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界 正文 第二章
    「會哦。」給了一個讓翠娟吃驚得張大嘴巴的答案後,敖玄伸手拿過一旁桌上已經微涼的茶水,修長的手指蘸著,在木桌上畫了個拳頭大小的簡易陣法,隨手將珠子放在了陣心,然後翠娟就驚奇地現那珠子竟然沒落在桌上,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在了距離桌面三指寬的半空中,上下起伏著。

    「這這也是道術嗎?」翠娟好奇極了。

    「所謂丹,其實是一種封印,這種封印能夠將那些罕見的神物的元神給封存在一顆小小的空間裡,自太古以來,丹就一向是仙界的一樣重要的法寶,這丹若是被仙人服下,仙人就能將丹內神物的元神給吞噬了,作為自己仙力的一部分,而若是經過某種特殊的手段,也能夠將丹內的神物元神馴化為自己的僕役、隨從,甚至寵物。」

    敖玄沒有回答翠娟的問題,而是慢慢的敘述著桌面上這紅色珠子的真實身份,「我想這顆丹不久前,的確是陳堪道長所說的『避水珠』,不過所謂的避水倒不是真的能夠迴避水質,而是因為這顆丹裡封印的是一隻極其少見的離火神物,離火是天下最為強大的火種,雖然被封印,但火趨水的本質並未消失,所以才會有避水的現象--而這顆丹,也可以成為離火丹。」

    「離火丹哇,那、那真是太厲害了。」翠娟睜大雙眼,努力地打量著那小小的珠子,用有些貧乏的知識想像著離火的模樣。彷彿是看出了翠娟所想,敖玄的手指在離火丹上輕輕一點,就見一抹銀色從離火丹裡竄了出來,並迅形成了一團耀目的銀色火焰。

    「這就是離火,又被稱為夜炎,能破除萬邪、熔鑄萬物,是一種由陰生陽的火焰。」敖玄的目光落在那抹銀色火焰上,「看來這顆離火丹還是太古時代被遺落在人界的,千百萬年年吸收人界的靈氣,在丹外包了一層靈衣,所以才會被誤認為是顆普通的避水珠。」

    「那它為什麼又會變回紅色的呢,陳道長說避水珠是白色的啊,而且現在它也不避水了呀。」翠娟被那小小的神奇火焰所吸引著,好奇地問。

    「為什麼啊,呵呵這恐怕就要問寶寶了,很可能是寶寶玩離火丹的時候,給磨掉了。」敖玄給出一個模糊的答案,但心底卻不由暗笑,能讓離火丹外殼千百萬年聚集而成的靈衣化開的,只可能是龍涎。

    估計這離火丹在寶寶的嘴巴裡沒少待,而失去了靈衣的離火丹又是被翠娟這個小丫頭貼身收藏了很久,無形中少女最為純淨的玄陰之氣在不知不覺中被離火丹吸收了去,否則要是換了個男人收藏的話,失去了靈衣的離火丹哪會是如此乖巧的模樣,早就燒出大禍來了。

    「至於不避水這是因為你身上的純陰氣息已經和這顆離火丹同化了。」

    「原來是這樣啊。」翠娟一臉恍然,不過實際上她還是沒有明白敖玄話語中的弦外之音。「那這就是陳道長的珠子了,回頭還回去的時候,我總算能夠說清楚了耶。」

    「傻丫頭,敖玄道兄說這麼多,為的就是點化你啊,你這個傻丫頭」這一次,敖玄沒有說話,但是門外卻傳來陳堪喟然的長歎聲,就見房門被輕輕推開,不知道在門外聽了多久的陳堪扶著景御走了進來。

    看景御那油光光的紅潤嘴唇,估計廚房裡那只叫化雞才入肚不久。

    「陳道長」翠娟有些不知所措地想站起來,卻被陳堪用手壓住了肩膀。

    「傻丫頭,這離火丹雖然曾經是老道的,但是在老道手中也只是一顆珠子而已,這說明老道和離火丹無緣啊,你既然能夠蒙敖玄公子青睞點化,就不要錯失了這大好的緣法,還不快跪下叫師傅。」

    「師傅?」被陳堪的提醒驚呆了的翠娟,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行動,還是看不得笨蛋的景御,一把把小丫頭提起丟到敖玄膝下,很權威地吩咐:「磕頭,快磕頭!」

    如同被提了線的木偶般,翠娟傻傻地在景御的話中,向敖玄磕了個頭,但是也僅僅只是一個,敖玄阻止了翠娟行正式的拜師大禮。

    「這個頭,不是為了拜師,而是為了這顆離火丹。你算是受我之助,日後要為我完成三件大事,就算升入仙界也要永遠受我節制,你可願意?」敖玄這麼做也極有深意。

    畢竟龍王界不涉入人界是無法動搖的法則,他必須在遵守的前提下,安排一個過場,日後翠娟若是有幸飛昇進入了仙界,雖然不能和他敖玄師徒相稱,但是至少這師命徒從的約定擺著,龍王界自然在仙界又多一個不小的助力。

    「願意,願意,當然願意。」傻了半天的翠娟終於有點清醒了,雖然有些惋惜,沒有辦法拜上美男子師傅,但是至少有了這層關係,日後要見面還不是一句話的問題,當下沒口子地答應了下來。

