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兵十萬 正文 第二話 破曉之狼
    一百一十騎買天勇士在初更時勒定在陰山西峰口,黎明之前的大草原是最寒冷的,因為怕打草驚蛇,所以連火也點不了,分雷命令眾騎下馬,十人一組地緊挨在一起取暖,馬不解鞍人不能寐。他叫來強奇裡、莽烏特和賈扎拉,帶著鴻吉裡和朵朵伊爬上一座草丘,迎面襲來的寒風讓六人瞇上了眼睛。

    「這小子也算條漢子,單騎跑了三十多里路,也不怕被狼群吃了!」說話的是莽烏特,他正把玩著手中的解牛斧頭,鴻吉裡猜了猜能有百來斤的重量。

    分雷仰頭看看天色哼笑道:「他不僅不怕狼群,還不怕馬腿別瘸在鼠洞裡,嘿,再有兩個時辰就天光哩。」他回過身對賈扎拉道:「先讓兄弟們吃點醃肉,命令各十夫長將馬蹄子包上!」

    賈扎拉應聲而去,鴻吉裡問道:「你敢肯定孔兄弟能在兩個時辰內找到他們?」

    分雷拍著他的肩頭,摟著他回到駐地道:「孔果洛是天生的偵騎勇士,就算螞蟻鑽了他的鼻子,還有生都呢。」

    「生都?」

    莽烏特怪笑道:「就是那頭獒犬王,好幾次我想宰了他補補身子,嗨!那孔果洛要跟我玩命吶,哈!」

    分雷叫大伙坐下,強奇裡從腰間解下馬囊子,裡面盛著草原上最烈的酒,至打他拔出塞子,那酒香就像瀑布一樣瀉了出來。莽烏特搶著先灌了一口,然後扔給分雷,分雷道:「本來不打算喝酒的,但這裡是陰山西口,窩在山裡的風很扎人,你也來一口吧。」

    鴻吉裡接過來呷了一口,那酒像燒開了的辣椒水直流進肚子裡,嗆得他差點掉下眼淚來。莽烏特哈哈笑道:「這小子不是個孬種!普通的漢人若是嘗一口這個,非嗆死不可!」

    朵朵伊嬌哼一聲,響起天籟般的聲音道:「你們買天部的人誰比得了,人不一樣,酒當然也不一樣了。」

    莽烏特看她那恬樣差點流下口水,怪笑道:「小妮子,要不要嘗嘗買天部男人的滋味?嗨!包你賴在烏拉古爾不走嘍!哈哈哈哈哈!」

    朵朵伊努著小巧的鼻子道:「像你這身高馬大的,配個母驢還差不多呢!」

    「哦?」莽烏特故意板起臉,然後環視大家一周後「噗」地仰天大笑,分雷與強奇裡也是搖頭失笑,朵朵伊和鴻吉裡不明所以時,分雷道:「你以為他沒陪母驢睡過覺?呵呵,他這王巴蛋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什麼!」朵朵伊聽完臉上一白,愕然道:「他真和母驢……那個啦?」

    一直不說話的強奇裡搓了搓黑白混雜的連毛鬍子道:「他們騙你呢,和母驢睡覺的只有德喀部的人才能幹得出來。」

    朵朵伊撅起小嘴剛要發作,卻聽鴻吉裡問道:「你們與德喀部真如傳聞所說的那樣不和嗎?」

    分雷喝了口酒,笑道:「這種事兄弟還是別問了,看好你的妹子,她的突厥名字起的不錯,小心讓賈扎拉霸佔去了。」

    「霸佔人家?他還沒有那本事呢~」

    莽烏特一臉正經道:「怎麼能讓這小子得手哩!」說完一拍百十來斤的解牛斧頭道:「小妮子是我的了!誰搶先問問它!」

    眾人一陣轟笑,這時賈扎拉跑了過來,並揮著長矛指向陰山西口,分雷等人望去,一騎捲著寒風急速奔來!

    「是孔果洛的人!」

    待那騎跑過來後,騎上武士稟道:「分雷頭人!我們發現了奚部的騎兵!他們在西峰的一片林子裡,我們先是找到了他們未及收拾的馬糞,然後摸到了他們的營帳!」

    「有多少馬?」分雷問道。

    「千餘匹!都栓在營帳前了!」

    分雷叫了聲好,轉身喝令全隊上馬!

    百來騎買天烏騎甲悄然無聲地整裝上馬,紀律的嚴謹讓鴻吉裡刮目相看,他拉過朵朵伊的韁繩道:「你沒有趁手的兵器不可輕舉妄動!知道了嗎!」

    朵朵伊不依道:「你還當我是孩子嗎!別忘了我也是用弓的好手!」

    賈扎拉勒馬上前嘿笑道:「到時一定讓孔果洛給你把夠勁的弓子!在此之前先用這個吧!」說完從馬墜袋子中抽出一把兩尺馬刀拋給她,朵朵伊接過後甩了甩笑道:「你倒挺會討女孩歡心的呢。」

    賈扎拉嘿嘿笑著策馬而去,鴻吉裡見她手上有刀,歎了口氣地也跟大隊突入陰山西口了。

    一百來騎的戰馬均裹上了沾濕的牛革布,踏地的聲音很難在窩風的西峰山川中傳出聲響,他們悄然無聲地尋到了那片林子,分雷讓最有經驗的強奇裡留下埋伏大隊,然後帶著莽烏特、賈扎拉、鴻吉裡和朵朵伊尋到了孔果洛。

