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訂君心 正文 第二章 相識
    白小憐眨巴眨巴眼睛,有點搞不清之前發生了什麼。低頭捅了捅倒在地上的男人,聽著他無意識的『哼』了一聲,才確定那是個活人,而且看衣著十有八九是那個被山洪捲走的大少爺。

    「真是好命,這樣都死不了。放心吧,老天爺必定是安排了什麼好事給你,這才放你回來的。」說完她鬱悶的站起身來環視四周,人找到了是好事,只是怎樣才能把他弄回去呢?

    自己回白山屯叫人?搖了搖頭,白小憐直覺的否定了這個想法。反正自己也要走了,這地方會不會被別人知道倒是不重要,只是這樣一來往返需要的時間太長,深山野林裡養的可不都是小貓小狗,萬一來了個大的把他叼走了怎麼辦?而且瞧他那模樣,再跟地上這麼躺上幾個時辰……

    認命的站起身尋了柔軟的籐蔓與堅韌的枝條,做了個簡易擔架。白小憐蹲下身在那男人身上捏弄起來,她得確定他沒有斷骨的地方。摸到小腿處,覺得有些異樣,掀開衣衫一看,果然是一片紅腫,只是看起來不像新傷,用手捏了捏,沒斷。

    男人似乎在昏迷中感到疼痛,皺著眉呻吟了一下,虛弱的好像只撒嬌的小貓。雖然覺得那聲音還蠻有意思的,但她終歸也沒捨得多戳兩下。

    將他放上擔架走了幾步,白小憐發現自己不應該對昏厥中的人類抱有太大的希望,死沉死沉的不說,還不停地往下滑。呼哧帶喘的抹著汗,看著在地上攤成一團的男人,忍不住歎了口氣。

    還能怎麼樣?背吧!

    一百來斤的大男人壓在身上的感覺還不如半扇豬,豬肉至少還能吃……汗水滑進眼睛,白小憐用力眨了眨,希望這位大爺給的錢夠買半扇豬。

    胸前背簍裡的塊菌隨著她的腳步一下下的晃動著,撒發出一股菌類特有的、有些像泥土一樣的味道。也許是那氣味中也摻了些麻藥的成分,她竟然漸漸的感覺不到四肢的酸澀沉重,只機械的一步步向回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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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耳旁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禾清之仰頭看著那個原本應該靠坐在床頭、現在卻歪著身子快要壓到他腦門的女孩。精緻的五官上撫著幾縷亂髮,顫動了一下滑到鼻端,引著那小巧的鼻翼動了動,像只小兔子。她的衣服很舊了,月光下不用刻意尋找,就能看到許多處補丁,臉色有些發黃,撐著頭的手腕骨節不協調的有些粗大,應當是幹過重活。身子彎到極限,忽然一顫,直直的就砸了下來。

    禾清之趕忙一滾,就勢坐了起來,環視著他所處的這間屋子。一張床、一張桌子,兩個板凳,覆在身上的被子整整齊齊的訂了不少補丁,有些顏色花俏的像是刻意擺上去似得,倒是有些苦中作樂的味道。

    嘗試著動了動身子,只覺得有些沉,倒是沒什麼疼痛的感覺,禾清之慢慢轉過身,仔細的觀察著那個撲在床頭睡得昏天黑地的女人。

    是她救了自己?昨晚他努力掙扎著抱住一塊木頭,沉浮許久,才感覺自己被衝到岸邊,僅有的一絲意識告訴他,至少不必擔心再被淹死,其他的就聽天由命吧。

    應當是她將自己撿了回來。可睡在他身旁是什麼意思?想要藉機要挾嗎?那她做的可不夠漂亮。禾清之摸著自己身上穿戴整齊的衣物,眼中劃過一抹疑惑,若真是想要如此,為何要衣冠整齊的靠坐在他身側?直接脫了衣服爬上來不是更快?

    可若說她沒有企圖,又為何要跟他睡在一張床上?是這村裡的民風太開放?

    其實禾清之實在是冤枉白小憐了,吭哧吭哧的把他搬回來,早就累了個半死。加上最近梅雨,就連柴房裡的茅草都潮的長了綠毛,試問她白小憐要睡哪裡?地上嗎?

