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這一天對我來說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也經歷了很多的「第一次」。
我第一次中毒，第一次差點邁進地獄的門檻，第一次被一個NPC罵得狗血淋頭卻無法進行反駁，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武林高手，第一次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何等的境界！
當然，我也第一次聽聞了關於遊戲世界的「炎黃帝國」軍隊中那支特殊的軍隊——鐵血營——的一些信息。
不過在這些「第一次」，給我最大震撼的還是疤臉黑衣人的那「驚艷」的一擊。不過就是「驚艷」，每當我回想起這一幕的時候，發現自己只能用武俠小說中經常出現的一個詞「驚艷」來形容我的感覺。
現場如死域一般寂靜。疤臉黑衣人毛世峰是大仇得報之後的滿腔茫然，估計就算是現在給他一刀他也不會注意到。
不過有過一次苦難經歷的我，根本不敢冒這個險。從剛開始目瞪口呆地抬頭看著那一幕，漸漸變成了低頭匍匐在草地上，一動也不敢稍動。
遊戲世界的綠化那是沒得說，身下的草地十分的柔軟，這即便是在鄉下也很難見到的。剛開始的時候，我還在為自己選擇了這個地方倒下而暗自慶幸，可是在不久之後，我就感到這個想法的愚蠢了。
身上的夜行衣，是很薄絲綢製品，內裡則是只有一套同樣不算厚的內衣，因此草尖很容易刺破雙層的衣服紮在我的皮膚上。
有過經驗的人應該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草尖所造成的那些微的刺痛將會衍生出「癢」這種感覺；之後，隨著時間的過去，這種癢就會擴散到全身，就算你刻意地想要去忘記，也難以忍受。
不進如此，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身體本身的那種麻癢就會滋生。這種種感覺加在一起，足以摧毀一個人的意志。而最最痛苦的莫過於我面前還有一個隨時可以將我擊殺的危險人物。
現在的毛世峰固然好像是沒有半點的殺傷力，可是從之前他根本不等確定暗中窺視者身份就痛下殺手的情況來看，這傢伙絕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物。之前我雖然聽到的密聞內容很少，可是這對那些武林人士來說，足以成為殺死我的理由了。在武林中偷聽別人的密談本身就是一件很忌諱的事情呢，更何況是這種好像關係到「炎黃帝國」以及「鐵血營」的秘密？
身體的那種極度痛苦以及精神上的那種對死亡的恐懼，相互對抗著，直欲將我折磨死，我都有點恍恍惚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全身已然麻木，腦袋昏沉，差不多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時候，一個透著無限滄桑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小子，你很不錯，居然能夠忍到現在。」
頓了一頓，聲音的主人明顯應該是毛世峰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和牛文新什麼關係，也不想知道你們的關係。不要將今晚的事情說出去，否則就算是我不殺你，官府也不會放過你。」
聽了這話，我全身鬆了一口氣，掙扎著想要起來，可是卻發現肢體早已經僵硬無比，不要說起來了，就算是移動都有點困難了。我心裡有點著急起來，在確定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之後，我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新的慾望，那是對高強武功的渴望。
剛才毛世峰擊殺牛文新的那一幕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本能告訴自己，我要學那種強大的武功。
不過世事總是這樣的玩弄人，在我起身失敗之後，心中大急的我開口喊道：「前輩——」
我的聲音嘎然而止，因為在喊出那兩個字之後，我發現面前早已失去了毛世峰的身影，就好像他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這是何等的輕功！？之間的間隔，也就是那麼一兩秒時間罷了。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毛世峰居然消失無蹤了。而最為特別的是，對方離開的時候，根本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而不是像之前那樣發出明顯的聲音。
為什麼會這樣？結合之前自己所聽到的內容，一個想法出現在我的腦中。難道之前，這個毛世峰根本就是故意發出聲音而將牛文新引出來？看來，毛世峰是想要光明正大地殺死那個牛文新了，或者說他不想牛文新死得太容易。不過恐怕他想不到牛文新居然從頭到尾沒有反抗，任由他殺死吧。
