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蘭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土人的反擊
    蘭若雲坐在臻野洗澡的那條小河旁的一塊大石頭上,就是在這塊大石頭上,枝兒發現了他,並且為他惹來了一頓暴打,想起那個野姑娘,蘭若雲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腦袋裡還是混僵僵的,偶爾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偶爾又想起一個人,似乎是自己,又似乎是別人。

    所以,當枝兒帶著臻海等人的疑問,來探聽他是誰時,他撓頭瞠目以對,他想說他是堂天,後來想想,又覺得自己是離人傾,甚至是杜老爹,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是蘭若雲,在無論如何也無法確定的情況下,他只能念一句詩來表達心中糊塗:「不要問我是誰,也不要問我來自何方,我是一顆橄欖樹,總在風起的時候悲傷……」

    枝兒馬上為他的憂鬱眼神和詩人氣質所沈醉,立即崇拜起來,可惜隨後而來的是臻野的拳頭,不免大為掃興!

    此刻,他看著手裡那把緊握的辰山之匙,心中湧起一個又一個的記憶片斷,喃喃念道:「究竟是誰把這東西交到我手上的呢?」

    雖然不確定,卻知道這把鑰匙事關重大,謹慎的收藏起來。

    皚皚的白雪,從天空中不斷落下,臨近春天,這一場下了快有三天的大雪已經讓荒蕪大陸的交通變得阻塞難通。

    蘭若雲身受重傷,內力護住臟腑,卻無論如何也提不起來,所幸練功的法門他還沒有忘,連續打坐用功,氣療術結合紫氣,傷勢已經漸漸好轉。

    饒是如此,在這天寒地凍的大雪天,他還是不得不披上毛氈,渾身上下還是冷的不斷顫抖。

    他望向結冰的小河,臻野昨天鑿開的那個大洞早已經又凝結了起來,此刻上面已經落滿了白雪。

    最清晰的畫面要屬那條惡龍了,想起讓自己變成這副模樣的聖龍涎,心有餘悸。

    彷彿全都是命運安排:地下河一般不會直接這樣暴露的流出地表,一般是通過「泉眼」滲出地面,或者人們開鑿深井,也可以截取地下水。偏偏大自然神奇萬端,這山間小河地勢極低,兩山環繞,可容地下水流直接湧出,難怪臻野在這裡洗澡不用擔心別人偷看。而當蘭若雲在紫氣的保護下從河水裡漂流出來時,如果不是臻野恰恰鑿開一個通氣的冰窟,他可能要一直漂流下去直到紫氣殆盡,凍死在河水中。

    因此,應該是臻野救了他,不管自己如何挨揍,他還是懂得感激的,只不過這個「狂」或者「偷窺狂」的名稱實在太也那個……

    蘭若雲剛剛走進營地,枝兒已經看見了他,大喊道:「無名子,你跑哪裡去了,我剛要出去找你,好不容易撿了條小命,也不知道珍惜!」

    蘭若雲苦笑一下,眾人因為問不出他的名字,又見他低頭沈思時痛苦的表情,不忍心迫他,遂不再問,就稱他為「無名子」,彷彿一駕鶴雲遊的老道。

    兩人走進蘭若雲暫助的房間,立即感覺一暖,暫時與冰天雪地隔絕。

    臻海、樸自星、荊文正、樸當和臻野都在,蘭若雲已經知道,這是一隻土人的自衛隊伍,房間裡的這幾個人正是其中的首領。他心中早已經雪亮,知道這支隊伍的規模已經遠遠超過自衛隊伍的範圍,很可能是土人的一個大聯盟之類的組織,根據營地中的營帳來判斷,至少也有千人的規模。也因此,他們才對蘭若雲這個冰山來客的身份很緊張。

    樸文正過來拉起他的手,沈吟半晌,奇道:「沒可能啊,明明是沒有脈象,他怎麼還能活下去?」

    放下蘭若雲的手,看著屋中眾人,臉上神色怪異。

    臻海也學他那樣過來拉住蘭若雲的手,低頭默察,咬牙皺眉道:「是沒可能啊,怎麼可能這麼細嫩,明明是個雄性嗎?」輕柔的撫摸蘭若雲白淨的雙手,臉上色迷迷的神色。

    蘭若雲嚇得趕緊把臻海雙手拋開,帶些歉意的說道:「對不起各位,我還是沒想起來我是誰?不過,我可以肯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我只是因為中了一種奇怪的毒導致大腦思維混亂,記憶區被麻痺,神經受了些輕傷──嘿嘿,等我慢慢將它們治好,眾位就可以知道我是誰了,而且你們肯定很驚詫,因為我注定了是一個偉大人物的!」

