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第三集 第四章 囫圇
    想不到楚師兄已修成九凝歸真訣中的雲起訣和萬劍訣,且糅合為一。」戰局外身不能動,唯有口能言的蕭清兒驚歎不已。

    而楊真也到最關鍵的時刻,體內道道溪流漸漸成河,真元奔湧著一浪高過一浪,衝擊著天門禁制,心無旁騖。

    罩在楚勝衣週遭的漫天星光劍陣,猝然迎來了一蓬璀璨至極的翠綠激芒,銳嘯聲中直破重重劍瀾,爆散開來,瞬間激起一天燦爛的異彩,金鐵交鳴之聲穿雲裂石,在地窟中轟然迴盪。

    一天星河頓斂,雲氣四散,楚勝衣噴血拋飛而去,劃出一道高高的弧線落往來處。他終究修為相差過遠,即便崑崙派無上劍訣也難以抵擋對方數百年的修為。

    「奴家的奪魂簪滋味如何?」瑤姬雲裳衣帶飛舞,高高凝立在空中,俯視著眾人。

    「楚師兄,你,你不要緊吧。」蕭月兒慌忙上前攙扶住當空跌落的楚勝衣,只見其五竅溢血,面如金紙,站立不穩,嚇得不知是好。

    「沒事。」說著,楚勝衣勉強擠出個笑容,輕推開了她的手,勉強站直了身,有些搖晃不定,顯無再戰之力。

    瑤姬飄然落回了楊真身前,輕手插回玉簪,拍拍手,道:「奴家不陪你們玩了,其實死在奴家手上,比被人奪舍喪魂強上百倍。」

    這時,一聲長長的嘶吼聲傳來,那消失已久的龍馬又跑了回來,衝著瑤姬直衝了過來。

    就在那龍馬嘶叫聲傳來時,楊真同一瞬間衝破了禁制,澎湃的真元狂潮轉瞬流轉百脈,見瑤姬為龍馬分心他顧,良機難再,心中一狠,雙拳重重出擊,兩道青色狂瀾若雙龍出海轟出。

    瑤姬縱然反應神速,法身護體,依舊被擊上了腹部重穴,在拋飛的瞬間,那口角含血、回眸一眼是那麼的錯愕難當,她根本不曾想到竟然會給破掉禁制,且被人偷襲。

    此時,龍馬已經跑到了兩人幾丈開外,楊真不及多想,攔腰一把抄起蕭清兒,縱身躍上龍馬,夾腿拍馬狂喝一聲,掉頭直往地窟來路衝去。

    他已經無法顧及蕭月兒兩人,剛才那一擊,如同擊在了大團棉花之上,他明白至少九成力道給那柔韌無比的法體護罩消御掉,那妖女受傷定然不重,憑其修為,他們幾人合力依舊沒可能抵擋。

    留下是死,不如逃出求援,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龍馬不愧是妖獸中的神行之獸,感受到楊真緊迫之情,全力奔馳,追風一躍就是二十丈,轉眼就撲出了老遠。

    「師弟,師弟,我們這是去哪兒,月兒他們呢?」橫躺在馬背上的蕭清兒這時才回過神來,急呼道。

    「理不得了,我們得出窟送出飛劍傳書,等師父來救。」楊真一邊辨認著方向,一邊急促道。

    「不行,不能丟下他們,那妖女心狠手辣,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等爹來了,就晚了。」蕭清兒惶急欲泣。

    上馬之時,楊真就送出一道真力到蕭清兒體內,衝擊起她那道禁制,說話間的工夫,蕭清兒已經回復了自由,一個翻身坐在了楊真身前,兩人合乘一騎。

    這片刻工夫,龍馬已經飛馳出了數里之遙,穿過了幾條河床洞廊。

    「那師姐想怎樣?」楊真何嘗願意丟下同伴,只是他也沒得選擇。

    「讓師姐回去,你自出去報信。」蕭清兒低聲道。

    「師姐……」楊真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難道在師姐眼中他竟是怕死的嗎?

