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少年 第十四卷 第一章 美人贈我殺人刀
    從安特維普這樣的城市規模可以判斷出來,它的最高行政長官小不管是地位還是實力,都已經達到非常驚人的程度。做為直接受世界聯合政府管轄的直轄市,安特維普擁有洲際政府的級別待遇。因此這裡的行政長官也擁有了相對較高的位置。就好像從未有人會考慮暗殺重組之後的聯合政府官員一樣,也從未有人認為誰能有膽子來動安特維普的行政長官。

    在這樣一個退魔師多到滿地走的城市裡,這樣的舉動和自殺沒有什麼區別。

    只有拉克西絲有這麼大的膽子。自從跟蘇雲在一起共同面對各種困難之後,拉克西絲也開始從小心謹慎變得膽大妄為。若是在以前,這種計劃對拉克西絲來說和瘋掉沒有什麼區別。

    現在的少女想的卻很簡單——已經翻臉到了這個程度,再混蛋一點也沒有關係了。反正就現在這個程度來看,殺死那麼多退魔師和綁架一個行政長官的罪名也差不多。

    法律這個東西,往往就是給弱者準備的。拉克西絲雖然不敢確定自己是強者,總還明白一個道理,只要自己和蘇雲身上還有可以挖掘的價值,退魔師公會一定不會想他們這麼快死掉。這一點已經在蘇雲父親蘇風蟬的身上得到了證實。

    月不黑,星星也不少,只有空中都市的風嗚嗚吹著。金屬城市的上空閃動著照耀下方地面城市地燈光。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一個殺人的好夜晚。

    蘇雲和拉克西絲從順著空中都市的退魔戰爭勝利紀念廣場出,很容易就到了市政廳的所在的位置。

    現在正是諸位政府官員出去**的好時候,蘇雲和拉克西絲能在廣場旁邊看到從市政廳裡停車場開出一輛又一輛的車。這些掌握了權力的貴族們紛紛奔赴各自要前往的赴宴地點。

    蘇雲拉著拉克西絲仔細觀察,現在他的實力已經過了任何近距離觀察一起。少年的目光掃瞄過每一輛從停車場裡出來的車輛,尋找那個在電視新聞裡講話的帥氣大叔。

    停車場裡的車一往外開,退魔師所擁有的強大氣息才徹底散出來。蘇雲恍然大悟,明白了剛才那個市政廳一定有非常強大的密斯特石壓著這些退魔師的氣息,讓人不能對市政廳內部的戰力進行估計。

    現在這些強大的氣息,才是安特維普實力的一面。

    「好像很多高手。」拉克西絲看了一眼源源不絕的車隊,有些擔心地靠在蘇雲身邊輕聲說道。

    蘇雲搖搖頭:「不足為懼。我現在擔心的是他有沒有替身保鏢。」

    拉克西絲微微一笑:「你放心。帥哥通常都不會允許別人和自己一樣帥的。」

    對於這一點,蘇雲沒有資格和女性爭辯,於是他放棄了擔心,專心去搜尋那位很帥的中年大叔是否在車上

    車輛大約開出去二十多輛之後,蘇雲輕輕拉了一下拉克西絲的手指。

    「點子來了。」

    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黑幫,拉克西絲倒是一聽就懂:「現在動,還是等機會掐點子?」

    蘇雲掏出墨鏡給自己戴上:「找機會。現在搞騷亂太大。」

    出去**的車隊緩緩離開了市政廣場。蘇雲和拉克西絲也換了一身黑衣,消失在旁邊的小巷裡。

    追蹤對於兩人來說已是輕車熟路的事,相對於曾經見過的那位人造生命研究所所長來說,這些退魔師的強度還不足以讓蘇雲產生懼意,更難以現蘇雲和拉克西絲刻意壓抑的氣息。

    在蘇雲看來,這些貴族所過的生活和那些暴戶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唯一的區別可能是暴戶用一分鐘喝掉杯子裡的酒,貴族則要用一個小時。中間還要說若干無味而優雅的話。

