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滄桑 正文 第 六十五 章 左右為難
    時間一晃我到長春已有十多天了,病情也有些好轉。不知咋地我非常想家,趙傑這裡的生活條件雖然好,但我總覺得呆不慣,吃的東西也覺得沒有家裡的小白菜蘸大醬好吃。我催著趙傑往家捎信,他告訴我已打回去了。於是盼望家裡的來信便成了我最大的事。

    我到長春的第十二天,趙傑下班後來到宿舍交給我你媽捎來的信。信的大意是,在我走的第二天,江西半拉山子的國民黨清剿隊坐船到黃魚圈抓我。好在那個清剿隊隊長是老爺子的學生,沒有咋地。不過他們正四處打聽我的下落,並揚言如抓住我要五馬分屍,告訴千萬不要回去,八路軍反攻的事到現在也沒有消息。隨信還給我捎來一件棉袍。

    看到信和棉袍,我的心特別難受,心想這家一時半會回不去了,可在這干呆著的生活也確實難受。怎麼辦?我除了看書外就在司令部的大院裡溜躂,當官的雖然沒有接觸著,警衛連的人卻混得挺熟。

    有一天吃過早飯後,我到後院看警衛連的士兵出操。王家善的這支部隊,雖然編入了國民黨地方保安部隊,但是這些以鬍子出身為多數的部隊,軍人素質很低,很多人沒有受過正規的訓練,因此哪個操出得笑話百出。

    早上出操的排長是趙傑磕頭大哥「五虎將」劉風鐲的外甥,有趙傑這一面我倆混得挺熟。休息時我說你們這步代走得不規範,按要求,軍人的正步走要挺胸昂,兩臂擺動的角度要一樣,腿抬的高度也要一樣。他說:「沒想到老兄你還是個行伍出身,咱這些兵槍打得准,不太講究這些說道。最近司令說咱們不是散兵游勇,也不是佔山為王的鬍子,現在是正規軍了,正規軍就要有正規軍的樣子。因此這一段操出得特別勤,可我這個山大王出身的人不懂這些,只能是瞎比劃。你給弟兄們比量比量,叫大家開開眼。」

    我也是一時心血來潮,就按當國兵出操標準,來了幾遍稍息、立正、正步走、向左傳和向右轉等。

    我那時候年輕,嗓子也好。這連喊帶走驚動了司令部樓上的人,窗戶後邊站著幾個軍官直往下瞅。我看見趙傑和一個比他矮點、胖不達的老頭比比劃劃地說著什麼。趙傑見我瞅他,衝我擺了擺手。

    晚上下班的時候,趙傑興沖沖地來到宿舍,進屋就說:「喜山哪,我給你賀喜來啦!」

    「淨瞎扯,我能有什麼喜?」話剛一出口我忽然想起是不是八路軍反攻了,急忙問他:「咋地,八路軍打過來啦?」

    「你尋思哪去了,那八路軍還在大北邊貓著呢!一時半會打不過來。」

    「那我的喜從哪來呀?」

    「你知道今天早上站在我身邊的是誰?」

    「那我上哪知道去,反正覺得他比你官大。」

    「你還挺有眼力,那個人就是王家善,我們的司令。」

    「那與我有什麼關係?」

    「咋沒關係?今天早上我和司令站在窗戶後看警衛排出操,聽了你喊的口令和幾個動作後,他問我這個年輕人是幹啥的?我說是我妹夫,來看病的。他問我當過兵咋地,我把你的經歷大致講了一下,但你在那邊幹事的事我沒提。他說這個年輕人有出息呀,有文化有正義感,我就喜歡這樣的人,你問他願意跟我幹不,要是願意先給他個上士,專門負責警衛連的操練。我說既然師座這個高看他,這是他的福分,下班後我和他說,你說這不是喜事嗎。」他看我直皺眉頭,就說:「如果你當了這個上士,憑你的才幹,將來肯定有大出息。這個人從來不強迫人,願意就干,不願意就當我沒說。」看我沒吱聲,他來了氣眼睛一瞪說:「我說你,咋這麼不知好歹。當兵就是上士,這可是連升幾級呀,一般的人,沒個三、兩年是熬不到上士的。幹好了,我看將來不在我之下。我們司令得意的人那可是步步高陞啊!」

