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夫惹嬌妻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人活在世上,展狂從來不認為,誰會欠誰的。

    不管上天有沒有開眼,該受苦和不該受苦,所謂命定,早就已經定好。一切,與因果無關。當年,年紀輕輕的他,造了何孽?沒有,結果,卻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從小到大,他連普通人的所謂親情都不曾見識到。

    若非不是雪兒,今日的展狂,就算殺盡天下人,他也不會眨一下眼。

    那又如何呢——

    不是他殺,也會是別人殺。

    不是死在他的手裡,也會死,人,終究難免一死不是嗎?

    為了雪兒,他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為了讓她安心,就算天下人讓他擔什麼他都不會哼一個字。

    只要她安心——

    「什麼?」

    夜魂冷然的面孔,因為展狂適才的話,而裂開一道大大的口子,目瞪口呆地瞪著安然坐在一旁,喝著補湯的展狂。

    剛剛他是不是耳背?

    是不是聽錯了?

    「你沒有聽錯,照我說的話去辦,之後,若是朝廷沒有查封無極堡,就由你來帶領,若是查封,你也只有回水族一途可行。」

    無風無波,確實不容置疑的話,再一次敲入夜魂已經有些木然的腦子裡。

    或許,他只是沒有睡醒而已。

    其實,現在只是他在做夢,而且,是在做惡夢。

    「你不是開玩笑嗎?我必須承認,這一點都不好笑,夫人也不會同意。」死都不會。

    「……」黑眸一揚,展狂不置可否。

    「爺,你不能如此輕率地做這種決定,對誰都沒有好處。」夜魂只差沒有指著展狂的鼻子大吼大叫了。

    有沒有搞錯?

    夜魂臉上的裂痕是越裂越大,這天還有天理在嗎?朝廷在捉拿展狂,他就打算自己去自投羅網,這唯一的理由,就是不想讓夫人心裡不安、難受、自責。

    他該不會以為,自己被關到牢裡關上一輩子,或是直接被砍掉腦袋,夫人就可以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了嗎?

    爺為了一個女人,連基本的心智都迷糊了。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

    「顯然還不夠清楚。」夜魂輕哼,此時此刻,他完全不把展狂當主子看了,也是,他從來就沒有把展狂當主子看,一直以來,他都當展狂是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兄弟。現在,他倒不介意把這兄弟,親人大打一場,好讓他清醒清醒,眼前到底是什麼局勢,不是任意妄為的時候。「不管現在爺有什麼吩咐,夜魂都不會離開獨龍族,除非得到夫人的同意,否則,爺只能在獨龍族內好好地養傷,知道安然無恙,才可以踏出獨龍族一步。」或許,永世居於獨龍族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突然之間,夜魂不再反對留在這一方與世隔絕的土地裡。

    一說到雪兒,展狂臉上的表情立刻緩了下來。

    她說的沒錯,他的雙手,染滿了血腥。

    卻不是為她而染。

    夜魔展狂,原就是一個戾氣過重的人,不管是不是因為她,不管是不是這一次在江湖上造成如此之大的震動。

    那都是一樣。

    展狂就是展狂啊。

    「她不會有任何意見。」

    「那可不見得,如果爺真的如此肯定的話,那麼,夜魂無話可說,稍後會親自去詢問夫人的意願,若是夫人如爺所說的不會有任何意見,那麼,夜魂定然二話不說,立刻啟程離開獨龍族,將夫人和兩位小姐接來,再向朝廷告。」

    黑眸冷冷一瞇。

    夜魂神情未變。

    基本上,他並不認為,他會有機會去做後半段的事情,頂多就是把展家裡的老小,接到獨龍族中而已。

    而他,也不稀罕無極堡,他真正要的不是身份,不是地位,要的,只不過是一份歸屬的感覺。

    在親人、兄弟身邊。

    「不准出門——」展狂的腳,才剛抬起,一聲嬌喝,立刻止住他接下來的所有動作,其實,一個半月來,他的身體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礙了,但是,白顏書開足了了人個月的藥,一滴都不准少的要他喝個精光。

