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之戀上你的床 正文 柳暗花明又一村
    柳暗花明又一村

    羅臻措不惱不怒,淡淡地抬起眼來盯住他道:「明哲保身、以退為進並非屈膝的懦夫。治國領軍者,不能只憑一時之勇、逞一人之氣,更多的,要為國家和黎民著想。當日,我軍貿然挑釁天啟,本相便竭力反對。無奈,大汗和將軍一味意氣用事,將我的話做了耳旁風……唉,如今數役以後,非但損兵折將、國力衰退,還連累各部落百姓離散失所、顛沛流浪……為今之計,莫過於折節認輸、暫避鋒芒,求得數年休養生息,給百姓以喘息之機……」

    「大相!」辛汶虎梗起脖子,一雙微凸的豹眼中透出了憤怒,「莫非,大相忘了老可汗和金羚公主的仇了嗎?說什麼折節認輸、暫避鋒芒,花剌與天啟世世代代的仇怨,難道是這樣輕輕一筆便能帶過的嗎?別人我不知道,我辛汶虎麾下八萬將士可都是不怕死的好男兒,寧願拋灑上這一腔子的熱血,也不願意向齊雲灝那狗賊低頭!」

    羅臻措搖頭微歎一聲,將目光轉向默不作聲的納夕:「如此,便全憑大汗的決斷了。究竟是降是戰,還望大汗慎重思量。」

    「是啊,大汗,」辛汶虎也側過頭來,雙目炯炯地盯住他,「只要您一聲令下,屬下等萬死不辭!」

    納夕靜靜地坐著,對他們目光中的企盼視若無睹。背後青銅燭台上的光焰一閃,將他英俊的面龐籠罩在陰影裡,恍若泥塑木雕一般地淡漠茫然。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沉默依然繃緊在週遭的空氣中。

    寂靜的大帳中,忽然傳來一聲低歎,有輕柔的女音傳來,打破了長久的寂靜。

    「納夕……」

    納夕凝固的眸子如水波般地一轉,忽地撐起身子,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氈簾微啟,半掩著纖弱的身子。長零落,披散在蒼白的頰邊,瘦削的面龐上,只餘一對清澈的眸子在燈影下漾著淚光。

    心,驀地一喜,緊接著又是一痛。納夕從座位上立起,匆匆走到齊若嫣面前,將她按入自己的懷間:「你醒了嗎,若嫣?怎麼不躺著歇息,下床來做什麼?」

    齊若嫣咬住唇,扶著他的手臂緩緩跪下,一雙淚水如清露般滴落在他的衣袖上。

    「你怎麼了?」納夕錯愕著,伸手要攙扶她,卻被她輕輕推開。

    仰起臉來,她含淚深凝著他,目光中含著哀婉和懇切:「大汗,若嫣想請求您一件事……」

    納夕愣怔了一下,被她一聲「大汗」撩亂了心緒。

    「你說吧,但凡何事,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答應你……」

    齊若嫣心中一暖,臉上霎時漾起無限光彩:「若嫣要的,是兩國間罷兵息戰、百姓和平安寧。大汗可以給嗎?」

    納夕的神情微滯,在她的問話下再次陷入沉默。

    齊若嫣垂下眼,眸中掠過淡淡的淚影。

    柳暗花明又一村(二)

    「若嫣心中深愛花剌,自從嫁入草原的那天起,便把自己當成了花剌人。然而,天啟是若嫣的祖國,在那裡,有我的父母兄弟、親友故里,如大樹錯綜的根須,永遠無法割捨……自花剌與天啟開戰以來,若嫣每日都在煎熬中渡過,既不願意看到花剌人死,也不願看到天啟失敗。對若嫣來說,花剌和天啟如同心的兩瓣,傷了任何一邊,都是鮮血淋漓……」

    辛汶虎冷哼一聲,打斷她的話道:「單為皇妃一己感受,便要讓我花剌舉國降敵嗎?」

    齊若嫣抬起臉,望著他緩緩地搖了搖頭:「若嫣請求大汗罷兵,並非出於一己之私。花剌自開戰以來,百姓離散、家國飄零,為王為相者,情何以堪?難道一家之怨,真的重於蒼生黎民之福?」

    羅臻措趨步向前,頷而笑道:「皇妃說得不錯,大丈夫審時度勢,懂得取捨變通。今日之降,不過是以退為進,以屈求伸。用一方金印換得花剌數年安寧,呵呵,倒不是一樁賠本的買賣。」

    納夕眉尖一挑,淡淡地抬起眼來,目光掃過辛汶虎和羅臻措,最終停留在齊若嫣的臉上。

    「若嫣,」他牽起唇,瞳眸深邃仿若兩灣幽潭,「你真的要我向天啟求和?」

    「是,」齊若嫣迎上他的目光,挽住裙」帶的指尖抑制不住地顫抖,「請大汗息戰,不要再讓花剌的女子,如同若嫣一般在戰亂中失去孩子,永遠做不了母親……」

    他怔怔地望著她,心,彷彿被鋒利的刀刃劃過,疼得驀然縮攏。蹲下身去,他用手攏住她的雙肩,將她拉入自己的懷抱。

    「你……你都聽到了?」

    「是。」她扯起嘴角,努力牽起一彎笑。笑容淒婉無奈,震下淚落如珠。

    「若嫣……」他閉上眼,將她緊緊摟住,「沒關係,你還有我。從今往後,我會護著你,守著你,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傷害。」