    「我呸!」臻野從桌子上跳下來,伸手抬起蘭若雲的下頜,皺著鼻頭說道:「你也不看看你這副窮酸樣子,哪一點像偉大人物,你說,哪一點像,你今天要說不出來我就閹了你!」

    蘭若雲看看自己渾身上下,穿著土人的粗布衣服,靴子早掉進了萬丈深淵,此刻穿著土人的布鞋。而且面容憔悴,滿臉菜色,他樣子本來就是清秀型的,此刻傷病之下,立時瘦骨嶙峋,枯槁形銷,確實沒有什麼偉大人物的風範。

    「我倒是相信!」枝兒插了一句,「他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氣質,讓人信服!」

    「呸!」臻野放下蘭若雲的下頜,在枝兒臉蛋上擰了一下,「你這兩天老是跟我作對,看我怎麼懲罰你!」

    枝兒嚇得趕緊跑到荊文正身後躲了起來。

    「好了,別鬧了,這件事情先放在這裡吧,無名子就先在我們這裡住下,還好你是人類,我們也不擔心你是奸細,不過如果你出賣我們,立即取你性命!」荊文正正聲說道,「大家去開會,讓他自己靜養一下!」

    幾個人魚貫而出,連枝兒都跟了出去,不知道是開什麼會。

    蘭若雲躺上床,立即合上眼睛,抓緊療傷。

    營地裡一陣躁動,隱隱聽聞兵器碰撞之聲,但片刻後即靜了下來。

    蘭若雲這一睡就直到傍晚,又是被相同的聲音所驚醒,他打開門走出去,赫然發現雪地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看不出多少的土人丟盔卸甲的從營外湧了進來,很多人都受了傷,鮮血和著白雪不停的落在地面上,有的人走著走著一頭栽了下去便永遠也起不來了。

    這副畫面又勾起了蘭若雲的回憶,感覺對於自己來說再熟悉不過,只是,他們究竟做了什麼,怎麼這副慘兮兮的樣子。

    臻野看見蘭若雲臨門向這面看過來,面色驚詫,沒來由的心中發怒,大喝道:「你這笨蛋看什麼?嚇壞了吧!諒你也沒見過這種陣仗,你們這種溫室中的花朵,只知道躲在家裡長吁短歎,哪像我們這些戰士,為了自己的尊嚴和自由而流血犧牲……!」

    臻野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站在了蘭若雲的面前,蘭若雲仔細看去,發現她的手臂上也纏著一塊染滿了鮮血的白布,些微的血珠還在不斷滲出:「哎呀,你這傷還沒有完全止住血,快讓我來幫你包紮一下!」伸手抓住她手臂。

    「滾開,哼!」臻野大怒,這男人竟敢碰她神聖無比的玉體,用力把蘭若雲撞開,心中卻不無得以,故意把鮮血滴在雪地裡,看著蘭若雲傲然道:「怎麼樣,佩服吧?我雖不是男人,卻也比你這種看似男人的窩囊廢要強上千倍,我看你連血都沒流過吧,看你那副害怕的樣子吧,是不是很傷自尊呢?哈哈哈∼∼!」

    「不是……你……!」蘭若雲還沒說完,「砰」的一聲,臻野女士因為流血過多暈了過去,立即倒在了雪地裡。

    「枝兒,快過來,你小姐暈過去了!」蘭若雲不敢去觸碰她的「聖體」,只好大叫枝兒過來。

    誰知臻野受冰雪刺激,又醒了過來。猛然站起身,臉色卻蒼白起來,向蘭若雲大喊道:「別鬼叫行不行,枝兒在幫傷員捆紮傷口,別打擾他!」

    又看見蘭若雲眼中不以為然的神色,怒道:「你笑話我是不是?你笑我貧血是不是?」一拳將蘭若雲打倒,伸腳踏在他身上:「快道歉!」

    蘭若雲心中暗歎倒霉:「明明你自己暈過去,關我屁事!」嘴裡說道:「對不起,請您原諒!」

    臻野挪開腳,蘭若雲趕緊爬起來:「你還是再包紮一下吧!」

    臻野不理他,轉頭走了。

    晚上枝兒來送飯的時候,蘭若雲才知道,這群土人趁著大雪去偷襲獸人族的灤山城。蘭若雲心中大驚,知道這灤山城離荒蕪城雖然最近,也是北六城中的一座,但自己由辰山地底漂流出來,竟然到了灤山附近,還不讓人心驚,他可不是騎馬在陸地上跑,而是毫無知覺的順水而行。

