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第九章 第四章 背叛
    在兩道巨大的火翼合擊之下,隱在雲山霧海之中的巫門大陣,瞬間被震散,十數名法力不濟的巫師在熾焰下灰飛煙滅,餘者倉皇四散逃遁。

    霓裳仙子不慌不忙再度化出數個小了許多的火鳳分身,翩飛急掠,四面追擊逃遁的巫師,一聲聲慘叫聲起,轉眼巫門又折損了十數人。

    喝斥聲此起彼落,在巫後和幾名大巫師祭起幾件寶幡,勉強維持一個烏光結界後,那些逃遁無望的巫師只得慌忙聚了回來。

    霓裳仙子察覺到了戰圈外的人魚族到來,長鳴一聲收回分身,沒有繼續出擊。

    巫後為首的巫門還不及驚喜強援到來,就發現那是妖氣騰騰的大軍,個個冷汗直流,不知身在何處。

    「南離妖仙前輩,請允許吾族與前輩一起消滅這群冒犯您的敵人。」巫羨魚當先飛出陣前,遙向霓裳仙子行了一禮。

    「那不是羨魚麼?」蚩越黝黑的臉上襯著火光,閃耀著驚疑不定。

    聞言的巫門門眾遙望過去,姑娘還是那般美麗,卻再非族中智計無雙、迷人萬千的靈巫聖女。縱然被霓裳仙子打落下風,仍舊一臉古井不波的巫後,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

    圈套,圈套,所有人都在心中呻吟。

    「墮落,墮落……何時妖族也學會了人族的狡詐和虛偽?」霓裳仙子週身焰火狂熾飛舞,那紅寶石一般的眸珠光芒閃爍。

    「前輩與吾族源遠流長,晚輩之前若有冒犯,還請前輩寬恕。」巫羨魚又道。

    「水族不該在九州出現。」霓裳仙子悠長地歎息一聲。

    「或許前輩該稱我們為人魚族。」巫羨魚柔柔地提醒一句。

    「人魚族如何,水族又如何,九部如何,五族又如何?」霓裳仙子若有所失道:「看來你們也學會了人族勾心鬥角那一套,妖族再也不是以前的妖族了。」

    「為了妖族復興,吾族已經沒有退路。」巫羨魚沉默片刻,一臉堅定。

    「為什麼?」蚩越一聲大吼如驚雷而出,正欲衝出,卻為一名年長黑巫師死死拽住。

    巫羨魚這才望向躲在法寶護持中的巫門中人,目光冰冷無情,她沒有回應蚩越的質問,只是輕輕打了一個手勢,她身後的人魚大軍,乘著水霧迅速從四面八方飛馳開去,將巫門包圍了起來。

    「難道天要亡我巫門?」看著滿臉皆是恐懼的門眾,巫後幽幽歎息,她輕輕舉起蛇杖,絲絲血光流轉在上,凝聚向蛇杖頂端的蛇頭,一團血芒升騰當空,然後短促的密咒從巫後口中不斷飄出。

    接著,為首的數名大巫師相顧打了個眼色。

    拼了!

    他們跟著噴出精血到巫杖之上,一團團血芒飛空聚集在一起,不斷分合變化,強大的法力引動風雷電叱。

    屠方看著彫零絕望的族人,不甘地咆哮一聲,仰頭張口吐出一口青氣,那團血芒又壯大了幾分。

    餘下七十餘名巫族人,除卻三五名大巫師外,皆是門中諸脈菁英,見此情形個個默不作聲,也引動精血為媒,發起了巫門禁術。

    島上空一團血雲不住擴大變黑,瘋狂攪動起來,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而且法力氣息瘋狂的攀升,令天際風雲急驟變色。

