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薔 正文 第四章:我們快樂
    九哥也大鬆了一口氣,無力地坐在地上:「薔兒,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幹什麼嗎?」

    「知道,我也很想。」吃一頓飽飯,睡一個好覺,就這麼簡單,很想很想,最自然的反應。

    聽著那雞飛狗叫的聲音,也是一種享受了。活著啊,活著啊。

    我以為九哥會帶我去向這裡的人家討碗水喝,討口飯吃。

    九哥卻說,這些山林下的人,不能去打擾,最好也不要讓他們看見了。

    說這話的時候,九哥眼中的亮意,不曾有消失。

    那是啊,如果有人尋來,先問到的,必然是這山林下的住戶。

    將裝束改變了一下,還有也打散了一些,看起來,就是普通人一般,誰也看不出我與九哥的身份,很是不同。踏著夜色從深黑之處走出去,越走越是輕鬆,淡淡的星光,照耀著抓得緊緊的手。

    雖然衣衫凌亂,但是沒有一點的卑亢,小客棧看我們不像一般人,開了一間帶小廳的房給我們住。

    連鞋也脫不下來,癱軟在床上,真的不敢相信什麼都過去了。

    「九哥,我現在才知道叫做害怕。」此刻的心,跳得才是一個激烈啊。

    他笑,也軟在地上,放鬆了全身。

    累得連手指也不想動一動。放鬆了,回頭想想那時的驚愉,就會知道那是多可怕的事。

    居然我也走出來了:「寶寶真乖,也沒有鬧騰著什麼。」我想我跟孩子還是有些一心理想影響的。

    九哥坐了起來:「對,我去催催,現在什麼也不說,先吃飯。」

    他捉住我的腳,看到那滲著血的鞋,眼中的沉痛畢現。

    輕輕地,揉著小腳的**道,然後將鞋除下,一片血腥的濕膩。

    「你這倔丫頭。」

    他難過地看著。我笑:「不過就是水泡,然後磨破了,算什麼,是不是,有痛才有感覺,有感覺方知是活著。」

    二腳心都是紅腫得很,能活著不錯了,還想要求怎麼樣呢?

