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薔 正文 第四十九章:寄情山水
    上一次生孩子的時候,他喝醉了,那是不愉快的回憶。

    他柔柔地看著我:「怎麼會呢?這一次,我替你痛著。」

    「想生一個男孩,還是一個女孩?」幾乎全天下的女人,都會這樣問自己的另一半吧。

    他腦袋靠在我的肚中,抬起眸子道:「小北那麼皮,我們不要生女的好了。」

    「算不算老來得子。」我笑著看著他。

    他臉色一柔,靠在我的身上:「我還年壯著呢,怎麼算是老來,這樣也好,你就三年給我生二,等幾年之後,這裡就成了蘿蔔頭的天地,多的是人替我看著我。想出門都難了,快樂的折痕,就會一條一條地往你臉上添加著。即使有一天我離開,你也會堅強下去。換成了我,也是。」

    「趕路很累了吧。」我端起一邊的牛乳,讓他喝:「喝完就睡一覺,我不要你強打精神來跟我說話,現在的我,也是嗜睡的很。信不信沒有關係,主要是你得用銀子來養著我和孩子。」

    他眉開眼笑的,撫了撫我的臉:「這樣才乖,學會了溫柔了與討好我了。」

    「其實我是為你好啊。那個林二少啊,如果知道我過得苦,一定會幫我的,我得給你掙面子啊。」

    扭了些溫巾子給他擦淨臉。

    他垂下肩:「他有本事,都讓他高昇去做官,為百姓做事了,為什麼還有時間來照顧到這些小事,我看他一定是不忙。」

    「你抓得權利多,你很累,你抓的少,你不放心,你啊,放權與抓權之術,平衡好了,就不要讓自己太勞累了。」

    他眼睛一亮,然後搖頭笑:「我身邊一位聰穎剔透的人,都不曉得加以運用,才是我最笨的。可是啊,我寧願你在我的羽翼之下,安息屬於女人的幸福。」

    「我也沒有那大志,只有你才會一直地誇我。不過我真不想看到你累得像牛一樣,上氣不接下氣,趕完上場,趕下場。」

    過年的應酬,一定特別多。

    「薔薔,我帶來了桂花酒,不如我們小喝二杯。」

    「孩子怎麼能喝酒呢,你糊塗了。快點睡吧,你真的太累了。」

    當他睜開眸子的時候,那精華之亮,讓人無法正視著。

    我真的佩服他的體力與精神,但是我擔心他能承受到多久,這樣子勞累,還真不會長壽。

    他看出我眼中的擔憂,順著我的絲道:「等我幾年,我便可與你同住於此,放下所有的事,我們不一定駐守在這裡。不是我當政,我當不參政,但還有著未知的變數。我們四處去遊玩,喜歡的地方,可以為家,才是人生之道。」

    他真的想通了,這樣才好。

    牽著他的手:「我會等你的,我一直在等著。」

    「我的寶貝啊。」他軟軟地叫著。

    伏在我的身上,聆聽著我的心跳與孩子的心跳。

    覺得有他,就滿足了。

    不知道九哥在何處,但是我想,他會放開的。

    因為我已經真正觸摸到了人生中,最幸福,最寫意的事。

    九哥陪著過來的風風雨雨,我端是不會忘記。能與他再重來一次,也沒有覺得後悔。

    並不是為了誰鬥氣,也不為了誰而幸福。

    愛了,就是愛了,就是這麼簡單。

    機會就在自己的手心裡,給他機會,也是給自己機會。

    二天後,他依依不捨地走了,留下了二個宮女來照顧我。

    春一到,小北就興致勃勃地來了。

    看著我的肚子,第一件事就是哭:「我終於有小妹妹了,娘啊,你不要有了她,忘了我。」

    小人精,一來就討我的歡心,給我帶了不少吃的。

    還樣樣學著灝說,這個要怎麼吃,那個不能多吃,讓一邊的陳公公啞口無言。

    她一眨眼:「陳公公,我說得對不對,而且我作的詩,連太傅都稱讚。」

    陳公公低頭:「帝姬是相當的,嗯,慧黠。知道過不了關,把皇上寫進詩裡,這樣以來,誰敢不讓你過。」

    我笑出聲:「這哪裡是慧黠啊,這分明就是狡猾,我看如果現在開始,我教你東西,你要是不學,娘就不要你了。」

    「我學我學啊。」她眼紅地看著我的肚皮:「娘,我也是這麼來的嗎?」

    「是啊,從我的肚子裡生出來的。」

    「娘啊。」她膩進我的懷裡,撒嬌地叫著:「不能有了新人忘舊人。」

    這一句話,讓我大笑出聲。

    這有是宮裡學來的吧。

    淨是好的不學,學些壞的。

    「你父皇讓你來多久?」

    「不要回去了,那裡一點也不好玩,我還不如守著娘,不讓新人得了寵。」她一板一眼地說著。

    新人得了寵,灝啊,真的要好好地教教琳愛了。

    這小丫頭,一口的宮妃句子。

    陳公公也無奈地說:「皇上是拿她沒法子了。」

    「我看是縱容出來的,小北,娘可得好好的管教你了。」

    「哦,幸福的調教,有勞了。」

    我頭痛了,怎麼把這個一口子宮妃的小丫頭扭轉過來呢?