    敖玄微微一笑,他之所以會這麼做,也是因為眼前這個少女前段時間一直小心地照顧自家小弟,雖然在翠娟單純的想法中,並不會認為照顧敖彥是一種非常偉大的事情,不過作為龍王之子,敖玄還是記下了這份無意中的人情。

    輕輕佻起桌上那顆離火丹,那離火丹宛如使黏在了敖玄的手指上一般,穩穩地被托到翠娟的額心,敖玄低聲輕吟,猛然將離火丹按上了翠娟的額心。翠娟就覺得額頭一燙,頓時失去了意識。

    從道書裡看到過不少關於神丹的故事和傳說,但是親眼目睹則完全是兩回事。

    眼見那離火丹被敖玄按在翠娟的額心上,那離火丹上的銀色火焰頓時竄入了翠娟的腦門,然後紅色的離火丹化為一捧細灰一般四散開去,慢慢將翠娟失去了意識的身體罩住,形成一個紅色的朦朧霧球,讓人無法探窺霧球內所生的變化。

    沒有那種驚天動地的華麗場景、也沒有冬雷震震的熱鬧聲響,千百萬年來第一次生在人界的人丹融和,就在這小小的靜僻房間裡、在三人的注視下默默地進行著。

    整個融合過程並不長,當更鼓敲過兩下之後,環繞在翠娟身上的紅霧漸漸地淡去,除了額心多了一個銀色的菱形刻印之外,也沒見翠娟更漂亮一點--這讓景御忍不住替翠娟有些可惜了。

    沒有更多的交談,也沒有更多的詢問,彷彿是彼此間有了默契一般,景御低頭抱起昏睡中的翠娟,在陳堪的攙扶下,慢慢退了出去,今夜敖玄的表現至少讓他們明白一點:這個溫文爾雅的公子絕對是一個世外高人,景御則乾跪認為這位敖玄公子是仙界的哪位高人隱瞞了身份私自到人界來旅遊。

    而直到景御他們離開的背影被門扉擋住後,敖玄那半靜如水的臉龐上才慢慢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低頭望著自己大腿上那鼓鼓囊囊的凸起,無可奈何地歎息著:「寶寶啊,尿床可不是個好習慣喔,今天你翠娟姐姐可沒有空來幫你換床單了。」

    這時就見敖玄的褲腳邊緣出現點點滴滴的水漬,迅地將腳邊的泥地浸濕寶寶很不乖地在哥哥身上尿尿了。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心,這一夜生在翠娟身上宛如神話一般的故事除了當事人和三位旁觀者之外,並沒有告知其他人,柳州城裡的樂坊中,翠娟依舊是那個不起眼的小小侍女,繁忙人群中的一員。

    翠娟額前垂落的瀏海,自然地遮蔽了額心上那枚小小的印記,融合了離火丹後,翠娟本身並沒有現自己和旁人的不同,除了在外出購買食材時走在愈來愈寒冷的風中,卻沒有絲毫涼意之外,這天下唯一能夠體會出翠娟的不同的,以乎只有那只從小被陳堪馴養的雜種狼狗黃。

    在離開林石鎮的這些日子裡,當人們為了眼前的危機和身外的戰況而憂愁奔走的時候,阿黃大爺卻早早憑藉著「嘯傲山林」鍛煉出來的強悍體魄以及人一等的追求母狗的能力,輕而易舉地在柳州城的暗巷小街上建立起自己新地盤來,繼續維持著往日在林石鎮裡那潚灑自由的生活,特別是沒有了那個可惡的小惡魔之後,阿黃大爺如今走路都自覺有虎虎生風的氣勢。

    儘管這風光的日子才過了不久,那個小惡魔又一次地出現在阿黃的視線範圍內,不過阿黃學乖了,如今不比在林石鎮時,它固定的小窩只有陳堪的城隍廟,眼下柳州城那七扭八歪的暗巷角落隨時都可以成為它的臨時行宮,真的出現危機,溜到某個漂亮的狗美眉家暫時搞個同居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畢竟人們此刻都被身外的紛亂戰火所吸引了注意,也沒有精神來顧及自家的狗窩裡,是不是多了一條**狗。

    出於對主人的絕對忠心,阿黃還是很負責任地在每天的清晨、中午、半夜溜回樂坊現身一下,向主人報個到再玩失蹤--當然阿黃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會冒險出現在那個小惡魔的話動範圍裡的原因,是因為翠娟為它準備的狗食,特別是那帶著嫩肉熬得香香的肉骨頭。

    往日憑著良好的嗅覺,翠娟只要端著屬於阿黃的狗骨頭走出廚房,哪怕是遠在三條街外,阿黃大爺也會立刻放下手裡所有的活計立刻飛奔而至,在翠娟的腳邊諂媚至極地拚命晃動尾巴。

    雖然一開始翠娟總是被突然出現的、膘肥體壯的阿黃給嚇到,但是時間長了,看慣了這狗腿的表現之後,翠娟也和林石鎮的村民們一樣開始喜歡起這條頗有人性的大狗起來。不過今天情況有點奇怪,將燉好肉骨頭放到牆腳專屬阿黃的食盆裡,阿黃雖然一如平日般突然出現,但是卻小心地蹲在不遠處,一副警惕模樣地看著翠娟不肯靠近。