    在高空的冷風中等候一群人交際應酬並不是什麼好玩的事,蘇雲樓著覺得有些冷的拉克西絲躲在角落裡低聲抱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們要在空中吃喝玩樂了。」

    「為什麼?」

    「找機會炫耀女人們的獸皮大衣。」蘇雲看著遠處的燈火通明,「咱們要不要換一套像模樣的衣服進去混杯酒喝?」

    「也可以……」拉克西絲被蘇雲摟得滿舒服,有些不想走,「不過現在這個樣子……咱們沒有政府內部的邀請函。如果被現了,大概會很麻煩。」

    「那算了。」蘇雲摟著少女的手更緊了一些,「其實……其實抱著你也挺好的。」

    拉克西絲沒說話。只是低頭哼哼了一聲。角落裡很暗,蘇雲還是能看見她臉上的紅暈。一時間他又想到自己和拉克西斯一起坐垃圾車的那些經歷,回憶往事,再看看現在,蘇雲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幸虧執政官時間寶貴,不似那些可以把所有時間都浪費在的晚會生物。蘇雲和拉克西絲等了沒有多久,已經看見安特維普的市政執政官喬納森帶著八名退魔師從晚宴的大廳裡走出來。

    「好快。」蘇雲目力驚人,一眼看到了很多細節,「喝酒都喝得很急的樣子。」

    蘇雲倒不知道。自己來安特維普的消息雖然沒有什麼人知道,還是讓喬納森擔心了很久,正因為知道蘇雲很有可能已經出現在安特維普,生性風流的喬納森才放棄了晚會和認識美女的機會,打算匆匆回去自己住處,秘密聯繫一些人。

    喬納森卻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給蘇雲提供了最好的機會。

    不用任何交通工具,蘇雲和拉克西絲依然能夠緊緊跟著喬納森的車隊回到高尚住宅區。

    蘇雲仔細估計了一下喬納森帶著的幾個退魔師的實力,手中靈劍己漸漸冒了出來。

    拉克西絲看見蘇雲拿劍,知道他打算玩硬的:「能贏?」

    蘇雲這次沒有謙虛,很用力地點點頭:「嗯,能贏。」

    完,蘇雲已經朝著正在停車的遙魔師們衝過去,他的忽然提,在拉克西絲看來,恍如幻化成一道黑色流光一般。

    蘇雲有意要試劍,也打算立威,整個人衝出去的同時竟然仍能保持自己的氣息不變,讓那些退魔師沒有察覺。等到他人掠近,手中靈劍舉起的時候,忽然以蘇雲的身體為圓心,方圓近百米的位置空氣猛然一滯。

    從拉克西絲的位置看來,就是蘇雲周圍陡現出方圓百米右方的一個模糊圓球。

    這還只是空氣被蘇雲氣息扭曲的景象。

    空氣都被蘇雲緊縮到自己身邊,那些退魔師們剛剛察覺到不對,蘇雲手中的靈劍已經嗖嗖嗖劈出了六劍。

    模糊的圓球剎那間被斬成六份,轟然崩開,一切歸於平靜。

    六道劍光,六道血光。

    蘇雲手持靈劍,站在喬納森的面前。在他背後,六名退魔師正捂著自己的傷口,話都來不及說一句,一起軟軟倒下。這場面實在太過血腥,太過震撼,還有兩名退魔師已經失去了動手的勇氣,傻傻看著蘇雲,不知所措。

    瞬間殺六名中階退魔師,已經不必考慮實力相差到底有多大了。

    蘇雲看都不看那兩名退魔師,只是淡淡對著喬納森笑了一下:「美人贈我殺人刀,我卻不知該如何對閣下下刀呢……」

    ※※※

    蘇雲以接近於暴虐的出場震懾了所有人。在這樣強大的人面前,剩下的兩名退魔師很明智地選擇了後退——後退沒有多遠,蘇雲叫住了他們。

    「如果沒有贏的可能,請至少有面對死亡的勇氣。」蘇雲回頭對兩名年紀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的退魔師說道:「你們的執政官給了你們快樂幸福的生活,請你們至少盡職盡責一點。」