    在孔果洛的指引下,眾人摸到靠近千人帳的隱蔽處,幾十個身穿棕色牛革輕騎甲的哨子在營前晃動著,他們顯然也是小心翼翼,只在營帳中心的幾個點燒著煹火,孔果洛指著營盤偏西的一帳道:「那個奸細進去就沒出來,我想那裡該是主營。」

    分雷疑道:「你是說進去就沒出來過?」

    「嗯,約摸半個時辰了。」說完又指了指疑似主營旁邊的十匹藍櫻戰馬道:「那幾匹馬很可疑,像是南邊的馬。

    「是唐軍的。」分雷皺眉道:「和當初設想的一樣,看那藍櫻束子,該是唐軍的騎校鏢隊。」

    「嘿嘿,那趕情是大人物哩。」賈扎拉輕笑著望向鴻吉裡道:「分雷頭人沒說錯,你那點金子真不夠我們賣命的。」

    鴻吉裡看在眼裡也是頭皮發麻,眼前的唐騎已經說明了強唐對車鼻可汗的態度,正如分雷所說,奚人冒著開罪東突厥的風險來刺殺車鼻,不光有薛延陀的影響,還有強唐的。

    「草原不就是這樣嗎。」分雷已看出鴻吉裡眉頭間鎖著的郁氣了,他續道:「草原和大漠之間的部落永遠在彼此碾軋與吞併,當一個部落衰敗時,就如受了傷的草原狼,被驅逐被扼殺,呵……就算大唐介入又如何,你來我就有往!」

    鴻吉裡愕然道:「你莫非想要殺了那些唐使和鏢騎?」

    分雷悶哼一聲道:「草原狼永遠不會給對手喘息的時間,雷霆一擊攻之千里!大唐不仁義,我就讓他喘不過氣兒來!」說完領著眾人撤下掩蔽處與強奇裡匯合。分雷下令莽烏特帶領六十騎繞到主營左側,孔果洛繼續帶領十個箭手埋伏在原地,等待分雷和大隊人馬回來。剩下五十人由分雷親自帶領,他們脫下輕革甲綁在各自的馬上,半赤裸的上身用烈酒揉搓後油光閃亮。分雷一邊給繃簧刀加旋勁,一邊對莽烏特道:「你看準了,等我們殺到主營後你再率隊衝擊,當我們撤回到孔果洛這裡後,你不要管我們,逕直前往西峰口設伏!知道了嗎!」

    莽烏特應聲領兵去了,分雷又對孔果洛道:「只留下幾袋酒,剩下的全灑在我們突擊的方向,等我們回來就用火箭,明白了?」孔果洛答應後便去準備。鴻吉裡抽出蝰蝰刀道:「怎麼說我也要去的。」

    分雷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朵朵伊道:「你倆在我身後策應,我這人愛拚命,從來不往後看,我的命就交給你二人了!還有何話說?」

    鴻吉裡和朵朵伊面面相覷,後者氣道:「你這禿子真狡猾!我二人還有什麼可說的!」

    分雷睹了一眼鴻吉裡,拍過他的肩頭便舉刀向天,只低沉地說了一個字:走!

    五十五個勇士貓腰撲在方才停留的掩蔽處,分雷半精赤的熊軀在天際揚起的一線黎明中耀閃著男人最動人的魅力,他算準了時機,驀地站起!禿頭青筋冒起,仰天暴喝道:「左營!衝!」

    只見強奇裡和賈扎拉左右躍起!領著眾勇士如豹子般衝去!幾個臨近的奚部戰士幾乎是剛聽過分雷的末音,便被買天勇士劈開了頭顱,鮮血飛濺下,分雷領著鴻吉裡和朵朵伊以中線突擊直奔向左營的主帳,五十多人如橫過的群狼,切瓜般劈了十幾個哨子!幾十個剛出帳的奚部騎兵連手上的兵器還沒捂熱乎就被豁了肚子,剩下的還沒明白過來時,十幾個買天勇士飛身躍起,用膝蓋突出的尖刺扎碎了他們的臉頰!隨後緊跟而上的買天勇士取下自己的酒囊傾倒在左營各帳篷上,用火褶點燃後,接連「彭」地幾聲火哨響起,左營前頓時陷入火海之中!

    分雷在火焰的照耀下劈殺了十多個奚兵,回頭見鴻吉裡和朵朵伊也不遜色,便放下心頭大石閃電般衝向奚部主帳!這時從帳內奔出七、八個唐兵,手上抽出長刀向他圍來,分雷不敢纏鬥,一矮身子箭步飛去!甫一交手便砍翻兩個,隨後左手探出,抓住另一個唐兵,用他那大光頭磕去!那人鼻子和嘴噴出鮮血,連叫也叫不出來,捂著臉滾在地上,分雷又挑了兩個,才上前一刀豁了那個唐兵的腦袋,剩下三個晃著刀,顯然手心冒了汗,見這禿子凶神惡煞的,誰也不敢上來。分雷上前一番砍殺,三個唐兵便在他快狠的刀法下見了中原的佛爺,他藐視地從嘴裡啐出一口痰,趁著大火走進主帳。

    挑開帳簾,眼前共有五人,兩個奚人打扮的,兩個唐軍模樣的,還有一個就是那奸細,那奸細一看是分雷親臨,褲襠頃刻間尿濕了大片!分雷臉上橫肉一咧,嘿笑道:「各位要隨我走一趟了!」

    第二話破曉之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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