    「分光血劫陣!」巫羨魚驚呼出聲:「這是巫門傳說中上古奇陣,威力絕大,不能讓他們發動!」

    霓裳仙子分身饒有興趣地看著,沒有動作。

    一團團水汽從人魚族妖軍週身升起,迅速化作如織水流,奔騰跳躍虛空。

    隱在島外觀戰的楊真四人此時呼吸沉重,巫靈兒淚眼汪汪地幾次欲前去幫助同門,卻給楊真攔住。

    「我們就這樣看著?」一向無法無天的樂天,面對妖族的出現,再不能無動於衷,縱然他對巫門恨意甚深,此時心中也不自覺偏向巫門一方。

    「我們能做什麼?」楊真無力地睨了樂天一眼,他雖然有心,面對這複雜的局面卻沒有任何辦法。

    「不然,回崑崙山搬救兵?」樂天摸著下巴瞅眼悶悶道。

    巫靈兒急切地望向楊真,誰知楊真冷然道:「巫門與道門少有往來,等崑崙山來人,只怕巫門的山門都給移平了。」

    巫靈兒臉色一下子黯然了下去,咬著下唇,不住哆嗦。

    「不管如何,我們必須盡快把消息通傳修真界,提早準備,巫門實力深厚,未必沒有轉機。」藍山老叟出聲。

    「現在就走?」樂天意外道。

    「不要……」巫靈兒驚惶地拉住楊真衣角,楊真三人面面相覷,一時無法。

    就在這時,血雲團驟然一縮,凝聚成無限小一點,整個南離島似乎抖動了一下。血雲猛然爆炸開來,無數長長的血光激射向四方,半途演變成各種各樣猙獰的怪獸,淒厲的怪嘯著撲襲而出。

    人魚族在初時慌亂後,個個念起咒語,浮在身前的水波猛然凝起,化作一道冰壁,迎上了遮天蔽日的血光怪獸。

    「轟!」只是頓了一頓,強大的法力就擊破玄冰,在襲上人魚大軍瞬間,他們紛紛包裹上一團碧綠的水波,在排山倒海的血光怪獸衝擊下,遠遠飛了出去,只有幾名強大的人魚身在逆流中,死死撐起水光晶瑩的結界。

    遠處觀戰的楊真等人,剛懸起的心莫名鬆了一鬆,卻又聽鳳鳴長空起,漫天升騰的火光,倏忽間壓倒了血光和水光,妖仙霓裳化形萬丈巨鳳,巨大的火翼豎拍橫掃,巫門發動的禁術維持不到片刻,便土崩瓦解。

    又有幾名巫師不堪那焚天的法力,跌落了下去,關鍵時刻,一團如墨烏雲將全體巫士罩了上去,堪堪抵擋住火鳳的怒火,巫後再度祭起了族中密寶九噬寶童幡。

    人魚族沉寂片刻,歡呼聲凌霄四起,這是妖族首次對人族修士的巨大勝利,和壓倒性局面出現。

    出乎意料,妖仙霓裳仙子並未趕盡殺絕,收起巨大的法身,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巫門人個個絕望的望著天空盤旋的鳳凰,高傲俯瞰著他們,如君王一般驕傲,那熾熱猶如太陽一般的火光,散發著燒灼天地的熱力,隨時可將他們化作空氣,蒸發一空。

    這該是凡間界出現的力量麼?

    他們有後悔,有痛恨,更多的是不甘。

    他們呼吸沉重,口裂唇焦,命運這一刻已經不再掌握在他們手中,可笑的是他們修煉的至高目標,便是超脫生老病死,掌握命運。

    「妖仙前輩還猶豫什麼?」巫羨魚那令巫門痛恨的聲音再度遙空迴盪:「今日不可讓他們一人逃出生天,否則吾族此次行動就失敗了。」

    「不——我不服——」一個不算高大,卻很雄偉的身形,穿越巫後祭起的最後一道寶幡,挺身而出,腳踏虛空,雙臂高舉。巫羨魚斗篷高高飛舞,曼妙的身姿凌空駕雲,遙遙望著那個倔強堅強的男人,目光幽晦難測,她在等待妖仙的回應。

    週身黑氣雲聚,渾身膨脹,雙目充血,口中唸咒不休的蚩越,彷彿感受到什麼,在發動降神術最後關頭,挑目望向遠方那道愛恨難分的身影。

    愛與恨,背叛與執著,瞬間在他心間無限膨脹,跟他身軀一般膨脹,一聲如同野獸一般的狂吼,從他化形的牛首中猛然噴出。

    庇護在九噬寶童幡內的巫門中人見狀,齊齊一聲驚歎,他們有些期盼甚至恐懼地觀望著這失傳數千年的降神術,他們想知道,蚩越這個巫門諸脈後起中,最有希望晉陞大巫師的年輕人,能否創造奇跡。