    「乖狗狗,來吃骨頭哦。」翠娟敲了敲盛著肉骨頭的食盤,但是阿黃卻娟終不願邁前一步,彷彿眼前的翠娟是大惡魔變化的一般。翠娟覺得奇怪,站起身打算上前看看這狗狗究竟是怎麼了,卻不想她才一動,阿黃就宛如被踩了尾巴的貓咪一般,一聲淒慘的狗吠之後,迅地夾著尾巴逃離開去,度之快彷彿身後有人拿著屠刀在追殺似的,讓翠娟看傻了眼。

    「我、我沒有那麼嚇人吧?」翠娟傻傻地伸手撫摸自己的臉蛋,被阿黃突如其來的舉動鬧得滿頭霧水。

    「果然是條有靈性的狗,居然能夠靠著靈性現離火的氣息而不靠近。」就在這時翠娟身後傳來敖玄的輕語,翠娟轉身就看到自己的偶像,正抱著敖彥寶寶站在自己身後,那一向好動的小傢伙,此刻則宛如乖寶寶一般,乖巧地趴在哥哥的臂彎中,小手圈著哥哥的脖子,只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寫滿了遺憾--好不容易才看到阿黃,這狡猾的傢伙倒是聰明,如今知道避著自己走了,虧得自己還曾經為它有過幾分擔心呢。

    敖彥悄悄撇撇了嘴,心說:你這條死狗,居然這麼不知感恩,看我就像是中了邪一般的亂跑,看我回頭不好好收拾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傢伙--可憐的阿黃,要是知道自己這純出本能的行為又一次大大地得罪了這個小惡魔的話,估計會委屈得大哭吧。

    「公子,您好。」翠娟趕緊行了個門下禮,那是大晏國裡記名弟子對師尊行的禮節,敖玄自然沒有拒絕,後後頷示意,並暗中打量了一下融合了離火丹的這個人界少女。

    一夜過去,雖然額心的印記還沒有褪去,但是看得出來,離火丹中的元靈已經與翠娟的身體完美的融合,這還沒有學會放斂氣息的少女,此刻全身上下都散著離火的銳芒,幸好附近除了知悉內情的陳堪和景御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現。

    「這幾天,暫時不要出門了,你現在就像是個會走動的火山,稍有刺激就會不由自主地散離火之危,去向陳堪學著怎麼收斂身上的離火銳芒吧,至少在學會控制氣息之前,不要再接觸其他人了。」敖玄忠告著,對於翠娟而言,無知是一種莫大的危險,但也是一種另類的幸福,至少如今的翠娟去學習修煉道術,在離火的幫助下,自然是事倍功半的效果。

    雖然對於敖玄的話一知半解,但是翠娟還是很乾脆地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聽話地去向陳堪道長請教,至於陳堪要怎麼向自己的師侄們和清箴子解釋翠娟的加入,自然不是敖玄需要擔心的問題。

    事實上望著少女遠去的背影,敖玄已經不得不開始思索用怎樣的方式,向自己好奇的弟弟解釋昨天晚上他睡著之後所生的故事,特別是面對著一雙湊在自己眼前,充滿了疑惑的水汪汪大眼睛。

    向一個還不怎麼知曉世事的小鬼,解釋世上最為複雜的法術系統的內容,無疑是非常具有挑戰性的,而當敖玄費盡心機口舌地試圖告訴寶寶「丹」的構成時,耳邊卻很快地傳來很均勻的呼吸聲,就如同上一次敖玄在龍王車輿內的授業解惑一般。

    敖彥似乎天生和法術有著絕對的牴觸心緒,幾乎到了一聽就睡的地步,枉費了敖玄大半天的口水。這也讓敖玄有些不由自主地胡亂猜測,寶寶出生時,那些長老們所說的,所謂寶寶天生不能學法術的原因,該不是眼下這種,一聽就入睡的原因吧。

    小心把臂彎中的小寶貝摟得更加緊些,敖玄的腳在地上輕輕的一點之後,整個身形立刻消失在晨靄的霞光之中,眼看今天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在樂坊裡待了好幾天的敖玄早就打算著趁著眼下的閒餘時間,帶著弟弟好好在人界逛逛,雖說現在寶寶突然睡著有些出乎預料,但這並不影響敖玄優遊天姥山的計劃。

    往日那些個從人界飛昇仙界的修道人,總是誇耀說那天姥山如何如何的美麗,且靈氣怎麼怎麼不遜色於仙界寶境等等等等的傳聞,早讓敖玄心癢癢地想親身探訪很久了,這次機會可謂是天公作美,當然不能錯過。

    天姥山位於怒江上游,距柳州城雖然有著數十里的路程,但是對於敖玄而言,那也不過只是方寸的距離而已,只是一個簡單的瞬移之術,便出現在那伴隨著滾滾奔騰的怒江水向西延綿數百里的天姥山山腳下。

    來天姥山的人,先躍入眼簾的,便是那鬱鬱蔥蔥的茂密山林,以及叢林中穿越而過的一條沿著山體蜿蜒而上的蹣跚石徑。石徑上滿是濕滑的苔蘚,似乎向每一個光臨的遊客警告著出道的險酸。

