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界 正文 第一章
    敖巽最近很煩惱,因為他現,需要自己動手保護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懷裡的奶瓶雖然依舊佔據著重要的戰略地位,而剛剛更換了被套的小被子和枕頭卻因為上一次的「戰敗」,被緊急劃入「急須保護」的範疇之內。所以負責照顧敖巽的龍族侍女們經常可以看到他們那「偉大」的敖巽殿下,抱著奶瓶、拽著被子、咬著枕頭在自己那不算小的搖籃裡,佈置著「戰場防禦工事」。

    說實話,一般的嬰兒絕對不會像敖巽所表現出來的那麼聰明,清晰地分析過所有需要自己保護的「物品」之後,敖巽將枕頭塞進了搖籃的角落裡,然後艱難地把被子捲成一團,豎直地放在枕頭上,然後整個人坐在角落前(用身子將被子和枕頭全數堵在身後,奶瓶依舊緊緊抱在自己的懷中,這樣一來,除了最初的堆放需要花費點力氣之外,就不用擔心萬一那個「壞蛋龍」來「挑釁」的時候,自己會手忙腳亂了。

    滿意地靠著身後柔軟的「被捲」敖巽得意地笑了很久,這次他是一點都不用擔心自己的東西會被人搶走了--那得意洋洋的模樣,讓在一邊看著敖巽忙乎的崇蓮,也忍不住竊笑了許久。

    而一向拿兒子當玩具的龍王夫婦在察覺了敖巽嚴陣以待的姿態之後,自然也不會放棄任何看好戲的機會,當即私下決定,等還在因為化形而暫時沉睡的敖彥一醒過來,就讓這兩兄弟再次「較量」一番,看看到底是「道高一尺」還是「魔高一丈」。

    「玄兒,等彥兒醒了,就把他抱到荊龍殿來啊。」龍王敖君澤那明顯透露著迫不及待的情緒的語氣,跟著傳音術一起傳遞到敖玄的寢宮鷦龍殿時,敖玄正在自己的貼身侍衛紫窖的服侍下,準備喝下手中那漆黑的湯藥,那場驚心動魄的「九天神雷」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天,但是敖玄硬抗神雷的下場,卻不是三天療養就能治癒的,按照藥師的說法,沒有個十天半個月,他休想恢復如初。

    「父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玩。」敖玄哭笑不得地抬頭看著半空中浮現而出的敖君澤的身影,「勤政殿裡的加急奏折都已經堆成山了,你不趕緊去處理,反而跑去看熱鬧……」

    「玄兒乖,勤政殿不是有你嗎,如果你身體吃不消的話,丟給相曦好了,反正他閒著也是閒著。」敖君澤對於奴役其它人替他工作,向來是敏銳而果斷的,就像當初得知大兒子敖啟絕對不肯代替他處理龍王界政務時,敖君澤立刻讓龍後幫他又生下一個替罪羔羊。

    「相曦早就跑了。」作為一個和龍王敖君澤相互配合了數萬年的龍族相輔而言,怎麼避凶趨吉自然是最拿手的好戲了,「順利」地完成了敖彥化形之後,相曦借口去查找「九天千劫雷」降下的緣故,早就跑得沒了影子。

    「那隻老狐狸……那這樣好了,你讓敖啟他們幾個回來處理就是了,反正你記得,彥兒一醒來,就帶他過來啊,不然就把彥兒搬到我的寢宮去。」敖君澤不負責任地丟下這麼句話後,切斷了彼此聯繫的法術。

    讓他頭上那幾個寧可守在邊界當風乾肉,也不肯回到龍王宮來的兄長們,回來處理政務?

    敖玄無奈地搖了搖頭,只怕蓋著龍王玉璽的調令還沒有出門,那幾個繼承了父親不良習慣的兄長們早就作鳥獸散了,端起手中的湯藥,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地大口灌下,嘴裡滿是那苦澀得讓人想尖叫的味道,撇了撇嘴,敖玄敢打賭,藥師肯定多放了不少「澀田」,雖然這藥對於經脈有益,但是味道真是不敢領教。

    「紫窖,你去勤政殿告訴值日的伺官,把所有緊急政務打包,裝到箱子裡,給敖啟殿下送去,順便在箱子裡放封信,蓋上母后的私章,信上就寫:如果給他的那些個奏折不處理完,他就別想繼續在邊防當他的守備了,勤政殿已經為他收拾好一間屋子等著了。」