    在兩名退魔師臉色大變之後,蘇雲又淡淡加了一句:「我不想殺更多的人,剛才只是洩一下對你們政府的不滿,請不要見怪。」

    過頭來,蘇雲緊緊盯著看似還很鎮定的喬納森,句說道:「我知道殺人不對,每個人都有父母,親人,朋友,甚至利益相交的合作者。可是我知道關於我家裡生的那些事,至少也你曾經推波助瀾,我不能讓這些事在自己的心裡就這麼憋下去。現在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如果你不打算告訴我父親的藏身下落,我會立助用劍把你切成三十幾份,還讓你繼續活著,享受自己血液暴露在這夜晚的樂趣!」

    剛剛殺了六人的蘇雲不需要任何方式也能證明自己說的都不是虛言,少年的冰冷目光已經足夠讓喬納森心中顫抖。就算平時見多了大場面,喬納森依然沒有見過這種破壞潛在規則,一上來就對自己如此強硬的人。

    喬納森知道蘇雲是誰,也知道蘇雲想要得到什麼,他沒想到蘇雲居然這麼快來到這裡,這麼快找到自己。

    「不要沉默。」蘇雲看著喬納森,無比堅定地說道,「如果你還不說,我只能動手了。我相信我要問的問題不是什麼太大的秘密,如果你不打算說,我可以讓你不死不活,再去問別人。」

    事實證明了蘇雲的話簡短有力,喬納森久經政界考驗,早就看出眼前少年的決心,他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蘇雲想要的答案,而且索性做了個順水人情:「在北療養院,我帶你去吧。」

    反正蘇風蟬的事又不是喬納森策劃的,他自然不怕蘇雲報仇報到他頭上。喬納森心中還想著,這個少年如果能夠大難不死,肯定是一個強力的存在,自己沒有必要跟這種人過不去。

    蘇雲回頭看了拉克西絲一眼,露齒一笑。

    「好!」

    空中都市有南北兩座療養院,分別在空中都市的兩側邊線處。從療養院上向下看,能夠享受到俯瞰眾生的樂趣。蘇雲的父親蘇風蟬就被安排在其中北側的這座療養院裡。

    療養院倒是讓人覺得心曠神怡,紅花綠草都異常美麗,還有流動的泉水在院子裡走了一個婉蜒的形狀。偏偏就是這種地方,蘇雲站在門口才覺得有些古怪。按照這個世界通用的道理來說,越是美麗的景象下面,隱藏了越多陰暗的東西。

    了一眼被自己下了六種致命禁制的喬納森,蘇雲使了個眼色:「你進去。」

    喬納森才是真正的欲哭無淚。原本以為蘇雲能夠多麼寬宏大量地放了自己,沒想到這小子的心思比誰都惡毒,居然用不是退魔師的古怪手段在自己體內種了數種禁制,帶著這些禁制,自己恐怕想要反抗蘇雲都不可能了。

    對此蘇雲的解釋倒是很簡單:「我不怕一堆退魔師,可是我怕很多很多的退魔師。」

    位高權重的人,不怕別人死,就怕自己死。蘇雲自己不是很怕死。卻懂得別人的心理了。

    喬納森不愧是名人,看大門的都認識他。看到喬納森身邊居然不帶保鏢自己來這裡,看門的大爺也驚了一下。

    蘇雲也驚了一下,這大爺和亞美蝶退魔學院的看門大爺好像,居然也是綠衣服黃毛巾方塊臉。看來不僅全世界的學校教導主任都一樣是變態中年婦女,連這種庭院式建築的看門老大爺都像親兄弟。

