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滄桑 正文 第 十七 章 血染宅院
    過了幾天,外邊沒有了動靜,「靠江龍」對我說:「當家的,咱不能這麼坐吃山空,得綁一個大票。我這幾天琢磨,盧家屯的孟老大,自打日本人來了以後當上保長,仗著日本人的勢力,搶男霸女,欺壓鄉里,這錢他也沒少撈。我想綁他一票,你看怎麼樣?」

    「這事大姐說了算,綁就綁吧,不過咱們可別亂殺人!」

    她打了我一下:「你看你,還當話把啦,我不都說注意了嗎?」

    吃過午飯,隊伍開始出。這一次幾乎是全體出動,家裡只留下了老四帶著五個人守窩,其餘的全部奔盧家屯而去。

    盧家屯在九台縣城的東北面,距野豬溝五十餘里。我們這支六十餘人的隊伍,經過一下午的穿山越嶺行軍,於傍晚時分來到了盧家屯的屯邊。

    盧家屯在當時是一個比較大的屯子,有一百來戶人家,屯子的南街有一個帶土圍牆和炮樓的大院套。「靠江龍」告訴我,這就是孟老大的家,你看多排場。

    天傍黑的時候,大門口點起了燈籠,圍牆四角炮樓的槍眼也亮起了燈光。「靠江龍」吩咐開始行動。弟兄們藉著夜色開始向孟家大院包抄過去。那年月,鬍子綁票最煩的就是狗。而屯子中的人家為了防備鬍子,很多人又都養狗。雖然是在夜色中,屯子中的十來條狗不是好聲地狂吠起來。屯子裡的人家把燈都熄滅了,只有孟家大院門口的兩盞大紅燈籠在黑夜中格外的顯眼。

    看到隊伍已把孟家大院圍住,「靠江龍」抬手照大門口的燈籠「砰砰」就是兩槍,隨著槍聲,兩盞燈籠「刷」地掉在地上。四角炮樓上的燈光也一下子熄滅了,孟家大院亂成一片。「靠江龍」沖院裡高聲喊道:「院裡的人聽著,我是尖山子『靠江龍』。今天找你們大當家的借點錢,如果要說個惹得我性起,把你們大院全變成死口(死人)!」

    過了片刻,院裡一個男人的聲音喊道:「『靠江龍』,你在尖山子當你的王,我在這旮旯裡當我的爺。咱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你跑我這得嗦(顯吧)啥?」

    「靠江龍」說:「孟老大,你聽著,我別的什麼也不沖,就衝你能幫日本人唬,我就讓你出點血。咋地,捨不得啊,你搜刮老鄉的時候咋豁出來?」

    院裡喊道:「『靠江龍』,你別瞎得嗦!我知道你有幾桿破槍。告訴你,我還真沒放在眼裡。識相的,趕快滾犢子,大爺我也不是好惹的!」

    「孟老大,你別把話說絕了,過一會兒後悔都來不及啦!」

    「後悔?我孟老大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後悔!告訴你吧,錢,我這有的是,就怕你拿不走!」

    「靠江龍」一聽氣得一跺腳:「媽的,真不知深淺!」抬手就是三槍。這三槍是進攻的信號,大院外槍聲響成一片,炮樓的槍眼裡也不斷有槍聲還擊。

    要說「靠江龍」的這幫鬍子,雖然沒受過什麼軍事訓練,但打起仗來卻非常玩命。「靠江龍」的進攻信號一響,有三個弟兄從壕溝裡衝向大門,炮樓裡一陣槍響,這三個人先後倒在大門口。「大鬍子」老三急眼了,沖炮樓扔出兩顆手榴彈。藉著手榴彈的硝煙,帶著兩個弟兄衝到大門口,一下進入了炮樓火力的死角。但是,大院的大門相當結實,「大鬍子」老三他們怎麼撞也撞不開,急得在門口直轉悠。

    其他的弟兄在大院外干放槍,不敢往上衝。這家大院的土大牆是用大塊土坯砌成的,有兩丈多高。手榴彈扔到牆根只能炸下幾塊土,啥事不當。四個角的炮樓高約三丈,裡邊有幾個炮手,槍打得又准,弟兄們衝上一個倒一個。

    看到這種情況,「靠江龍」急得直搓手。我說:「咱們不是帶大抬桿來了嗎?用那玩意轟啊!」

    「靠江龍」一聽說道:「你看我都糊塗了,把這個茬給忘了。」於是叫弟兄們把兩桿大抬桿架好,瞄準門口的兩個炮樓接二連三地轟了起來。

    這大抬桿也叫土炮,以前是用榆木樹筒子做的。到偽滿的時候,已改成鑄鐵的。它實際上就是一個大鐵筒子,填上火藥,再裝些鐵珠碎犁鏵片,然後點著後面的藥捻。它雖然比不上現代的大炮,但近距離作戰威力也挺大。十幾炮過後,兩個炮樓的頂蓋被掀了下去。

    這時大鬍子老三已用手榴彈把大門炸開,「靠江龍」一見,把槍一揮,領著三十多個弟兄從大門衝了進去。

    孟老大家的護院炮手都是花錢雇來的,見我們衝進院裡紛紛把槍從炮樓的槍眼裡扔了出來。前院兩個炮樓的十幾個人舉著手從炮樓裡走了出來。只有後院兩個炮樓的人在孟老大帶領下還在做頑強抵抗。