    她在他懷中戰慄著,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激盪和感動,一邊哭,一邊反覆念著他的名字。

    「納夕、納夕、納夕……」

    「我在。」納夕眼眶微紅,用手輕撫著她的頭,「我答應你,有我在,誰也不會死。你的父母親人,我的將士子民,誰也不會死,再也不會……」

    「哎呀,天哪,娘,娘你快來看,她醒了,她醒來了呢!」

    「是嗎,我看看……對哦,她的手在動,睫毛也在動!呵呵,你在這裡照看她,我出去喊人來!」

    「娘你等一等!你先告訴我該做些啥啊,哎,你別走,你別走啊……」

    耳邊唧唧喳喳,彷彿有無數只麻雀飛來飛去,吵得人無法入睡。洛雨季蹙起眉,有些煩惱地偏過頭去,努力尋覓著方才夢境的甜蜜。

    恍惚中,有一隻的手撫上她的額角,沿著她的面頰慢慢滑下。輕柔、溫暖,一如夢中雲灝的愛撫。

    「雲灝……」她低喃,止不住地微笑著,一邊緩緩睜開雙眼,一邊摸索著伸出手去,攥住了那只停留在她面頰上的手。

    柳暗花明又一村(三)

    「咯咯咯咯……」一陣銀鈴般的輕笑傳來,緊接著,有兩隻肉乎乎的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指尖。

    「姐姐口中的那個雲灝是誰,是你的夫婿嗎?」

    洛雨季愣怔了片刻,睡意彷彿清晨的霧氣般從腦海中慢慢消退。抽出右手,她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閉上眼睛,再使勁睜大……

    面前的,是一張女孩放大的笑臉。肌膚微黑,面頰透著可愛的紅暈。兩隻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彷彿黑色琉璃一般晶亮透明。

    「你是誰?」洛雨季心頭一跳,禁不住半撐起了身子。

    「哎呀!」那女孩嗔怪著撲上來,一把按住她的肩頭,「快躺著,別起來啊,不然一會兒再暈過去,我娘和神仙哥哥都要責怪我的!」

    「你娘?神仙哥哥?」洛雨季緩緩躺下,腦子裡彷彿有一團厚厚的棉絮充塞著她的思想。

    記憶中,最後的一幅畫面是大小赫連山之間的那條通天竹索。她和納夕騎著雪驄在墨麟江畔,隔著竹索與雲灝遙遙對望。潔白的雪山、澄碧的天幕,雲灝身上金色的盔甲在陽光下閃耀……

    耳邊,女孩清脆的聲音彷彿歡快的風鈴,將她從迷茫中拉了回來。

    「……這些天,神仙哥哥托我娘和我照看姐姐,姐姐成天昏睡著,還沒見過我娘的臉……對了,神仙哥哥不就是姐姐的夫婿嗎?姐姐難道不記得他了嗎?他沒告訴我們他叫什麼,也許,就是姐姐口中的那個雲灝吧…….」

    「雲灝?」洛雨季的心一跳,驀地睜大眼睛,雙眸中流過無限光彩。

    女孩咬住唇,呆呆地看著她笑了:「姐姐真美…….怪不得神仙哥哥對姐姐這麼好,每晚握著姐姐的手守在床頭,呵呵,我可都偷偷看見啦……」

    「晴兒,晴兒,你在嗎?」

    窗外,洪亮的女聲由遠而近。轉瞬間,一團紫灰色的人影風風火火地衝到了眼前。濃眉、大眼,額角閃爍著細密的汗珠,英氣勃勃的臉配上高挑結實的身材,彷彿每走一步,腳底的裙幅都能掀起一股旋風。

    看到洛雨季,她拍著巴掌,嘿嘿咧嘴一笑:「果然醒了,看看,還是我說的那個草藥方子靈驗吧。」說著,她回過頭去,對著門外大聲喊著,「神仙,快來啊,你媳婦醒了,真的醒了……」

    門外「吧嗒」一聲響,彷彿是什麼東西脫手而去,散落了滿地。青布的門簾一挑,有人跨進門來,卻扶著門框呆立著,遲遲不曾邁步。

    懷著滿心的期待,洛雨季側過頭朝那人望去——淡灰色的粗布短衫,袖口高高挽起,露出骨節凸出的一雙胳膊。淡白的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照在他略顯憔悴的臉上。熟悉的笑容和煦依舊,那眉眼中閃爍的,分明是奪目的星光。

    「天馳……」洛雨季低喚,心頭有隱隱的失望泛起,黯淡了她的眼眸,「原來是你。」

    「是我。」齊天馳垂下眼,嘴邊的笑容驀然一僵,轉瞬間卻又暖暖地蕩漾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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