    還有半個月的藥,他真的不認為,自己還有喝的必要。

    現在,不要說是出去走走而已,就算現在要離開獨龍族,直接趕回無極堡,他也可以以最快的度出行。

    白顏書平日裡太鬆,太閒,所以才會這麼多事,把個個都當成無用之人。

    他是展狂,不是尋常人。

    「我沒事。」話雖如此,不過,腳還是輕輕地放下,在門內。

    雪兒鬆了一口氣。

    不管白顏書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展狂喝足兩個月的藥,而且,在此期間還不能出門。雖然,展狂的樣子看起來,已經好很多了,事實上,真的太有精神了。

    不過,大夫就是大夫,他們的堅持不會沒有道理的。

    只有照著做,相信不會有太大的差錯才是。

    「白大夫交代過的,夫君,你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雪兒放下手中,,獨龍族人送的吃食和菜,放在一旁,上前扶著展狂。

    展狂側,凝著矮自己一大截的嬌小人兒,她小臉上那認真的表情,著實讓他的濃眉皺了好一會兒,都無法伸展。

    他想告訴她,他已經完全沒有大礙了。

    不過,她看起來是這麼的認真,他無法狠下心——

    「你剛剛去哪裡了?」夜魂出去了,他擔心,那傢伙真的去找雪兒。他說的是信誓旦旦的,不過,心裡,卻清楚萬分,她會有什麼反應。

    「剛剛啊。」扶著他,轉身,回房,「剛剛去找傲人啊,小傢伙越來越野了,我跑了大半個村子才找到他,滿頭滿臉都是灰。」還笑得賊兮兮的,不過,看他這麼開心,也就放任他了。傲人其實是懂事的,只是,從來沒有人像獨龍族的孩子一般與他一起這麼快樂地玩耍,所以,所有的孩子本性全都回來了。

    只要一出門,就像是丟掉的一樣。

    起碼要找個老半天才能找到他。

    「還去了白大夫那兒啊,娘正在跟白大夫研習醫術,臨回來之前,白大夫還交代,千萬不能把喝藥當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然不會有效的,要嘛就堅持到底,所以,我就趕回來了,(誰知道,路上碰到好多好心人,又是送這個又是送那個的。」纖手一指地上裝得滿滿的籃子,「那裡頭的東西,全都是人家送的,我都拿得不好意思了。」真的,獨龍族已經給予他們太多的好處了,要是再拿下去,以後真不知道要拿什麼來還了呢。

    展狂未語,只是靜靜地聽著。

    她的小臉,隨著每一句話,每一件事的不同,變化著無數的表情。

    不管是哪一種表情,皆在告訴看著她的人,她很開心,很快樂。

    在這裡,她真的很開心,很快樂。

    雖然在展家別莊的時候,她的日子也同樣過得很好,不過,心,沒有這裡來得寬,在這裡,她臉上的笑,更多,時不時的露出,有時候,她連自己都不知道,已經笑出來了。

    他看得入迷。

    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

    雪兒鬆開了他的手,一溜煙地跑回門前,拿起籃子,「咦——」終於現不對勁了,「夜魂呢?他上哪兒了?」

    平時只要她不在展狂的身邊,夜魂都會代替她在他身邊照料,萬一有什麼需要的話,連叫一聲都省了。

    今天難得沒有看到他的人呢。

    「他有事。」

    淡淡三個字,是展狂僅有的解釋。

    「哦——」雪兒下意識地點點頭,也忘了問,夜魂能有什麼事。在獨龍族內,吃的、穿的,雖然都是最普通的,不過也是最舒服的,這裡的人,雖然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過,並不是那種累死累活的做法。

    其實,工作一天,只是有些微的疲,倒不至於累。

    這裡的人,是靜不下來的,所以,無時無刻地為自己找事情來做。

    他們還不能算是獨龍族的人,頂多只能算是獨龍族的客人,而獨龍族,對待客人是相當的客氣的。

    說誇張一點,獨龍族內的客人,待遇簡直可以跟族長一較高下。這或許是因為獨龍族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客人了。

    所以,一旦來也三兩個客人,他們就開始揮最深層的熱情,比平時更加的熱情。

    而這股熱情,族人的純樸和美麗的環境,正是吸引雪兒想留下來的最主要原因。

    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便是,朝廷已經在追緝展狂,那麼,只要他們沒有抓到他,就不可能有停下來的一天。

    他們就不可能安然地住在展家別莊,不可能安然地住在無極堡,甚至於任何一個地方都是。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不是嗎?

