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勇者(起點) 第九集 第七章 被害者與加害者
    楊顛峰聽完之後並沒有立即答覆,只是靜靜地望著那女法師。女法師也耐心地等著他。過了片刻,少年才說到:「我是覺得啦……」

    佩妮應了一聲。

    「你應該先把冰淇淋的部分吃掉,那個會融化,留下水果慢慢吃。」少年說。

    「啊?」這個答覆──呃,或許不算是答覆,讓女法師大出意料之外,不過她很聽話地挖了冰淇淋的部分吃掉。

    少年望著女法師所點的香蕉船,想起這也是杜黎娜愛吃的食物。這時聽得她又問了一遍:「你不怕我嗎?」

    「什麼?還在持續這個話題嗎?」楊顛峰感到有點訝異。他想了想,之後便反問道:「你有什麼理由認為我必須怕你?」

    女法師汀佩妮並沒有正面答覆這個問題,只是說道:「在這葛裡布林特世界中,人們對於法師可說是又敬又怕。由於法術具有的不確定本質,所以大多數人對於法術有種不信賴感,這也就是為什麼勇武大會要對於法師參賽者加上種種限制的原因。不但法術有著不確定性,法師的力量也是深刻受到天時地利的影響;越是能力強的法師,對於法杖、咒語及動作、法環、圖騰、術煤或術材的依賴情形也越加嚴重,一但有依賴就會產生弱點。不過,誰也不能否認,法師擁有的力量是未知而強大的,就算他的力量本來不是為了破壞而存在。」

    楊顛峰聳了聳肩,問道:「所以呢?」

    「所以葛裡布林特的人當然恐懼得罪一個法師。」汀佩妮說:「難道你並不害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少年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才答道:「我並不太害怕死亡,這個大概有些影響,不過,主要是我並不認為世界上有什麼不明不白的死法。」

    女法師笑著說:「這恐怕是你基於無知才得到的結論。我所學越多,對於自己無知的部份就越發恐懼,因為那些範圍是如此龐大。」

    「我一點也不這麼覺得啊!或者你只是自信過度而已?」楊顛峰也笑著反問了一句:「這樣說好了,那我問你──你曾經試著殺死我一次,所以我有充足的理由為了自衛而反過來把你殺掉,你可曾因此對我感到恐懼?」

    汀佩妮聽到這番意料之外的答案,不由得瞠目結舌。少年繼續說著:「我一眼就知道你是個法師,但是你憑什麼依然認為我是個凡人?我以為你應該意識到了我有某些不凡之處,可是又並不清楚那是什麼。照你之前的說法,已知對上未知,照理說你對我的恐懼應該比我對你的恐懼更多才對,不是嗎?我害怕你的程度,最多就是到你現在對我感到害怕的程度,彼此彼此囉!」

    見女法師一時說不出話來,楊顛峰把胸前的飲料充分攪拌後暢快地猛吸了一大口,感動地說:「冰淇淋蘇打還是要把冰淇淋和蘇打攪拌均勻後才好喝!」

    女法師忍不住又微笑了起來:「你對自己也如此的自信?」

    「與其說是自信,不如說是自大吧!」少年答道:「就像葛裡布林特人大多恐懼法師一樣,這個宇宙中也有對我的力量稍有認識的人,他們也會對我又敬又怕。雖然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

    「你真的這麼有自信的話,或許你願意告訴我,你是如何擺脫那死亡咒印的威脅的?」汀佩妮試探地問道。

    楊顛峰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答道:「那個?那倒是確實跟我的能力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我很不湊巧地是勇武大會參賽者,妖精魔法使推薦人選,然後我在中了那咒印快要昏倒的前一瞬間,喊出了那妖精魔法使的名字──你既然是個法師,總該知道我大致上要再說些什麼。」

    女法師顯得十分訝異:「喔!我有點猜到你應該是勇武大會的參加者,但怎麼都沒想到你是妖精魔法使推薦人選?妖精魔法使啊……是啊!只要他能把你送回這恩居奇維城,多半能找到有辦法解除這詛咒的治療師。真是巨大的盲點,跟你自身的能力的確無關,而且我應該早些想到這個可能性的。」