    踏過大門的滑軸線。蘇雲本平靜如水的內心微微顫抖了一下。

    終於要見到父親了,少年心中竟然感覺到有些膽怯。想到自己曾經任性妄為的那些事,甚至覺得有些羞愧。也許正是因為這些事。少年現現在才明白了活著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

    不管怎麼說,現在自己來了。

    安特維普的第一人,甚至可以說是艾普拉的頂尖人物,喬納森,此時正在給蘇雲做引路的嚮導。

    「三號樓的頂層。他一個人住在那裡。」

    蘇雲站在樓下仰望了一下三號樓,轉頭拜託拉克西絲:「看著他,我自己上去一下。」

    拉克西絲點頭答應:「你放心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蘇雲有些動情地替拉克西絲順了一下頭,轉身走進療養院大樓。

    ※※※

    充滿了異國情調的房間裡。早幾個月看起來還很精神的中年男人頹然無力地躺在床上,那名蘇雲曾經在醫院見過的女人也在房間裡。透過落地玻璃窗。城市的燈火也能照耀到這個房間。

    「你來了。」蘇風蟬看見自己的兒子走進來,沒有現出一絲一毫的驚奇,「沒想到你還肯來再看看我。」

    到自己的父親已經是這個樣子,蘇雲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沒有什麼想不到的。我對你有什麼不滿,現在也已經煙消雲散了。」

    「看來受了很多苦。」蘇風蟬有些虛弱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打算來嘲笑我沒有骨氣,把水鏡之劍賣給他們?」

    「沒這個打算。」蘇雲看了看門口的那些看守看們,若不是有喬納森的手書,自己恐怕想進來也要大打一場,「其實只是想帶你離開這裡,不管死在什麼地方都好,不要死在這裡。」說這些話的時候,蘇雲的內心之中覺得一片悲涼。自己的親人終於一個一個離開自己了,看來孤獨注定如影隨形。

    「沒有關係了,我早就有覺悟。」蘇風蟬慢慢坐起來,蘇雲猶豫了一下,還是抓了一個枕頭去給自己父親墊在背後。

    「醫生沒有說怎麼可以救你麼?」蘇雲現在已經懶得問水鏡之劍的下落了,他更關心父親的病情。

    蘇風蟬歎了口氣:「他們說如果我運氣比較好的話,還能活四個星期。原本……咳……原本我對這個時間也很不滿,現在我滿意了。看到你肯冒這麼大的危險來找我,我很高興,死而無憾。」

    「……」蘇雲本就不善於在父親面前說什麼話,聽蘇風蟬這麼說,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怎麼了?不想讓我死麼?」蘇風蟬苦笑了一下,「不要擔心,生命的結束不過是另一種開始,這是你爺爺告訴我的。當初他死的時候我也沒有流淚,你不要連我都不如吧?」

    「我對另一個世界沒有興趣。」蘇雲終於找到了自己要說的話,「可是你捨得麼?這個世界上畢竟還有關心你的人。」

    蘇風蟬扭頭看了一眼正在角落裡低頭啜泣的女人,有些唏噓地道:「我知道自己很混蛋,對不起很多對我好的人。可是這就是命運的安排,我自己也逆轉不了……咱們家只有你和你爺爺有這個能力,我只能在權勢下不斷低頭。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只能說……抱歉。」

    了低頭不再說話的蘇雲一眼,蘇風蟬繼續說道:「我知道,這一段時間你……咳……你遭遇了很多變化。這些事對你來說不是壞事。只是你要小心自己。我自己並不怕死,可是我很怕你死。」

    「我會盡力好好活下去。」

    「那就好……」蘇風蟬有些無力地揮揮手。「門口的那些人,他們聽得到我們說的話麼?」

    「聽不到。」蘇雲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的一枚印記,「他們的境界太差,我一隻手就可以擺平。」

    「那好……」蘇風蟬扭頭看了一眼還在流淚不止的女人,輕聲道:「去給我買一點水果好嗎?我忽然很想吃水果了。」

    蘇風蟬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女人停止了哭泣,站起來輕輕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到女人離開了蘇雲製造的結界範圍,蘇風蟬臉上的表情終於凝重起來。