    「靠江龍」一見,告訴大伙把他的家人全都抓出來。這幫鬍子聽到命令後,挨屋一陣亂竄。頓時,整個大院孩子哭女人叫,孟老大家的三十來口人從各屋被抓了出來,其中有一個八十來歲的老太太,別人告訴她這是孟老大的老娘。

    「靠江龍」用一隻手提著老太太的後脖領子,一隻手用槍頂著老太太的腦袋,把她帶到後院,沖炮樓喊道:「孟老大,你***再不投降,我先一槍崩了你的老娘,然後把你家三十多口殺個精光!」

    孟老大一見這陣勢害怕了,在炮樓裡喊道:「『靠江龍』,你別這麼幹了,我服了。有啥事衝我一個人來!」

    「靠江龍」說:「那好,你們把槍扔出來,舉著手走出來,我保證不傷他們一根毫毛!」

    孟老大說:你等著吧。」一陣「劈哩啪啦」槍落地的聲音過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帶著十幾個人從炮樓的門裡舉著雙手走了出來。

    「靠江龍」一見老頭出來,扔下老太太走到老頭的跟前,用槍頂著他的下巴說:「孟老大,怎麼樣,現在你該後悔了吧?姑***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想幹的事非得幹成不可。原來我是想和你借兩個錢,現在怎麼樣,我死傷好幾個弟兄,這賬怎麼算?」

    孟老大說:「姑奶奶,我現在真後悔了,這個賬你怎麼算都可以,只要不傷我的家人就行。」

    「靠江龍」把槍從他的下巴上拿了下來:「好,爽快!這麼地吧,看在你是個孝子的份上,死的弟兄一人一萬,傷的弟兄每人五千。另外我費這麼大勁不能白來,外加五萬。現在就開始算。」

    外邊的弟兄進來說:「死六個兄弟,傷了四個。」

    「靠江龍」說:「死六個傷四個這是八萬,外加五萬共計十三萬,現在拿錢吧!」

    孟老大一聽,「撲通」一聲給「靠江龍」跪了下來,哭嘰嘰地說:「姑奶奶,我就是傾家蕩產也拿不出十三萬哪!」

    那個老太太也跪了下來哭著說:「姑娘,俺家哪有那些錢呀,你看我八十多歲的份上還是少要點吧。」我上前急忙扶起了老太太。

    「靠江龍」說:「大娘,看你八十多歲的份上,我再給你減三萬,不過這三萬不能白減。」

    說完轉過身,用槍對準跪在當院的護院家丁們啪」一連三槍,三個家丁的腦袋當時就開了花。

    「怎麼樣,還減不,減一萬死一個?」

    老太太當時就嚇得昏死了過去。孟老大磕頭作揖地說:「姑奶奶,我認了,不減了!」

    「靠江龍」把手一伸:「那好,拿錢來吧。」

    「姑奶奶我一個莊稼戶人家上哪弄那麼多現錢,你緩我三五天我就是砸鍋賣鐵也保證把這筆錢湊齊。」

    「靠江龍」轉過頭來問我:「兄弟,你說怎麼辦?」

    「他說的倒不假,著急要忙誰家也沒有那麼多錢,不如就緩他三天吧。」

    「靠江龍」對孟老大說:「舵爺的話你聽到了吧?我只緩你三天,不過按老規矩我得帶你的一個兒子一個孫子走。」

    「不帶人不行麼?到日子我保準給你送去!」

    「靠江龍」把眼睛一瞪:「別***給臉不要臉,這事就這麼定了。你要是不要兒子和孫子的命,就去報告日本人去!」

    說完叫弟兄們把他的一個兒子和孫子綁了起來,**了大院。

    到了大院外清點隊伍的時候,除了死傷的以外還少了一個姜六子。「靠江龍」叫幾個弟兄返回院裡去找,結果在廂房的夥計炕上找到了他。原來他正在炕上**孟老大的小老婆,聽到隊伍要回山的信號後,他提著褲子跑出了大院。

    「靠江龍」問他:「你幹什麼去了?」

    他低著頭沒吱聲。

    「靠江龍」問我:「你說該怎麼辦?」

    「這事得按規矩辦。」

    「靠江龍」尋思了一下:「看在你跟隨我立桿子的份上,這一次我饒了你,不過你得自個做個記號,以後記住這件事!」

    這小子二話沒說,拔出匕,「刺拉」一下把自己的左耳朵割了下來。然後不是好眼睛地瞅著我說:「怎麼樣舵爺,行了吧?」

    「靠江龍」說:「好了,趕快站到隊伍裡去,準備回山。」

    回到九堡十八哨以後,過了三天孟老大打人送來了十萬元滿洲幣,領回了他的兒子和孫子。

    這趟綁票「靠江龍」並沒佔到什麼便宜,雖然得了十萬元錢和一些金銀飾,但是死傷了十個弟兄。不過從這以後,「靠江龍」的名聲大振,大戶人家只要接到「靠江龍」要錢的帖子,沒有敢不送來的。日本人對她也格外注意了起來,佈告懸賞一萬元要她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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