    少年沒有答話,只是從容地享用自己的凍飲。汀佩妮又問道:「但這一點也沒有解決我的疑惑,如果你下次再遇上這種狀況,你仍然認為自己會得救?」

    「或許吧!我一向是運氣很好的人,半年多以前,我才剛中過一個機率只有百萬分之一的頭彩。」楊顛峰答道:「也或者下次你就不會有這麼好運了,我臨時決定在你那張動人的小嘴念完什麼可怕的東西之前,搶先把你給殺掉。」

    說到「殺掉」兩字的時候,少年還傚法電視劇中的動作,大拇指往脖子一劃並且「呃」了一聲。然後又神色如常地品嚐自己的冰淇淋蘇打。

    汀佩妮第一次感到恐懼──她發現少年沒有威脅或是炫耀的意圖,他只是在開玩笑,但這個玩笑卻似乎建立在他確實具有隨時能殺死女法師的實力之上。仔細咀嚼的話,這種情緒也不太適合稱之為恐懼,精確地說,倒是比較接近之前女法師曾描述的:「對於己身未知部分之廣大的認識。」

    不過她的神色倒是沒有絲毫改變,平靜地說:「聽你的語氣,好像是絕對不會考慮殺害我呢!這又是為了什麼?」

    「這還用說嗎?美女是人類寶貴的資產,每個人類都應該盡其所能地呵護美女才是!」楊顛峰揮舞著拳頭堅定地說。女法師聽了柳眉微蹙:「你對我說這番話不嫌輕薄了點嗎?我的年齡都已經可以當你媽了。」

    少年揮著手說:「別開玩笑了,我媽哪有你這麼可愛?不說別的,就算用大象把我媽拖進咖啡廳坐下,她也不可能點香蕉船。」

    「你說這個呀!」汀佩妮忍不住笑了笑,指著香蕉船說:「我是第一次看到,我住的地方沒這種東西呢!雖然只是為了吃吃看而點的,但是確實很好吃。」

    說完之後她感到有些驚訝。少年顯然一直試圖以對等的身份跟她交談,而女法師終於被「感化」了。而,就像那一客初次嘗試的香蕉船一樣,用對等的身份和少年交談的感覺居然還不錯。

    兩人都沒再說話,在沉默中吸吮著玻璃杯底的殘渣。終於,楊顛峰起身付了帳,和女法師並肩走出了咖啡廳。在店門口汀佩妮說道:「那,我暫時決定不找你的麻煩了,也希望你信守承諾不洩漏任何事情。」

    「這種話沒什麼意義吧!不管我承諾還是不承諾,你都不可能會相信呀!一切只能靜待時間來證明。」少年答道。

    「我只是說說罷了,任何事情都有個句點,我只是想用這番話來為我們今天的交談做個結論。」女法師往某個方向走了幾步,又回眸一笑道:「你既然是比武大會的參加者,如果能一直贏下去,我們或許還有見面的機會,再見。」

    最後這幾句話的動作和語氣,她已經從冷漠的法師回到最初在森林裡見到時那個性感冶艷的模樣。這意味著汀佩妮已經把楊顛峰視為一個能平等交往的對象?或者只是對他感興趣?甚或只是覺得少年有利用價值?少年也不清楚。

    雖然不清楚,不過能跟美女喝咖啡總是值得高興的事,這點從最初和鍾妙婷那番改變他一生的談話起都沒變過。楊顛峰伸了個懶腰,帶著微笑回選手宿舍去了。

    他在一路上特地留心了物價,換算了一下──之前在塔尼夫夏的經驗沒什麼用,兩地的幣制完全不同──,這裡的民生必需品確實比台北便宜太多了,看來十枚金幣對葛裡布林特的平民而言已經是一大筆財產了。