    「是,我回頭就去做。」紫窖的唇邊也漾出一抹會心的笑容,他跟著敖玄的日子很久了,對於龍王家的兄弟們習慣自然瞭如指掌。

    「還有,讓藥師不要繼續加澀田了,否則月底我扣他的俸祿買糖吃。」敖玄有些口齒不清地咕噥著,這不算威脅的威脅被紫窖自動歸類於左耳進、右耳出的內容,畢竟這話不能讓藥師聽到,否則下一碗藥水裡,恐怕就不是多放澀田的問題了,就藥師那臭脾氣,往藥水裡多放點其它的佐料,要敖玄好看也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殿下吃完藥還是先休息一下吧……」紫窖才開口,書桌上的傳訊石就閃爍起一道柔和的光芒,伴隨著衛兵慎重的通傳聲,一道絕色的身影在光芒中展露了出來。

    戒禮使碧攸?敖玄皺了皺眉,貴為仙界七大仙使之一的戒禮使居然連個消息都沒有,就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口,這絕對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還來不及思忖仙界使者到來的背後深意,鷦龍殿的大門就被猛然地推開,侍女香兒蒼白著一張小臉,神色恐慌地出現在門前,氣喘吁吁地帶來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

    「殿下……殿下……不好了,敖彥,敖彥殿下……不見了!」

    「妳說什麼!」敖玄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香兒。

    「我去給敖彥殿下換尿布,但是敖彥殿下已經不在卓靈殿裡了,卓靈殿門前的侍衛和侍女們都沒有看到有人進出過卓靈殿。」鑒於七王子敖彥有過失蹤的前科,香兒一看到卓靈殿裡那張特地為敖彥殿下準備的搖籃裡,沒有了那小巧的身形後,立刻匆忙地呼喚著侍衛們把整個卓靈殿找了一遍,但是始終沒有找到敖彥殿下的身影,所以驚慌失措的香兒急忙跑來給敖玄報信。

    「立刻派人給我搜……不,我自己去……龍王宮哪有這麼好進出的!」一股深沉的憤怒從敖玄的心底猛然湧出,敖玄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誇張的事情,在自己的眼前上演了一遍不夠,居然還有第二遍。

    「殿下,仙界使者怎麼辦……」紫窖伸手攔住敖玄的道路,作為侍衛,他的責任之一就是隨時提醒被敖玄無意或者刻意忽略的問題。

    「讓他等著!」敖玄的聲音裡沒有了平時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屬於龍神的狂傲和桀驁不馴,俊麗的臉頰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但雙眼中冰冷徹骨的視線卻**裸地展現著他暴怒的心海,對於龍族來說,護短幾乎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性,而身為龍族最為強大的皇族,這一點更是嚴重到了極限。此刻不要說是仙界使者,對於敖玄來說,就算是仙界至尊親自到來,他也不會在意,至少在找到小七之前,不管是誰,都只能請對方安安份份地在門口等著了。

    即便是從小在敖玄身邊的紫窖被那冰冷的視線注視著時,全身也是一陣不由自主地顫慄,這是紫窖遇上敖玄以來,第一次被敖玄用這種極冷的目光注視。不自覺地向後退去,讓出了前進的道路,沉默地目送著敖玄遠去的身影,只是剎那間,一種莫名的想法在紫窖的心底浮現了出來:「也許龍族生下雙子,冥冥中真的有什麼不妥吧……」

    「七殿下又不見了!」龍王宮裡四處傳遞著同樣的消息,而這個消息讓整個龍王宮猶如被炸開了鍋似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加入找「人」的行列,一個嬰兒居然在眾人的眼皮下就這麼不見了蹤影,這種說法別說龍王一家難以接受,就是那些護衛龍王殿的龍族菁英們也難以接受,不是沒有見過離譜的事,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離譜的。

    只是龍族的大小菁英們翻遍了卓靈殿裡的每一個犄角旮旯,就是沒有找到那個小嬰兒的影子,而龍王宮因為有歷代龍王神力的加持,很多法術都無法施用,可憐了那些個平日裡習慣飛來飛去的龍族菁英,此刻只能老老實實地腳踏實地尋找,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以身高僅一尺五的嬰兒為目標雖然並不微小,但是真要找起來,卻不是普通的困難。

    而就在大伙急得腦袋冒煙的時候,在龐大的龍宮的某個偏殿裡,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端坐在一面鏡子前。

