川尋找地仙村古墓,在此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重新交到你手裡,不過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選擇同我合作,只要你肯出力,幫我找到這座古墓博物館,裡面收藏地周天卦圖,你儘管拿去研究,到時候反動學術權威的頭銜非你莫屬。」

    孫教授聽罷沉默半響,抓起酒瓶來「咕咚咚」灌了幾口,不多時,酒意上頭,已漲紫了臉膛,他盯著我壓低了聲音說:「胡八一,你小子這是逼著我帶你們去盜墓啊!」

    我笑道:「孫九爺您終於開竅了,不過您還看不出來嗎?我們可都是老實孩子,只是想去實地考察一下地仙古墓的傳說是真是假,另外你偷著研究民間的盜墓手段,難道就沒有非分之想?」

    孫教授苦著臉說:「地仙村是明代盜墓者觀山太保所造,藏在深山裡面,我研究民間盜墓秘術,動機和你們一樣,只是想找到方法證實它的存在,可沒想過要去盜墓。」

    我心想「酒後吐真言」,趁著孫教授喝多了,我得趕緊問他一個實底,就問他「觀山太保、封王墳、地仙村、丹鼎異器、機關埋伏」這些傳說,都是否可信?

    孫教授說,當年流寇入川,幾十萬人也沒將它挖出來,現在根本就沒人相信「地仙村」的存在了,費勁心血收集了許多資料,越來越多證據都顯示,四川確實有「地仙墓」,墓中藏納了許多各代古墓的棺明器,但此事卻得不到其他人的認可,某位權威人士指責說——這類民間傳說極不可信,是源於「缺乏知識、迷信、癡心妄想」兒產生的原始奇思怪論、簡直是難以形容的幼稚想像,誰相信誰就是徹頭徹尾的神經病。

    我們聽這話說的可真夠損的,想不到孫教授竟被扣了這麼多帽子,不禁也替他叫這撞天的屈,世上之事,向來是「說無易、說有難」,是一種很普遍的從眾心理,堅持守舊心理和唯科學元素論,必然會缺乏面對新事物新觀念的勇氣,我心生同情,就勸他再喝幾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好在還能一醉解千愁。

    不料孫教授量淺,剛才灌了幾口白酒,酒入愁腸,整個人已然是七葷八素,胖子知道半拖半架著,帶他出去嘔吐,我望著他腳步踉蹌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對Shinley楊說:「孫教授也是個懷才不遇時的,他這多半輩子恐怕都是活得鬱鬱不快……」

    Shinley楊忽然想起一事,幫我倒了杯酒,問道:「對了,你們為什麼稱孫教授為九爺?他排行老九嗎?」

    我說那到不是,他排行老幾我不知道,其實「九爺」是種戲虐的稱呼,因為以前在文化大革命十年動亂的時候,我們管知識分子叫做「臭老九」,這是從「官、吏、僧、道、醫、工、獵、民、儒、丐」的排名而來,因為儒排第九,又因為有位偉人,曾經當眾引用《智取威虎山》中的台詞說「老九不能走」,他的意思是不能把知識分子都趕走,所以當時才推廣普及了「老九」這種說法,不過這些觀念早已被時代淘汰了,我和胖子剛才稱孫教授為「九爺」,不過是同他開個玩笑而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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