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記 第七卷 天帝祭壇 第十一章 困魔陣
    「紅塵劫」是縹緲仙子當年在「七彩雲天」之時創出的一種罡雷,用多種珍稀的材料練成,威力十分巨大。當時世間神人之間比鬥用的罡雷多是自己真氣凝結而成,或者是用大法力從自然界中收集得到,極少有人用材料煉製。

    縹緲仙子練成「紅塵劫」後,發現其威力遠大於真氣凝結的罡雷,便將煉製方法傳予當時最為要好的師兄——喧囂殿的主人帝鴻。因此「紅塵劫」成了紅塵殿和喧囂殿的獨門密技,只是帝鴻向來眼高於頂,雖然對師妹縹緲仙子頗多讚賞,卻也不屑於煉製和使用「紅塵劫」,倒是他門下弟子乘黃和楚心月對此頗感興趣,煉製了一些,但也幾乎從未在實戰中用過。所以連號稱無所不知的狌狌王欽風也以為只有紅塵殿中才有這種罡雷。

    數月前刀楓在千秋林中與導鬼法師交手,導鬼法師不敵,臨走之際便拋了一枚「紅塵劫」來暗算刀楓。只因他本身修為太弱,不能發揮出「紅塵劫」本身威力的一成,才被刀楓輕鬆躲過。

    縹緲仙子用兩枚「紅塵劫」炸毀了苗龍的寶物,立時便惹得他勃然大怒,叫罵了起來。

    縹緲仙子笑道:「活了這麼大年紀,修行了幾萬年,卻還是這般沉不住氣。本仙子不是說過了嗎?你那土屬功法練的不怎麼樣,還是別再丟人現眼了!」

    苗龍脾氣本就極其暴躁,哪能忍得了縹緲仙子的嘲諷,大叫道:「妖女受死!」說話之間,大手向下猛力一扇,只見一道宛如實質的土黃色波紋脫手而出,捲起半空中無數乾天元陽火團,像一條巨大的火龍,呼嘯著向縹緲仙子襲去。

    縹緲仙子見此情景,手心空握,啪的一聲,一道紅光閃過,手中多出一把瑰色羽扇。她展開羽扇,對著襲來的火龍扇了幾扇,半空之中登時像刮起一陣颶風,也捲起無數元陽火團迎了上去,威勢比襲來的火龍更大。

    「轟隆隆……」兩股力道撞擊在一起,元陽火團在巨力的碰撞下紛紛炸了開來,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在天地間陣陣迴盪。

    不等撞擊的勁力散去,苗龍便又出手,他雙掌快如閃電般不停擊出,每掌都帶出無匹的氣勢,席捲著元陽火團,浩浩蕩蕩向縹緲仙子衝去。此時看來,元陽火團的攻擊倒像是向著縹緲仙子一人而去,落在后土防護罩上的只是少數。

    縹緲仙子嘴上雖然譏諷,但心裡也知道苗龍修為非同小可,當年在三百年一次的法術大比中與橫空出世的誇父鬥得難分難解,後來雖然敗北,卻也只是一線之差。這三萬年來,苗龍被囚禁在海中,定然發憤苦練,方才出手抓白幛時,所運功法似是火部族的奇書《南明離火錄》中所載神功,威力已然非同小可。

    她揚手將手中羽扇拋出,手中法訣飛快變幻,嘴中喝道:「變!」只見那羽扇剎那之間呼呼長大,變成一個寬約兩丈的大扇,橫在縹緲仙子身前。此時她手指輕輕一點,那大扇嘩的猛扇一下,捲起深紅色的颶風,狂掃而出。一道颶風剛一飛出,她手指接連輕點,陣陣颶風接連飛出。

    當縹緲仙子扇出的颶風和苗龍擊出的掌風相撞時,天地間像是引燃了無數炸藥,轟轟隆隆的巨聲響徹天地,山峰、地面都被震得微微顫動。數不清的火團像赤色的幽靈,被猛力掀起,隨著狂亂的勁氣四散亂飛。

    看到兩人隨便一出手,勁力的碰撞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勢,旁觀眾人都潛運真氣抵抗橫飛的勁氣。