    「其實,有些事應該讓你知道了。」

    ※※※

    房間裡有煙霧繚繞,夜晚的光華透過玻璃,將煙霧染成奇怪的顏色。在這種接近不真實的環境裡,蘇雲聽自己的父親講述一項關於自己一直疑惑的事實。

    「可能你己經聽說了一點關於那些人的事。」蘇風蟬仰頭看著天花板,像是討論家常一樣的說話,「我比你接觸得更多,也看得更多。在我終於知道,那些人當中,阿瑟蘭曾經是十二退魔師的戰友之一,其餘的那些人也多半是在退魔戰爭中活下來的強者。可以這麼說。現在的世界就是在這些人的掌握之中。」

    「聯合政府背後的黑幕麼?」蘇雲倒是覺得這種解釋比較接近自己的想像,「那麼他們打算做什麼?已經擁有了控制世界的力量,還想做什麼?」

    蘇風蟬輕輕歎氣道:「他們……他們的目的其實很偉大,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反對。」

    顯然蘇風蟬知道那些人的最終目的,蘇雲有些著急地追問道:「到底是什麼呢?」

    「其實……」蘇風蟬看了蘇雲一眼。用充滿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他們想要的……是平衡。」

    「平衡?」長久的歷練讓蘇雲對這些詞彙有些敏感,他覺得自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是平衡。是極端的平衡。」虛弱的蘇風蟬似乎要把今天能說的話都說完一樣,繼續說道,「你知道變化是這個世界運行的基本原理吧?」

    「沒錯,能量的轉移和流動,還有物質形態的變化。」

    「他們想要平衡,永恆的平街。」蘇風蟬苦笑道,「你能想像得到嗎?挑戰神創造的世界,挑戰這個世界的規則。利用妖魔空間的恆定特性,改造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變成永遠是現在這個樣子。」

    父親的話把蘇雲刺激到了,他幾乎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他們打算讓這個世界永遠這個樣子。」蘇風蟬一臉平靜地說道,「所有生命不再有衰老死亡,但也不會有新生成長,礦藏不會枯竭,太陽不會落下,風不會吹起,雖然不是死寂的時間停止的世界,卻是永遠不會有變化的世界,人類也無法離開這個世界。他們想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世界。」

    「荒謬!」蘇雲頓了頓腳,高聲喊道,「先不說這種事是否要徵求大多數人的意見,他們難道打算真的去對抗安露蒂瑪女神?」

    「不是已經有人幫手了嗎?」蘇風蟬淡淡道,「你記得沃倫斯那個人嗎?記得他能召喚出來的那對手嗎?」

    蘇雲怎麼可能不記得?尼諾曠野一戰至個還記憶猶新,沃倫斯所召喚的那對怪手太古怪了,到現在他也想不通為何沃倫斯要聯絡這樣的外空間生物。

    現在答案終於有了,竟然是為了對付安露蒂瑪女神。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把大多數時間和精力都放在這上面,自然會有成果。」

    「他們打算怎麼辦?」蘇雲覺得自己的智商在聽到那些人的目標之後已經降低了很多,「殺死安露蒂瑪女神嗎?或者把她趕出管理我們的空間?按照現在他們的實力,恐怕還是難以辦到吧?」

    蘇風蟬沉吟了一下,說道:「其實我還是不知道到底是誰在主持這件事。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肯定跟你爺爺非常熟悉。否則完全不能理解你為什麼沒有受到退魔師公會傾盡全力的追殺。」

    提到自己的祖父,蘇雲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我很想知道,爺爺追求的到底是什麼?難道也是讓這個世界變成不受神管束,沒有任何變化的世界嗎?」