    「咚——咚——」低沉的擂鼓聲轟傳百里,蚩越手中鼓棒每擊一下,一道巨大的無形震波,如圓月一般轟向妖仙霓裳。

    霓裳仙子火翼輕舞,舒柔如水,刻不容緩地將一道道神力擊潰,一連擋了十餘波,最後一個加速俯衝,張口噴出一道白熾的火流星。

    蚩越化身的巨人見狀,張口噴出一道如龍黑氣,迎上火流飛焰,他身形狂震,抵擋了片刻,就給激流連人帶鼓卷翻了幾個觔斗,在九噬寶童幡前堪堪穩住身形。

    一陣失望的歎息,從族人中傳來。

    蚩越不甘地怒吼一聲,不顧一身血肉模糊的重傷,又要衝上去。

    「助他!」巫後與諸名大巫師交換一個眼色,紛紛打出自己的本命法力,幾道黑白不一的靈光射入了蚩越體內,每受一道靈光,他的身軀就要膨脹幾分,一見如此,更多的本命法力射了過去,巫門要拚命了。

    蚩越似乎得到了什麼啟示,念起了一段沙啞晦澀的密咒,驀然間一道青光自天而降,筆直貫入他的頂門。

    轉瞬一名足有十丈的巨人躡足虛空,渾身電光纏繞,頂天立地,龐大的威勢,竟生生將妖仙霓裳的滔天壓力抵禦了小半去。

    另一邊掠陣的人魚族,更是吃驚不小,竟有人能與有著半仙實力的鳳凰相抗,不過他們並不擔心,個個神色鎮定。

    「所謂降神,乃借九天神明之力,你縱有神獸血脈又能如何?」蚩越聲聲如雷,團抱夔鼓,縱身撲向了妖仙霓裳。

    初時蚩越尚能不分上下,隨著妖仙將火焰籠罩方圓半里,形成火海之勢,縱然萬道雷火飛射其中,降神術化成的巨人銳氣漸失,再起不能。

    又聽一聲痛吼,妖仙所布火海如風而散,蚩越被打回原形,直掉島內。

    「水族人,好自為之……」風華盡斂,妖仙霓裳恢復人身,幽幽歎息了一聲,化作點點火光消逝虛空。

    此時,那火山頂上的火雲奔騰更趨熾烈,屬於人魚族大軍和巫門戰局一觸即發。

    「蚩大哥……」隱身觀戰的巫靈兒呆了許久,這才掩口失聲。

    楊真也想不到形勢再次逆轉,且來得如此之快,如此形勢下,只怕巫門在劫難逃,他突然想到了些什麼,拉著巫靈兒問道:「巫門不是還有修為深不可測的長老么,若是請動他們,至少有一拼之力……」

    不等楊真說完,巫靈兒搖頭道:「巫門長老若非巫島有事,否則不會出動,靈兒也沒有辦法進入他們的潛修禁地。」

    樂天插口道:「看樣子,那頭鳳凰不打算繼續出手了。」

    巫靈兒眸裡泛著淚光,前所未有地認真對楊真道:「楊大哥,師姐叛變,練姐姐的解藥,也許只能讓楊大哥自己想辦法了,靈兒不能不顧師父和族人,靈兒去了……」未等說罷,她猛一用力掙脫楊真的手,飛掠了出去。

    「喂,小丫頭——」樂天怒瞪了楊真一眼,這短短的相處,已令他對那小姑娘頗有好感。

    楊真伸出手,空空地抓著,卻沒有拉住那小小的身影,只能看她衝入島內。

    這一刻,他比任何時候都渴望力量,藍山老叟和樂天在耳邊交談,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只在腦海中迴盪著巫靈兒淒絕的聲音。

