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大唐 正文 第十六章 失天驚噩
    我望著師父遠去的身影,觸摸著懷中的玉匣,忽然感覺好像不是那麼地真實:一夜間,我竟成了習武之人!並且恩師是「八仙過海」中的張果老?!

    當我從遐思中回到現實,來到庭院的時候,大家早已整裝待,驛丞常文達也在一旁陪侍,而機靈古怪的霞兒卻不曾看到,我暗暗地鬆了口氣——這丫頭太難纏了。

    眾人紛紛向我請安,未及我有所答對,一陣急促凌亂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封常清立即護衛在我的身前,朱信東、王林各領校尉侍衛把我圍在中央。也難怪他們這麼緊張:一則身處邊區,突厥斥侯營時常出沒(斥侯營就是偵察突擊隊);二則來人直闖而進,定有狀況生。

    掌管東宮安全事務的太子親勳翊衛吳東生等人的身影一映入眼簾,我腦子「嗡」地響了起來,一個不祥的感覺似大山樣,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我急切問:「你們怎麼來了?」心中惶惶不安。

    吳東生等人衣冠不整面容憔悴,才剛一見我,「撲通」一聲就全部跪倒,我心一顫,更覺不妙,我滿懷萬分之一的希望,甚至可以說是自欺欺人地問道:「是不是父王和母妃不放心本王遠行?」聲音戰戰。

    「福王殿下,大事不好,太子殿下及側妃娘娘遇刺,臣等來時,已危在旦夕!請殿下回!」吳東生紅絲雙目仰面泣聲地說。

    我如雷殛般地呆住了,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不斷地侵蝕我,我的面容變得蒼白扭曲,雙眼空洞無神地直視雲天,身子不停地顫抖著,這種情形嚇壞了眾人。

    封常清當先一步上前,以手掌微微用力地拍打我的後心,急聲切語地說:「殿下,要冷靜啊,還有許多事務還需等待殿下裁決。」

    我木然地看著雲天,悲愴,愧疚還有深深地痛惡,不停地在心中翻騰。驀然,我出野獸般地嘶吼,衝向馬廄中的駿馬,試圖爬上馬背,幼小的身體卻怎麼能做到呢?而我仍然不顧一切地重複著。

    封常清看到這一幕,心膽俱碎,他深深地體會我的心情,因為他也有過這種遭遇。他非常明瞭我的意圖,他立即飛步上前抱住了我,躍身上馬,嘶聲對眾人說道:「王林兄弟快讓萬騎趕上,其餘的人保殿下回長安!」奮鞭催馬向驛館外馳去,大家立即依言上馬,馬蹄急踏,土塵滾滾而起,一隊人馬絕塵而去。

    落日的餘暉下,在封常清顛簸的懷中,我漸漸恢復了思考的能力。這時,封常清對隨行的三十餘騎說:「富陔驛站就在前面,我們在那裡換馬繼續趕路!」眾人齊聲應是。

    我暗暗感動,由此不光看到封常清的指揮能力,更表現出了對我的忠誠。

    不一會兒,富陔驛已到。因為在去汾州的時候,我們不曾在此休歇,所以年青的驛丞並不知道我們的來歷身份,看著我身穿著紫袍,不由暗暗驚疑——按照朝廷律法,著紫袍者必須是三品以上的階級方可!望及隨行眾人彪悍而憂急的樣子,他當時竟不敢多言,與吳東生交換過驛牌,任由眾人選乘良馬。

    封常清接過朱信東遞過來的馬匹韁繩,擔憂地看著我。我搖搖頭,虛弱地說:「常清,快把東生召來,我有話要問。」在所有的人當中,我只有和封常清稱而封常清對我卻恭敬異常,不敢有絲毫褻瀆。