    吃過苦的孩子除了知道珍惜,同樣也知道如何不虧待自己,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及時行樂才是王道。所以說,白小憐還算是客氣的,只是窩在床頭睡了一覺。

    小兔子揉了揉鼻子,慢慢撐起身子,打了個哈欠。就著月光看了面前那個一臉高深莫測的男人。許久,才輕輕的『啊』了一聲,趕忙挪了挪屁股蹭下床來。一邊點燈,一邊說道:「你醒啦,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雖然沒發燒,但我還是餵你吃了些草藥。」

    床上的男人就像只高傲的貓,目光緊隨著白小憐的身形晃動,脊背挺得筆直。聞言漆黑的雙目一瞇,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從桌上的瓦罐中到了碗水,白小憐轉身遞給禾清之,道:「清熱的草藥,來,喝口水吧。」尋常人家誰會懂藥理?白小憐也沒多做解釋,只在一旁尋思著是不是該出門去找他的那兩個手下。將他拖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是連多走一步的力氣都沒有,隨便給他塞了點金銀花,就靠在床邊睡著了。可是現在天都黑了,從庵堂到村裡要走上一小段山路,最近雨水頻繁,白日走起來都要小心翼翼,她實在不想夜間出門。

    「什麼草藥?」禾清之執意追問,手中雖然握著水碗,卻連舉起來喝一口的意思都沒有,只是定定的盯著白小憐。

    之前那些果然是幻覺吧?什麼恍若隔世、什麼傾心依戀,在那樣一雙滿是戒備的雙目中統統都化作了泡影。

    那雙眼中的東西,白小憐再熟悉不過,與師太出門化緣時,她在太多的人眼中見到過這種名為戒備的神色,多到她已經不再會對禾清之的懷疑與拒絕感到傷心。

    「是金銀花,清熱解毒的。我不是大夫,不會輕易下藥,你放心。」轉身又給自己到了碗水,白小憐邊喝邊說道:「不過你該喝點水的。」眨了眨眼睛,在心裡嘀嘀咕咕道:雖然可能昨天晚上他已經喝了不少。

    那雙純然的眼睛就像只無害的小動物般靜靜的看著他,即便如此,禾清之依舊猶豫了一下,才將手中的水碗舉了起來,只喝了一口便又放了下去。

    白小憐也不強迫他,取過他手中的碗,說道:「餓了吧,我家沒什麼東西,今晚可能要委屈你喝粥了。」

    無所謂的點了點頭,禾清之看向窗外,問道:「這是哪?」

    「白山屯後山上的庵堂。」少女飛揚的嗓音自門外傳來,和著一些火焰嗶啵的聲音。

    煙火氣混著米香飄了進來,如此平凡的食物卻勾的禾清之嚥了口口水,他已經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白小憐一邊攪動著鍋中的白粥,一邊隨口問道:「你從哪來?」

    心中冷笑一聲,答道:「青州城。」

    「咦?那不是離著不遠嘛,這種時候上山的可不多,你是要去外地嗎?」醃菜乾,洗了又洗,生怕沾著泥沙,白小憐全神貫注在做飯上,絲毫沒有聽出禾清之口氣中的冷淡。吃飯可是皇帝大的事情,更何況窮苦人家每頓飯都得之不易,再不做的好吃些,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不是。」頓了一下,禾清之終於主動問道:「姑娘有見過跟我來的兩個下人嗎?」

    「見過的,他們今早還在召集村人尋你。明個一早我就下山去叫他們上來。」雖然野菜有些澀味,但經過醃製可以去掉不少,放在粥裡一煮香氣撲鼻。

    蓋上鍋蓋,白小憐準備將粥悶上一會再吃,忽聽到內屋一聲悶哼,以為是禾清之碰到了不知名的傷處,趕忙衝了進去。一看,才發覺是他正嘗試著從床上下來。

    「你腿上有傷,不該亂動。」架著他的胳膊,白小憐不由分說的將人又按回到床上。能背這個大男人走上幾里山路的女孩,力氣不可能只單單用『大』來形容。

    驚詫於白小憐的力道,禾清之只當是自己身體虛弱,這才任人擺佈。皺著雙眉略顯不悅的說道:「不等明天,我現在就要下山。」

    「連著下了幾天的雨,山路難走,還是等明天吧。」

    掙扎,又被按回床上,禾清之惱羞成怒道:「姑娘該不是存心要留我一夜吧,若是你想借此多要些銀子,我勸你大可不必。想要多少,直說便是。」

    誒?這招她怎麼沒想過!如果閨譽有損,張大嬸應該就不會追著讓她嫁給他她兒子了吧?還能多賺些銀子。不過……還是算了,反正她也要離開了,犯不著落人口是。瞧他那副面紅耳赤的模樣,白小憐決定不跟他計較,今晚就今晚,大不了替他跑一趟。

    「你能給多少?」

    禾清之露出『我就知道』的神情,輕蔑的說道:「你要多少?」

    想了想,白小憐很是認真的說:「半扇豬的錢。」

    禾清之一愣,半扇豬也就是差不多二兩銀子,滿以為她會獅子大開口,沒成想她居然只要半扇豬的錢,他的命原來只值半扇豬……心裡突然就相當不舒服起來。卻還是咬牙答道:「沒問題,我翻倍給你,五銀子。」

    五兩!再加上之前撿到的那二兩,足夠她找個地方重新生活的了!白小憐雙眼亮晶晶,道:「一言為定。早點下山也有好處,至少村裡的人都能安心了。」

    哼了一聲,禾清之道:「給的銀子多,當然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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