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大唐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寂夜不孤
    是夜,我本來是想與我親親的皎玉兒共赴承山,以試別後的**風情,奈何皎玉礙著霞兒的緣故,終是面嫩怕羞,緊守蓬門,再無復劍南時的柔順。並且,為了避開我的「糾纏」,早早地便與霞兒在一處休歇。我思及嬌玉兒的嫵媚,獨臥孤枕一時哪得入寐?念及長夜漫漫,索性披衣起身,令孫六召請李泌、岑參夜遊東宮花園。

    君臣三人步踏鳳儀亭,我仰望夜空,只見月郎星稀,烏鵲繞枝,念及平生所遇,直如上台階一般,每拾階一步前行一分,對人和事的看法就加深一層,有時甚至會否定以前對事物的一些認知。心中不禁泛起百感。又憶及漢末梟雄曹孟德的《短歌行》,正暗合我的心境和現在的情景,我不由轉目李泌、岑參,溫聲言道:「長源九齡之時,曾賦得《長歌行》一,言『天覆吾,地載吾,天地生吾有意無』?而今我們君臣月下閒話,不如歌以言志如何?」岑參隨聲應諾附和,李泌卻躬身一禮,歉然說道:「《長歌行》雖是臣九齡之作,然臣終不改當年初衷,臣只能恭聽殿下與子明兄的心曲了!」

    岑參聞言躬身拜道:「長源心志如此堅真,確堪臣等楷模!其實,臣自青少之時,就頗慕漢之霍去病,渴望卻蕃除虜立勳建功!如今臣以詩詠志,望殿下和長源指正!」岑參言罷,目視遙月,略一沉吟,便開口朗吟道:「鳴茄疊鼓擁回軍。破國平蕃昔未聞。丈夫鵲印搖邊月,大將龍旗掣海雲!」字句鏗鏘,一幅擊虜得勝回軍圖隨之幻化在我的面前。我不禁連聲讚好,李泌也深為同感地嘖嘖評歎道:「鳴茄疊鼓,破國平蕃,印搖邊月,旗掣海雲!好,好氣勢,好風貌!一片沉肅著的欣然之中隱有壯士的熱血、勝者的豪邁!真是邊塞風貌、將軍氣度!由此看來,子明兄的才情實勝長源十倍!」李泌最後一語絕非無的放矢,只不過,才情只能怡情!是太平時期的點綴,不能用於治世!在不安穩的年代,只有真正的智謀才能有用,而李泌恰恰深富智謀!

    岑參毫無得意之色,他輕吁了一口氣深有感慨地說道:「實際來說,這等虛詞之作,或許,即便是平日舞文弄墨的鄉里酸儒,也能賦出一二篇來,只能怡情而已。縱觀殿下所屬,真是人才濟濟!在劍南的諸人中,太白精於籌劃,子美擅於務實。公南善於理財,長清長於軍務,等等不一而足。待來至長安,子明通過接觸深談更是現,長源更是人才。由此而推,子儀將軍定也是不凡,子明這吟句雕詞之技,又何足道哉?!」看來,岑參倒不失為明智之人,只是太也低估自己的能力了。不過這樣一來,君臣三人也失去了論詩閒談的興致了。

    默然之下,驀的一個問題浮現在我的心間。難決之下,不禁長吁了一口氣。當下,岑參恭謹地問道:「殿下何以歎息?」我略一沉吟,轉目李泌,李泌知我有意考較他,讓他思度代為回答。便仔細地想了想,然後思量著含蓄地問道:「殿下莫不是為如何處置楊某人而心煩意亂?」我心下一驚,李泌果非常人所比,竟一語猜中我的礙難之處!要知道楊國忠雖然貪財戀權,盤剝百姓,但卻是朝臣當中,第一個向我示好投靠於我的人,兼之他又是楊大美女的堂兄,如何處置確是頭痛地很。本來,我打算慢慢尋個機會將他這個大蛀蟲剷除!然而,如今正是銳意除弊創新的時刻,又不得不向他下手!否則,眾所矚目的二奸之一不除,如何使萬眾臣民心悅誠服地接受我的新政?!