心中感歎了一番今天自己遭遇的離奇，我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然後活動了一番手腳，找回身體的感覺之後，起步想要離開。但是下一刻，我看了看牛文新的屍體，停住了腳步。
我不是一個迂腐的人，通過各種方法知道了遊戲世界中的生存法則。因為《九洲風雲錄》這個遊戲的特殊性或者說真實性，系統中NPC乃至於死去的玩家屍體上的事物，都是一個玩家收穫的主要來源之一。
現在，這麼一個明顯應該是高手的屍體以及居所放在這裡，我要是放過的話還真是愧對一個玩家的身份了。
於是我一不做二不休，就要開始在那血淋淋的屍體上進行搜索活動。不過下一刻，牛文新，雜貨鋪老闆之前的話冒出了腦袋。牛文新的死亡必然會引來官府的注意，看看天色，太陽還沒有出來，不過天色已經微微透亮了。至少，以我的眼力能夠看到百多米之外的事物了。
那麼，自己不但要行動迅速，更要掩蓋自己的痕跡。
心中打定主意，我從夜行衣上撕下兩塊布片，綁在手上，當作手套。小心翼翼強忍那種血腥感覺地在牛文新身上一番無果之後，我墊著腳尖快速地進入仍然亮著油燈的雜貨鋪之內。
對貨架上的那些少數的粗糙雜貨，我當然看不上眼。我進入雜貨鋪之後直接奔向雜貨鋪的內間，也是牛文新的臥房。翻箱倒櫃，除了少許的銀兩之外，我沒有得到任何的收穫。
不過我並不氣餒，馬上開始尋找起機關之類的所在來。只可惜，牛文新的臥室除了床、箱子以及衣櫃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加上對牆壁、地面以及屋頂的搜索完畢，我確定這裡根本不可能存在任何機關之類的存在。
於是，我又將目標放在了外面的雜貨鋪上面，甚至於原來的那些我根本看不上的雜貨也被我一股腦兒地被我放進了「乾坤袋」，誰知道那裡面是不是存在某樣特殊的事物？要知道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人們最不會注意的地方。
將所有的貨物掃蕩完之後，我已經來不及進行深入的搜索了，因為我已經聽到了遠處傳來的人聲。不用說，那是某個早起的老人。
雖然心有不甘，不過我還是果斷地放棄了繼續搜索的行為。為了那或許根本不存在的「寶物」，我沒有必要將自己牽扯進「兇殺案」中。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初具內力的我，飛快地出了雜貨鋪，在「牛家村」左轉右轉一番，在掃除了一些可能對自己造成不利的腳印之後，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將自己的夜行衣之類的礙眼事物放進「乾坤袋」，我帶著濃濃的疲憊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我睡得很沉，直到好幾個小時之後被「砰砰」作響的敲門聲吵醒。
稍作穿戴，我前去開門，同時打了一個哈欠，有點不快地道：「誰啊？」
「公子，是小人。」門外傳來牛三熟悉的聲音。
開門一看，除了謙恭外加有一些驚惶的牛三之外，還有一個穿著制式服裝的中年人。那身制服，我認得，乃是官衙中捕快服裝。
心中想著遊戲世界的官差行動效率實在不錯的同時，我臉色微緩道：「原來是你啊，牛三。有什麼事情嗎？」我用下巴指了指他身後的那個捕快。
牛三正想開口，那個捕快卻是搶先一步道：「公子，打攪你休息了。不過因為『牛家村』發生了一件命案，想問公子幾個問題。」
「命案？」我微微詫異，不過馬上回應道：「當然可以。不過能不能等一下，容我洗漱一下？」
中年捕快看了一眼我身上披著的外衣，點點頭，道：「公子請便，我在客棧的大廳等候公子。」說完，中年捕快抱拳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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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之後，我和那個中年捕快在客廳中再次碰面了。
經過了簡單的介紹之後，我知道了這個中年捕快的名字——王申，也知道了他乃是「福州城」的一個捕頭。在官府的建制中，有「六扇門」這個建制。
「六扇門」，又叫作「衙門」，相當於現實世界的警察系統。既獨立於政府部門之外，又受到文官的約束。在平時的時候，各地捕快都是由一城知府直接領導的，負責城市的治安事宜。可是若是郡府或者位於「炎黃帝國」的「六扇門」總部發出命令的話，還是以優先執行「六扇門」上級領導的命令為準。
作為城市一級的「衙門」，「福州城」的「六扇門」有大約五百人的捕快，其中最高掌管乃是總捕頭，下一級就是捕頭，剩下的就是普通的捕快了。
當然就捕快本身來說，可以分成兩類。一類則是通常駐守在衙門中，作為策應部隊，相當於「地方部隊」。
另一類則是巡捕，顧名思義，上班的時候他們都是巡邏各地的，或城市內部，或下屬的村鎮，相當於「野戰部隊」。而我面前的這位王捕頭正是一隊巡捕的捕頭，指揮著二十人的巡捕。
別看他僅僅指揮著二十人，可這些巡捕可是要比那些駐守在衙門內的捕快實力強很多，當然月俸之類的也要高得多。這也是為什麼一個僅僅只能指揮二十人的巡捕捕頭和指揮八十人的普通捕快的捕頭地位相當了。
至於王捕頭他們的到來也不是我所想像的那種高效率，而是王捕頭他們正好在隔壁的村子巡邏，聽到消息之後馬上趕來了。