    我聽他嘮嘮叨叨說起沒完,就說:「六哥,這事倒是個好事,可你得問問我願不願意啊?」

    「我知道你那個強脾氣,這不是來和你合計來嗎,我告訴你這可是機會難得啊!但不需要你馬上回答,今晚你好好尋思尋思,明早我聽信。」

    那天晚上對這事我並沒有過多的考慮,因為咱東北不比南方,這是個獨特的地區,民國的是張大帥的天下,滿洲國時是日本人的天下。國共兩黨的軍隊都沒有過來。後來聽說有**的地下政府,可老百姓誰能知道呢?「八一五」抗戰勝利後,八路軍的部隊來到東北,國民黨的軍隊又尾隨而來。大城市都被國民黨軍隊佔領,八路軍的部隊除了哈爾濱以外,幾乎都在農村轉悠。而東北滿洲國時抗日聯軍、鬍子和日本沒來及撤走的部隊,有的編入了國民黨軍隊,有的編入了東北民主聯軍(老百姓仍然叫八路軍)。這兩伙軍隊拉鋸似地來回打,東北老百姓分不出誰好誰壞。但是我和一般的老百姓還不同,一來是國民黨中央軍的正規部隊一直沒有到松花江以北的地區,舒蘭一帶的人都沒看見過中央軍啥樣,而接觸的就是八路軍。二來是我從八路軍過來時就參加了**的工作隊。雖然那時候講不出什麼深的革命道理,但是我通過實踐知道這**八路軍是為窮苦老百姓翻身得解放而打仗。就憑這一點,我雖然參加工作只有大半年,但對**是有感情的。中央軍的待遇雖然好,但我並不眼饞,心裡就是盼著八路軍快點打回來,我好回家。

    但是,人都是有七情六慾的,哪個人不奔好啊?普通的老百姓誰都想多掙點錢,養家餬口過上好日子。那個時候國民黨軍隊的上士要比小學教員掙得多。再加上趙傑這幾天領我連吃帶玩,對參加中央軍的事我也尋思了。面對中央軍優厚的待遇,要說一點沒想過,那是糊弄人的話。要說一說就同意,那也是不客觀的,。因為一是我對國民黨軍隊雖然不完全瞭解,但是我知道他們是保護有錢人的。再加上從我離開黃魚圈後,在國民黨佔領區的所見所聞,就覺得這國民黨不咋地,窮苦老百姓照樣挨欺負。二是我家是雇農,不說世世代代窮起碼也窮了幾輩子了,**的主張對我的心思,**的目的也是我夢寐以求的。雖然不知道什麼社會主義**,但單憑叫窮人翻身得解放這一項主張就夠我擁護的。

    第二天早上,趙傑老早就來到了宿舍,進屋就問我:「你昨晚考慮得怎麼樣了,」

    「啥玩藝考慮得怎麼樣了?」我假裝糊塗。

    「你看你這個人昨晚我不是告訴你今早我聽信嗎!」

    「不就是當上士的事嗎?」「

    「對呀,你尋思得怎麼樣?」

    「六哥呀,你的好意我領了,但是這個軍隊我不能參加。」

    「咋地?」

    「不咋地,我就覺得這個軍隊格眼(不順眼)。」

    「為啥?」

    我沒好意思說,這個軍隊是保護有錢人的,而我是個窮光蛋。

    「我不能撇下玉蓮跑這來當兵。」

    「你不用往下說了,我明白,你這是推托話。你這個人真是死心眼,就認準了**八路軍。這**八路軍有啥好的?大棉襖小步槍,窮得滴里搭拉的,能成什麼氣候?這國民黨部隊哪樣不好,吃的,穿的,使的,待遇哪樣不比那窮八路強?」

    「有一樣就不強。」

    「哪樣?」

    「民心。」

    「民心?你們指的是窮老百姓——可有錢人吶,有錢人誰擁護**?有錢人就不算人民了嗎?你覺得**的政策主張都挺好,可我覺得他們這是為了打江山不講理!你說這有錢人犯了什麼法?人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早就聽說了,在**八路軍的佔領區要打土豪分東西。我就尋思不開,憑什麼斗人家分人家,這和鬍子有什麼區別?你以為他們這麼干就能把天下打下來呀,我告訴你吧,美國人不支持他們就在這一點!」

    我聽他這麼一說,可真就來氣了:「六哥呀,這**八路軍他們和佔山為王的鬍子可不一樣!鬍子是咋回事?鬍子是為自個吃穿。**是咋回事?是為讓窮人都過上好日子。他們是兩碼事!」

    趙傑這時臉也氣得變了色:「你可真是個強眼子,這政府上的事咱別戧戧了,這也不是咱們能弄明白的事。我為什麼叫你參加我們的軍隊,我是這麼考慮的,你說咱們小老百姓活著圖個啥,不就是想多掙點錢,過上安逸的好日子嗎?我不是笑話你,你瞅你那個家,說句心裡話我都替我妹妹委屈。你跟著窮八路們走什麼時候能返過來稍?我這是為我妹妹著想。再說你這病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不信你斷藥試試,用不上兩天還得犯病!現在時局沒定,你能回去嗎?你敢回去嗎?你要是敢我明天就叫人把你送回去!」

    「六哥,你這麼大火幹啥,這也不是件小事不得容我考慮考慮嗎?」

    「這話倒對,不過你記住一條,你是我親妹夫,我不能坑你!」說完後,他氣沖沖地走了。

    正在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天到晚鬧心八拉的時候,我意外地惹了一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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