    九哥輕歎氣:「也是啊。九哥也覺得渾身痛了,全身無力,手腳有些麻木。」

    二人相對地笑著,慢慢是感歎,終是可

    一會,小二敲門,送上了吃的。

    九哥合上門,看我小心翼翼地赤足走到桌邊。挑眉笑道:「要是他們知道我們身無分文,別說吃的,趕都會趕出去。」

    「呵呵,不說,他怎麼知道呢?人家看九哥,就不是一般的人,當然是給最好。」這不過是暫時的,錢財之事,怎麼會讓九哥有傷過頭腦。

    對著一桌的飲菜,有些狼吞虎嚥,從來沒有吃過那麼美味的東西般,二人將所有的食物,掃了個腳朝天。

    我在床上睡,九哥在地上睡。

    九哥早上起來說:「薔兒,你好生地休息,調整一下,九哥去弄些銀子來,買輛馬車離開這裡。」

    我點點頭:「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賺錢。」

    「你的腳,九哥可捨不得你走路,無聊就多睡一會,安安心。」

    是啊,想著還是心跳如雷,定定神,休息回來才是。

    九哥是一片天,擋住了風雨,什麼也不用害怕,那心驚,總還是在心尖上起伏著。

    他知道我寂寞,我怕一個人。

    他出去一會就回來了,還買了些新鮮的果子和藥,衣服等東西。

    歎道:「這裡的人不擅於賭,我才賭了二把,這幾天的錢就足夠用了。」

    「這還不好啊,九哥過來,我給你上背後的藥,都磨損了。我們就先在這裡住幾天,等傷養得差不多了再說。」

    「不逃嗎?」

    「呵呵,九哥,小隱隱於山,何用逃。」

    現在也是步行不得,滿腳心的泡泡破了,痛疼不已,要好幾天才能走路。

    上山,九哥也能逍遙,俗世,九哥也能從善如流。

    「九哥,你沒有錢,人家會讓你賭啊?」

    「你沒有進去真正的賭場,那是可以借的,押上那值錢的玉珮,值得幾百兩去押二次大小就什麼本利都回來了。有內力的人,能辯聲而下注。但是萬萬不能太貪心。」

    「那是當然,人家開賭場的,你要是貪心了,不讓人盯著才怪,一百兩,也足夠了。」九哥就是這樣,知道什麼時候該離開,好一個生財有道。

    讓人爭得頭破血流的玉珮,九哥拿去當押品賭錢,不知太后一夥人知道了,會不會氣得吐血。

    他朋友滿天下,卻是不想去打擾,誰也不告訴,就窩在這小客棧裡過了幾天。

    精力和氣色養好了,腳也好了,就出去走走。

    算算我出事到現在,也有十天了。

    坐了竹排要去看這裡的水景,九哥突然說:「薔兒,不如我們去秦淮吧。那可美了,接天蓮葉無窮碧,那花,不是你能想像的,還有不少的人在那裡畫美景,吟詩作唱的。過二十四橋,走藏在茂盛密荷中的竹橋,聽花船女唱一曲清歌,再喝杯碧荷茶。」

    「九哥,我要流口水了,不如現在就去。」我好想啊,喝一杯清茶,聽一曲子,看盡那無邊無際的美景,悠閒得如春天的薔薇,不急著開,慢慢地先品嚐著春風的暖潤。

    那是何等逍遙的生活,以前我連想也是不敢想,可是現在,我很想去。

    「那還等什麼,幸好今天把那客棧的帳結了一結。」拉著我上岸,然後買了馬車,就往南走。

    走了幾天都很安全,但是今天有些奇怪。經過別的城,出的時候,竟然還有官兵搜查。那牆頭那一男一女,是九哥與我。

    我看了很是氣憤,咬著牙地瞪著那畫。

    九哥拍拍我的肩:「走吧,現在我是老翁,你可是小男人呢?」

    有人議論紛紛:「那女的是慧妃娘娘,怎麼會下皇榜來尋找啊,妃子不是呆在皇宮裡面的嗎?是不是跟這個男人私奔了?」

    「別胡說八道,慧妃娘娘失足落山,還有一個男的,是慧妃娘娘的親哥哥。在山下卻是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快點走快點走。」查的人匆忙眼人群,沒看到和畫中相似的,揮揮手不耐煩地叫著。