    按照達爾文的進化論,靈長類要比爬行類的進化度高了好幾倍,只是對於「龍」這種「爬行」於天空的生物而言,變化為人類,不知道該算是進化呢,還算是退化……望著正對面的鏡子裡所反映出來的自己的全新形象,我們的小龍敖彥此刻擺出了一個非常經典的「沉思者」的pose,非常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嚴肅的問題。

    雖然對於一個有著十六年人類生活記憶的敖彥來說,屬於小龍的軀體給他帶來的不便算起來用手指加腳趾都不夠用,特別是剛才進門的時候,鏡子裡映照出來的,那拙劣的爬行姿勢更是讓敖彥自我唾棄了很久,在他的記憶裡,蛇爬行的姿態向來是充滿了優雅和神秘色彩,他也是一直以這種印象來感受自己的行動,但是當他乍然現,事實上龍形的他,在爬行時,甚至連蜥蜴那規則的姿態郡無法做到,「扭曲」外加「抽搐」已經是龍形時走路姿態的最好形容。

    於是出於強烈的羞愧感,敖彥從心底希望變回自己所熟悉的人類身軀,哪怕是嬰兒模樣也無所謂。而不知是不是出於龍族的本能,敖彥很快就現一股熱流從額心湧出,迅地包裹了全身,剎那間彷彿浸泡在溫泉之中一般,再睜眼時,鏡子裡的小龍,已經如願地化為一個小小的、粉嫩嫩的嬰兒。

    但是等他終於心滿意足地回到了靈長類科目時,卻有些為難地現,其實當小龍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更少比起現在這小胳膊小腿,連站都站不起來的嬰兒模樣要方便得多,爬行的時候,只要注意方向就行,不用擔心地上的石子會割破細嫩的肌膚。

    到底是變成龍好呢,還是變成嬰兒好呢?

    敖彥覺得這無疑是個困難的選擇,所以根本就忘記了,自己悄悄地從卓靈殿的門沿縫隙裡爬出來的真實原因--當然要把這個理解為敖彥「惡意」遺忘,也沒有錯,雖然一個嬰兒的確自控能力差了點,但是畢竟現在這副身體裡居住著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打死他,他也絕對不會接受讓一個少女給自己換尿布這種丟臉的事情。

    對於形象的思考,持續了很久,一直到肚子裡有了明顯的飢餓感之後,敖彥才艱難地決定,暫時把煩惱丟在一邊,餵飽肚子才是目前的頭等大事。不過敖彥絕對不會回到那個該死的卓靈殿裡等著那幫子女人給自己餵奶、換尿布,那麼自然能夠把肚子餵飽的地方,只有一處了--奶瓶的宮殿--這是敖彥給自己的孿生兄弟的第一個外號「奶瓶」。

    不知是不是出於雙生子的某種隱約的天賦聯繫,在偌大的宮殿裡要到敖巽的寢宮對於敖彥來說,並不困難。敖彥化為龍形之後,穿過密密麻麻的花叢,期間還小心地繞開了幾個猶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的龍族成員,順便蹭了一身的泥,溜」進敖巽的寢宮時在白玉的石階上留下一個模糊的「泥蹤」。敖巽的乳母崇蓮剛剛給敖巽準備了滿滿一瓶乳汁,聽到外面有些紛擾,崇蓮把奶瓶交給敖巽,推門出去看個究竟,而敖彥正是趁著這個機會,跑了進來,非常熟練地沿著搖籃的欄杆,四肢並用地爬了上去。

    這是敖巽第三次看到龍形的敖彥,但是憑著龍族完美的記憶,以及敖彥給予的強烈印象,讓敖巽非常迅地進入戒備狀態,興奮的小手緊緊地抱住奶瓶,「啊啊啊」地叫著,漂亮的茶色眸子裡滿是張狂的得意,他是完全有理由、有決心、有能力打敗眼前這個「宿敵」。

    不過,出乎意料,這次敵人並沒有接受自己的挑戰,只是在一陣淡淡白光過後,眼前出現了一個和自己一樣形象的嬰兒,只是身上黑一道、灰一地道,看上去狼狽不堪,而那個奇怪出現的小子,不但沒有向自己出任何的挑釁,反而瑟縮著四肢身體,躲進了角落的陰影中,微微顫抖著,彷彿秋風中的落葉,讓人看著覺得分外憐惜。