    「我下馬了,一切就交給你了。」蕭清兒咬緊牙齦,就要縱身飛起,卻給楊真猛地一把抱住了柳腰,剛好龍馬一躍而起,兩人隨著龍馬挫落緊緊抱在一起,伏撞在龍馬背上,俱是悶哼了一聲。

    「那好,師弟陪妳一起回去送死好了。」楊真聲音平靜地可怕,同時龍馬在他的御使下已經飛揚頓足,猛然一個掉頭,又回頭跑了去。

    「師弟……」蕭清兒一直心神恍惚,六神無主,聞言這才驚醒,扭頭只見楊真一雙眼睛冷寂無神,隱有死絕之意,心房猛然一陣抽搐,錐心地疼痛。

    她在心中直叫,蕭清兒妳究竟在做什麼呀?明明師弟的決定才是對的,可自己為何偏偏要一意孤行?難道是那妖女的話刺激到了妳,暴露了內心的軟弱,才一反常態?一時悔恨交加,越想越迷惘,眼前漸漸朦朧成了一片。

    狂風在眼前呼嘯,龍馬在咆哮,人兒卻無聲。

    地窟河谷諸般景象流光一般在眼前飛速倒退滑過,楊真覺得這短短一程,也許即將走完他的一生。

    感受著師姐飛逝在自己臉龐的絲絲秀髮,嗅著那似有若無的體香,心中又傷又痛,臨死前能跟師姐有這樣的親密接觸,也不枉此生了罷?

    楊真啊楊真,你竟也當了回男兒麼?

    「師弟,我們……回去吧。」蕭清兒看著前方漸漸熟悉的地形,如夢方醒,軟弱道。

    「這就是回去的路。」楊真並未多想。

    「不,我是說出地窟的路。」蕭清兒急忙解釋道,想令龍馬掉頭,卻又不知如何去作,手足無措地回頭急望著楊真,美目含氳,惶然中帶著幾分嬌弱,讓人又憐又痛。

    「晚了……」楊真怔了怔,此時龍馬正高高騰飛躍起,擋住了視線,待滑翔拋落之時,他迎頭望向了前方,剛剛死灰復燃的心緒伴同龍馬落地一併跌落到了低谷。

    幾起幾落,幾回幾轉,兩人一馬又回到了先前那片地下河灘所在。

    前方地窟入口處,那條曼妙的身影正遙遙在望,腳下隱約躺著兩個人。

    「小哥哥,怎麼又轉回來了,難道是想奴家了嗎?」瑤姬長袖飛舞,飛空直迎了上來,話語雖是纏綿,卻是帶著森森寒意。

    楊真兩人驚覺眼前空氣中波光一閃,原本半里外的瑤姬,鬼魅一般倏然出現了在兩人幾丈開外,如玉素手探出,直拍了過來。

    天生敏銳的龍馬頓察危機,猛然嘶聲收足揚蹄,足下犁破兩道長長的沙坑,泥沙飛濺。馬背上兩人險些被拋飛了出去。

    只見牠鹿頭奮力一昂,嘶吼中,兩隻龍角電光交替閃動,「啪啦——」一道紫色雷霆打出,直擊天外飛來的瑤姬,反應比楊真兩人更快了一線。

    飛撲而至的瑤姬,羅袖一蕩,身化輕煙,模糊一片,翩然旋身挪移,避開了破天而來的雷霆,她身後轟然巨響,一陣飛沙走石,大地上留下一個長足五丈的焦黑裂痕。

    馬背上的楊真和蕭清兒看呆了眼,一時竟沒想及出手。

    怒咆中,龍馬又接連打出了幾道密集的雷霆,一道強甚一道,瑤姬飛袖蝶舞,寰轉如意,接連幾個移形換位避開了鋒芒,也被打出了真火,誰想一頭妖獸竟這般難纏。

    一個小挪移,平空撲至龍馬大頭之上,一隻帶著熾熱艷紅的如玉手掌,破袖而出,直按在了龍馬頭顱之上。接著,就是一聲來自遠古洪荒,飽含著無限絕望、恐懼、不屈、桀驁的嘶吼,震懾了馬上兩人的耳鼓,乃至心靈至深處。

    對方出手之快,楊真兩人根本不及反應,眼睜睜看著龍馬被擊斃,轟然倒下,化作一灘爛泥,兩人身不由己地攜身拋飛一邊。

    「小哥哥,你好狠心吶,給奴家這裡一下,現在還隱隱作痛,你說奴家該怎麼回報你呢?」瑤姬若無其事的立在龍馬屍身前,素手輕拂了小腹一下,她腳下三步開外,一股鮮艷的血漿正緩緩流溢而來。