    封常清默然點頭而去。少頃,吳東生來到我的身前參拜,看著他那種形憔神瘁的樣子,我有些不忍,他們一定是日夜兼程前來報訊的,如今再這樣回趕的話,他們一定會熬倒的。我理了理思緒問:「東生,事情的具體經過是怎樣的?」

    「殿下,兩天前,太子妃回楊府省親,太子殿下便偕側妃娘娘出行郊外春遊,不料在回途半路,遭到五十餘人的襲擊,他們先以擘張弩施襲,而後以橫刀為刃上前行兇。太子殿下和側妃娘娘身負重傷,二百隨從侍衛僅剩六人,對方無一存活。」吳東生沉痛地回道。

    我心中一陣酸痛,輕啊了一聲,對他說:「好了,東生,現在就和你的屬下留在富陔驛站歇息,明天你們再往回趕。」

    聞言,吳東生激動起來,血絲遍佈的雙眼看著我道:「微臣雖然無能,卻也知道擔君之憂,如今多事之秋,即便做為堪供使喚的馬前小卒,也是盡了為臣子的力,又豈能講圖安逸!」

    我暗暗感歎,真是疾風見勁草啊,我連忙沉聲地說:「東生,依剛才所說,刺客使用的武器是擘張弩和橫刀。擘張弩射程二百三十步在我們大唐軍中是僅次於伏遠弩的四弩之一,而橫刀則是軍隊宿衛的重要兵器。那麼,想想看,如果你們沒有充沛的精力,能應付將要來臨的情況嗎?還能為本王分憂嗎?」我暗暗用話語點示他。

    看著他惶愧不安的樣子,我鬆口氣,溫聲地說:「東生,本王知你心忠意誠。不過,要知道『過剛易折』和『欲則不達』的道理。好了,今天你們聽本王的,行嗎?」

    儘管經過我提示後,他已經看清了當前形勢的險惡,但他卻依然無所畏懼,這時,在吳東生的心裡,我完全不再是四歲的孩子,而是英明睿智可堪以身家相付的主公。他低沉而又有力地道:「微臣謹遵我王諭令!」彷彿是在向我宣誓效忠,躬身退下。

    封常清低謂道:「此人真是忠義漢子!」

    我微一點頭道:「常清,我們趕路吧!」

    封常清告聲「得罪」,抱我入懷,招呼二十餘人飛身上馬,繼續急馳趕路。

    我在封常清的懷中,手撫著師父張果賜的紅古玉瓶,暗暗乞求著上天:一定要讓我的父母支撐住,只要在萬應靈丹送到時,父母還活著,我寧願去福減壽。

    在我懇求在天諸靈的時候,可惡的老天竟下起了大雨。在巨雷驚電中,一行二十餘人,艱難地行進著,最後一處雨水奔流的山口,卻阻擋了前進的道路。我幾乎要急瘋了!

    就近一座破舊的山神廟,成了藉以避雨的落腳地,我急急地出派朱信東帶領十人探路,看看有無別的道路。

    狂雨驚雷中,我心中憂急萬分地等待著他們的回信。封常清緊緊地摟著我,無聲地撫慰著我。這一刻,他彷彿是我親慈的師長。然而,我心中的焦急卻又怎能停止?我只覺得愁憂悲鬱急躁難安,卻又不自覺地把頭埋入他的懷中。

    雨終於消停了一些,巨悶的響雷卻依然在半空中迴響。這時,朱信東急沖沖地趕來道:「殿下,前面山口可以通行了!」我聞言,從封常清的懷中抬起了頭。

    「啊!」朱信東驚慌地叫出聲來,大家急忙看過來,卻都悶聲無言。

    我疑惑地問:「怎麼了?」眾人臉上一片沉痛,依然無聲。我的目光盯著封常清的眼睛,我沉聲問道:「常清,到底怎麼了?」

    封常清目光哀哀表情奇特地說:「微臣少讀史書,有一段史事臣下一直未信,今天臣下終於相信了:伍子胥過昭關--一夜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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