    「我的手頭也蠻拮据的,可是一般打工的收入相對起來也低。」楊顛峰順便看了一些小店家的徵人啟示,喃喃自語道:「這邊什麼類型的工作收入較高呢?」

    這邊雖然比不上之前和杜黎娜去看天柱之劍路上經過的市場那麼大,不過也形成了一個小商販街,看來是因為大量選手和支援人員進駐選手村而暫時興起的。說也正巧,前不遠處有個背影讓少年有些眼熟。

    「凱琳!」他試著出聲喚了這位職業的女傭。

    「喔?楊顛峰先生,真巧!」少女轉身笑著答道。她的打扮和在公爵邸中迥異,完全是平民少女的模樣,看來那質料尚佳的女傭服只能在宅子裡才准穿的。

    「對我來說不算太巧,這旁邊就是賽場和選手宿舍了啊!」少年笑答道。

    「啊!楊顛峰先生是勇武大會的參加者?真了不起!」女傭驚訝地說。

    「你還不知道?我以為伊東華會告訴你!」楊顛峰也有些驚訝。

    凱琳搖了搖頭,答道:「伊東華小姐昨晚很早就睡了,我還沒有來得及向她請教一些事情。」

    少年笑著說:「別說什麼請教,我猜她一有空就會跟你像個朋友般天南地北地閒聊,你等著看好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聊到我。哎,不說這個了,我出現在這裡很正常,你怎麼會到這附近來?」這裡離公爵邸有一段相當的路程。

    「嗯……」小女傭眼珠一轉,吐吐舌頭俏皮地說:「其實因為是翹班偷跑出來買一點私人的東西,所以挑遠一點的地方免得撞見熟人。」

    「對了,有些私人的事情想跟你打聽。」楊顛峰的神情有些尷尬,貼近了凱琳的耳邊低聲問道:「你的薪水多少?」

    凱琳雖然有些驚訝,不過以同樣的姿勢和音量對少年說了。楊顛峰不禁輕歎了一口氣,心想:「沒有比當麵包師傅的助手高多少嘛!那些大戶人家雖然外表拚命裝闊,不過骨子裡果然和聯合國的大戶人家一樣小氣。」

    「楊顛峰先生這樣問是想……」

    「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你猜得應該沒錯。」

    「……果然也想找一個跟班?」

    少年之前那尷尬的笑容凝結在臉上,就這樣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雖然這不是凱琳第一次看他搞笑,不過還是小小嚇了一跳:「楊顛峰先生你沒事吧!」

    「不,我只是稍微感覺到我倆意識的差別,這句出自《迷糊女戰士》。」楊顛峰苦笑著爬起來說道:「我只是想找份工作啦……」

    小女傭雙眼發亮地拱手說道:「是想自己賺點零用錢,減輕對家中的依賴嗎?楊顛峰先生真了不起!」

    「呃……也不是這樣……總之,你有沒有什麼好建議?因為我算是初來乍到這恩居奇維城,對這裡的一切都不太熟悉。」

    「適合楊顛峰先生的工作嗎?我想想看。」凱琳很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其實我也不太……對了,可以問問杜黎娜或伊東華小姐,如果她們想要打工,會選擇什麼樣的地方!」

    楊顛峰登時覺得可行。如果要杜黎娜或她的公爵父親幫忙介紹工作,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可是換個方式向她們打聽她們會選擇去哪裡打工,或許可以找到比較高薪的工作,便感激地說:「啊!好主意,真是多謝你了。」

    他握住小女傭的手搖了搖表達謝意,也不管這在這裡合不合禮。又閒聊幾句,楊顛峰便和凱琳告辭,往宿舍方向走去。

    望著少年離去的身影,凱琳神情一變,撇撇嘴說:「這也是個呆頭貴族,看來也很好應付,怎麼會連這麼簡單的事都想不出來呢?」便轉身走了。

    楊顛峰這時想的事情剛好和她成對比:「那個女僕平時雖然不起眼,不過笑起來還蠻可愛的,而且態度又謙卑,沒遇過這種類型的女孩呢!」

    他買了張恩居奇維城的地圖,又轉過兩個街角,選手村便已經在望。吃過午飯後,楊顛峰回到房裡攤開了那張地圖,開始尋找選手村、公爵邸和伊東華所就讀的「聖菲特拉克貴族學園」三地的位置。果如所料,不管是從選手村到學校,或是從學校到公爵邸的路程,都非一般人的腳程所能負荷。