    蘇風蟬搖頭:「不是這樣啊……你祖父希望的是,每個人都能通過自身的努力和命運的安排,去尋求這個世界的最終道理。」

    「把每個人都變成哲學家?」蘇雲搖搖頭,第一次覺得自己並不認同祖父的做法。

    「也可以這麼說。」蘇風蟬也開始回想自己的父親,「不過他的做法比較溫和,已經不適合這個時代了倒是真的。」

    「繼續說邵些人吧,都有誰,我想知道名單。」

    「到底有多少人我不知道。」蘇風蟬跟自己兒子一點虛的也不來,「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至少那兩個鬧內訌的泛亞政府高層,還有聯合政府裡我能確定最少有六七個人是。其實有多少人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計劃是誰想出來的,怎樣執行了這麼多年。這才是問題的根源。」

    「……算了。」蘇雲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的所在。「生命不再流逝,這種想法很多人都會支持吧?所以才有這麼龐大的力量,這麼多人支持。」

    「說得沒錯。如果反對這件事,就等於和很多人為敵,你覺得自己有把握做這種事麼?」

    「我不確定,不過可以試試。」蘇雲看著父親已經開始衰老的臉,回答道,「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什麼能做的了,如果你希望。我會去嘗試阻止這件事。」

    「那就最好。」蘇風蟬滿意地閉上眼睛。「其實我也不是很反對這件事。不過我覺得這些人的手段實在有些……算了,這個世界上,又哪裡真的有什麼對和錯?」

    「水鏡之劍給誰了?」蘇雲忽然想到自己來這裡之後其實最應該問的一個問題。

    蘇風蟬睜開眼睛:「給了艾普拉的退魔師公會會長,克裡斯丹。」

    「是這個人起的退魔師擴大活動吧?」蘇雲瞇起眼睛回想自己是否曾經見過這個世界上權力最高的人之一,「這麼說,他也是爺爺的敵人了?」

    「不是敵人,只是大家堅持的東西不同而已。」蘇風蟬搖搖頭,道,「現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你打算怎麼辦?拿回水鏡之劍麼?」

    「水鏡之劍有什麼特殊用處沒有?除了製造完美的水系空間之外。」

    「當然有。」蘇風蟬盯著蘇雲的手。「靈劍在你身體裡了?真讓人吃驚的進步度。水鏡之劍也是靈劍的一部分,你爺爺給你的典籍裡沒有說嗎?」

    「那些東西……」蘇雲想到阿瑟蘭的那一刀,臉色黯淡,「不見了,我還沒找回來。」

    蘇風蟬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兒子好像和那個阿瑟蘭交手過:「阿瑟蘭劈壞了你爺爺留下的東西?這個人倒是很深謀遠慮,大概是怕你成事,又不好意思殺你。」

    「不管怎麼說,他殺了我的老師,我打算復仇。」

    「隨便你了。」蘇風蟬沒有對蘇雲的想法做出任何評價,「其實你現在只要注意一件事就可以了。」

    「什麼事?」

    「最好早點找到那個在幕後控制一切的人。」蘇風蟬又一次閉上眼晴,「在黑暗之中摸索最痛苦不過,你打算一直這麼摸下去嗎?」

    蘇雲苦笑:「我已經很主動了,今天我綁架了喬納森。」

    蘇風蟬猛然睜開眼睛:「他手下的退魔師呢?」

    「殺了六個。」蘇雲口氣平靜,「生死,現在我覺得好像都差不多。如果不是有想做的事,我覺得自己都能離開這個空間了。」

    「六個中階?」蘇風蟬還是驚訝於兒子的進步度。

    「嗯,只用了一招。」蘇雲笑得憨厚,「跟對手們學了點東西,現比那些花裡胡哨的退魔師手段好用得多。」

    「你爺爺真沒說錯。」蘇風蟬感慨道,「你是最近一百多年來史無前例的第一天才。如果當初真堅持讓你不接觸東方體系,可能就沒有今天的成就了吧?看來一切還是脫不了命運的關係。」