    這條自古以來作為唯一一條通往天姥山山頂的石徑雖然也曾被屢次修繕,但彷彿是這座人間的寶山不願讓世人過多涉入,所以每次修繕完畢之後,不出幾日一切就又悄悄地恢復了原貌,讓那些乘興而來的文人騷客們敗興而回,最多也只能在山腳下感歎一聲:天意難逆,徒呼無奈。

    這條黏滑的石徑,對於敖玄來說自然是稱不上什麼阻礙。輕鬆地帶著寶寶沿著石徑而上,山道左右的林間裡,那不沾世俗的美景,自是令人心曠神怡,而呼吸間那蘊含著天地靈力的氣息,也讓敖玄暗中讚歎,如此純淨的靈力,的確可以和仙界的寶境相提並論了。

    最可貴的是,這天姥山的靈力並不像仙界那樣總是有股子霸王的味道,它的靈力更接近於平衡的和諧,絕對是一個極佳的修煉自身**的環境,難怪那些個帶著肉身從人界飛昇仙界的修道人們,會對天姥山如此讚譽不絕。

    當然,那些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感受,對於敖彥來說,幾乎等同於對牛彈琴,因為毫無法力的敖彥根本就沒有辦法感受到空氣中的靈力,更何況去分辨天姥山的靈氣和龍王界、仙界的有怎麼樣的差別。不過被山林中的後風吹醒了的敖彥,至少對這美麗的天然景致表示了應有的尊敬。

    一向在意識中認為「旅遊」這種活動是勞民傷財、且毫無收益的行為的他,如今是興致勃勃趴在哥哥的肩膀上左顧右盼,而不是咿咿呀呀抗議兄長在浪費他掙錢的時間。

    輕輕拍著敖彥寶寶的背脊,敖玄很小心地引導這山林中純淨的靈氣透過寶寶的肌膚,悄悄地洗滌去寶寶的身體在人界那烏煙瘴氣的環境裡所染上的污濁,雖說小龍的生長和周圍的環境並沒有很大的關係,但是連續好幾天都泡在血腥味、焦火味濃重的激戰城市裡,敖彥身上難免沾染了那不潔的氣息。

    慢慢地帶著寶寶一路晃悠,時不時得幫著臂彎中的小搗蛋鬼抓只過路的小鳥、摘朵荊棘中的小花、從不知名的灌木叢中找出甜美的野果滿足寶寶的好奇心和食慾,或者挖空心思向寶寶解釋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奇奇怪怪的問題--例如:自己的爬山記錄是多少、吃顏色鮮艷的野果會不會造成食物中毒、山中的彩翼小鳥是不是變異種類等等,當然這些問題本少或許並不怎麼可笑,但是寶寶用那漏風的小嘴吐出令人摸不著頭腦的錯詞怪音裡實在不乏可笑的話題,狹長陡峭鮮有人跡的上山石徑上,隱隱傳遞著寶寶咯咯的笑聲和奶聲奶氣的撒嬌,直到日照頭頂,兩人才走到石徑的盡頭。

    在敖彥看來,石徑的盡頭出現的就只是一個小小的騰升在半空的一座小小的平台而已,平台小到前後左右的距離大約不起過二十步,上面只有一張不起眼的石桌和四張石椅。這些桌椅看上去樸實無華毫無特殊的地方,但仔細看,就不難感覺到,這桌椅和平台上的景致無聲中融為了一體,隱約間透露著被千百萬年風吹雨淋的滄桑之感。

    坐在石椅上,望著不遠處平台外的半空裡,一道虹霓直直從平台下生出,搭上遠處的雲間高聳,宛如一道虛幻的青之路般,空中的微風夾帶著冬季的涼意拂面而過時,讓人著實體會了一把縹緲的氣質,特別是身著書生袍服的敖玄,端坐在石凳上望著寶寶會心地微笑著。

    微風輕輕吹拂著地的衣角袍袖,更是讓人覺得仙氣繚繞。這時候,要是能在桌上放上一張古琴、點上三炷檀香,再彈上一曲招來滿山遍野的飛禽走獸,估計就和蜀山奇俠傳裡的男主角出一時的景色一致了。

    難怪「旅遊」被譽為是豬哥泡馬子的重要手段之一,在這種優雅美景的襯托下,就算是武大郎也能沾上點飄渺氣質,要拐個美人還不是手倒擒來的事情。敖彥坐在石桌上,望著敖玄目光遠眺的俊秀模樣,心裡一邊感歎著,一邊也有些後悔上輩子自己幾乎把心思都用在掙錢上了,對於身外的很多事情,倒是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後,才慢慢有了新的體會。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上輩子自己哪有那資本和時間去泡馬子旅遊,光是折騰孤兒院裡那些小鬼頭們,就足夠自己忙了。

    人啊,就是這樣,錯過了才會覺得可惜、可惜了才會覺得後悔、後悔了才會現這個世上缺少後悔藥啊敖彥感慨著,只是那張粉嫩嫩的臉龐上看不到如醇酒一般濃郁的滄桑感,倒是那雙直愣愣地盯著敖玄身形的眼神,讓人覺得小寶寶是不是餓了,正在運氣打算哭個驚天動地。

    敖玄自然不會去體會敖彥寶寶此刻「感慨萬分」的心情,只看他不斷地伸手從袍袖裡6續拿出不少東西堆在桌子上的動作,就可以知道,很顯然敖玄也誤認了寶寶所想表達的心靈之音。