    「我從這裡要到那學校去還不是問題,不管用跑的順便鍛煉體力,或是乾脆瞬間移動過去,總有辦法過得去就是;問題是怎麼把伊東華送回家?看來兩隻腳是絕對不成的了。」少年自言自語著,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交通工具的問題果然很傷腦筋,不知道要存多久錢才買得馬、馬車,而那個貴族馬車恐怕更貴吧!無論如何,今天是不可能去接伊東華放學了,或是再去公爵家門口接她?不要吧……」

    他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歎了口氣,拿了菱鞭上屋頂去了。雖然選手村有很大的室內練武場,不過根本沒人在用,用了的話大概很快會聚來一堆記錄員吧!選手村建築的屋頂雖然不是很恰當的練武場所,不過跟楊顛峰自己家裡的那窄小屋頂比起來,卻又好上不知多少倍呢!

    楊顛峰試用了「早上」老師剛教過的方法,「偵查」了四周確定沒有人在觀察自己練武之後,便施開了舞鞭。先是反覆練了幾遍鞭招,然後是站三體式,又練鞭招、又站三體式。八卦掌畫圈圈那「收攝心神」用的功夫,已經完全可以用舞鞭加以取代了。之前的半個多月,少年在晚冬的露營地都是這樣練習的。

    恩希歐勒粒腺體改善體質的效果很顯著,因為手臂不容易酸,少年已經習慣以練到肌肉發熱量的標準決定換站三體式。當然是站三體式的時候多,舞鞭的時候少;楊顛峰現在站三體式幾乎已經都不會有雜念,有時候站著站著,還可以看出太陽在天空中緩緩移動。

    這真是一個消磨時間的好辦法,轉眼間太陽已經西沉。楊顛峰收起菱鞭坐在圍繞屋頂的女兒牆上,開始肉體的歇息,腦力的激盪。

    他想的當然是──早上觀看的那場比賽中那位長槍漢子,班司塔尼的「卡位選手」。以為楊顛峰會想伊東華、凱琳或是汀佩妮的讀者,呃,其實你們所猜的也相當符合少年的個性,只是他這時碰巧不是在想美眉罷了。

    他雖然已經沒有辦法把長槍漢子比賽中每一招一式照順序回想出來,幸而那幾個習慣動作都記得很清楚,可以從中擬定自己的戰鬥策略。

    他很快就決定了自己的戰略。接著還有足夠的時間,只要在戰前把這幾個動作練好,這策略可說是萬無一失──當然,前提是長槍漢子在戰鬥中的一些不良習慣都是真的存在,而不是裝出來騙人的。

    「如果是騙人的,我也不至於就這樣落敗,問題是那樣的話我要怎麼贏?」楊顛峰煩惱著。他又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出了長槍漢子巨大的身影。就在這一剎那,少年突然領悟了對方「八招之內可以獲勝」的宣言的意義。

    楊顛峰自言自語道:「那大漢的手長腳也長,身型本來就已經巨大,還以長槍作武器,簡直像是一垛插翅難越的巨牆。只要他穩紮穩打、步步進逼,很快就能把我逼到角落,到時再施展開槍勢將我籠罩,那樣的話就算激化模態下的反應再快也沒個屁用了。嘉希昂要我在那之前取勝,或許在提示我,不過也有可能是在害我,要想辦法躲過第八招或是在那之前取勝,結果還是我自己判斷才行。嘉希昂不知道我能瞬間移動,所以我要躲過第八招不成問題,問題還是怎麼贏──如果我的戰術無效,我根本就沒有能有效取勝的手段,實在危險啊!」