    我被擠在人群中,九哥拉著我往外走。

    心神還在失足那二字上打轉著,失足,好一個失足。

    找不到人,也得查,當我要找他的時候,他在哪裡?現在竟然來追查我。憑什麼啊,我在的時候,又哪去了?我不在,才來緊張。

    一男一女張貼出來,多少的遐想在裡面。

    別人會道慧妃娘娘失德失貞,跟一個男人私跑了。

    馬車從一側讓人牽了出來,九哥打賞了他一些銀子,故意問道:「慧妃娘娘是往這裡去了嗎?」

    那當兵的收了銀子,說:「未必,上面下令,每個地方都在嚴查,我們這,還算好的。」

    「什麼時候的事啊,可不曾聽說啊?」

    「就昨天晚上收到的令,皇上可說了,要是誰找到,為民者,賞千金,為官者,還會加官進爵。」

    我心裡暗暗不高興,一扯九哥的衣服。

    九哥點頭笑道:「要是我們現了,再來告訴官爺了。」

    上了馬車,還有些悶悶不樂的。

    九哥輕道:「想來,他還是很在乎你的。」

    「呵呵,那樣的在乎,對於我來說,就如入海的小雨,也起不了波瀾了。」如果看我吊在半山上,生命在搖晃著。他會知道,他的在乎是多渺小。

    或者事後,他會跟我說,他有多心痛,多在乎我。

    其實想想,只是話而已。你做到的,你看到的,和你說的,總是有不同感觸。

    九哥懂一些易容之術,我們很安全地到了秦淮那地方。

    的確是個人間天堂,美不勝收。

    十里荷花連接到天的一邊,楊柳如雨花如海,香風陣陣人悠閒。

    漫步下來,四處看著。

    九哥看到鬥棋的說:「薔兒,手癢不,賺點錢去吃西湖醋魚。」

    「好啊。不過九哥,要是輸了怎麼辦?我們沒有錢啊。」

    「把你押在那裡,九哥去賺了錢再來贖你。」

    笑得開心,拉著他過去那樹蔭下。

    很自大,也不看人家下的是什麼棋,一腳踢上那石凳,裝」成男人的雄渾之氣:「本少爺跟你下一盤。」

    九哥搖頭,眼中有著無奈又寵溺的笑意:「哪家少爺似你這般粗魯的。」

    看了一會棋,抬頭看九哥笑道:「可真夠狠的,無論下哪一步,都是死棋一樣,什麼路都給逼絕的。給錢吧,不用下了,我認輸。」

    「認真點,我們只有十兩銀子了,輸了中午你給我討飯吃去。」九哥靠著柳樹自在地站著看。眼中對我的自信,未曾消減。

    也笑的,這世間,鬥棋的哪有絕棋,真是絕了,那他也不必出來混飯吃了。看似絕,未必絕,看似松,又未必松。我下得自在,走得偏門,讓他捉摸不到,下了幾盤的棋路都不是一樣的。殺他個天昏地暗,潰不成軍。

    老者叫:「這位公子真乃天人也,老夫實在是佩服,佩服了。」恭敬地又送上十兩銀子。一手作請的姿勢,不要我我再玩了。

    抓抓我抬起頭。九哥笑著說:「笨蛋,你再玩下去,他的錢就全賠光了。」

    「我會不會太囂張了。」贏得不給他面子,他好老了啊。

    「有一點,不過出來混的,總要還的,是吧,遇上了你。沉澱澱的銀子不少啊,中午我們去吃餐好的。」

    呵呵,說得我直笑,九哥其實是一個很風趣的人。放下了心中壓抑的石頭,有時候,他侃侃而談,笑看風生。

    這裡的名吃,可真是多啊。

    大手大腳地用錢,反正來得快,就讓它也去得快。混來的,總是要還的,呵呵。這真是一個好地方,不僅美得讓人歎息,連吃的,也讓我口水垂涎三尺。

    蝦爆鱔面,西湖醋魚,宋嫂魚羹,蟹汁桂魚,清湯魚圓,龍井蝦仁,叫花童子雞,油燜春筍,西湖蓴菜湯,西湖藕粉……。

    我吞吞口水:「九哥,我餓得可以吃得下一隻老虎。」為什麼這香啊。

    「收斂點,活像九哥虧待了你一樣。」

    先裝了些湯喝,撫撫肚子:「真舒服啊。」一邊吹風,一邊吃,小間的竹房,與眾人隔了開來,而外面,是一望無垠的蓮荷搖曳。

    我好喜歡吃西湖醋魚啊,可能體質上因為有孕而有些改變。魚的肉質鮮嫩,酸甜可口,略帶著蟹味。

    真羨慕可以在這裡住的人,我也不想走了,我想停下在這裡。

    九哥夾著沾湯汁的魚尾給我:「多吃些,多吃魚,以後孩子聰明。」

    「呵呵,不吃也聰明,我誰啊。」

    「看你拽得,我相信,孩子以後一定是個刁鑽難纏的小丫頭。」

    我眼一亮:「九哥,你也認為是個丫頭啊,我也覺得是啊。像我就好,呵呵,像我這樣,有人疼。」九哥疼我。

    「不像你,才不會像你,孩子就是孩子,像她自己。她會很快樂,因為你可是把所有的愛都給她。」

    我點頭:「那倒是,我好喜歡這裡,以後孩子生出來,就叫她小西好了。」

    九哥無奈:「這麼不負責任的娘。」

    吃得可是真飽啊,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寶寶這一次,可以吃得飽飽的了。」

    「自個貪吃還說什麼,不行,三個月了,你肚子會圓滾起來,裝成男子人家以為你有什麼病,肚子那般奇怪。咱位努力些一起賺錢,買一艘畫舫,天天在湖上也是可以的。不必束縛著自己,又可以看盡美景豈不是快事。」