    苗龍見自己的攻擊都被縹緲仙子輕鬆化解,心中惱怒更甚,咬牙切齒,準備發動更猛烈的攻擊。

    正在這時,防護罩內的后土突然大叫一聲,那息壤捆神索幻化的防護罩也應聲破開,化作一條繩索向下飛去。

    防護罩剛一破開,滿空亂飛的乾天元陽火團突然又找到了攻擊的對象,天帝祭壇上太乙玄金鼎外的不死神藥像是一個巨大的磁鐵,將所有的火團紛紛向自己吸去。

    變故一生,兩人不約而同停手罷鬥。

    縹緲仙子不知發生了何事,急忙向下看去,還未看清底下情況,就見一道金光向自己急速飛來,她知道那是方才自己祭出去牽制太乙玄金鼎中飛出的幾件寶物的金盤,於是伸手將金光抄在手中,見那金盤嗡嗡顫動,表面有細微的裂紋。只見后土嘴角掛著一道殷紅的血跡,正跌坐在地上,身周有幾條九土捆神索繞著他緩緩游動。

    她還發現,方才被自己祭出的金盤和后土的九土捆神索牽制住的幾件寶物全都消失不見,空中只剩下剛剛看到的黑、赤、青三道流光和尚未煉成的不死神藥。

    方纔這三道流光衝出太乙玄金鼎時,不停撞擊著后土布下的防護罩,但此時防護罩雖然破碎,三道流光反而沒有散逸而去,仍舊在左衝右突,不時碰在一起,既未掀起氣浪也未發生絲毫聲響。

    眼看著那些乾天元陽火團都向下衝去,縹緲仙子暗叫一聲:「不好!」待要阻攔,卻已經來不及。

    只見那飛舞的黑球斂去流光,球外的黑色閃電瞬間變長,閃電的電芒如靈蛇一般向四周探去,捲住一個一個的乾天元陽火團,向黑球拽去。

    縹緲仙子和后土都知道,一旦黑色閃電牽住的乾天元陽火都被拽回黑球,已經化形成黑球的怒殺神就會完成他修魔的第二步——散神。

    兩人正要出手,突然見赤、青兩道流光也都是光芒暴漲,后土早已認出,那青色的流光是神兵楓刀,而那赤色的流光則是分成兩半的火部族第一神器——湯燧。

    楓刀上漲出的青光威力極強,泛著森森冰氣,將很多的元陽火團生生消融。而湯燧漲出的赤光則如巨龍吸水一般,將四周的元陽火團都吸收了回去。

    黑球、楓刀、湯燧三物在片刻之間就把滿天的元陽火團都收完,不死神藥竟然沒有受到絲毫損傷,天空的赤色漸漸消褪,不見再有乾天元陽火團飛下。

    眾人目瞪口呆看著三物,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過了不久,湯燧沒有絲毫變化,楓刀則在空中慢慢游動,似乎在找尋什麼東西。而那怒殺神化形而成的黑球卻變成了詭異的深紅色,一抹一抹的魔光在球體表面流過,每過一抹魔光,那球體就長大一分。只片刻光景,那紅球便長到三丈多寬。

    周圍眾人隱隱感到一股讓人窒息的壓力自那球上散發出來,那壓力之中傳透出來的竟然是凌厲無比的殺機,那是對世間萬物的深深的仇恨,或者說是對塵世生靈的垂涎。

    突然,那紅球無聲無息的消散了開來,化成了一團紅霧。紅霧翻翻滾滾,一絲一絲的清煙自紅霧中飄散了出來,裊裊升起,漸漸地越來越淡,直至消失不見。

    后土緩緩說道:「這就是修魔的第二步散神吧,那逝去的清煙多半便是怒殺神的元神,……魔霧已生,在其中孕育著魔體和魔種,我們已經無法阻止魔頭出世……怒殺神元神散去,留下的只是他元神中原本存在的戾氣和魔根……」說到這裡,他輕歎一聲,心中湧起一股蒼涼的感覺,這是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無能為力。當年他同他的大幽國被封入鬼界之時,他有的也只是一定要讓國民重歸人間的決心,而沒有半分的挫敗感,就在片刻之前,他獨立抵抗威力無窮的天劫時,也未曾這樣灰心。可此刻,他卻覺得他的能力已經不能應付即將面對的難關了,因為他知道,即將出世的魔頭的威力,不是他這樣的神人能夠抵禦得了的,也不是此間的任何神人能抵抗得了的。他們那一代神人,對於神秘的「魔」都有著深深的畏懼。

    縹緲仙子身後的精衛低聲問道:「殿主,現在怎麼辦?方纔那個姓祝的年輕人不是說要布『番天五曜困魔陣』嗎?可他到現在還沒有從地底出來,再不想辦法的話就來不及了。」

    縹緲仙子凝神向地底看去,滿眼所見都是密密麻麻的火團,心中也是疑慮頗多,暗道:「方纔的地震只震了一次就再沒出現,火神說去地肺處查看,如果地肺有恙,地面上應該有些徵兆;如果地肺無恙,他們二人也該回來了呀……」

    心頭正自思索,突然感覺眼前所見景色有些異樣,再一細看,地底的火團竟然快速融合在一起,整個天帝祭壇地下百里之內全都成了一片火海,而且看那架勢,似乎是越燒越旺。

    忽然,一道銀赤光芒穿入火海,將烈焰硬生生破開一條通道,向著地面而來。

    縹緲仙子心中一喜,祝余和飛雲終於回來了!