    他睜開眼睛,甩甩頭,回憶起「早上」那堂烏德薩課程的後半──

    「恩希歐勒粒腺體是幾乎擁有獨立思考能力的個體,所以一個烏德薩並不需要自己進行能量調節,只要『許願』就行──而以一個烏德薩來說,他擁有的力量之大幾乎能讓自己『心想事成』的。但是,願望必須明確,而且這個『明確』並不容易定義。除了明確之外,願望也不一定能立即完成,就算是許相同而且夠明確的願望,每個烏德薩達成願望前要花在『專心許願』的時間長短都不一樣,雖然願望的實現總是在最後一瞬間立刻發生的事情。

    「這方面的過程有點像是折彎湯匙。」授課老師當場取出了一隻湯匙,表演給同學們看並說:「每個智慧生物族群都有或高或低的比例,突變出一些能折彎湯匙的念能力者,這是相當普及的超能力,我相信各位都對這個有足夠的認識。我們回想一下這種普通念能力者折彎湯匙的過程──他先要撫摸著湯匙想像湯匙的彎折,然後再用手一口氣把它折彎,或是不用手就使湯匙折彎。對烏德薩來說,用念力折彎湯匙當然是任何一瞬間都可以辦到的事,但換成一些比較困難的願望,就需要花掉或多或少的『集中精神』的時間了。」

    他收起了湯匙,繼續說道:「通常這個時間越短,表示你的願望對你的恩希歐勒粒腺體來說越容易實現,消耗它們的『活動力』也越少。一個明確而複雜的願望也一樣會實現,而且那個複合式的願望可能不容易以之前提過的四大類來區分。另外最要特別注意的一點是──不要在一個不明確或是太難實現的願望下集中精神太久,這會產生氛爆,必須特別注意!

    氛爆是一種散亂的能量發散形式,似乎是因為恩希歐勒粒腺體聚集了太強大的能量,但無法遵循明確的指令去使用它,最終累積的能量超過他們能控制的程度而使能量溢散而發生的;當氛爆發生時,以標的為中心會有約三百萬噸的質量被打散成次夸克粒子﹝作者按:外星人知道夸克以下的粒子,並取了名字;可是無法翻成地球的語言,只好暫稱為次夸克粒子﹞,而且就算烏德薩自體沒有捲入這爆炸當中,也會因為體內能量逸失而死亡……「

    楊顛峰回到葛裡布林特的現實,伸手虛抓了一把,把不知何時被棄置在這屋頂一角的某塊紙屑吸到了手中,想著:「我身為烏德薩的念動力群能力並不突出,雖然瞬間移動群的能力突出,不過對於戰鬥好像沒什麼幫助。在特教學園,如果我問老師要怎麼樣利用烏德薩能力進行攻擊,一定會被當成瘋子的,他們隨便從懷裡掏把槍來射,恐怕威力都足以殺死一頭大象──或許還不需要用到一把槍,可以把武器縮小到鋼筆甚至是戒指的形式,像《銀河冒險戰記》那樣。」

    將烏德薩能力作用在與寄主無關的物體上──念能力群。楊顛峰在這一群能力中的表現既然不突出,那麼無論是想要放火、放冰、放雷、放風刃,恐怕沒有哪一項是端得上檯面的了。就算從其中選擇了效率最高的招式來攻擊,萬一演變成延長戰,因為過度消耗了恩希歐勒粒腺體的活動力,被老師看穿自己在分身,豈是一個慘字了得?對楊顛峰來說,分身被看穿而使他不得不離開葛裡布林特、伊東華,是比在勇武大會上落敗更糟糕千百倍的事情。

    因為苦思無解,心情煩躁,忍不住抓起菱鞭又用力把十二招鞭招舞了一遍。也許是因為太用力又或者天色漸暗的關係,手指明顯地發出了光來。

    「這個沒事就發光一點屁用也沒有,像靈茵那樣會飛方便多了。」楊顛峰發著牢騷道:「既然要發光,至少要亮一點可供照明用的才好呀!」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閉上眼睛思索了一陣。對了,之前在地球上曾經利用八卦掌畫圈圈的動作,把指上的光點凝聚成手心的光暈,然後還丟了出去;雖然丟出去的光暈輕飄飄地一點用都沒有,碰到樹幹就散開了。