每一個下鄉的巡捕都配備馬匹，從隔壁村到「牛家村」用不了十分鐘時間，這才是他們來得這麼快的真正原因所在。
在一番客套和自我介紹以及對介紹案情之後，我喝了一口牛三端上來的稀飯，道：「王捕頭，有什麼問題您儘管問吧。就是別把我列入你們的懷疑名單才好。」
對我的最後一句，這個中年捕快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那張平靜的臉絲毫不變地道：「本捕也希望火眼公子沒有牽涉進這件命案當中。現在本捕要問的問題也正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
聽到這話我也知道對方不可能不對我進行懷疑，畢竟時間太過巧合了。我住進「牛家村」的當晚，雜貨鋪的老闆就死於非命，就算是換了我自己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也會對自己進行懷疑的。所以，我只能聳聳肩，表示一種無可奈何。
「請問火眼公子，你昨晚有沒有出過客棧？」王捕頭開始了提問。
「沒有。」我搖搖頭。這一點一定要堅持，不然自己的麻煩無窮。就算是無罪也會和背上嫌疑人的身份，雖然目前我已經是了。
王申聽到我的話微微點頭，卻不置可否，緊接著繼續問道：「那麼請問，火眼公子你前來『牛家村』是基於什麼樣的原因？」
「原因很簡單。白天的時候，我在附近的一個山谷中進行捕獵，卻差點被裡面的『赤蛇』給害死。好不容易活下來的我，當然要找一個地方休息了。於是我來到了最近的『牛家村』。」
「山谷？」王申皺起了眉頭：「什麼山谷？」
我還沒有回答，一邊的小二牛三聽了我的話馬上接口道：「公子說的應該是我們村附近的『蛇谷』。那裡面好像到處是蛇，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
我補充道：「若是王捕頭不相信的話，可以派人前去查看。昨天我使用了火系符咒，燒死了很多的『赤蛇』，當然也有一些是被我刺死的。當時我還被『赤蛇』咬了幾口呢！」
說著我拉起了自己的衣袖，將自己左臂上的一處傷口展現給王申看。因為毒性的緣故，那個傷口附近的皮膚略有些暗黑，估計已經成為了死皮。
王申僅僅瞟了我的胳膊一眼，然後點點頭示意我可以放下衣袖了。想了幾秒鐘，王申繼續問道：「聽說，火眼公子昨天向人打聽了雜貨鋪的事情？還有人說，為了打聽雜貨鋪牛老頭的事情，你還請人喝酒了？」
心中微微詫異，看了一眼邊上滿臉通紅想要開口解釋什麼的牛三，我微微一笑道：「確實如此。昨天我得到了一些蛇毒，並且將其塗在了防身的鋼針上。不過我身邊沒有鹿皮手套，所以前往雜貨鋪購買。」
我有點不耐煩王申一句一句的問話方式，乾脆全部說了出來：「不過那個雜貨鋪老闆態度很差，莫名其妙地將我說了一通。回到客棧之後，我對這個老闆的情況有點好奇，所以詢問了牛三，然後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只不過牛三好像有點醉了，說了很多自己的事情，牛老頭的事情倒是沒有說半點。再之後，因為夜深了，我就回房休息了，直到之前你們前來敲門。」
「嗯，火眼公子說得很詳細，本捕基本上瞭解情況了。」中年捕頭臉上還是半點表情，嚴肅地道：「本捕詢問火眼公子並不是懷疑你，因為根據牛老頭的死亡情況，下手的人明顯是一個絕世高手。」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抬起頭在我的臉上看了一眼。那沒有說出來的話估計就是：就憑你的實力，根本沒有資格成為兇手。
瞭解到這一眼隱藏含義的我，既高興自己免除了受懷疑，又鬱悶自己的實力之差。雖然感覺不出面前的這個王捕頭的實力，不過可以輕易看出我的實力水平，他明顯高出我很多。
「請公子仔細想一下，在你和牛老頭接觸的時候，也沒有特殊的地方？比如說，他提到某些人或者某些事情。」
「沒有。」我仔細想了想，誠實地道：「除了牛老頭所說的話十分刻薄、打擊人之外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對了，聽他的說話語氣，好像他自己是一個武林高手一般。」
聽到這話，王捕頭眼中精光一閃，略微有點急促地問道：「把他所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說出來。」
一字不差？好像有點難度呢。不過我還是盡力地回憶，一個人表演兩個角色，將昨晚的那一幕演繹出來。
其他人甚至有點捕快都以看戲的心態看我的表演，而王捕頭卻是深深皺起了眉頭，好像在想什麼特別的事情。我心中微微奇怪，難道他可以從這裡面發現一些特別東西不成？
我仔細地回憶了雙方之間的「交流」，發現怎麼也找不出特別的地方。而在我的表演完之後，店小二牛三再次充當解說人的角色，表明這就是牛老頭的真實個性寫照——氣死人不償命。
我的表演很圓滿，王捕頭對我表示了感謝，甚至連我昨天的費用都幫我結算了。對此我當然不會拒絕了，雖然這點錢我根本不在乎，可是既然自己付出了勞動，收一點點的報酬好像沒有什麼不對的。
看著王捕頭離開的背影，再看看一邊牛三那眼中毫不保留的崇拜眼神，我在邊上道：「王捕頭很厲害嗎？」
「何止是厲害——」牛三沒有轉頭，目光仍然投注在王申的背上，絲毫不曾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