    敖巽並不知道什麼是憐憫,只是出於本能地感受不到對方的敵意,反倒是感受到了對方的悲傷,那雙忽閃忽閃的眼睛裡,有著薄薄的水色,看著自己手中的奶瓶滿是渴望,但目光轉向自己抱著奶瓶的手之後,頓時又黯淡下去。那神色間的細微變化雖然對於敖巽來說還不能表達什麼,但是整體所表現出來的效果,卻分外明顯。

    如同失去了對手一般,敖巽突然對奶瓶爭奪戰的復仇機會失去了興趣。

    望著不遠處角落裡那個小傢伙,敖巽突然有一種不熟悉的情緒,而正是這種情緒,推動著敖巽,再三思索之後,呀呀叫著,出人意料地把奶瓶推了過去,推給了那個小小的身影。〔出品〕

    「啊啊啊啊……」(同步翻譯:喂,不要看了,快點吃!)那個小傢伙的驚喜目光讓敖巽覺得有一種成就感,頓時所有的不爽都化為了某種不為人知的自豪。而在大方地貢獻出自己的奶瓶之後,敖巽甚至把藏在角落裡的被子和枕頭拖到了敖彥的身邊,然後在敖彥吃驚的目光下一把抱住敖彥,一起躺進了被子。

    「啊啊啊……」(同步翻譯:喂,吃飽了就快點睡,大爺我可是把被子都出讓給你了,敢不睡,小心大爺我揍你!)

    濃濃的奶香味裡隱約夾雜著某種屬於另一個生命的陽光般的味道,起初只是故意騙奶喝的敖彥,此刻卻有一種難以言述的安心,就像在龍王敖君澤的懷中沉睡時那樣,只是眼前這個分明就是任由自己隨便捉弄的小傢伙,那沉穩的安心也不知是從何而來,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吧……爬了許久的勞累一下子湧了上來,大大地打了一個呵欠之後,敖彥不再思考其它,只是慢慢地閉上了雙眼,沉入夢鄉之中。

    敖巽滿意地看著身邊的小人兒,然後將自己的身體緊緊地貼在對方有些冰冷的軀體上,抓住對方同樣柔弱的手,將身體埋入了被子裡……

    「這兩個折騰人的小東西。」敖君澤接到崇蓮的通報,匆忙從被翻了個底朝天的卓靈殿裡趕到敖巽的寢宮,就看到自己那一雙寶貝兒子,正緊挨在一起,一顆高懸的心,終於安心地落下,不過敖君澤還是不滿地故意用手指去戳雙胞胎的小腦袋作為受驚嚇的報復,只是指尖和那細膩的肌膚接觸傳來的溫暖,讓敖君澤忍不住改戳為捏,要不是在一旁看著的敖玄及時阻止,恐怕敖巽和敖彥粉嫩嫩的臉蛋又要淪為無良龍王的手中玩具了。

    「真不知道這個小傢伙是怎麼溜進巽兒的寢宮的呢,不可思議,卓靈殿和這裡相隔雖然不遠,但是其中卻隔著好幾個必經的門庭,小傢伙究竟是怎麼避開守衛的眼睛的?」龍後滿臉都是「好奇」的表情,學著龍王的樣子,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半跪半趴在搖籃邊上,使勁地打量沉睡中寶寶,彷彿是希望能夠從寶寶身上看出點蛛絲馬跡,絲毫不在意自己王后的高貴形象。

    「這也是能耐啊……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對於龍後的詫異,龍王本人倒是有著更多的得意,完全忘記了不久前某人因為不見了兒子急得拍桌子跺腳,就差沒有找繩子上吊了。

    「哇,美得你的,沒有我,你自己一個人努力生去吧,我倒想看看龍王懷孕的樣子……」龍後對於吐自己老公的槽向來不落於人後,隨時隨地打擊某龍王囂張的氣焰,不光是一個非常有自豪感的習慣,同時也是一個妻子專屬的權利,不用白不用。

    「這哪能啊,能夠有這麼可愛的兩個寶寶,自然是老婆妳的功勞……」自家的太座大人自然要哄著、要寵著,不能隨便得罪,不然就算是高貴的龍王陛下也難逃被踹下床、可憐兮兮地睡地板的下場。

    對於經常性將肉麻當有趣的這對龍王夫妻,作為唯一一個長時間守在他們身邊的兒子,敖玄在過去的這些歲月裡早就養成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好習慣,所以非常有經驗地將所有注意力放在搖籃裡酣睡的兩個寶寶,特別是小七敖彥,儘管化形才不過短短數日,但這數日之間的變化已經明顯得可以用肉眼察覺。