    祝余和飛雲一路上行,快到地面之時,祝余突然發現前方一片火海,火海之中還混雜著純陰地氣,他略一思索,沉聲道:「煉製不死神藥,天劫共有五波:依次為坎劫、離劫、乾劫、坤劫、無形煞魔劫,因方才變故陡生,離劫和乾劫合為一劫降下乾天元陽火。本來乾天元陽火和純陰地氣是相互消融的,但現在看起來,似乎這兩者已然結合在一起,只怕要生處離、乾、坤三劫合一的大天劫。」

    說話之間,兩人已然衝入火海,只見四周赤焰層層疊疊,其中又有黑色火焰忽隱忽現。祝余輕歎一聲,道:「連玄火也出現了,看來我所料不差……」

    玄火雖是火,其本質卻是純陰地氣,只有幽冥鬼界才有,因其屬性奇特,無論是修火之人還是修土之人都無法收取,只有一些天生異稟的獸鳥方能收攝,比如幽都山中的玄豹一族。數萬年前,后土如天縱奇才,火、土雙修,將火土兩種功法均修煉至極高的境界,那時幽冥通道沒有關閉,人界和鬼界相通,后土深入鬼界,憑著無上的修為收集了很多玄火。而玄火極難滅掉,只有虞舜的寶物浮虞燈中神水方能滅掉。

    兩人速度極快,片刻之間便穿過了火海,衝出地面。祝余收去護體火光,飛雲也將徹地針收起。

    祝余一眼便看到后土受傷,晃身來到后土身旁,急道:「怎麼受傷了?傷得重不重?」

    后土將方纔發生之事簡單說了說,又道:「我的傷不要緊,只是真氣岔路了,調息片刻便好了。」

    祝余探手查看了一下后土傷勢,發現他受傷極重,若不及時救治,只怕就極難復原了。突然他想起一件寶物,於是回頭向美桑仙子傳音道:「美桑仙子,請你過來一下。」

    美桑仙子正看著祝余和后土二人,見祝余叫自己,急忙挪移了過去。

    祝余說道:「仙子,后土受傷極重,需要立刻療傷,他身周的九根捆神索中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土屬靈力,但是現在他無法用真氣吸收。勞煩你用三才令旗助他一臂之力。」

    「我該怎麼做?」美桑仙子問道。

    「三才令旗本身能布下布下禁制,可防禦也可困人,禁制本身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天地,因為其中有天、地、人三才靈力。你將三才令旗布在后土身周,反轉旗陣,讓它的防禦力集中在裡側,緩緩催動靈力,讓其牽出九土捆神索中蘊含的九土靈力。一旦九土靈力逸出,又被禁制在旗門之內,便會均勻佈滿其中,不用后土吸收也自然會往他體內去的。」

    美桑雖然對三才令旗已經運使得相當熟悉,一聽祝余解釋,立刻盤腿坐下,將三才令旗拋出,立在后土身旁,依著祝余的指點全力施為。

    祝余見三才令旗禁制啟動,這才放心下來,晃身來到縹緲仙子身旁,抬頭看著空中的魔霧、湯燧和楓刀。看到楓刀之時,他心中一動,暗道:「方纔鼎內各寶物均被爆炸之力衝了出來,惟獨不見湯燧和楓刀。湯燧是火部族第一神器,不受修魔影響那是一定的。可楓刀呢?它為何也留在了太乙玄金鼎內?莫非……是為了保護刀楓元神?」想到刀楓元神可能沒有受損,而且就在楓刀之中,頓時安心不少。

    他向飄渺仙子說道:「燕仙子,方纔我在地底見元陽火與地氣融合,連玄火都生了出來,第三波天劫要來了。」頓了頓,接著道,「怒殺神在散神和凝體,魔霧中的魔種只怕也正在成長,我們要聯手布下困魔陣,方能使得下一波天劫——無形煞魔劫不會被怒殺神吸收,這樣的話,即使他修成了魔,我們這麼多神人布下的困魔陣還能勉強將他困住。」

    縹緲仙子也知事態的嚴重,此時布下困魔陣,不僅要困住魔頭,還要抵禦強大的第三波天劫保護煉製不死神藥的四人,更重要的是,他們還必須抵禦空中帝鴻、苗龍等十幾個神人高手的攻擊。