    寶寶的保暖外套、零嘴甜點、水果泥、溫奶用的瓶罐套裝、墊在褲子裡的尿片看到不斷堆積的東西,敖彥寶寶的臉色開始有點難堪,特別是看到尿片的時候尤為明顯,那難得深沉一把的心情在尿片攻擊下頓時蕩然無存。

    雖然一個未滿週歲的孩子身體的自控能力糟糕不是他的錯,但是對於一個心理年齡已經十七歲的少年而言,尿床實在是人生的一大恥辱,而被人抱著換尿片更是恥辱中的恥辱,就算換尿片的是自己今生的親人、兄長也是不可接受的。當然最令他感到恥辱的是:他真的尿濕了。

    不過冥冥中彷彿是感受到寶寶對換尿布一舉的抵制一般,敖玄沒有去拉開寶寶的小褲褲,而是輕彈手指,一個簡單的空間置換術就輕而易舉的完成了「換尿片」這一系列的複雜動作,然後是一連串華麗的低階還原法術被丟到那塊已經使用過了的尿片上,寶寶的童子尿被完整提取出來,放置在早就準備好的小瓶子裡--作為名貴藥材小心保存。

    而那張尿片最後被施展了一個光耀術、一個淨化術之後,又成為了一張乾淨清爽的尿片。整個過程無論是尿片的替換、還是回收利用,都堪稱一絕--這是敖玄從龍王那裡取經學來的技術,想當年龍王就是靠這種省時省力的綜合法術來照顧自家的小孩。

    不過據說龍王這麼做也是被逼無奈,因為當時仙界正流行美容,作為必備的美容添加劑,龍族的「童子尿」日益緊缺,庫存頻頻告急,而當時失口在仙界的好友面前許下「不就是小龍的童子尿嗎,包在我身上」的龍王君,只能萬般無奈地監守自盜,但是又怕被人現,才突奇想設計出這一系列的法術,如今倒是給敖玄學了個便宜。

    捏了捏在一旁看著自己有點傻的敖彥寶寶那小小的鼻子,敖玄不無得意地笑了:「好了,尿片換完了,哥哥的技術不錯吧。」

    只是接下去,卻出乎了敖玄的預料之外,雖見敖彥寶寶面無表情地伸出白嫩的小手,傳說中「搓手指」的動作在敖玄的眼前次出現,那平日咬字總是因為牙齒漏風而不甚清晰的小嘴,此刻卻比清晰地吐出令敖玄吐血的回答:「童子尿,三兩金子一兩,謝謝惠顧。」

    敖玄頓時石化。

    寶寶是個貪財的小東西,關於這一說法敖玄最近沒少聽翠娟如景御他」們形容,自然也不會錯過樂坊那位老帳房櫃檯裡那厚厚的一本「戰時捐贈帳冊」,以及那張被寶寶小心翼翼藏在枕頭夾縫裡的「城主承諾書」。

    只是在敖玄看來,那只是寶寶淘氣的一種惡作劇方式,估計是從那些私慾強烈的人界裡現學的東西,畢竟龍族可沒有流通貨幣這種東西。這幾日和寶寶待在一起時,敖彥自然不會很囂張地在自家兄長面前斂財,所以敖玄也沒有往深處想,但是如今看來,那些傳言果然具有可信度,至少敖玄從來沒有看到過,有小龍會出現這麼離譜的反應。

    「也許寶寶只是對閃亮的東西感興趣吧?」敖玄找了一個很不確定的藉口,小孩子嘛,對於自己所不熟悉的、閃亮的東西都會不由自主地覺得好奇,就像小貓喜歡收集毛線團一樣。

    震驚了好一會兒後才回過神的敖玄,看著依舊平攤在們己眼前的那隻小手,苦笑著抓起一旁的小石子,小小的一個點金術下,原本灰溜溜丟在腳邊無人問津的石子立刻變成了金光閃閃的一小塊金子,然後在寶寶瞠目結舌的表情下,將金子放在寶寶的手裡,合理地購買「童子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寶寶在看到自己把石頭變成金子之後,望向自己的眼神裡頓時點燃了兩把灼熱的火焰,看得自己有些心慌慌的。

    不過接著彷彿是驗證了敖玄的心慌,只見敖彥寶寶捧著那塊金子,左右上下地打量了很久之後,令人恐懼地直接往自己的嘴裡塞了進去,嚇得敖玄趕緊從寶寶手裡把差點闖禍的金子給搶了過來,免得出現龍族第一例吞金自殺的小龍,不過可憐的小金子上,已經留下了寶寶那可貴的、缺了磨牙的牙痕。

    「寶寶,這個不能吃哦。」敖玄摸摸寶寶嫩嫩的小臉,望著那笑臉上有些扭曲的可愛表情,忍不住憐愛地湊上去小小地親了一下,然後把一塊豆糕塞進寶寶的手裡之後,回頭開始在瓶瓶罐罐中折騰奶瓶,為寶寶準備午餐,所以敖玄沒有看到,那張稚嫩的小臉如同上了籠屜的螃蟹一般,迅地紅了起來。

