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大唐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誘敵而進(上)
    冽風頻蕩,旌旗翻烈,大唐的齊魯大地一片肅殺景象:青州城下,北城門外,六千餘將士嚴陣以待,三百餘乘戰車密密相連,以北城門為中心,兩頭抱城,以城牆為月弦,布成弦月之狀。每一輛戰車置設七名持杖步卒,每一輛車轅上有二十餘人張設盾牌,以保護戰車,共計八千餘人;戰車之後,有近四千將士分為三撥,並攜帶大弩三百餘張,另外備有兩千多支斷為兩截的鐵槊,這種截斷了的鐵槊,每段約有三四尺長,沒有槍頭的每段鐵槊,都有一頭打磨得特別鋒利的刃口,而每張大弩也都配有大鐵錘一把。

    我頂盔貫甲立於北門之下,嬌俏的霞兒也是一身的戒裝,一把斷馬劍斜靠在身邊的城牆上,四千輕騎兵為節省馬力,立於城門以裡。而這支輕騎的四位果毅將軍全志成、張敬、陳倫和徐道明則恭立於我的身後,候令待。這些將士雖然大多數是新降順過來的人馬,卻因經過多日的融洽接觸,在明白安賊謀反的真相後,同仇敵愾的將士們也昂揚起鬥志!

    我細細地觀察著身前的卻月陣,漸漸琢磨出在這種情形下,排布它的一些利處:城池可以保障「卻月陣」後方及側翼的安全,不必擔心被安賊的騎軍步旅合圍;視線寬廣的平坦地形,便於觀察敵我雙方的行動,可以及時地掌握戰場的情況;平坦地勢還可以使敵軍失去地形優勢,而我軍可在高大的城樓上俯瞰戰場,相當於佔據地了很好的制高點;因為卻月陣是弧形的陣式,從物理學地角度來講。弧形可以分散受力點的力,有著良好的抗衝擊的能力,由於弧形地迎擊面小,所以安賊軍隊越向前。所受到的殺傷也就越大!我思索著,分析著,在不知不覺中,心裡對取巴蜀、伐南燕、滅後秦、建宋國的武帝劉裕更是萬分欽服!

    作為具有沉積千年眼光的我。雖然還不知道這卻月陣具體地操作之法,至此卻也完全明白,它所作配置的作用:它所排列的戰車,是用來抵抗敵軍騎兵的衝擊,起到防禦的作用;盾牌不言而喻是保護戰車的錘、槊等是用來殺傷敵軍;而分為車兵和弩兵的步卒,是作戰的主力!思想及此,我心中一動,依此陣法的佈置來看,只要安賊真的來此攻擊,一定是有敗無勝,我何不再留些騎兵,用來追擊逃敵,盡可能地擴大戰果?

    要知道安賊在此之外,尚有十餘萬的兵力,如果不盡可能地利用一切條件來削弱賊軍兵力,那麼大唐江山的殘損程度,真是難以意料!於是,這個念頭便縈在了我的心裡,我思量再三,略一回頭呼道:「陳倫、徐道明二位將軍聽令!」陳倫和徐道明連忙上前兩步,躬身聽令。我吩咐道:「本太孫令二卿整肅軍騎。一待賊軍大潰,即刻追擊逃敵!」陳、徐二人面面相覷,要知道我以四千輕騎行誘敵之策,在我手下將佐的心裡,本身就是冒著天大奇險,如今我竟然又要再隨騎減半,這叫他二人如何不惶急無措?

    見狀,我軒眉喝道:「不知軍令如山、軍法無情麼?!」陳、徐二人見我動怒,不得已勉強應命。我惟恐因為陳、徐二人的回報。致使李泌等人在關切之下,另作部署,打亂了全部的作戰計劃,便語氣一緩,溫言說道:「二卿放心,放目天下,還沒有能奈何本太孫的人!萬不要杞人憂天擅作行動,否則,致令天下百姓慘遭塗炭的罪過,會讓本太孫深有生不如死之感!」聽著我似柔實剛的言語,陳、徐二人惟拜伏在地。

    不覺中,一個時辰過去了。偵騎校尉劉二寶飛騎來報,安賊大軍距此已三十餘里!我吩咐全軍備戰,而後翻身上馬,一挺手中的大馬士革彎刀,沉聲下令道:「出擊!」我這支誘敵之師由挪開戰車閃出的一個通道,魚貫而過!

    平原縱馬,於冬日地冷肅之中,夾雜著一陣陣沃野的清新之氣,霞彩兒手摯斷馬劍緊跟在我的左後側,全志成、張敬各率一師而進。一路之上連有賊軍四組探哨,均被全志成、張敬率部撥除,由此,我更體會到安賊貌似慎謹的猜疑之心,不覺對自己的疑兵誘敵之計更有了信心。我便命令張敬所部一千騎,伏於半路一旁暗暗控弦以待,既作接應,又可充做疑兵,以激安賊輕進!