    蘇雲無所謂地撓撓頭:「我才懶得管那些事。現在我倒是很愁,怎麼帶你離開這裡。轉移陣法不知道在空中都市好用不好用。」

    「別費力氣了。」蘇風蟬虛弱地擺擺手,「這裡本身就是一個強大的禁製法陣,你能在這裡用東方體系殺人已經算是了不得的成就了。退魔師大規模動用能量的那一套,恐怕要獨自面對一個城市的力量。」

    蘇雲一下子洩氣了,看來即使是提升了再多的境界,對於某些事自己依然無能為力。

    到自己的兒子為了這種事煩惱,蘇風蟬有些欣慰地笑了。不管在什麼時候,有親人還在考慮自己,總是讓人開心的事。

    「不用擔心了,我死在哪裡,什麼時候死,都不是最重要的。」蘇風蟬向蘇雲招手,「坐過來一點。從小到大我都沒怎麼仔細關心過你,現在你終於獨立了,我很高興。全世界所有的父母希望的,不過都是讓自己的生命在子女的身上延續。只是父母和自己畢竟不是一體,子女很少想到父母。現在你肯替我想,我很開心。」

    蘇雲坐在床邊,看著已經衰弱到了極點的父親,不知道說什麼好。

    「以後一個人過,要記得小心、寬容和堅決。」蘇風蟬抬起手,有些吃力地撫摸自己兒子的頭,「如果希望成為一個絕頂人物,就要更加努力,並且要記得,激流勇退很重要。」

    蘇風蟬的囑咐中,包含了他一生對於生活和社會的理解。蘇雲看著自己父親的手臂上長滿了絕症時才有的斑點,只覺得心中一陣酸楚,差一點哭出聲來。

    到兒子眼中盈起水汽,蘇風蟬搖搖頭:「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要成為一個男子漢了,也要記得,流血的時候可以流血,流淚的時候還是少流比較好。」

    蘇雲閉上眼睛,讓自己的眼淚在雙眼之間直接蒸成無形的水汽消失在空中,用力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爸爸。」

    蘇風蟬苦笑了一下,像是自問一般歎息道:「我這一輩子,做了許多自以為是的事,也做錯了很多事。這些事現在想起來,總覺得迷茫得很。如果一切是非,得失,成敗,到了最後我這個樣子,都要重頭來反思一次。我在人生之中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否有意義呢?我們所有人所做的一切,又是否有意義呢?」

    蘇雲慢慢恢復了自己的心境,睜開眼睛,望著父親緩緩答道:「也許……這就是變化吧?沒有定式,沒有目的,也沒有終點……一切一切,都是為了使得世間絢爛多彩,生出無數變化。」

    蘇風蟬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兒子,閉上眼睛沉思片刻,忽然點點頭道:「你可以走了。」

    這一次蘇雲沒有猶豫,站起來轉身離開了房間。少年走出房間的一瞬,層層結界空間破碎,無數晶瑩的碎片的空中漸漸消散,終成幻影。

    只有地面上的滴滴淚水,似乎在證明著什麼。

    ※※※

    蘇雲從療養院走出來第一件事就是一腳把喬納森踹成重昏迷,拎來就走。

    拉克西絲不明所以,跟在蘇雲背後。

    兩人走了不知多久,終於走到一個左右上下都沒有人能看見的角落。蘇雲丟下喬納森,猛然轉身抱住拉克西絲。

    「對不起,肩膀借我一下。」

    拉克西絲沒有吃驚,也沒有動,站在那裡任憑蘇雲抱著自己,感到自己的肩頭一片冰涼。

    堅強的人,軟弱時也沒有聲音。拉克西絲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跟著蘇雲的身體一起顫抖,在這樣的寒冷的夜晚,她第一次感覺到少年內心的孤獨和淒苦,這是自己人生所沒有經歷過的。

    無論怎樣,痛過了就是痛過了,這就是生命必須經歷的過程。

    日,名動一時的泛亞富豪蘇風蟬在安特維普的北療養院中去世,死因不明。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