    「妳該死!妳竟殺了牠!」楊真看著前一刻還活蹦亂跳的龍馬,刻下竟然這般慘狀,心中怒火萬丈升,沖得腦門直髮蒙,伸手指著瑤姬,幾近哆嗦著道。

    「嗯,確實可惜,這般乖巧的異獸,奴家也難得一見,可惜牠偏要與奴家作對。不過,縱然牠這會兒不死,也活不了多少時刻了。」瑤姬神秘莫測地笑道。

    「我們不是妳對手,要怎樣妳就怎樣吧。」楊真心念電轉,本欲發動乾坤印遁走,卻又殊無把握,況且已經有兩人落在她手中,倒不若……想及心中稍微定了下來。

    「這回學乖了,你真不怕死?」瑤姬訝然。

    「妳要殺我們,早動手了。」楊真木無表情道。

    一旁戒備著隨時準備出手的蕭清兒聞言猝然轉頭,吃驚地看著楊真,轉念一想,也醒覺了過來,雙方修為有天壤之別,若是瑤姬存心取他們性命,哪會等到現在?想到這裡,心中一陣揪心的愧疚湧上心頭,師弟竟比自己神智清明的多,都怪自己女兒家軟弱誤事。

    瑤姬給了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神情,揮手一陣清風捲蕩,兩人憑空就落到了她的手中,長袖捲著兩人,一個飛身起落,越過半里之遙落在楚勝衣兩人身前。

    「姐,你們怎麼又回來了?」與楚勝衣一樣斜躺在地的蕭月兒,一臉慘白無力道,平日靈動活潑的眼神,此刻暗淡無光。

    被丟在地上的蕭清兒低低瞥了楊真一眼,沒有界面,只是苦笑。

    「奴家帶你們去個地方,讓你們幾個同門最後的時光聚在一起,咯咯。」說罷,瑤姬嬌軀霞光一現,一件紫霞羽衣飄揚著透體而出,一條飄帶如靈蛇捲出,紫霞連閃,地上四人全都不見。

    瑤姬身外瑞光又是一閃,一個旋身,羽衣已收攝不見,她原地略為凝神一察,飛身掠進了底層洞窟甬道。

    楊真等四人,此刻正彷若待在一個邊際不定的紫霞天羅帳幕之中,微光若曦,四方似舉手可摸,卻有空虛無物,薄薄的瑞氣繚繞,隱隱透著仙家氣象,當是非同凡俗的法寶。

    他們都被禁制了一身法力,卻是保留了行動能力,動手動腳倒是無礙,此刻聚在一起,你眼望我眼,都無心說話。

    過了不消多時,羅帳中先後兩次霞光閃動,又拋落進來兩人,正是樂天和冷鋒,這下子崑崙一行全都湊齊了。

    冷鋒此時一臉蒼白,胸前血跡斑斑,想來是經過一番鬥法,樂天也是委頓無神,正僵著身子趴著腦袋,苦兮兮衝著楊真等人直笑,原來他們兩人被禁錮了。

    這時,羅帳天外兩道霞光飛射了進來,直打在冷鋒兩人身上,兩人齊齊一個顫慄,恢復了行動力。

    「那娘們好厲害,這什麼法寶呢,還能張開須彌結界?」樂天環顧張望一番,張口叫嚷開來,不等眾人回應,旋即又恨恨道:「娘的,真倒霉,這裡怎會有魔道妖婦?」

    「冷師兄,你的傷沒事吧?」楊真見冷鋒氣噓瞑目,臉上血色全無,有些擔心。

    「沒事。」冷鋒微微睜開了眼睛,一字一頓道,似說話也有些費力,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楊真一眼,又閉目靜坐起來。

    蕭清兒姐妹倆此時偎依在一起,俱沉默無言,顯是受不住如此打擊。在仙府裡高高在上,同輩相見無不討好奉承,眾師長無不讚譽有加,何嘗想過有如此一日的境遇?

    「那娘們可厲害呢,就看了我那麼一眼,差點魂兒都飛了,一招就給撩倒了,姓冷的比我強點,多接了兩式天苦中作樂道。

    「是我大意了,早先楊師弟察覺有異,我們當時就退出地窟,那時也許還來得及。」楚勝衣默默地盤坐在一角,神色也是萎靡不堪,頗為落寞。

    「魔道妖人在這射陽窟作什麼,難不成有什麼陰謀?」樂天為自己的猜測感到有些心驚,遊目見眾人也暗暗驚懼,心中豪氣頓生道:「那妖婦不殺我們,肯定留我們有用,怕什麼,大不了一死而已,哈哈。」

