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如儀的心情是複雜的!
當初是她讓人為狂兒選妻,如今,連孫兒也已經這麼大了,她卻不曾見過一面,這一次,她之所以會找上門,一來,是為了展中業之事。二來,也是想看看已經四歲的傲人,她的孫兒。
夜魂將余如儀領到水園。
才退下身去。
「狂兒——」見到不動如山的展狂,余如儀的心,揪了起來。當她的眼,瞄向一旁瞪大眼兒的小娃兒時,揪起的心,卻變得異常的興奮,老天——多麼相似的一張小臉,她幾乎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四歲時的狂兒,那時候,狂兒也這麼無憂,滿臉可笑討喜的笑。只是,那樣的笑,這一生,怕是再難見上一回。
而娃兒旁邊,那溫雅清秀的姑娘,必然是狂兒的妻,她該感謝,他們為狂兒選了一個好妻子,這樣的女娃,一看便知道是個好人兒。
她或許貪心——
只希望,眼前的季雪,可以讓狂兒開心,眼前的傲人,可以讓狂兒能再一次的接受血親之情。
那是丟不掉的。
一直以來,狂兒心中的痛苦,她做娘的心知,卻無法插手。她知道,狂兒痛恨所謂的親情,連同她一起。
只希望,只希望以後,他可以慶幸擁有這樣的親情,這一生,她也就知足了。
「你是奶奶?」眨巴的眼兒,沒有人開口,小傢伙先開口。
「是的,我是奶奶」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余如儀激動的差點熱淚盈眶,老天——她從來不曾想過,她的孫兒,能喚她一聲奶奶。
她是個失職的母親。
更不會是一個稱職的奶奶。
「娘——」見到余如儀激動的伸開了手,傲人不解的望著季雪。
「乖」展顏一笑,溫柔的凝著兒子不解的小臉,「想不想讓奶奶抱抱?」
「想」
「那,傲人要自己過去哦」
「哦」
小傢伙邁動小腿,一步一步,步入余如儀的懷抱。余如儀頓時像個孩子一般,緊擁著傲人的小小身子,淚,直流著,激動的泣不成聲。
老天——
她一定在做夢。
一定在做夢。
否則,怎麼可能有如此美妙的一幕呢。她的孫兒,就在她的懷抱之中,她的兒子,並沒有開品斥責什麼。
「娘——」半晌之後,傲人小小的身子開始掙扎,奶奶抱得好緊,他快不能呼吸了呢。「痛痛」
「老夫人——先坐下來歇一會好嗎?」季雪扶起余如儀,將她懷中的兒子,救了出來。余如儀抬眼,淚眼朦朧的看著季雪,「不,不要叫我老夫人,我是狂兒的娘,也是你的娘啊」是她,將傲人教得這麼好。
光是一眼,就能瞧出,這孩子,是個好孩子。
「是,娘——」嬌顏一紅,季雪只得應是。
從頭至尾,展狂連眼都不曾睜開過。
春曉和春夜,送來了茶點,季雪抱著傲人與婆婆坐在一塊品著茶點,吹著徐徐暖風,倒是怡人。
客套一番之後,季雪開始喜歡上這位婆婆,她和無極堡的那些人完全都不一樣呢。和善的像個鄰家大娘一般。
也是,婆婆常年理佛,心平氣和,不易動氣。這一次見到傲人,怕是她這些年來難得的激動情緒吧。
「狂兒——」余如儀側,凝著展狂坐著的位置。
銀白面具下的男人,僅是睜開了眼。
「你——」心中滿含苦澀,兒子這般對待,她怨不了誰。
季雪和傲人,沒有說什麼,這事兒,他們母子可插不上嘴,不過,水眸和圓溜溜的可愛眼兒一同注視著展狂。
說是偷偷卻也可以,不過,足以讓展狂捉住他們母子倆的視線了。
半晌之後,他終於開口。
「什麼事?」冷冷淡淡聽不出半絲情緒,不過,可想而知,他是不感興趣的。
「狂兒——」余如儀輕輕吐出一口氣,「娘知道不該,可是,堡裡的人都在為你大伯求情,因為一巴掌斷了他的手,實在」有些殘忍。
只是,他們壓根就忘了,展狂對外人更殘忍。
若展中業不姓展,今天怕是不止是斷了一隻手,而是連小命也沒有了。敢動夜魔展狂的人,自己先惦量惦量後事。
「娘是認為,是我的錯」
「娘不是這個意思」余如儀搖頭,「娘只是想,可以以別的方式來處罰他,身體膚,受之父母,實在——」
他們身上,流著的,是同樣的血啊。
「娘該是忘了,只有他們的身體膚是受之父母,狂兒的身體膚,便不是受之父母了對嗎?」冷冷的聲音,仍是沒有情緒反應。
卻讓余如儀狠狠的抽了一口氣。
「狂兒,娘不是這個意思,娘真的不是這個意思」余如儀心慌了,老天——她只是想讓他斂些戾氣,不是想要讓他想起過去不堪的事。「都是娘的錯,娘不說了好嗎?」低聲下氣,只為了讓兒子可以不要再那麼怪她。
不說,可以代表什麼都沒有生嗎?
展狂沉默,再度閉上眼。
余如儀揪起的心,就不曾放下來過。
「娘,傲人肚子餓餓——」
是哦,餓的真及時,剛剛還一個勁兒的往小嘴裡塞東西呢,哪那麼快餓,不過,眼下季雪也顧不得小傢伙是真餓還是假餓。
婆婆眼中的痛苦,她看得都心疼。為人父母之後,才能體會那從來不曾體會的心情,她無法想像,父母不顧子女的情況,至少,她是絕計做不到的。
看著他們母子生疏的相處模式,她都快無法呼吸了。
「好,娘帶傲人去吃東西哦,叫奶奶一起好不好?」
「好」
好大聲的回答。
圓溜溜的眼兒,亮晶晶的。
小傢伙,早就會看人臉色了呢。
「爹呢?不陪傲人去吃飯飯了嗎?」無辜可愛的聲音,實在讓人很無法拒絕。
「你爹?」季雪看了展狂一眼,怎麼辦?他連眼都沒有睜開呢,要怎麼跟他說?「那個——也許,你爹他不餓」
「傲人都餓了,為什麼爹都不會餓」好可愛的凝惑,「爹,陪傲人去吃飯飯好不好?」
半晌之後。
展狂緩緩睜開眼,不曾開口說什麼,不過他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