    最顯眼的就是那一頭薄薄的黑,才不過幾天時間,就已經長得可以遮蔽那白嫩嫩的脖項,而化形時額心那朵婀娜的牡丹刻紋,已經消失在白皙的肌膚中了無痕跡,取而代之的是一顆淺藍色的水滴狀額紋,那是每一個龍族化形後都會有的額紋,隨著龍族不斷地成長,這個水滴狀的額紋會慢慢變換形態、顏色,直到龍族成年,這個額紋就會定型,然後隱沒。

    不過敖彥估計日後這個水滴狀的額紋是不會有任何的變化了,按照御醫的說法,化形時敖彥的全部潛力都被激了出來,日後除了智能還能夠被期待或者造就之外,這一生與武力算是徹底地無緣了,甚至連法術也成就微薄,不會有什麼出人意料的奇跡生,這點也得到了藥師的認可和贊同。

    「寶寶不要擔心,也不用難過,以後哥哥會照顧你,永遠做你的保護者,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你的。」敖玄伸手輕輕撫摸著敖彥額心上的額紋,在內心默默地起誓,不過沉睡中的小傢伙卻頗不領情的樣子,纖細的小手突然地憑空揮來,準確地將侵犯額頭所有權的手指拍開,紅潤的小嘴裡咕噥著無人能懂的低吟,腦袋使勁地往被子裡鑽了鑽,順帶偏了偏身子,將暖烘烘的被子捲得更緊了。只是這麼一來,睡在旁邊的敖巽自然被無情地往被窩外推出了點點。

    好……好……好可愛。

    敖彥不經意的舉動,卻讓敖玄這個做哥哥的覺得有趣得異常,忍不住伸手繼續用有些冰冷的手指,觸摸敖彥的額心,於是就看到敖彥的腦袋越鑽越低,被子越捲越緊,幾個來回,就將整條被子全部捲了過去,形成一個可愛的小被捲,可憐一旁的敖巽寶寶,難得大善心地與人共享溫暖的小被子,卻在夢鄉裡無辜地被趕了出去。

    在微寒中,敖巽睜開朦朧的雙眼,神色茫然地看了看突然變冷的搖籃,在第一時間沒有找到答案或者幫助後,可憐兮兮地聳了聳肩膀,將身子縮緊,努力地往一旁的小被捲依靠過去,彷彿是希望能夠獲得些許溫暖。

    「哈哈哈哈--」在一旁看熱鬧的無良夫婦笑得前俯後仰,卻沒有人去阻止敖玄難得一見的行動,或者給可憐的敖巽找條被子,甚至有些過分地用他們冰冷的手指,去接觸敖巽裸露在衣裳之外的肌膚。

    「小寶寶很可愛哦,是吧?」看著搖籃裡的小傢伙有趣的反應,龍王身邊有人感歎著。

    「是啊!是啊!」龍王半是得意半是心有慼慼地點著頭,絲毫沒有注意到原本還有些喧鬧的宮殿外,此刻突然變得靜寂了起來,當然也絲毫沒有注意到原本和自己一樣趴在搖籃邊的龍後,此刻正努力地試圖不動聲色地從有些放肆不堪的姿勢換回平日的高貴莊嚴。

    「光是看著就夠有趣了,整天都不會覺得無聊,對吧?」

    「是啊!是啊!」龍王努力地點頭附和著。兒子還是小時候可愛,隨便自己怎麼玩都行,等長大了,就不好玩了,各忙各的不算,還沒有了小時候的可愛模樣,這麼粉嫩粉嫩的時候,才是最好玩的。

    「所以,就是不上勤政殿、不理會堆積如山的公務、甚至把仙界戒禮使丟在門口晾著也無所謂是不是啊?」這個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陰惻惻地,不過語調卻充滿了平和,甚至帶著些許熟悉的調侃。

    「晾著就晾著吧,又不是我請他來的,愛來不……」反應難得慢了一拍半的龍王終於在最後一個「來」字出口前,意識到在身邊說話的人是何人,硬生生地將最後一個「來」字吞了回去。

    「啊?仙界的戒禮使來了?怎麼沒有人告訴我啊?那個……誰在門外,快點去通知所有大臣上朝,打開正門……」彷彿是大夢初醒般,龍王立刻端正自己的儀態,要求門外的侍衛們立刻恢復正常工作,而此刻的龍後早就一臉肅穆地端坐在一旁。