    「只怕不那麼簡單,那女人不是一個人來的。」冷鋒突然插口道。

    「啊,對,那女人丟我進來前,說過一句什麼任務完成了。」樂天一拍腦袋,醒覺道。

    「瑤姬分屬魔門合歡道一脈,據傳她已是一道之主,還有誰能驅使她?」楚勝衣皺眉道。

    「你看我們待的這地頭,好像是傳說中的羽衣無量界啊,能容界藏天是小,那可是無上護身之寶,那東西上古至今也不過傳下三件而已,如今那縹緲難見蹤影的玄女門獨佔兩件,還有一件據是咱們聖宗姬香仙子的寶貝。就算是鬥法,這仙衣也幾可比擬一元祖師爺不傳之法袖裡乾坤——太虛洞元天。這傳說中的仙家寶衣,怎會落到魔道妖女手中?」樂天托著下巴苦思道。

    被他引動了注意力的諸人,轉即又為他下一句話大倒胃口。

    「不過話說回來,那女人真是個尤物啊,臉蛋嫩滑的能掐出水來,身段更是豐滿若盈,一等一的迷人,遠遠就能聞到那股子騷味兒,那味道就是道尊降世也要微動凡心啊,嘖嘖。」說話間,樂天滿臉皆是心神皆醉的神情。

    「樂師兄……」蕭清兒抿嘴瞪眼,第一個受不住他。

    「不說,不說。我這不是解悶兒嗎,待會不定就要受那萬魔鑽身之苦呢。」樂天無趣的住口,在霞氣波伏虛蕩的地面敲敲打打一番,轉睛掃了掃死氣沉沉的眾人,忍不住又搥胸哀歎道:「想我樂天風華正茂,上山幾十年來連個女人的手都沒摸過,就這麼死去,真是心有不甘啊。」

    「該死的樂天,你就不能安靜會兒?」蕭月兒叱罵道,這一罵倒也回復了幾分生氣。

    眾人沉寂了好一會兒。

    「難道有人在打地窟封印的主意?」樂天耐不住寂寞,冷不丁又道。

    眾人齊齊動容。

    「不可能,射陽窟雖是任誰都可進出,但要進入封印,卻是萬萬不能,妖魔兩道面對那純陽真火之力更是找死,更豈論穿過無上星力所成的結界。」楚勝衣思忖片刻,斷然否定道。

    眾人一想也是,遂再無了聲息,各有所思。

    在崑崙弟子一行被俘後,已是過了三日,這期間地窟連震四次,已滿七星之數,陽岐山大變幾成定局,崑崙派當真大劫在前一無所覺?

    這日,崑崙仙府,太昊峰主府昊天殿所在一座摩崖之上,長年閉門參修難得一見的崑崙掌門繼一年前出關後,再度出世了。

    此時,一元真人正屹立在摩崖邊上,負手眺望著遠方滾滾雲海,長空山風下,他一身素淨的銀月道袍迎風拂舞,直欲飄然飛仙而去,端的一派仙風道骨。他身後肅立了一排三道一俗四個崑崙門下,等候訓示。

    一元真人鶴髮童顏,天庭開闊,兩道雪白長眉在風拂下,直飄耳際,一雙明潤的眼睛,智深如海,此刻神光綻然,深邃無比,不似人間能睹。

    「雲忘,你在西荒一年所察可有發現?」

    一身青袍打扮的蕭雲忘站在右手之末,見師尊垂詢,從容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稟師尊,並未有妖族異動,只是……西荒天時有了些微變化,地脈也漸漸順導歸宗,不知是何緣故。」說到後面有些猶豫。

    「紫霆,你到北方燕遼以西萬里冰原所行又有何收穫?」

    待蕭雲忘退回,高冠博蛾的崑崙派掌律真人紫霆站了出來,施禮道:「師尊,一切正常,魔道沒有異常舉動……除了鬼王府那個萬年老鬼又按慣例到中原收羅遊魂,倒無甚出格之舉。」

    一元真人沉默片刻,長長歎息一聲,道:「崑崙派交到你們這些後輩手中,本座還是放心不下啊。」

    紫霆真人高大的身軀微不可察一顫,又自退回了隊列。

    「師尊可是神遊外出,有所發現?」左首站立的紫丞真人低聲道。

    「一年前,你們的一歧師伯傳來一道信符,為師特意用天演術算了一算,發覺西方隱有不妥,只是為人佈置異術遮掩了天機,難窺究竟,這才派你們出山巡查。

    「之後不久,為師依舊道心不寧,不惜虧耗十年道行再探天機,直到昨日才行出關,真相大明,但陽岐山大變之勢已經難以挽回,為師連夜神遊至陽岐山,找上一歧師兄,結果證實了為師的推演。」一元真人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莫名的沉重壓力。