    「喵的,老子已經十七了」小聲地在心底嘀咕一句,敖彥被敖玄突然的憐愛之吻親有些手腳無措。在記憶中也曾經有被愛慕自己的女孩親吻的經驗,但是和眼前的完全不同,記憶中女孩的吻濕濕的、熱熱的,帶著勇往直前的勇氣猛然接觸著臉頰,讓人覺得有些心驚膽顫,每次被親,都有一種急於逃開的**;但是敖玄的吻,卻猶如蜻蜓點水一般,輕輕地掠過彷彿是親吻著這個世界上最為珍貴的瑰寶一般,殘留在鼻尖的溫馨氣息即使是風使勁吹拂而過,也不曾被吹散絲毫,藉由親吻傳遞出的質惜和憐愛令敖彥難得也有了不好意思的感覺。

    努力地低下頭,藉著啃咬豆糕的動作,遮掩自覺非常丟人的臉紅,卻不知自己的動作落在敖玄的眼中卻成了「弟弟好像真的餓了」的暗示,敖玄開始全神貫注地調製手中的牛奶。

    差不多是一炷香的時間,敖彥的大餐搞定收工,把溫熱的乳汁參雜著甜甜的水果汁灌入奶瓶,擰上蓋子之後,敖玄回過頭,卻沒有看到那個低頭猛咬豆糕的小寶寶。

    青色的石桌上只剩下幾件眼熟的小衣服堆在一起,但是不遠處卻見一條灰白色猶如四腳蛇一般的纖細身影正緩緩地從不遠處的枯草堆裡,鑽進鑽出忙碌不已。每一次出入枯草叢,就可以看見草叢外那一小堆逐漸堆砌的小石子堆正漸漸地高昇著。

    「寶寶,你在幹嘛?」敖玄好奇地走到忙碌的小身影旁,蹲下身子詢問著這個變身悄然無息的小傢伙。

    「金金」小東西看到敖玄的注視後,暫停了尋覓動作,努力地將那堆石頭向敖玄腳下推,細嫩的話語含糊不清地提令敖玄絕倒的要求。

    敖玄頓時再度石化寶寶你還真的是很貪財啊。

    面對著寶寶那雙圓滾滾、水汪汪、充滿了無限渴望的眼睛幾乎沒有人能拒絕小傢伙的要求,何況對於敖玄來說,點金術也只是舉手之勞的小把戲而已,別說是敖彥找來的石頭,就算是敖彥要求把整個天姥山變成徹頭徹尾的大金山,敖玄都不會有任何猶豫--

    當然這只是敖家兄弟秋遊的一段小插曲,雖然讓做哥哥的有些受打擊,但是做弟弟的卻心滿意足外帶洋洋得意,從敖彥的午餐比平時至少多吃三成,就可以看出某人找到金庫的愉悅心情。

    吃飽喝足後當然是蒙頭睡覺的好時節,就見懶得變回人形的寶寶四腳朝天地躺在自己那堆軟軟的衣服上,腦袋後則抓了一根綠香蕉權當枕頭,一邊聞著香蕉那淡淡的清香味,一邊心滿意足地瞇起雙眼,露出鼓鼓的肚子,享受著冬日暖暖的陽光撫慰。

    而敖玄則伸手輕輕撫摸著寶寶那鼓鼓的肚子,一股柔和的力量悄然順著撫摸的動作點點滴滴滲入寶寶身體,幫著這小東西消化肚子裡過多的食物。

    敖玄雖然不是如崇蓮般的專職乳母,但是他也沒有被寶寶這副「幸福」的表象所欺騙,這小傢伙分明是吃太多後動彈不得,卻還要裝出一副「平安無事」的模樣,那裝腔作勢的架勢和受傷後不願意讓龍後擔心的龍王倒是如出一轍。

    不過敖玄也有了一絲警惕,寶寶這愛金子的癖好,還是要想辦法改正,不然日後展下去

    一想到敖彥寶寶日後踏金鞋、穿金衣、用金碗、住金屋、每天在金子堆上打滾酣睡,敖玄就有一種惡寒的森冷,要知道龍族天性執著,小時候的習慣在長大後幾乎都會成為個人的獨特癖好,所以隨時糾正小龍們的壞習慣是龍族乳母的一大責任要點。

    但是要怎麼糾正寶寶的這個很少見的習慣呢?

    年輕睿智的敖家老四努力地在記憶中,搜索著前陣子背熟了的「龍族育兒守則」,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妥貼的方式,於是在這令人陶醉的冬日暖陽微風中,人跡罕至的常邑嶺上,恢復了無聲的靜寂,只有偶爾越過晴空的鳥兒清脆地鳴叫著

    而就在敖玄帶著敖彥寶寶去旅遊參觀的時候,柳州城內迎來了空前的浩劫。

    春風樓--柳州城內最好的酒家,有著聞名遐邇的佳餚和美酒。

    經歷了戰火的衝擊之後再度開張,依舊是高朋滿座的熱鬧景色,滿臉堆著笑容的小二們恭敬無比地招呼著前來用餐的食客,而那些文人騷客們自然在二樓的雅室內叫上幾個招牌的菜餚、溫上一壺上好的美酒,拉著好友同窗在那裡搖頭擺尾地文,也有的乾脆叫上兩個年輕美貌的歌女,用軟綿的吳語唱上一曲別緻的小雅詩詞以助酒興。