    「得了,龍王陛下,等您大駕想起來的話,估計仙界的抗議書都送到了……哼,堂堂龍族之長,居然就這副德行,當年我紅禹騫到底吃錯了哪門子藥會答應把女兒嫁給你這個不牢靠的龍君的。」一席明擺著的冷嘲熱諷披頭蓋臉地砸在龍王敖君澤的腦袋上,可向來人前高貴不可侵的龍族之王,卻沒有絲毫反駁的意向,畢竟丈人當前,小婿難為啊,得罪了丈人,就算丈人不計較,身邊這位不夠「義氣」的太座大人也下會輕饒了自己。

    「岳丈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啊,這次怎麼沒有在岳母那裡多待幾天啊……」龍王的臉上堆滿了心虛的諂媚,心底卻有些惡意地嘲笑著,這個老傢伙,回來就給自己觸霉頭,估計準是又被最愛吃飛醋的丈母娘給趕出了門,跑到自己這裡來找碴了。

    能多住,我幹嘛要跑到你這裡來!

    狠狠地瞪了龍王一眼,來人刻意地抖了抖袍袖,皮笑肉不笑地,向龍王拱了拱手,算是行了半個臣下之禮:「紅禹騫見過龍王陛下。」

    「岳父大人一路辛苦了。」龍王也趕緊藉著還禮的動作,改變眼下不甚雅觀的樣子,重新找回屬於王者的氣質和威嚴,當然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眼光中絲毫不掩飾得意的笑容,岳母大人果然是岳父最大的剋星,有難就把岳母抬出來,就算治不了岳父,也多少能夠出口氣,這招屢試不爽。可謂龍王對付岳丈的一大制勝法寶。

    這翁婿二人還真是……敖玄無言地搖著頭,左手輕輕在空中拂過一個浮圖,傳訊紫窖準備儀式接待仙界的使者,而後一臉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兩位長輩做作的舉止和你來我往在空中碰撞的火星四射的目光,這二位此刻似乎都熱衷於這種眼神遊戲,根本沒有人想起那位仙界的使者目前還在門口坐著冷板凳、望眼欲穿地等著他們呢--不過敖玄似乎也刻意地忘記了,第一個把那位使者丟在門口的人就是他本人。

    被晾在龍宮門前靜候室裡的碧攸,眼看著不遠處標示時間的沙漏翻轉了三圈半,才等到宣召使姍姍來遲地出現在門前,彷彿是為了表示對這位耐心極佳,至今還沒有掀桌子翻臉的仙界使者怠慢的歉疚,龍王宮罕見地派出了儀政卿親自降階出迎。一身藍色朝服,領口衣袖上嵌繡的銀色星辰則表明了對方官階,儘管碧攸是第一次到訪龍王界,但是對於龍王界的官階辨認這種常識倒是瞭如指掌。

    比起仙界簡單粗曠式的政體管理,龍王界的權力層分工無疑是細緻而有效的,至於有效到怎樣的地步--「龍王能夠經常在議政時打瞌睡,而不用擔心龍王界因此亂成一鍋粥。」這句在仙界歷代至尊嘴裡流傳的羨慕式陳述無疑是最好的概括。由相輔為的三司九台十二卿,構建了龍族對外一切事物的負責系統,而對於龍族內部而言,由八位長老組成的元老會則是最好的鎮族之寶,上到龍王家娶妻生子、下到普通龍族打架鬥毆,明確的分工讓龍族內外得以有條不紊地運作。

    而龍王界的庭議,據說也頗有特色,儘管在特別重大的事件上龍王擁有不容置疑的決定權,哪怕全族都不贊成也不會影響龍王的決定,不過平時更多的是由相輔牽頭,三司九台十二卿及其下屬各部分負責人,包括元老會的各位長老在內,聚在庭議大殿上「辯論」,而且程度之激烈更是難以形容,而龍王則悠閒地作壁上觀,等待贏家的出現,誰獲得勝利,龍王就聽誰的,樂得輕鬆自在。當然這樣難免會讓整個場面看上去不成體統,不過龍王界一向不輕易向外人開放庭議,所以外界的傳聞,更多地來自於龍王的議政大殿三天兩頭需要更換桌椅擺飾、以及從來不見舊的窗欞門板。不過不論怎樣,出現在外人眼中的龍族官員們,從來就是一身光鮮,這也讓他們領口、衣袖上的嵌繡顯眼了起來。