    她不在乎辛苦,不在乎奔放,但是,她在乎他的感受,一輩子再也沒有真正的安寧。

    這樣是不行的。

    所以,她會努力說服他,留下來。

    真正地成為獨龍族的一份子。

    讓向來冷漠的他,真正地愛上這一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熱情的人民。

    這不是一件難事,真的不是。

    「來,夫君,這是葉大娘家給的果子,鳳凰果哦,外面沒得出的呢,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鳳凰果。聽說是這兒的特產,而且,就數葉大娘家的鳳凰果最為甘甜,夫君,你一定要嘗一嘗哦。」雪兒將果子洗盡擦乾遞給展狂,自己手上也捧了一顆,快樂地一口咬下去,果然是甜入心中的甘味兒。

    好好吃——

    好吃得快要落下淚來了。

    這裡的水土果然不是一般地方可以比的,不管是什麼東西,都比外頭的好呢。

    「葉大娘給了好幾顆,夠我們家一人一顆了,還有楊大叔給的這個菜我還不會叫呢,不過,楊大叔說娘會煮,晚上,咱們有口福了。」

    她笑得連眼兒都彎了。

    抬頭,展狂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果然甘甜,於是,他又咬了第二口,然後停下,便不再咬。並不是手中的果子突然變得不甜了。

    而是,她的表情,她的言語,她的一舉一動,比手中的果子,更加的吸引他。

    他貪看她的舉止,貪看到忘了手中的甘果。

    「還有了,族長說了,已經接到雷嘯的回信,早就到了展家,問我要不要讓雷嘯把娘和無憂無慮接過來,我謝絕了呢。」

    「嗯?」為什麼?

    她不是想一家人都生活在這裡嗎?

    抬眸,水眸中含著笑意,看著展狂,「你一定想不明白對不對?」又咬一口,好好吃哦,「娘是我們的娘啊,無憂和無慮是我們的女兒,理應由我們自己去接,而且,現在咱們還沒有去請求族長同意,讓我們正式成為獨龍族人呢,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夫君你的傷,只要你的傷好了,往後的事情,咱們再計議。」

    她掛心的,仍是他的身體。

    「我沒事。」黑眸一暗,又是那個白顏書,若非是他,現在她也不會一直如此擔心著他。

    「好好好,你快沒事了。」

    哄孩子似的語氣。

    現在,連傲人都不吃這一套了。

    展狂冷哼一聲。

    「我才是你的丈夫。」不要只聽其他男人的話,冷漠的口氣中,卻隱含著濃濃的火藥味。

    「我知道啊。」雪兒欣然頷著小腦袋,「就是因為知道,所以白大夫是大夫嘛,我會照顧我的丈夫,但是,這種事情,還是得聽大夫的。」

    「我沒事——」沒有什麼耐性的男人開始咬牙了。

    「好了好了。」再一次是哄小孩子的語氣,男人,差點直接爆,「我去煎藥了哦,你不准踏出這個門,那,籃子裡還有好幾種吃食,我幫你拿出來,你慢慢吃,等藥煎好了再喝藥。」將吃食一一拿出,然後,排在展狂的面前,簡直拿辦酒席一般的豐盛。由此可見,獨龍族人真的是很熱情。

    剛毅的容顏,僵硬了。

    「還有哦,要是夜魂回來的話,讓他道廚房來找我,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小小的人兒,交代完畢,轉身離開。

    房內的男人,怔了半天,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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