    楊顛峰思索著:「烏德薩能力可以直接影響身外之物,就算有一段距離,可是我卻不太習慣這麼做。比方說,最簡單的念動力,我要伸出手才發得出來,其他同學似乎並不需要。當初『亂馬』對抗『獅子咆哮彈』﹝作者註:見漫畫《亂馬二分之一》﹞的時候,就是從自己發出的『氣』研究出適合自己使用的氣功,我何不試著在這個自己可以輕易丟出的光暈上做變化,就算沒有實質威力,說不定仍然可以在戰鬥中發揮出一定的效果。」

    他練起好久沒練的八卦掌轉了幾圈,把凝聚在手中的光暈丟出去。多練了幾次以後,很快就可以在畫一圈之內就凝聚好光暈而丟出去了。

    然後就是要檢查光暈本身的性質。楊顛峰很快發現那光暈丟出後可以用很快的速度前進──幾乎是希望它多快就能多快。但是,無論使它飛得多快,射程卻都一樣,大約只有五、六公尺左右。

    「糟糕,射程那麼短,姿勢又像,這豈不就是『我道拳』?我豈不是變成『彈彈』。」少年苦笑著說:「……算啦!何必往自己臉上貼金,這招現在比『我道拳』還不如。」

    接著他又試著讓那射出的光暈轉彎。楊顛峰很快就發現,射出之後再想令它轉彎是不可能的,但是若射出前就預想好它的飛行軌道,倒是可以讓它飛出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軌跡。

    「這樣有什麼用嗎?」楊顛峰自言自語著,很快想到可以讓光暈繞著自己飛,甚或停在空中!如此一來,只要光暈不飛出五公尺半的射程範圍,難道就可以一直存在?試驗結果是不行,它只能存在於少年集中精神的時段當中。

    於是楊顛峰轉而試驗自己可以集中精神讓光暈存在多久,最低限要集中精神到什麼程度光暈才不會消散。少年又發現只要分出很少的精神照顧那光暈,就可以使它不至於消散,少到──少到能一邊舞鞭一邊分心「照料」那團光暈的地步。

    他就真的開始舞起鞭來,看也不看那光暈一眼,試試看能不能將它維持到一套十二招全部舞完。楊顛峰自認為做得不錯,然而十二招舞完、回頭一看,光暈卻消失了。又試了一次,還是消失了。

    少年困惑地甩甩頭,把鞭招的數量減少一半。舞完六招就回頭──說也真巧,這次光暈卻還在。他舞完十二招不需要多少時間,照之前的經驗,如果一直盯著光暈看,這段時間內要維持光暈存在絕對不成問題。那麼,光暈是怎麼消失的呢?

    他一遍又一遍的嘗試,確定了一件事──如果不盯著光暈看,大約在舞完第八招和第九招之間的時候,它會突然消失。

    「怎麼回事啊?莫名其妙!」楊顛峰困惑地說。這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而且少年也有點擔心自己的烏德薩能力是否消耗過度,顯然不是研究「怎麼回事」的好時機。他收起了菱鞭,便走下樓回自己的房間。

    說也真巧,還在門外就聽見了電話鈴聲。剛聽到的時候少年足足楞了有十秒鐘之多,因為《勇者鬥惡龍》的旋律未免和他身處的時空背景太合了。回過神後,他連忙衝進房裡接起了電話,因為能打通這支電話的只有一個人!或者說兩個人。

    「喂?」

    「啊!是我。」果然是少女清鈴般美妙的嗓音:「伊東華!我在馬車上,因為坐車坐得有點無聊所以打電話給你。哦,對了,手機是從杜黎娜那邊搶來的,反正她也用不著,嘻嘻。現在方便嗎?」