    只是今日春風樓的三樓沒有了往日人來人往的嘈雜,一位大人物早就將整個三樓包下,似乎打算獨自享受那「冬日驕陽且煮酒,寒風裡憶罷上古千秋」的古典氣息。

    雕花鏤樹的精美紅木圓桌上,放滿了已經涼透的美味佳餚。

    衛丹卻沒有動筷的意思,反倒是拿了酒瓶,半倚在開啟的窗戶前,默默地注視著酒樓下熱鬧的街頭巷尾。

    柳州城外那場殘酷的廝殺剛剛過去,空氣中隱隱還殘留著血腥的味道,遠遠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隨處可見披麻戴孝的白色身影,寬敞的街道上馱運棺材的牛車和出殥的隊伍時時可見,哀戚的哭聲更是夾雜在紛亂的人流中久久不絕。

    衛丹冷眼著這身外的世界,這個陌生而又令他無比熟悉的世界,無數的歲月時光流逝之後的今天,同樣是戰火紛飛後的殘局、同樣是屍橫遍野的慘景,不同的只是原本單純的旁觀者,如今卻成了最冷漠的幕後操縱者。不經意腦海中又想起那個人淡淡的卻總是充滿了嘲弄的笑語:無論是什麼,都會改變,沒有東西會是永恆的。

    永恆啊?

    衛丹自嘲般的笑了笑,彷彿是在嗤笑自己過往的單純和幼稚。這個世間有著太多太多的人追求永恆的存在,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神祇、還是卑微的猶如螻蟻的凡夫俗子,可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永恆所代表的意義呢?

    慢慢啜了一小口杯中的佳釀,清冽的液體卻有著灼燒喉嚨的熱度,滑入腹中化為一傳火,卻無法溫暖已經冰冷如鐵的心。

    正午的艷陽灑落大地,給冰冷的季節帶來些微的暖意,衛丹微微地瞇起雙眼,感受著天地間精華的微弱波動,這副用仙界的金露構築而成的軀體雖然沒有強大的攻擊和防禦能力,但是吸收天地精華的度卻遠遠地乎想像,照眼下這個吸收度,只要再過十天,他就能夠蓄滿足夠的力量來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突然街頭一陣混亂,就見柳州城官府的衛役們風風火火地拿著一卷卷告示,正四處奔走張貼在城中各個主要街道的大牆上以及城門內外,人們紛紛圍繞而上,識字的在告示前搖頭晃腦地誦讀著、解釋著,而不識字的則在一邊努力起哄,這本是城裡常見的景致,只是誦讀的人越說臉色越白、起哄的人更是漸漸無聲,當誦讀者將告示中的最後一段讀完的時候,圍觀的人竟猛城一哄而散,個個表現得宛如天崩地陷了一般。

    而這反常的一景迅地向四周擴散開去,原本人山人海的大街上,頓時冷清了大半,連那孝子出殯的隊伍,頓時也個個走得飛快,顧不得自身哭得聲嘶力竭抽噎不已,也顧不得禮儀教條悲親哀尊,硬生生地抬著壽木棺槨腳下健步如飛,三下五除二地完成了下葬、落墓、徹墳、立碑的手續,在墳前潦草地磕上幾個頭後,便拽著送葬的一家老小快快地躲回家中那一畝三分地的安全院子,至於那些觀禮的親朋好友,則早就各有藉口遁形不見。

    這一切突如其來的變化追根究柢,完全是因為柳州城府貼出的告示裡,所包含的有著絕對震撼力的兩個字:「瘟疫」。

    鄭國的軍隊因為戰敗而退去,柳州城的將軍們按照慣例派出探子們尾隨著鄭國的敗軍,偵查著這些窮兇惡極的敵人軍隊,但是不久之後,探子們驚慌失措地傳來令人想像不到的消息。

    那些敗退至怒江邊的鄭**隊,雖然沒有像柳州城府所擔心的在整理了隊伍之後捲土重來,但那些殘兵敗將竟一夜之間病倒了上百人,不過兩三天的時光,敗萬大軍至少有一半人趴在床上無法起身,軍營外的屯坑--軍隊的臨時墳場--甚至已經出現日夜上工也來不及埋屍的情況,整個鄭**隊陷入了無法控制的恐慌之中。

    這一消息讓還在為敵人退去而高興的柳州城官員們頓時傻了眼,他們對於鄭國的軍隊爆大規模的疫情一點都不同情,但是令他們擔心的是,鄭**隊病倒的地方是怒江的上游,那裡也是柳州城供水的上游,萬一那些瘟疫從上游順著水流傳到柳州城,那可將是不亞於戰火屠城的一場災難。

    要知道「瘟疫」這兩個字在人們心中的份量比起戰火具有更加強悍殺傷力。於是柳州城府迅作出了反應,封鎖城門、貼出告示、派出專員四門巡查病患、迅處理堆積在城內外的戰士遺骸等等等等一系列的防疫手段。

    只是儘管柳州城府做出了最快的反應,但似乎還是慢了些許,當柳州城的城門內外,站滿了封路的士兵時,西城的貧民窟裡,已經出現好幾個上吐下瀉的病人。

    而位於柳州城最熱鬧的大街上的春風樓自然也難以倖免,隨著一聲聲驚恐的呼喊,那些個剛才還在高談闊論的文人雅士、販夫走卒亂作一團,爭先恐後地往大門口擠去,甚至連一向克盡職守的站小二也擠入了這紛亂的行列裡,可惜了春風樓的東家,這時節還有哪個記得付帳收帳的,連最斤斤計較的掌櫃,此刻都嚇得從後門迅逃回家去了。