    枝兒見他吃驚的樣子,還以為他害怕了,安慰道:「別怕,我們只是騷擾他們,憑我們這點人怎麼能佔下一座城市來,只不過是打一仗就跑,讓他們不敢再欺負我們土人!」

    蘭若雲心道:「不敢再欺負嗎?我看未必,灤山城顯然已被綠教控制,土人殺他們的人,他們必定拿城裡的土人報復,再說……」

    「萬一他們跟蹤你們過來,這裡不是很危險?」這是蘭若雲最擔心的。

    「所以我們才選擇這大雪天去進攻啊,撤退的痕跡馬上就會被大雪覆蓋,敵人難以發現,荊軍師的計策沒錯的,我們已經偷襲過一次了,你看現在還不是沒事?」枝兒自信的說道。

    蘭若雲臉上神色凝重,又道:「萬一他們派出翼人或者精靈來跟蹤,你們不是全都暴露了?」

    「我們在空中放有海東青,翼人精靈要是跟過來,我們當然能發覺,而且下雪天他們也飛不了多遠!」

    蘭若雲知道海東青是一種高空猛禽,獵人往往喜歡用其協助捕獵,用做軍事偵察卻不知道行不行。而翼人精靈無法做高空飛行,又受雨雪限制,這倒是知道的。如果翼人精靈甚至天使都有海東青那種飛行本領,人類早就滅國了,與這種完全佔據高空優勢的隊伍作戰無異於自尋死路!

    「他們要是抓住了俘虜嚴刑拷打……!」

    「我們隊伍裡的戰士都是寧折不屈的!」枝兒打斷他說道。

    「嘿嘿,那個,也未必!」蘭若雲想起殺手的手段,對土人這支未受過正規訓練的隊伍所抱的信心並不是很足。

    枝兒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重複道:「我們都是堅強的戰士!」

    ※※※

    接下來的幾天,這支隊伍不斷出去偷襲,每次都鮮血淋漓的回來,倒也頗為慘烈激狀,讓蘭若雲心下敬佩,又憐惜無比,彷彿這種行為跟自己有莫大關聯似的。

    臻野等人忙於戰鬥,彷彿也把他忘了,臻海等人更是一次也沒來看過他。

    臻野偶爾會過來,恐嚇並且優越感十足的嘲諷他,以達到某種心理上的滿足。或者這已經成了她戰鬥之餘緩解壓力的一種方式,看著蘭若雲好像是害怕,又像是崇敬的目光,心裡感覺無比受用。而蘭若雲,總是隨著她的到來而擔心自己的寶貝,看著她手裡閃閃發光的牛耳尖刀,心裡七上八下,眼神中自然微露恐慌之意,配合著臻野女士的優越感,兩人倒也湊合著把一齣戲演了下去。

    這一日,大雪漸漸停息。

    蘭若雲最擔心的情況終於發生,荊文正的計策雖妙,畢竟戰鬥經驗不足,最後還是讓獸人跟蹤過來。

    海東青盤旋而至,傳來的訊息是獸人已在五里之內,人數不斐,土人們趕緊撤退。

    枝兒驚惶失措的跑進蘭若雲的屋子裡,大叫道:「快走,獸人殺過來了!」

    蘭若雲並不吃驚,如果自己是獸族,早就跟蹤過來了,只要在他們的馬匹上動一些手腳,自然會憑著氣味尾隨而至。可恨的是自己內傷未癒,尤其是所受聖龍涎劇毒,雖然日漸減輕,也讓他想起了一些往事,但胸腹間的內力卻依然用來對抗劇毒,讓他現在所能使用的內力不足一半。

    當然也不能伸出脖子歡迎獸族來砍,趕緊站起身來,已經被枝兒強拉住竄進營地老弱婦孺的隊伍之中。

    車隊上早已經擠滿了人,枝兒和蘭若雲轉著圈兒不知道該怎麼逃跑。

    樸當走過來,愣了一下,大聲道:「枝兒,你還管他幹什麼?趕緊去和你小姐乘坐一匹馬,讓他自生自滅吧!」

    枝兒怒瞪了他一眼,忽然看見臻野牽著幾隻狗跑了過來,後面還拉著一個大雪橇。

    「小姐,你這是……?」枝兒疑惑道。

    「這雪橇上都是我的東西,可不能便宜了那些獸人,我要全帶走!」臻野看見蘭若雲,驚詫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我倒差點把你忘了,也好,帶著你,我們的手術還要繼續!」