    楊顛峰不由得心花怒放了起來。他一頭倒在床上,笑著說:「只要你打來的電話,一天二十三小時五十六分四秒一年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天都方便。今天那兩個傢伙有沒有纏你?」

    「沒有,不過他們好像在商量什麼事情,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哦!」伊東華說:「哎!今天的課程內容還是一樣莫名其妙,真想輟學算了。」

    「輟學吧輟學吧!你又不像我被逼著去受什麼特殊教育,難得有機會能自己選擇要學什麼,當然是選擇向自己感興趣的學問的師傅去學習比較好!」

    兩人天南地北地閒聊了幾句,楊顛峰趁機問道:「對了,你現在手頭怎麼樣?吉勒斯德公爵每個月給你多少零用錢?」

    「零用錢?好懷念的名詞啊!」少女笑著說:「我繼父那種人才不會管用錢這種小事,管家說過我要用錢的話就直接跟他拿。我想那些錢我不還也無所謂,可是我才不要用他家的錢、拿多少全都記下來了,回頭再連本帶利地一起還給他。」

    少年問道:「對了,你自己應該也有不少錢,從事演藝事業賺到的。都存在聯合國那邊嗎?」

    「是啊!你缺錢用?」

    「不是啦!你存銀行裡頭?可是今年台灣的銀行存款利率越來越低,存在那裡不是很不划算嗎?」

    「放心,錢是阿姨幫我保管的,她都幫我匯到外國銀行去了。那你怎麼問起零用錢的事情?」

    「我只是想到,不是說打工也是很好的人生經驗嗎?不上學可以去打工呀!」

    伊東華驚訝地說:「是噢!似乎有此一說。你看我多脫線,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去打工呢!」

    「因為你是曾經有過一番『事業』的人啊!打工對你來說像是大太陽底下的一盞燭台般不起眼吧!」楊顛峰笑著說。

    少女沉默了一會兒,咕噥著說:「打工……打工……最近好像有別人跟我提過和這件事有關的話題。」

    「什麼話題?」楊顛峰並不抱著還能向伊東華打聽到什麼打工情報的希望,只是基於好奇心而發問。在少女思索的時間內,他偷試了一下能不能分享對方的感覺訊號,但好像因為距離太遠而失敗了。

    「我想起來了!」伊東華興奮地說:「我是學校裡的圖書管理委員,就是那個坐在圖書館櫃檯處理借書還書事務的人;前幾天和圖書館的整理老伯聊天的時候,他提到幫忙整理書的人手缺很久了,他一個人做得很累。」

    楊顛峰依然不抱太大期望地問道:「你說他要找工讀生?」

    「不是工讀生,是正職人員。來上學的那些紈褲子弟哪肯做搬書排書這種粗重的工作?聽老伯說,一般人不被允許進入學校,而被允許進入學校的年輕人又根本沒有肯做這種粗工,我說要幫忙,他卻不肯讓我幫。」伊東華埋怨道:「我才不相信搬幾本書會弄粗我的『纖纖玉手』,這邊的封建階級觀念實在很討厭,有點體會到為什麼當年有貴族會法國大革命了。」

    少年搖著頭心想:「我想他們革命的理由絕對和你不同。」可是嘴裡卻說著另一件事:「去當搬書工聽來不錯,不費腦筋又可以鍛煉體力。薪水多少?」

    「……你想做?」少女的聲音顯得有點驚訝又不太驚訝。

    「想做啊!我正在物色打工機會呢!」楊顛峰坦白地說:「只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讓我進去學校裡邊。」