    空中帝鴻、苗龍等人只是為助怒殺神而來,見縹緲仙子等人不出手,他們也便一直觀望。其實,在他們心裡,對於即將成魔的怒殺神也是十分害怕的,雖說怒殺神是這些人的好友,但成魔之後能否保持原來的神識誰也不知。如果魔頭降生後完全沒有怒殺神的記憶,那麼他們這些人也同樣面臨極大的危險。

    祝余看到四周眾人都看著自己,等待著自己的決定,他沉吟片刻,傳音對身周眾人說道:「如今佈陣還來得及,再晚些時候只怕後果就不堪設想了。燕仙子、炯靈神、鳳凰仙子,你我四人一起出手佈陣。其餘人等抵禦帝鴻等人的攻擊,……敵方實力極強,你們盡力而為,只要能撐得住小半個時辰,『番天五曜困魔陣』便能布好。」

    眾人中除了縹緲仙子、九鳳和強良,誰也不知祝余的真實身份,此刻見他面對眾多上古神人發號施令,均有些詫異。縹緲仙子看到眾人神情,知道眾人想法,於是躬身說道:「謹遵火神法旨!」九鳳強良也同聲說道:「請神上放心,我等定當盡力。」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祝余,竟然是威震天下的火神。火神祝融在上古時期威望極高,眾人知道他身份之後,對他的號令再無異議,齊齊躬身領命。

    祝余又對眾人指點幾句,告訴他們待會動手之時與誰交手勝算最大。

    一切分派完畢,眾人分散開來。祝余和縹緲仙子、炯靈神、鳳凰仙子是眾人之中功力最高的四個,所以被挑來佈陣。祝余伸出手掌,微運功力,掌心中緩緩浮起一團迷離的煙霞,他伸手在其餘三人額頭一次輕拍,煙霞便沒入三人腦海之中,三人開始閉目體會。祝余說道:「『番天五曜困魔陣』在『洪荒三大奇陣』中排名第二,結構紛繁複雜,若要你三人在短時間內領悟陣法精要是不太可能的。方纔我僅將佈陣首發傳予你等,少時依法施為便可。此是權益之法,帶陣法布成,我等退去強敵再將陣法的精微之處重新佈置。」

    不多時,三人都睜開眼來,對著祝餘點了點頭。

    祝余道:「好!去吧!」

    話音剛落,那三人全都化作流光挪移了出去。待重新現出身形,四人已經組成一個四方形,將天帝祭壇圍在當中。

    「佈陣!」隨著祝余一聲斷喝,四人同時出手,手中飛快掐動法訣,四周空中絲絲彩光急速向四人手中匯聚而去。

    苗龍乃是軒轅黃帝第三子,當年黃帝和炎帝聯手在幽都山外布下「番天五曜困魔陣」的時候他便在場,此刻見底下四人出手的架勢,他大喝道:「番天五曜困魔陣?!你們休想困住怒殺神!」說著便喝令身旁眾人一窩蜂向下功去,他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帝鴻雖未見過佈陣的情景,但也聽過這奇陣的名字,知道那是專門對付魔頭的無上陣法,若讓對方布成,對怒殺神的修魔將會是很大的阻礙。他也不多想,立即吩咐身旁禺號、三身、楚心月、白民四人出手阻止祝余等人佈陣,而他本人則立在空中向下觀望。

    遠處一直都在觀望的天滄溟和三殘等人對望一眼,他們見識不廣,對於發生的變故完全不瞭解,此時看到前來助怒殺神的上古神人全都出手,不知道自己等人該怎麼做。商量片刻,天滄溟、三殘、四相神君、孔雀老妖、南荒象祖幾人準備出手,而其餘人因為功力相差太遠,出手也無濟於事,所以天滄溟讓他們留在原地待命。

    眼看二十幾人氣勢洶洶衝了過來,鬼國四屍、炎龍神獸等人都迎了上去,依著之前祝余的指點,與敵人鬥在一起。

    祝余知道己方實力稍弱,尤其是對方有帝鴻那樣的超級高手,對紅孩兒等人都有些擔心,但此時情勢危急,他也只好將精力全部放在佈陣之上,希望能盡快將陣法布好,轉去幫助眾人對敵。

    隨著祝余等四人手上法訣越來越是繁複,無數彩光絲絛憑空出現,紛紛向四人飛去。瞬間便把四人包裹的嚴嚴實實。只見四人身周彩光閃爍不停,光怪陸離,映得四旁都是一片迷離怪景。

    再過片刻,虛空之中出現的彩光全都編織在一起,化為一片一片的絲錦也似的光華,在天帝祭壇旁此舒彼展,波動不停。滿空之中都是奇異的光彩游離,極是壯觀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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