    「我要失魂花。」楊真猛一拍腦袋,對藍山老叟大叫道:「給我失魂花,也許有辦法!」

    雖是沒了妖仙壓陣,但人魚族大軍元氣正盛,不論士氣還是實力,仍舊在巫門之上,將巫門死死壓在了下風。

    黑巫、靈巫奇訣異寶層出不窮,飛屍縱橫天空,巫門諸脈前所未有的團結,但面對四面八方的強大水族,戰圈不得不逐漸縮小,只剩下十丈空間,逼落在島嶼內群峰峽谷中。

    在一處人魚族密集所在,一道粗大的銀芒閃動,一個藍衫青年憑空出現,幾道水柱正迎面往他激射而來。

    在幾名人魚族怪叫聲中,藍衫青年身形微微扭曲,一連幾次閃動,從容地避了開去。

    他的橫空出現,在戰陣中攪起了小小波瀾,幾名法力強大的人魚,哪容得他猖狂,無所不在的水柔法力如帛如瀑興波捲來,八面狂潮,不容迴避。

    只見他身形左趨右轉,近乎融入了空氣之中,只留一串淡淡虛影,在人魚族攻勢縫隙中縱橫自如,不時給人魚族製造一點小麻煩。

    「楊公子還不死心麼?」巫羨魚終是盯上了這個來去無痕的傢伙。

    楊真怒上心起,一言不發,回身一記誅神印就拍了出去。

    「呵呵……」巫羨魚輕笑一聲,雙手揮舞,一重重水雲氣團打著旋,迎上那鋪天蓋地不住擴大的金印毀滅之力。

    「砰!」楊真自己的七成法力一印,竟給她舉重若輕地化去,怒意更盛,一道金光從他口中噴出。

    「楊公子真要辣手摧花麼?」巫羨魚沖楊真丟了個媚眼,翩然舞身,一道泛著星沙光芒的輕紗罩出,只見一道金芒如梭子魚一般陷入魚網中,左衝右突,爆裂聲不斷,卻無法脫困。

    「這是奴家的貼身法寶天羅七寶紗,是不是很厲害呀?」

    楊真冷笑一聲,揮手就是一道旋風襲向巫羨魚,風聲呼嘯,罡風如刃,巫羨魚大驚之餘,天誅尋隙從那紗網中脫困而出。

    就在這時,楊真忽覺一陣寒意倏然臨體,卻見一道黑影從遠處縱身閃電撲擊而來,拳頭破空聲如雷電閃,屍氣逼人,不正是老冤家屠方是誰?