    龍族衣襟上的嵌繡多是代表各自的身份,普通的龍族,嵌繡各種花卉或者樹葉,侍衛嵌繡山水,而有所司職的,則嵌繡星辰,星辰的不同顏色,代表著司職權位的高低,銀色的星辰只有三司九台十二卿才能嵌繡,至於相輔則嵌繡天秤,以示公正、廉明。

    看見來人衣袖上的銀星,碧攸放下手中已經算得上清澈見底的茶盅,緩緩地從已經捂熱的玉石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俊美的容顏因此染上了一種邪魅的色彩。

    「戒禮使閣下久等了,在下儀政卿奉君上之命前來。」繇兆一拱手,彷彿絲毫沒有被對方的容顏影響一般,肅手相讓,「龍王在升龍殿召見閣下,請隨我來。」

    升龍殿?碧攸的眼底閃過一抹警覺,一般龍王召見來使,都是在風景秀麗的潛龍殿,而升龍殿則是龍族庭議的地方,龍王這一手似乎……下意識地用拇指撫摸著中指上的指環,那枚小小的碧玉般的指環中藏著的,是金頂山山主繁花君親手交付的重要信件,儘管內容不得而知,但是繁花君交付自己時,那一臉的沉重,卻讓碧攸本就緊張的心理,更加地忐忑不安。

    是生、是死,就賭上這一把了。

    跟隨著繇兆,踏過用白玉青碧鋪就而成的宮道,四周莊嚴肅穆中帶著幾分高雅的山亭水閣並沒有辦法進入碧攸的眼中,因為周圍越來越濃郁的龍族特有的威壓之氣讓碧攸那特殊的身體開始倍感不適,何況他還要努力保持舉止容顏上的平和自然,這讓儘管早就有所準備的他依舊覺得有些相形見絀。眼看著升龍殿的巨大門扉就在不遠處的台階之上,但是那裡的龍威卻更加地厲害,碧攸忍不住在心底苦笑,自己這個「戒禮使」恐怕要成為仙界最丟人的一個了,他甚至已經感覺到後背的內衫被自己的汗水浸濕的冷意。

    咬緊牙根、硬著頭皮,碧攸抬腿跨上了台階,卻在腳步落下的剎那間,身邊那無形的龍威卻突然消失不見,彷彿剛才只是他的錯覺一般。碧攸有些愕然地望向引路的繇兆,卻在繇兆清澈的藍色眸子裡看到了一份明顯的欣賞之色,碧攸並不知道,他抗拒的龍威是相曦特地用各種奇門陣法加上龍族的咒術所構築而成,平日裡一直是用來考察龍族新進官員的實力,能夠一路不動聲色地走到大殿前者,實力上至少不會弱於十二卿。

    「不愧是仙界七使之一,實力果然不同凡響。」讚譽的聲音從大殿裡傳來時,碧攸在心底苦笑不已,原來是給自己個下馬威啊,不過若是再多施加那麼一點,恐怕自己就要丟人了。

    「仙界戒禮使碧攸求見龍王陛下。」挺直了脊樑,碧攸在大殿門前,用他那清亮中帶著婉轉嫵媚的聲音響應著。

    「請進吧。」隨著話音落下,升龍殿那巨大的正殿大門,緩緩地在碧攸的眼前打開。

    躍入眼簾的,不是一貫的那高高在上的、代表著無上權威的玉座,而是一張大得有點誇張的圓形桌子--或者說是桌子有點不恰當,事實上這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磨盤式的石頭,佔據了升龍殿至少四分之一的面積,大剌剌地放置在大殿中心,寬大的桌面幾乎能夠用來當作唱大戲時的舞台,在上面翻上十幾個跟頭都不用擔心會掉在地上。

    而桌子周圍放滿了一圈圈相鄰近的椅子,此刻椅子上高坐著的自然是龍族各位菁英,最北面的一張椅子上,端坐著的正是龍王君上。

    儘管碧攸不是第一次見到眼前這位龍王界的君王,昔日裡在各界的重量級會議或者祭奠時,這位龍王從來不會效仿冥界之王那樣故作神秘地避而不見,但是被那雙深邃清澈到宛如明鏡一般雙瞳注視著,讓碧攸還是不由自主地有著一種被看穿的狼狽和難堪,特別是感受到那目光中某種另類的恍然之色,更是讓碧攸心寒膽顫。下意識地偏開目光,躲開了那洞徹心扉的注視,自然也錯過了龍王臉上一閃而逝的深意。