    距城二十餘里的時候,但聞兵馬攢動之聲,我不由極目而望,只見旗展塵揚。我心知安賊大軍滾滾而至,立即揚手示意二千輕騎勒停坐騎,自己則緩前進。霞兒緊握斷馬劍隔以二十數步而行,全志成連忙令所部齊聲高順高喊:「叛唐之賊,可敢於我大唐皇太孫單打獨鬥!」合聲高呼之下,音傳四野,這是我援意他們如此而為的,用意就是通過喊罵,一則揭露安祿山叛唐之實,二則,向安賊邀戰鬥將,降賊軍士氣,以激安賊之火。

    要知道,自秦漢之來,軍隊爭戰素有鬥將之習。也就是對敵的雙方,各出勇烈之士相搏,勝方士氣愈盛,負方鬥志則衰。如果雙方兵勢相差不大的話,勝方若是趁勢而攻,甚而會帶動負方敵軍的潰退!此習在三國、隋唐之際尤盛。一般來說,除非是文臣、謀士身份的人領軍,否則拒不應戰者則被視為怯懦無能之輩,全軍的士氣也會為之而降。

    如今是地處平原,並無障目之物,想是對方也察知為敵者只寥寥一千人左右,所以聞聲之下,對面的大軍隊形乍然一變,旌旗開處,卻閃出大隊的騎軍,而步卒依然沉穩地前進。

    我知道范陽、平盧一帶地處莽原,所對之敵多是精於騎射的遊牧民族。久而久之,兩鎮的將士尤為精擅於騎射,平盧騎軍的戰力更稱得上是大唐騎軍中的前三勁旅,僅在安西、河西兩大軍鎮之後!不過,平盧在軍隊步、騎兵種的比例上,卻是所有軍鎮都無法比敵的。十大軍鎮的兵馬比例按照定制原本是這樣的:在百人中,平盧——三十一騎;河西——二十六騎;河東——二十五騎;北庭——二十五騎;朔方——二十二騎;隴右——十五騎;范陽——七騎;劍南——六騎;嶺南——無一騎!

    然而,隨著忠、永二王的暗爭儲位開始,特別是安祿山身兼兩鎮節度使以後,在有心無心之間,十大軍鎮的兵馬人數恐怕即連兵部都不完全知道!單單論眼前安賊這支大隊騎軍,就足有近六萬之眾,已經大大地過了朝廷給予范陽、平盧馬匹定制的近五倍之多,遑論加上尚未瞭解其具體動向的其餘十餘萬兵力中的騎軍!可歎玄宗皇帝卻被這賊子蒙弊至深,真不知道,此時若是玄宗他老人家在此,又作何想?

    而我在東進之初,之所以能擁有四萬名輕騎將士,最主要的原因是,長安既保有當年跟從太宗皇帝打天下的輕騎兵編製,又有後來用以彰顯大唐國威而增加的「禮儀」騎軍,而後,在我整合兩京兵馬時,因我著眼於打造快反應,能迅捷行動的軍隊,更密囑郭子儀、朱信東、王林等人擴大騎軍隊伍。

    思忖之間,我頓馬止行,霞兒依然處在我的身後左側。安賊騎軍也在我身前近一箭之地倏停,接著,有一小隊輕騎簇擁著安祿山上前二十餘步而止,安祿山的左右各有五、六員將官拱護,前左側方更有兩將代為遮擋,好像是以防暗箭襲射。

    只見安祿山比之在京之時,更是癡肥了許多,他那異常碩大的肚腩緊緊地以馬頸後的鐵箍緊托著,那雙原本時時倏閃精光的環目,如今已是腫若牛泡。我不由想起員俶所言:安祿山自覺自己的視力越來越差,而活倉公卻說安祿山身有內疾而不是眼疾!心中不由暗喜,若是如此,安祿山在病痛的折磨下,更容易性情暴躁而不耐煩,在明知我僅有三余萬兵力的情況下,再經我的逗引,一定會暴然出擊直欲一鼓將我擒俘!

    當下,就聽安祿山粗聲言道:「福王李棠,深受聖上恩寵,卻不思回報,軟禁聖上,欲急即以皇位,實是令人難容!左右誰與本帥將這奸王拿下!」這老賊確實奸滑,從一開口就不承認我的皇太孫的身份,而且一出言間,就含血噴人,並不容我辯言,當即激將與我廝殺,以使我在搏戰之下,百口莫辯!

    「末將願試試一招斃吐蕃大軍統帥的身手!」一隨侍安祿山身左的黃臉將軍,雙手卻執著一柄七尺長的開山斧,一語之間,縱馬而來。賊軍看著他雄渾有力的樣子,再目視我手中略顯單薄的彎刀,不由助威似地為自己的將軍喝了聲彩。確實,在常人的眼裡,一把單薄的彎刀如何能抵敵近三十斤的開山斧,一碰之下,那彎刀還不成為飛鷹——脫手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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