    「皇上說了,讓她留在這裡,徹底的隔離,才不會沉陷泥潭。」

    看來,還有得我忙了。

    但是六月未了,啊還沒有來。

    肚子越來越沉,看來不消得幾天就要生了。

    我讓小雲去請了接生婆,還有一些坐月子要用的東西,都買好了,等著孩子的降臨。

    在這裡,沒有什麼宮女,公公,也不用太是規矩,關於身份的事,還得瞞著。就連小北也知道,她出去玩,從來不跟人說她是宮裡的。

    她只說,在京城,再問些什麼,她也不會說。

    怪不得灝說她是人精了。

    我離開那後宮,狼狽地逃出來,看似我是輸得慘了。

    可是,我贏了多少,我得了自由,得了灝的愛,的回了我的親情與自己的天空。何必要在那裡,鬥到最後一個血淋淋的呢?到回憶,只有自己可怕的過去。現在,多好啊。

    披星戴月而來,一停下馬車,他就急急地進來。

    我忍住痛地看著他,笑道:「還來得及,沒有生。」

    「路上遇上了些事,所以遲了一天。」他抱歉的說著。

    「遇上了什麼事呢?」我想,必定是重要的事,不然,他不會遲」一天的。

    我知道他是多想到這裡來與我一起。

    他笑,執起我的手一親:「我遇上你九哥了。」

    關切,讓我忘了身體的痛,看著他。

    他靜靜地說:「青薔啊,九哥是真的騙你了,他沒有和流觴一起,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地走出來。他也不想你生活在他的影響之下了。然各有一片天,他做什麼,他現在會考慮到你更多的感受。但是和流觴之間,也不是親疏的朋友一樣,無形中,自然會有關切流露出來。我想,假以時日,他會全部放開的。」

    我歎氣:「我就知道,九哥會騙我,不過我的生活,現在是我自己在走了,對嗎?」

    「早就是了,你決定了要在這裡的時候,你就一直在走自己的路了。青薔,薔薔啊,一直佩服你站起來了,堅持下來。九哥有一句話叫我告訴你,你要過自己的幸福,為自己而活。」

    雙手抱著他的脖子,一臉的淚:「我現在不就是嗎?」

    「是啊,多堅強的薔薔,不管別人說什麼。」

    「好痛啊。」我嗚咽地哭著。

    都是年紀非小了,可是,叫出來那麼的理直氣壯。

    這一次,照樣抓起他的手,不猶豫地咬著。

    我們安心地等待著孩子的到來。

    以為要到明天下午才會生,都慢悠悠地,哪知道,一早上就痛得我死去活來的,嚇得他臉色蒼白顫抖。

    早晨的霧揚起,迷糊了眼睛,無力地歎息著。

    陽光照亮窗前的時候,孩子哇哇地哭聲,清脆地叫著。

    洗淨的孩子,裹上了衣服放在我的身邊。

    他親吻著我滿臉是汗水淚水的臉:「薔薔,是個女娃娃。」

    「這下讓琳愛盼到了。」我輕笑著。

    「累了吧,睡一會,我守在你的身邊,薔薔,以後我們不生孩子了,太辛苦,太痛苦了。我不要你再受這苦。」輕柔的吻,細細密密地寫著心痛,吻在我的臉頰上。

    他安知,這一種痛,叫做幸福的痛。

    帶孩子,也是一件樂事。

    他在遠方忙著,我在邊關想著他。

    等一年,種一棵白樺樹,年年的夏天,他會來這裡與我一起。年年的冬天,也有幾天的時間過來。

    種了七棵白樺樹的時候,他來了。

    不是淳,不是穎繼位,而是他選出來的出類拔萃的皇子。

    而他,享年還不足四十五。全朝上下昭告,天下一片歎息。

    但是他,卻孤身出現在我面前。

    我抱著懷裡的小娃兒看著他:「哪裡來的孤魂野鬼啊。」

    他挑眉地笑著,接過懷裡的小酒親親。再摟著我的肩走:「這下,真的要你收留我了,我們可以遊走天下了。」

    「灝啊,那你要幫我帶孩子。」

    原來如此,活不過五十,他也未免太早了些。

    「有什麼問題呢。」他一笑:「自此,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只寄情於山水之中了。」

    某夜,小酒爬上灝的膝頭,趴在他的身上坐著,軟軟地叫:「爹爹啊,酒兒好喜歡吃西湖醋魚啊,不如我們在這裡長住好不好?」

    「你喜歡這裡嗎?」

    「嗯,娘也喜歡。」

    我心裡暗笑,這酒兒,很乖,可是也是暗裡聰明著,什麼都會搬出我來。

    「那就住到你不想住的時候,酒兒今天畫畫了沒有?」

    「畫了呢,爹爹,酒兒好喜歡聽小蠻姑姑講你和娘的事啊,爹爹啊,你給娘喝的藥,是不是江湖騙子賣的,還是爹爹你早就摻了水。」

    他笑了笑說:「秘密。」

    「不嘛,爹爹。」酒兒軟軟地叫,不依地又親又吻的:「告訴酒兒嘛,酒兒寫下來。」

    我眨著眸子,柔和的光彩在眼中閃爍著。

    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看著酒兒:「酒兒不乖,娘和爹明天不帶你去看那無垠的蓮花了。」

    她滑下灝的腳,笑得可愛:「娘,酒兒去跟姐姐睡。」

    這小人精,摸摸她的臉:「去吧,別爭了姐姐的被子。」每次不出聲,暗裡淨是裹被子,可是讓小北凍得夠慘,小蠻不守著睡都不行。

    灝將我的臉拉下一些,仰起頭來吻,輕笑道:「無垠的蓮花,說得真是好。放走無垠,其實並不是一件錯事,不是嗎?大月朝與無相之朝,河水不犯井水,天下的百姓,都得安生。」

    我婉約地笑,伏在他的肩上:「能與你相守到老,也是我不敢相信的事,可是現在好極了。」

    十指與他相握,風中蓮荷送香,寫滿了一季的顏色與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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