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好狠心 正文 第十六章 兩情繾眷 (2)
    被清脆的鳥鳴聲喚醒,心月迷迷瞪瞪地睜開眼,正對上他清亮的眸子,臉一紅,嘖道:「陛下多咋醒的,為何不叫奴婢?」

    唇便被堵住,「婢」字的尾音化為一聲呢喃,良久,他略略抬起頭,似笑非笑道:「你這會子又知道自己個是丫鬟了?」

    心月不禁大窘,忙顧左右而言他:「一身的汗粘膩的很,叫人燒水……」她目光游移落在半掩的胸口上,登時臉色煞白,下意識抱住錦被遮擋住身子,朝後瑟縮。

    段思聰忙抱住她:「心月,別怕,我不在乎這些。」

    她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著,貝齒緊緊咬住下唇,眸中水色瀰漫,仍舊是驚懼恐慌。

    段思聰亦被她的神色嚇住,輕聲試探:「心月,你怎麼了,你若是害怕,可以和我說……不然,不然你想怎樣都可以,你,你說句話……」

    她臉上漸漸流露出疑惑的神色,眼睛須臾不眨地看著他,想證實什麼事,又似想要遺忘什麼事。良久,她輕輕吐出一口氣,伸出一隻手,遲疑著,掠過他的眉宇,眼眸,鼻樑,唇際,似要仔細描繪他的樣子,終於,她搖搖頭,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眼淚卻是噗噗落下,哽咽一聲,忽然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失聲慟哭,似終於找到一個安全的庇護之地可以宣洩所有的委屈,緊緊抱住他。

    她手臂上的力量使他心下酸楚,同眼淚一樣徹摧毀沒他最後的防線,從此在她面前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心月,別怕,沒事了,沒事了,一切有我……」

    這一刻,她軟弱的像個孩子,固執的,亦是完全放鬆的放聲大哭,他的溫柔勸慰反而給了她正當的理由,可以任性地甚至是肆無忌憚的藉由眼淚沖刷所遭遇過的慘痛經歷。

    他迭聲安慰,聲音很低很輕,擔怕驚嚇著她一般小心翼翼,又好像她是輕薄的瓷器,自己言語動作稍有不當便使她會碎掉。

    待心月些微安靜下來。段思聰幾次欲言又止。很想問她這三年來到底生了什麼事。也很想問她身上地鞭痕從何而來。但幾次話到嘴邊又嚥下。暗暗苦笑著自己地膽怯。患得患失之間心中無比悵惘。

    她終於止住哭泣。仍舊抱著他不鬆手。段思聰溫聲道:「心月。我不在乎你過去經歷了什麼。以後。只我們在一起。我絕不會讓你受到傷害。所以。你也不要在乎以前地事。好麼?」

    感覺她地身體一僵。段思聰輕歎一聲:「便是你有什麼不如意地地方。只管告訴我。我替你出氣可好?」

    她地手臂緩緩鬆開。低著頭。小聲道:「陛下說地是。心月既然跟了陛下。便是一心一意要在一起地。從前地事已經過去了。心月不會再想。」

    她終究不肯信任他。段思聰心中微微失望。卻含笑道:「可是我方歇在雎鳩殿你便哭成貓臉子了。眼腫成這樣。瞧你今個怎麼見人?」

    心月聽他打趣不禁又急又羞。半天憋出一句話:「便是陛下害地我成這樣。要不是您……」話說半句驚醒過來。忙掩住嘴。

    她剛哭過,半張臉被遮住,只露出烏黑漆亮的眼眸,睫毛上海殘留著淚珠子,晶瑩剔透,楚楚可憐中帶著俏皮的模樣令段思聰輕笑一聲:「我怎樣?該不是沒合了你的意,要不然,咱們再試試?」

    她越無地自容,柔荑握拳捶在他身上:「還說!」

    他寵溺地握住她的手,忽而低歎:「心月,心月,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自然是在地願做連理枝,在天願做比翼鳥……」她的聲音漸低,垂眸含羞不敢看他。