    臻野抓起蘭若雲,丟進那個大雪橇裡,立即被亂八七糟的東西掩埋住。

    「枝兒,你駕駛這雪橇!」臻野也不管枝兒的愁眉苦臉,上了馬,大叫道:「怕個屁啊,我會在旁邊保護你!」

    枝兒只好心驚膽戰的跨上雪橇,她不知道世界上最難駕駛的除了豬以外就是狗了,因為豬是最難駕駛的,所以一般忽略不計,至於狗……

    枝兒剛把鞭子舉起來,大約十條雄壯的大狗便旺旺叫了起來,衝了出去──

    「我的媽呀!」枝兒慘叫一聲,趴在雪橇上,雪橇狂竄而出,向著車隊追了上去,旁邊臻野和樸當騎著馬趕緊跟上去。

    蘭若雲趴在雪橇上,鼻端傳來陣陣女人特有的氣味,抬起頭一看,竟是些女人的內衣內褲,這臻野雖然外面穿著男人的衣服,裡面由於女人特殊的生理構造,不得不妥協,所以這些小零碎也是有一些的。她這人馬虎的很,看看挺緊急的,也沒有仔細收拾,一股腦的拋在雪橇上,此刻可苦了蘭若雲。頭上頂著這些東西,在雪橇裡東搖西晃,大暈其浪!

    耳畔傳來枝兒略帶哭音兒的慘叫聲:「狗狗,快停下來呀,媽呀,別往石頭上撞啊……!」

    風聲颯颯,雪雨飄飛,這些大狗拉起雪橇來卻是奇快無比,轉眼間追上了車隊,在茫茫雪野裡快速奔馳。等到前方無路,大狗們轉了個圈兒,又衝了回來,狗的嚎叫聲夾雜著枝兒和蘭若雲兩人的大喊聲,在空曠的雪地中去了又回,接上逃跑中的土人隊伍。

    還好臻野追了上來,把大狗們截住,這才停了下來。

    「真是沒用的丫頭!」臻野罵道,「你要這樣緊緊抓住這兩根韁繩,要快就快,要慢則慢,你這樣不管不顧,我這些狗早晚讓你累死!」

    臻野示範了一下,枝兒倒在雪地裡也沒有看,把膽汁都吐出來:「小姐,我不行了,我死後你給我……!」

    「砰∼∼!」臻野一腳把枝兒蹬上雪橇,看著同樣一塌糊塗的蘭若雲說道:「你來!」

    蘭若雲看了看她做勢欲踢的腳,不敢辯駁,把頭上一小塊不知道是什麼的零碎布條紮在腦袋上,冷風一吹,兩條布帶隨風飄起……

    「好,雖然我沒弄過這東西,難道還怕了不成,大狗,覺悟吧!」蘭如雲爬到前面,仔細看了一下,發現駕駛這雪橇只能站著。

    他兩足固定在踏板上,一扽韁繩:「是我的兵跟我走,不是我的兵大母狗!」唱起兒歌,一聲鬼嚎,十隻大狗立即開動。

    慘叫聲中,雪橇歡快無比的再次向著車隊追去。

    這才發現,車隊裡的老弱婦孺都看著他,孩子們更是興高采烈的注視這新上任的車老闆,卻發現他面色鐵青大喊大叫,如颶風中的楊柳、怒濤中的小舟一樣,不知道是他在駕狗還是狗在駕他,雪橇差點翻過來,上面的小零碎灑了一地,讓臻野氣得想提前給他動手術。

    「加油,加油!」車隊上的看客們大聲鼓勵著,看著消失在天邊的小黑點兒,還不肯停息下來。

    直到半個多小時之後,蘭若雲終於把握住了駕駛雪橇得竅門,才緩慢下來,跟住了車隊。

    而這個時候,後面的土人部隊已經跟獸人打了起來,喊殺聲清晰可聞,車隊裡立即有人哭了起來。

    蘭若雲看向雪橇上的枝兒,發現她正翻著白眼兒,已經暈死過去!

    臻野暴叫一聲,抽出重劍,和樸當兩個人向隊伍後面馳去。

    一場雪地追擊戰正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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