    蕭雲忘等人聞言同時大驚失色。

    紫霆真人詫異道:「師尊,您可是說陽岐山封印有了大變?」若非說話的是他心中無上敬仰的師尊,只怕當場質疑了。

    「不僅萬妖破開封印在即,更有可慮者,我崑崙派乃至整個修真界面臨一場千年浩劫。」一元真人吐露了令眾人更為震驚的話。

    眾人聞言心頭頓時如被壓上了萬斤大石,喘息不過氣來。

    「糟了。」蕭雲忘突然顏色大變。

    他幾個師兄齊齊轉首看了過來,有幾分詫異,這師弟一向天塌不驚,怎會如此失態?

    「怎麼了,雲忘?」一元真人訝然回轉身來。

    「我門下四個弟子,還有……紫霆師兄的愛徒楚勝衣,刻下都在陽岐山歷練。」蕭雲忘歉然地看了紫霆真人一眼,苦笑道。

    紫霆真人臉色也陡然大變,一張方正秉直的紫臉霎時青白一片,楚勝衣是他乃至道宗一脈上下寄予厚望的一代英才,要有個三長兩短,他不敢想下去。

    「只怕不止你,我那頑劣弟子樂天,也在早些時候去了陽岐山,一直未歸。」一直冷面肅然的丹陽峰掌座真人紫干也陪同苦笑。

    「師尊可有諭令?」紫霆真人拂袖一振,朗聲請示道。瞬息之間,他已經恢復了平靜,身為最受器重的道宗弟子,自然分得清事情輕重緩急,自己那愛徒,只能暗暗請求天尊護佑了。

    「本座本欲親自出山,奈何北方有個大敵窺伺在旁,就在崑崙以北千里之外潛伏以待。一德師弟與我連夜商討,道宗外防,法宗內守。至於陽岐山,盡人事,看天命,不行就放棄吧,崑崙派的千古基業才是根本。此番妖魔兩道前所未有的聯合之舉,怕是早有預謀啊。」一元真人頗為無奈道。

    眾人這才知曉局勢已然到了如此緊迫之地,他們身為仙府最得力一輩,未來的頂樑柱,竟茫然不知,大感駭然。

    「師尊,弟子請求前往陽岐山應變。」蕭雲忘出列道。

    「掌門真人,紫干願陪同蕭師弟前往。」紫干真人也陪同出列道。

    紫霆真人看了身旁微目沉思的紫丞真人一眼,正待說話,一元真人眉目一肅,不怒自威,赫然下令道:「蕭雲忘、紫干聽令,你兩人以崑崙至尊令,請出十八名未曾坐關的長老,即刻出山,協助一歧行事。」

    兩人齊聲領命,就待出發,又給一元真人叫住,只見他取出一面古拙的圓面小銅鏡和一張古舊卷軸,分別交給了紫干和蕭雲忘,囑咐道:「此陣圖乃陽岐山方圓千里地脈之圖,那妖孽是以逆轉星力與地火相沖,憑此破開封印。為今之計,就是截斷地下火脈,有昊天鏡在手,可助一臂之力,也許還有些微挽回的可能。聽一歧說,那妖族餘孽修為通天,只怕還在他之上,你們當要小心,不可力拼,該退則退。」

    蕭雲忘兩人轟然應諾,當即御劍飛空離去,場中只餘下三人。

    「紫霆,你召集長老院,發動彌天仙陣全陣,主持大局。」一元真人說罷,紫霆真人立即振聲領命而去,他又轉向一旁垂首的紫丞,緩道:「紫丞,協助法宗同門監管好仙府弟子。」

    紫丞真人緩緩抬首,深吸了一口氣,再垂首領命應是。

    一元真人看著最後離去的紫丞真人,輕輕搖了搖頭。不由心問,崑崙歷代守護三千年的陽岐山遭逢天外之劫,可是天意?歷代祖師爺天界有知,會否怪罪一元不肖?

    片刻後,金鐘聲響徹整個崑崙仙府,接連三十六道齊鳴才告罷休。

    數以千百計的劍光,紛繁地穿行在雲海諸峰之上,各行其是,漸漸會聚成一道道劍流洪濤,奔赴八方。清越的飛劍呼嘯聲,千回百轉,此起彼落,驚霄長空,崑崙派已有數百年不曾有過這般緊迫之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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