    他不禁大喜:「心月,你答應和我進宮了?」

    只見她點點頭,段思聰越喜不自勝,忙擊掌叫人,一時碧菱紫鵑進來,伺候他更衣。早已經在側殿準備好熱水,段思聰洗過澡,神清氣爽又進寢室,從床上將心月拖起來,笑道:「懶蟲,還睡,快拾掇拾掇,陪我用早膳。」

    「你急什麼,時辰還早。」

    「我趕著回宮,教人給你收拾宮殿出來,還得算計好日子,還要選妥當的人伺候你……總之,事情很多。」

    心月失笑:「陛下忙於國事,何必親自督辦這些小事。」

    他卻很認真地說:「這怎麼是小事?我既然要迎你入宮,自然得樣樣事情虛料理妥當,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有暖流在胸間湧過,溫暖的感覺順血液蔓延,至而抵達身體每一寸,有什麼東西被觸動,可以聽見春水破冰,萬物復甦的聲音,心月脈脈望著他,心中感動難以言說。可是,可是,這一切終究是太遲了,她的心早已是冰凍三尺,又怎會因為一點點溫暖徹底融化?段思聰所愛的不過是表面的心月,容顏絕世的心月,他不曾看到她千瘡百孔的背後,那真實的,內心充滿仇恨的心月——三年來,她早已經面目全非,其中亦有他的一份功勞。

    未等及心月入宮,聖安府迎來了一位不之客。

    晌午的時候,心月正坐在畫舫上看碧菱她們用長桿鉤湖心荷葉中間的幾枝花苞。

    這時節正是初夏,荷葉舒展正旺,間或露出小荷尖尖點綴於闊葉之間,因距離太遠,極難鉤著。

    幾個小太監費了半天力氣,才不過只鉤著十幾支花苞,碧菱急出一身熱汗,一面罵小太監笨,一面勸心月:「姑娘不如先回岸上歇著,這會子日頭毒,小心曬著姑娘。」

    心月笑道:「不打緊,待你們再弄上幾枝也就夠了。」

    紫鵑在一邊捂嘴笑道:「不知這荷葉茶是什麼滋味,一會子弄好了,姑娘也賞奴婢們嘗嘗,不枉費奴婢們出一回力氣。」

    「自然是要給你們喝的,只可惜荷花太少了,弄不了幾杯茶,這荷葉茶最是消暑解渴的。」

    「姑娘還說,陛下便是因著您要在畫舫上吹簫,怕荷葉擋住行舟才命人拔了荷葉,只留下湖心這一小片,這會子姑娘倒後悔了。」

    心月失笑道:「可不是怎麼,世上的事果真難以兩全。」

    幾個人正說笑,就聽岸邊有人在喊「姑娘」,抬頭見是王公公拚命朝這邊招手,心月道:「莫非是陛下回來了?罷了,今日先弄這些,上岸吧。」

    上了岸,王公公神色惶急迎上來,顧不得行禮,逕直道:「姑娘,明妃娘娘來了。」

    心月一愣:「誰?」

    「明妃娘娘。」王公公抹一把臉上的汗:「這明妃娘娘因生了一位小皇子,最是有體面,宮中無人可以和她比。」

    「可她怎會來這裡,陛下知道嗎?」

    「奴才也不清楚。」王公公瞥一眼心月,吞吞吐吐地又說:「也或許是明妃娘娘聽說了什麼,所以特意來看姑娘……奴才見她神色很,很是不虞。」

    心月沉吟片刻,又問:「如今宮裡有幾位娘娘?」

    「只一位明妃,是生下小皇子後封的,還有王昭儀,張昭儀和幾位容順。」

    段思聰沒有立後,心月是知道的,卻不想他竟有這麼多的後宮佳麗,心月苦笑搖頭,往明承大殿去。

    明妃果然是最有體面的妃子,便是皇帝駕臨也沒她這般聲勢。明承大殿外面站滿太監宮女,個個屏聲斂氣,見著心月過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當她是透明。

    在門外被一名年長公公攔住,心月心平氣和道:「煩請公公稟報一聲娘娘,心月求見。」

    公公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神色甚是輕蔑,慢騰騰地折身進了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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