    那是啊,我也不想裹胸,不好受,小腹當然不能束,我的寶寶會不舒服的。

    喝了口蓮子茶,舒服得想睡。

    「真像是夢一樣。」我輕聲地說著。

    現在都不敢談太多的以後,只怕是希望會變成失望,所以只要開心,只要現在是快樂的。

    像夢,不是夢,風是這般的香薰宜人,葉子是綠的,花是粉的,白的。楊柳是垂絲的,水是清冷冷的。這哪裡是夢啊,我的的確確是在西湖河畔。

    以為一生就將在那紅牆高閣中了終,九哥與我用了性命,居然前,到了這美麗的地方。

    灝,如果現在你放過我,那多好。

    我自私,你也自私,各自有各自的自私。

    你心裡的感覺,你要我感受,我心裡的感受,九哥在感受。

    在西湖斷橋駐足,那是一種最是遺憾的美。

    我想畫下來,因為太美了,有些不太真實。

    九哥就在一邊和人鬥著蛐蛐兒,愜意的夕陽下,臉上浮滿了幸福的笑意,時不時地,轉過頭來看我。

    才剛畫完,竟然引了不少的人觀看,出高價要買我的畫。

    我賣給了一個千金小姐,這樣可以省下不少的麻煩,也是樂事一樁,還得到不少的銀子。

    九哥抱怨地說:「我鬥了那麼久的蛐蛐,才得到幾兩銀子,你倒是好一幅畫值幾百兩。但是看著她拿走,說實話,九哥真想搶回來。你介不介意九哥晚上去做一會賊。」

    笑著推著他走:「介意,很介意呢?我畫的畫,何其的多。要畫有何用,主要是眼前的風景你是否用心來看。」

    「走,買畫舫去,就叫小西畫舫。」他爽著。

    「不許這名叫,那是我女兒的名字。」

    用賣畫所得的五百兩,還有九哥身上的一些錢,買了精緻的畫舫,裡面可是住的用的,什麼都有。

    穿回了女裝,梳下了黑色的絲,簡單地束在背後。

    四處是輕紗飄飛著,九哥坐在船尾吊魚。

    我過去,遞給他一杯茶。

    盤腳坐在他的身邊,從那粉紗飛開的縫隙中看那滿天的星光燦爛。

    「九哥,我好喜歡這樣的生活啊,不知道有多久?」

    「順其自然。」他說。

    我輕歎,轉過頭看他,認真地問:「九哥,值嗎?」

    「你說值不值。」他轉過身子看我,幽黑眸子寫上了點點的笑意:「古人有一笑值千金之說。」

    雙手將我的眉宇撫平:「讓你眉開眼笑,是九哥最快樂的事。是千金,也換不來的事。」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薔兒,你覺得這些時光是偷來的,是暫時的快樂和美夢。就當成是,所以要珍惜,要放鬆地來享受。九哥也當成是的,因為從不敢去想。我來過這裡,因為你曾說過,你喜歡這些地方,但是沒有你在,終是腳步匆匆,所看也是無物。」他攏住我的肩,大手順著我的絲:「薔兒,別覺得欠九哥什麼?不欠什麼的。這些事九哥甘之如飴做的事,能得這麼一段時光,你認為九哥不高興嗎?」

    「青錦臣是個傻瓜。」我叫著。

    他不說要帶我走,遠走無相之朝,從此就什麼也放下,不管人心凡俗之事,不傷春悲秋憐寒花。只過自己的小日子了,安安穩穩就是幸福。

    他不說,他什麼也不說,他怕我付不去,心裡的負擔會更重。

    皇上的能力,我與他,都料不到。

    但是在浮雲寺裡的事,我不管他知不知道,我很難過。

    他是有能力的人,沒有理由我要處處諒解他的為難。他年輕有為,他卻盤算著種種的事,不甘於現狀。只有他沒有想到的事,沒有他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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