    楊真見狀大怒,這個不識好歹的老東西,竟在關鍵時刻不分敵我,丟下巫羨魚,施展分光化影術遁避開去,屠方剛好與巫羨魚再度罩襲而來的天羅七寶紗迎上。

    一團洶湧的屍寒凍氣給星光閃爍的寶紗罩去,屠方怒哼一聲,反彈倒射,憑其強橫的肉身突圍而出,這一系列交手電光石火一瞬間完成,讓人眼花撩亂。

    就在這時,只聽楊真大叫一聲:「送你們一個大禮!」只見一個細小光丸騰空而起,高懸在戰局當空。

    那光丸窒了一窒,一陣令人魂飛魄散的波動爆了開來。

    方圓半里內,幾乎所有人的元神都在剎那間顫慄了起來,他們驚恐地發現,天地元氣彷彿截斷了與元神和肉體的聯繫,換句話說,就是法力頓失。

    這一恐怖後果就是——不論巫門還是人魚族大軍,七八成的人晃晃悠悠地直跌落了下去,尚好此時他們戰場離地面不足百丈,縱然如此,一些根基欠佳的倒楣蛋,還是摔去了半條命。

    在扔出失魂花後,就逃之夭夭的楊真,在山谷中看著這一驚天戰果,也是驚得久久無言,他哪裡想得到有如此效果,幾乎一舉擺平了雙方。

    當然,他知道失魂花魔力在如此大範圍攻擊下,對法力精深之士來說,並不足以中毒導致完全失去法力。

    即便如此,巫門和人魚族尚能飛空的人,只剩下不足兩成,勉強對峙,卻是個個驚慌莫名。

    「你……你幹了什麼?」巫羨魚悄然找上了楊真,她方才逃遁得快,安然無恙。

    「是你們逼我的。」楊真深吸了一口氣,他心中默道:「也許這一劫該是化去了,只要那妖仙霓裳不再出手。」

    此時兩人正在雙方陣營外立身,雙方損失慘重,大部分暫時喪失戰鬥力,更有三成的修士中了魔毒昏迷不省人事,用盡法子也無法喚醒,一時都失去了鬥下去的心思。

    「失魂花你不是交給奴家了麼?」巫羨魚怒瞪楊真,大為失態。

    「老夫留了一手,算是報答你這妖孽。」藍山老叟悠然落在了楊真身邊。

    樂天笑嘻嘻地跟著落下,看著山谷中雙方人馬一片慘淡,笑得更是一臉燦爛。

    「妖孽?」巫羨魚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隨即笑呵呵道:「你們真以為這就勝了麼?」

    她身後的族人個個泛著仇恨的目光,低聲交流著族語,聲音雖是細膩動聽,卻滿是激烈憤怒之意。

    楊真見巫羨魚有恃無恐的樣子,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他探察四周,卻發覺不出有什麼異常動靜。

    「羨魚,你潛伏巫門幾十年就為了今天?」一個傷痕纍纍、滿身血污的壯碩男子,踉蹌地出現在眾人視線中,一旁還有一名精靈秀麗的少女扶著他,一步步行來。

    「各為其主,怨不得我。」巫羨魚冷淡地吐出一句。

    「你對老身也是這句話?」本在門眾中看治傷病的巫後,不聲不響執杖站了出來,倒也沒有中了失魂花的徵兆。

    巫羨魚不自覺的低了低頭,她馬上察覺到自己的軟弱和恐懼,立即抬頭道:「是。」

    僅僅一個字,卻重若千鈞,巫後苦澀一笑,又問:「本後和族中可有誰對你不好,對不住你?」

    巫羨魚怔怔望著巫後那如昔溫潤慈祥,只是多了一分莫名哀傷的眼睛,微微避開了視線,這次卻沒有回話。

    「混帳!」蚩越推開巫靈兒,凝望著那個往昔的美麗人兒,又是傷心又是失望:「你是巫族裡長大的,族裡上自長老,下至年輕小輩,哪個不是把你如珠似寶的捧著?不管你是人族還是妖族,都沒有理由背叛我們!」

    巫羨魚毫不領情回應道:「你人族將我妖族九部趕出九州之時,怎不曾記得我們也是九州土生土長的?」

    蚩越仍舊不甘道:「你分明是我族人,為何要投效妖族?」

    巫羨魚彷彿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她身後的族人也綻出少許譏笑。

    她薄唇微張,一個散發著乳白光芒的小珠飛出。

    她輕輕飄浮起來,抬起雙臂一個旋身,身上斗篷飛舞揚空,露出的半個軀體已經變成了魚身,金紅色的魚鱗遍及半身,細密的水珠有靈性一般依附周圍,水光熠熠,另有一層白色水霧罩在其上,讓人看不分明。

    巫羨魚又一個旋身,斗篷重新覆蓋了美好的軀體,但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她身上有別於人族修士的氣息,那正是幾乎絕跡九州的妖氣。

    蚩越挺直的雄軀晃了一晃,絲絲血絲從他緊閉的嘴角溢出,胸膛不住起伏,最後痛苦地閉上眼睛。

    全場寂靜無聲,這時,巫靈兒卻一個人走向巫羨魚,來到她跟前,仰望著她:「羨魚姐姐,不管你是妖還是人,靈兒都當你是師姐,是他們逼你背叛族人的對不對?」

    巫羨魚看著小丫頭純淨哀求的目光,神色微動,最後搖頭道:「靈兒,你很聰明,更應該明白師姐不是個好人,師姐做事一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你最敬愛的練小姐也下了毒手,你該恨我才是。」

    她頓了頓,又頗為失落地笑道:「一會兒動手可不要留情喲。」

    「不,靈兒不恨,靈兒不要跟你動手。」巫靈兒一頭麻花小辮搖得亂晃不休,她帶著哭腔道:「靈兒不要看到死人,今天族人死得夠多了,姐姐只要願意回到族裡,師父一定會寬恕你。」

    巫羨魚神色一厲,似好笑又無奈道:「今日這裡只有一方的人可以活著回去,不要怪姐姐心狠……」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聲音已是細若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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