    不得半炷香的時間,春風樓已經是人去樓空,留下滿桌狼藉,不過那些殘羹冷炙倒是便宜了幾個膽大不怕死的乞丐。

    樓下混亂的嘈雜聲,似乎打擾了倚在窗前的衛丹,微微地睜開雙眼,輕瞥著樓下亂作一團的大街,衛丹的唇角拉出一個微弱的弧度,慢條斯理地為自己再斟上一杯美酒,醇香醉人的酒味在鼻尖環繞,卻掩蓋不住風中隱約的腥羶。纖細白皙的食指探入酒杯中,輕觸著那清澈的美酒,一道微光忽閃而過,平靜的水面漸漸浮現出數百里之外奔騰的怒江岸邊,那連綿起伏的鄭**營的畫面

    怒江邊上從柳州城外敗退的鄭**隊,此刻正面臨巨大的災難。

    在輸掉了一場本來十拿九穩的攻地戰之後,鄭**隊的士氣氣劇下降著,偏偏這個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在一夜之間席捲了整個軍營,給這支新敗軍雪上加霜般的沉重一擊。

    眼看著自己手下的將士自一個個突然倒下,要嘛上吐下瀉、高燒不退;要嘛病骨支離,一命嗚呼,作為領軍的元帥,鄭國的車騎將軍秦岳天心中擔憂一日勝過一日,不安的烏雲盤踞在他的心頭之上。

    「將軍,威武營病患一百七十七人,死亡九十四人;長盤營病患一百三十六人,死亡一百零七人;鷹翼營病患一百九十二人,死亡一百三十八人」被喚到元帥大帳裡的長史張平,面無表情地讀著剛剛從軍醫處送來的疫情報告,只是隨著他每前出口報出的數字,眼前的秦將軍臉色就愈陰森起來。

    「夠了,不要再說了,直接告訴我,現在大軍還有多少人可以走!」彷彿是再也受不了那可怕的統計數字一般,秦岳天猛地一拍桌子,惱火地質問著。

    「黑旗軍全軍一百十九個營區,共計九萬,除了前期戰死的總計一萬三千人之外,眼下病死了一萬九千餘人,病倒了三萬人。」

    張平抬頭望著眼前這位久經沙場的車騎將軍,報告的音調雖然沒有抑揚頓挫的起伏,但隱藏其中的恐懼和絕望,卻更因為這平靜的話語聲而顯得尤為刺耳,「全軍還未得病的軍士亡經不足三萬,而且每天至少有上千人患病。大軍如今已經無力再度開拔啟程,估計用不了十天,我們就會全部染上這疫症。」

    「該死!難道那些軍醫到現在都沒有想出一點辦法嗎?」秦岳天惱火地一頓足,目光惡狠狠地瞪著張平,向來炯炯有神的雙眼如今已經佈滿了血絲,那明顯腫脹的眼泡讓張平在第一時間瞭解到自己的上司已經快被巨大的壓力壓垮了。

    「不是想不出,而是無法可想。」張平表情凝重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自古以來瘟疫這東西多是生在天災**之後,春夏秋三季最多,冬季本該是瘟疫最難爆的時候,但是這場瘟疫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得病的人又死得很快,幾乎一作,隔日就死,普通的煮水、淨衣、食醋的防疫手段如今都不見有效,軍醫們甚至無法找出任何得病的預兆,又如何防禦?」

    「七萬大軍難道真要在攻城無功而返之後,再全軍覆沒於此嗎」秦岳天絕望地望著張平,他不認為若是此刻自己率領殘存的士卒退回鄭國邊境能夠躲過這場天災,因為鄭國的邊防軍,絕對不會讓任何有可能沾染瘟疫的軍士進入國境的,葬身異國他鄉,埋骨荒野馬革裹屍已經是難以規避的結局。

    「不,我們也不算是無功而返」張平苦笑得愈僵硬,「雖然我們打不下柳州城,但是有消息說柳州城也出現了和我們一樣的瘟疫。」

    「所以,將軍我們也不算是完敗,至少也算得上與敵同歸於盡」張平的冷笑話在空蕩蕩的大帳裡冷冷地傳蕩著,卻不知這絕密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被百里之外的衛丹聽了個真切,連那窮途末路的頹廢表情也全數被映在酒杯的方寸之間。

    「人類啊,真是一群有趣的生物呢。」衛丹的臉龐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卻從來不曾出現在那冰冷的目光裡。

    「沉鷦」一聲低弱的呼喚源自衛丹紅潤的雙唇之間,片刻之後衛丹身下的木質樓板突然如同石落水面般詭異地蕩漾起一圈圈虛幻的漪漣,慢慢地一隻貓兒般大小的動物從漪漣的中心浮現。

    「主人,沉鷦聽從您的吩咐。」那如貓兒般的動物半身隱沒在地板裡,如狐狸般的嘴臉卻吐露著人類的語言。

    「去把疫症傳開,三日後的日落之時,我要這座城池變為死城。」衛丹輕描淡寫地吩咐著,彷彿自己說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明白。」

    將手中的美酒一飲而盡,衛丹的目光轉而望向烏雲漸漸聚攏的陰鬱天空,久久不曾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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