    恭敬地向龍王送上仙界金頂山山主繁花君的親筆信函,簡單的幾個動作在這位仙界第一大美人做來,自然是魅力四散、韻味十足,而在應答龍王的詢問時,那份驕傲而不囂張、自信而不狂妄的氣質,以及那份仙界飄渺之氣孕育出來的那種無形的瀟灑和然,更是令龍王界的臣工們不由暗自自慚--所謂人比人、氣死人,不外如此吧。

    貼身坐在龍王旁邊的龍丈大人紅禹騫更是有些感慨,看看人家仙界的臣子,實力上的強弱雖然還有待驗證,但是光是那種為人臣子、忠心耿耿、鞠躬盡瘁的態度就足以成為龍王界所有官員的學習楷模,要不是因為升龍殿上有碧攸這個外人在,大家都努力自覺地維護龍王界的聲譽和威嚴,換了平日,哪有現在這副寧靜肅穆的氛圍,早就是刀槍劍戟四竄、符咒法術漫天,要是遇上某些個重大問題時,鼻青臉腫、歪嘴斜眼、衣衫襤褸的情景也是屢見不鮮……唉……不提了,丟人啊。

    正感慨著,冷不防身邊的龍王將一張信紙放到了紅禹騫的眼前,那正是繁花君寫給龍王的信函,只是信函上並沒有什麼字跡,只是在信紙的中心,印著一枚巴掌大的印鑒,印鑒的紋印是一棵參天古樹,那是金頂山山主特有的印鑒。

    對於這個突兀的無字信件,龍王並不覺得奇怪,事實上當金龍誕生時,龍王就在等待金頂山的信函,因為根據古老的傳統,金龍誕生後,必須前往仙界的金頂山度過化形後的第一次雷劫,雷劫中被天雷粹瀝的龍鱗將從身體上脫褪,化為晶粉,成為一種非常特殊的珍貴養料,而這種養料正是金頂山上那棵自世界誕生之日起,就存在的巨樹「英魄」所需要的。

    而這棵年齡無法計算的巨樹「英魄」雖然看上去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實際上卻是包括龍王界在內的各界所有植物能源和靈力的根源所在,根據上佔的手札所記載,巨樹「英魄」每隔五百萬年就會出現靈力衰退的跡象,只有用金龍的鱗粉維護修復才能恢復,如果錯過,那麼不管任何地方的花草樹木都將迅枯萎,五百萬年內,所有各界的靈力也將消失不見,更嚴重甚至會讓這個世界走向滅亡。

    為了防止這種可怕的事情生,仙界的金頂山山主的責任就是負責守護巨樹「英魄」,而金頂山山主藉由守護,從「英魄」那裡得到掌管天地間花草樹木的能力和權位,若非這種能力的攻擊性並不強,恐怕金頂山早就成為一個全新的獨立的空間世界,不過這也讓金頂山山主的地位自然而然地群了起來,像這次即使是仙界權位僅次於「仙界尊主」的「戒禮使」也可以被抓來當信差。

    這些事情,龍王和紅禹騫自然不會覺得奇怪,雖然因為金龍誕生而相隔五百萬年才出現一次,但是都是詳細記載的例行公事,並沒有什麼需要關注的,令龍王在意的,卻是這個印鑒所散出來的隱隱約約的靈力波動,那是巨樹「英魄」所具有的特殊靈力,即便只是那麼微弱的接觸,龍王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英魄」的靈力正在迅地退化著,以一種完全能夠感覺到的度退化著。

    而這種度絕對不正常。

    龍王敖君澤與紅禹騫不動聲色地彼此對望了一眼,從對方若有所思的眼神裡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之後,又一致地選擇了忽略,現在絕對不是一個適合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小龍敖彥的雷劫才過,仙界的神樹又出意外,這兩者之間是否有什麼關係,無人可以回答,但是若說完全沒有開系,又有幾個人會相信?

    「繁花君傳信時可否交待閣下什麼嗎?」龍王敖君澤將目光再次投向對面那張美得令人驚心動魄的臉龐。

    「繁花君曾要碧攸轉告,請龍王殿下務必盡早啟程。」碧攸垂著眼簾,再度無意識地避開了龍王銳利的目光。

    「那今夜就請『戒禮使』暫且留居翠胤館,三日後隨本王一同去金頂山,如何?」龍王的邀請禮貌且不容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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