    伊東華欣然說道:「我幫你介紹的話,應該有辦法吧?最多最多麻煩繼父大人出面,我想讓你進校區不是很大的問題。至於薪水,我明天幫你注意一下。」

    「多謝啦!」少年喜出望外地說。

    「啊!到家了。還有沒有事情?沒有的話下次再聯絡吧!」

    「喔,還有件事,我想要借一台攝影機。」

    「這個也是小事一樁,我向杜黎娜問問看,她應該有一台。」

    「多謝多謝!那就麻煩你啦!下次再聯絡!」

    「嗯,掰掰。」

    「掰掰!」

    少女放下話筒後幽幽地歎了口氣,喃喃自語著:「他這麼乾脆的就掛了電話,覺得好寂寞唷!是因為昨天才見過面的關係嗎……這就是真正戀愛的感覺?」

    見她講完了電話,門房為伊東華小姐打開了馬車門讓她下車。

    楊顛峰渾然未覺少女的心思,切斷電話之後臉上掛著傻笑踩著「雀躍的步伐」往餐廳去了。在此順便交代一下,選手村雖然提供相當好吃又營養的免費餐點,不過就連住在選手村裡的參賽者都鮮少在附設餐廳用餐,所以餐點每天都會剩下一大堆。當然廚師們也會隨著每餐用餐人數的波動減少餐點供應量,但是又不能調到太少,免得有選手臨時想上這兒用餐卻沒得吃,所以每棟的餐廳幾乎每餐至少會剩下七、八人份的量。這些多出來的高級餐點,當然只能倒在屋後的大桶中。

    少年並不知道,那些大桶裡的發餿食物依然會成為貧苦人家珍貴的餐點,只覺得要是這樣就倒掉了很可惜,所以每餐都盡可能地大吃。像是今天晚上,他就吃了至少六支類似聯合國「雞腿」的帶骨腿肉。

    因為食量大,所以自然也要增加運動量把多餘的脂肪消耗掉。否則萬一這邊的楊顛峰變成大胖子,那邊的卻還是一樣瘦,到時候想合體時,會不會因此合體失敗呢?反正還沒有真的胖起來,少年也樂於暫時不考慮這個問題。

    人吃飽都會有一段愛睏的時間,時間長短和愛睏的程度與飽脹的程度成正比。少年回房之後就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叫了起來:「哇!我完全忘了問那女法師汀佩妮有關於那倒過來異星風景的事情!搞什麼嘛我,那我請她那一份香蕉船要幹嘛,白白浪費錢!」

    次日下午有乎也目的初戰,楊顛峰和瑟那約好了要一起去為他助陣,所以這天少年的行程跟前一天剛好相反──上午練習,下午才去比武場觀戰。

    不過在那之前,楊顛峰還做了一件事情必須要交代一下的。這倒不是發生在葛裡布林特,而是發生在數萬光年之外的艾基尼卡星銀河法庭特教學園。少年想要更加瞭解手中發出的那團光暈的性質,所以去請教了烏德薩專門課程的授課老師。老師馬上為他安排了檢查。

    結果卻十分無趣──那是一團電子。

    「正確地說,那是一個帶負電的區域。」老師看著顯示檢查結果的儀器螢幕,為少年解說道:「也許它還具有其他特殊性,不過現有的儀器查不出來就是了。」

    「對不起,我的科學常識還不夠。」楊顛峰困惑地說:「為什麼會發光?」

    「你知道『勵態雷射』的原理嗎?不知道也沒關係,我從頭為你解釋好了。」老師耐心地說:「物體分割的最小單位是分子,分子由原子鍵結組合而形成,鍵結只不過是用來稱呼分子外圍電子的一種特殊狀態,這些你懂嗎?」

    楊顛峰點了點頭:「懂,請老師繼續。」

    「電子在原子中並不能自由活動,而是有固定的存在機率軌道。當分子的外圍電子含有額外的能量時,就會由低位能軌道移到較高位能的軌道去,然後再藉由發光的形式釋放能量,回到位能較低的穩定軌道。同一種原子在同一組這類軌道移動中發出的光波長是一致的,所以可以用來製造雷射,就叫勵態雷射。」老師緩了緩等少年又點點頭,才繼續說道:「你的烏德薩能力持續給予了這些空氣中不同分子的外圍電子許多額外的能量,所以它們雜亂地在許多不同能階間躍上躍下,因此發散出雜亂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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