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漫 第一卷 殤 第182章 恩怨(六)
    一輪血跡未乾的圓在不顯眼的「墓」字上重疊。都是相同的血紅色,讓人一眼望去無法辨別出那個「墓」字上還畫著一輪小圓圈。加之「郝爾漠國第十七代正室王后妃雅之墓」的「墓」字在墓碑的最下面,一般人是很難現它的。

    除了這輪與紅字重疊的小圓圈外,於子期再也無法現任何阮嬌娘給他留下的暗號。

    或許,折枝知道這郝爾漠國妃雅王妃一個人的皇陵有哪般的秘密。他打道回宮,搏他折枝是否在意荷衣的生死。

    老婦人走後,留下看守的女傭守在洞口外。這個極其陰森的山洞佈置得很像有錢人家的地下室,地面鋪著上好的木地板。只是,長年無人打掃,積滿了讓人噁心的灰塵。燈火從四面八方照耀進來,把洞內清清楚楚地展現在荷衣的眼前。她心急如焚的坐著,不能動彈絲毫,四肢鬆軟如無骨。老婦人所謂的聖水,它性質怪異,服下它的後果因人而異。荷衣除了感覺到全身無力外,其它都尚且正常。

    阮嬌娘的容顏清晰地映入荷衣的眼簾,年輕的,憔悴的,滄桑的,堅強的,一併化作痛。那一刻,她視線模糊了。眼前這個有情有義的女人讓她第一次感到愧疚。冥王曾經說,她改變了天命。她出現在這個時空,一併把阮嬌娘的天命也改變了。如果沒有她,或許阮嬌娘已經幸福地嫁給了欽涯,為**,為人母。可是,這樣的如果讓她擊打得粉碎。

    嬌娘,對不起!荷衣用目光把阮嬌娘的容顏烙進記憶裡,隔世也銘記。許久後,待她有微微的力氣挪動身子時,她磨擦著地面漸漸地靠近阮嬌娘。她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才能幫阮嬌娘擦拭嘴角的血跡,學著於子期的樣子輕輕拈起她的手腕。不懂脈相的她尚且知道,她的手指下,阮嬌的脈搏微弱,連她胸前喘氣的起伏也平平的。

    荷衣能做的,只是輕輕擦去阮嬌娘嘴角的血跡,指間輕輕將阮嬌娘凌亂的絲撩到耳根後,然後緊緊握起她冰涼的雙手。不知何時,那雙冰涼的手在荷衣手裡越越覺得滾燙,還伴著混亂的掙扎,任憑荷衣給她哪般的安慰也無法平息阮嬌娘的躁動,「嬌娘,你醒一醒,嬌娘,你這是怎麼了?」荷衣六神無主,束手無策地驚呼。

    洞口外的女傭大吼道,「裡面的,給我安靜點。」

    荷衣顧不得惹不惹女傭不高興,哀求道:「你進來看看她,看看她呀,拜託你救救她。」

    女傭仍舊是一個不太年輕的婦人,走近來時,一臉的無情,「別叫,讓人聽見了。」這洞底只與妃雅老婦人的陵墓一地之隔,隔音效果不佳。若不是如此,每每清明安達在墓外向妃雅懺悔的時候,她也無法聽見。

    荷衣用哀求的口吻道:「拜託你救救她。」只見阮嬌娘拚命地掙扎搖頭,冒了滿額頭的汗水,口裡還不停地念叨著欽涯的名字。

    女傭把阮嬌娘打量了一番,低沉又冰冷的聲音迴旋,「這已經算你們運氣好了,喝了聖水不但沒有生命危險,反而還紅光滿面的。」說罷,她用餘光瞧了瞧荷衣,瞧見她的臉色紅潤起來,「你,別叫了。」話說完,半點沒有人情味地走了。

    女傭不說,荷衣倒沒有現,阮嬌娘原先蒼白的臉上多了幾絲血色,只見她從念叨著「欽涯」的痛苦中醒來,緩緩睜開眼睛。荷衣欣慰的笑臉恍惚在阮嬌娘眼前,「嬌娘,你終於醒了。」待她聽清荷衣的聲音,這才覺自己身在何處。

    「岳姑娘……」

    荷衣含淚微笑,道:「嬌娘,先別說話,休息一下。」

    阮嬌娘輕輕笑了,「我沒事。」這一刻感覺到體內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充實她,似乎全身都因為這股力量而有力勁了,「岳姑娘,她們給我治病了嗎?」轉念一想,這怎麼可能,又立即否認了,「不可能,我怎麼突然……」她的腦袋靠近荷衣,嘀咕道:「我體內的傷,怎麼突然好轉了?」

    荷衣一臉疑雲,「剛剛老妖女……聖水?她說,聖水也是有脾氣的,會不會是服了聖水的原因。我也服過了,沒有哪裡不舒服。」

    阮嬌娘道:「不管了,我進來的時候,把這裡找了個遍,仍舊沒有現他們把欽涯關在哪裡。你確認你們是一起被抓進來的嗎?」

    「欽涯?老妖女說會把欽涯交給他的仇人。嬌娘,你有沒有辦法阻止?」

    阮嬌娘一陣攤軟,「沒有辦法阻止了。那些人來勢凶凶,都是欽涯曾經結下了血海深仇的人。只有看於子期他是否有辦法。」希望她留給他的暗號,他能看到,「岳姑娘,欽涯自有欽涯的命,不是我們能強留的。」阮嬌娘也累了,無法再以她微薄的力量庇護欽涯了。曾經她只是暗中為他積善,幫他安撫死者的親屬;或者是擋一些仇家的報復;亦或者一同去在意欽涯在意的人與事,愛烏及烏地照顧了荷衣。而這一次,不再是單勢力的仇家,是欽涯曾經結下的所有仇恨,一併化作一股強大的勢力向他氣勢洶洶而來。即使是阮嬌娘的門徒沒有背叛她,即使是她依然還擁有以往的力量,她也仍舊只是一隻落單的猛虎面對如山如海的群蟻。

    荷衣否定,「不,嬌娘。欽涯吉人自有天相,他不該如此薄命。」縱然他今生有再多的罪惡,都不會薄命。都說了,善人自有善報。他的前世種下了諸多的善因,來世不應該得到善報嗎?荷衣不認命,不相信就這樣失去了欽涯。冥王只是說,來世會困難重重,但沒有說會再一次生死離別,「他不該薄命。」她堅定地重複著同樣的一句話,一遍又一遍。

    阮嬌娘與荷衣的不同處只在她認命,同是癡情的女人,她卻少一份堅定的信念。她蒼涼地笑了,道:「岳姑娘大概不知道現在的形勢,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天平盛世了,郝爾漠國也好,古域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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