    我點了點頭,直接地點明說道:「正是為了處置楊國忠而猶疑不決!」世間誰人不知道楊玉環與我的關係,而且岑參雖然初到長安,卻也知道楊國忠是最初投靠我的朝臣之一。話已至此,岑參當然也已有明悟。當下三人一片默然。良久,我打破了沉默,意興闌珊地說道:「現在此事言之尚早,根除李奸之後再議吧!夜已漸深,二位卿家且各自回去安寢吧!」二人躬身諾諾而退。

    我緩步走向自己的寢宮,心中卻慮想著這件事。突然,我警然覺有人向我急步奔來,我暗凝功力,注目而望,原來卻是李泌再度行來,我止步回,待得李泌行至我的跟前,我關切地問道:「怎麼了?長源?」李泌微喘地向我躬身答道:「適才長源已思得一策,能解殿下煩憂,特來稟報殿下!」我驚喜地問道:「長源快快講來!」李泌卻一正神色而言:「殿下!微臣認為設謀之道,因人而異,有時可以行非常之法,甚而或欺或詐或陰或毒以全大利大義大局,萬不可拘泥於一些陳規陋念!不知道殿下以為如何?」

    我慨然答道:「那是當然了,有道是『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自古而來更有『兵不厭詐』之語,成大事者,豈能拘於小節!怎能不顧大業大義,而拘泥於一隅呢?」李泌聞得這番話,一拜而言:「殿下高論,確是精闢,如此而言,微臣才敢為君籌謀!此楊國忠實是弄權誤國之徒,為大唐基業計,為殿下偉圖計,必當剷除此人!而其中的礙難之處,臣僅一語可免!」我聞言又驚又喜,驚的是剛才我若是失言,很可能會失去一個為我籌計的智士,喜的是李泌竟能一語解除我這件煩憂之事。

    我穩住情緒,面含著期待地問道:「長源有何妙法?」李泌微微一笑,輕聲地說道:「殿下可做來庭坊之事,或效寶壽寺之行,不過運用之道,在乎一心,萬不可太過喧鬧!」他這一語,不啻於是一道閃電,讓我一驚之間,心念一亮,而後卻又有些沉吟起來。李泌下毒行刺之謀,確實不失為避開矛盾的好方法,然而,我既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地冤害死有餘辜的當朝輔,又怎麼能再接連毒害當朝「國舅」?這委實讓我心中感覺著有點失當。

    雖然我在思忖著,我卻知道,不能打擊李泌的積極性。當下,我關切地對他說道:「長源此法,倒不失為兩全奇謀!此事小弟再斟酌一下,夜色已深,長源且回房安歇去吧!」李泌也知此事並不需要急圖,便恭然告退而去。

    翌日清晨起來,皎玉和霞兒並沒有與我共進早餐。我獨自一人剛剛享用完早餐,玉雪公主即入東宮,卻沒有找尋皎玉與霞兒,和她們廝混,而是要求與我面談。我忍住心中的疑惑,放下手中要待辦的事務,神色自若地接待了她。今天的玉雪公主仿是一夜都不曾休息好,面色有些蒼白,雙眸隱布紅絲。

    她接過孫六奉上的香茗,目送著孫六折身退下,便一放茶盞,直聲而言:「玉雪自昨日離去,一直心有不安,一夜輾轉,反覆慮量,終不敢對殿下有所隱瞞。」她語音一頓,有些惴惴地看了我一眼,這目光之中含著一絲矛盾,好像她把不敢隱瞞我的話語說完之後,我就會有什麼讓她憂心的舉動似的。然而她猶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吐蕃此次議和,其主因就是……」聽聞至此,我急忙示意,止住了玉雪接下來的話語。既然我已經知道其中的原委,既然玉雪是真心向著我,那麼,我又何必再讓玉雪因此而為難呢?畢竟吐蕃是她的生養之國,我又何忍讓她這纖纖弱質,在心理上沒有任何價值的增加上負擔呢?

    玉雪惑然不解地看向我,我不禁由心底生出一片愛憐!便直白地解說道:「其實,此中原委,我已盡知,但由此我卻更能感知雪兒你對我的深情厚意,相信以後,你一定是我稱職的妻子!」寥寥數語,聽得玉雪清淚順頰滑下。因為這裡面包含著真正的接納、愛惜和關心,自從粘西力戰死姚州之後,玉雪幾乎再沒有感受到這麼樣的溫暖了。

    這時,皎玉和霞兒由外結伴而來,正看見玉雪長淚而流,皎玉正待上前問明原由加以安慰,霞兒卻綻唇高聲道:「怎麼回事,玉雪怎麼哭了?!」目及霞兒氣勢洶洶的樣子,我一時之間無言以對。玉雪連忙咽淚整顏,急聲辯道:「太孫殿下並沒有欺負玉雪,是玉雪感由心生,不覺落淚而已,霞兒姐姐千萬不要錯怪了殿下!」她強作的笑容之中隱含著惶急之色,那楚楚之態,更是讓我心萌疼惜,而她的「殿下」稱謂,卻也開始使我心中有些不自在了。

    霞兒半信半疑地站在我和玉雪的跟前,雖不再說話,卻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著我和玉雪。在她那種苛刻的目光下,玉雪的嬌顏一片嫣紅,我也是強作鎮定。良久,霞兒滿意地收回了目光,表情有些促狹地問道:「你們到底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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