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音欲曲 第二卷 第三章 三仙起禍事 曲江苦支撐
    或許「大力丸」真的對症,服藥後傷者呼吸慢慢平穩下來,呻吟聲漸弱,不一會兒竟然睡著了。學著醫生的樣子曲江反覆觀察傷者的氣色,雖然不懂可也能肯定他暫時沒什麼關係了,不由暗自納悶,沒聽誰反映「大力丸」還有催眠功效啊!

    傷者情況好轉,曲江擔心起胡靈兒,剛才是為了傷者焦急,現在卻是為了胡靈兒的安危擔心。走了一個多小時,按說早該返回了,發生了什麼意外?依胡靈兒剛才放火燒活人的架勢恐怕也沒什麼人能難為她,被人打劫什麼的大概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再說村裡一向治安良好,雖然多了些三仙弟子,可那都是比較純潔的女孩子,便是二三代弟子也都是長久居於山門,惹是生非的事情到現在還沒發生過。

    長時間接觸曲江對胡靈兒的關心程度越來越高,或者這就是日久生情吧!曲江內心也隱隱有所感覺,但自欺欺人的當作兄妹感情,以為只有青青才是自己的戀人,可每次事關胡靈兒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焦急,比自己的事情還要焦急。這也是他躲在小屋煉藥而不去管理公司的重要原因,雖然他自己不承認。

    又觀察一下,傷者確實沒什麼問題了,曲江終於耐不住性子,走到院子裡向山莊方向眺望。遠處一片漆黑,除去片片樹叢在星光下暗淡的黑影外,什麼也看不到。曲江焦慮之下無論怎麼呆著也不舒服,一會兒回到屋裡看看那個陌生的傷者,一會兒奔到院子裡遠眺,再不然便鑽進丹房擺弄兩下藥材和丹爐。但是沒有一件事能持續一分鐘以上。

    突然一陣沙沙聲鑽到曲江一直豎著的耳朵裡,趕緊衝出丹房隔著低矮的院牆探看聲音傳過的地方。

    聲音很急,越來越近,曲江聽出是一個人的腳步聲,急提聲問道:「靈兒?是你嘛?」

    「江哥……」跑過來的人影發出聲音,曲江不由鬆下一口氣,隨即又有些生氣,剛要開口責備,胡靈兒已經到了院牆外,「嗖」的一下徑直從院外跳了進來,讓曲江一驚。初化人形時,胡靈兒偶爾會忘乎所以,竄蹦跳繞一番,但隨著慢慢習慣人類的生活,她早已徹底摒棄了做狐狸時的習性,不想今天突然又來上一手。

    站定了的胡靈兒抓緊曲江的手臂顫聲問道:「那……那人,死了沒有?」

    曲江不知胡靈兒為何如此模樣,一時忘記生氣,拍拍她的手臂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我給他吃過藥,暫時好像沒什麼問題,你怎麼這麼個樣子?」

    胡靈兒聽聞那人沒死,長長吁口氣,收回抓緊曲江的手,用力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沒死就好!沒死就好!還以為我殺人了呢……」

    被胡靈兒的樣子逗樂了,曲江笑道:「雖然沒死,但也不好辦,也許挨不過幾天……,你以前又是兔子又是雞的也沒少吃,怎麼對人這麼慈悲?」

    胡靈兒哼聲道:「那怎麼一樣,兔子是兔子,人是人,怎麼比?再說以前我還沒吃過狐狸呢……哎呀!不跟你說了,提起來就噁心!」說著用力柔柔胸口繼續道:「既然沒死,就趕緊攆走吧!你要讓個半死不死的傢伙呆在這裡?說不好什麼時候死了,多噁心啊!」

    曲江一愣,詫異道:「剛剛還挺慈悲的,這一會兒怎麼就這麼殘忍了?變得也太快啦……」

    胡靈兒撇撇嘴道:「什麼叫殘忍?他死活關我什麼事情,只要不是我殺掉的就好啦。」

    曲江愕然,說什麼也理解不了胡靈兒的想法,平時對周圍親近的人異常關心,沒想到這偶然發生的一件事竟然暴露出胡靈兒這樣偏激的想法,難道她內心裡依舊是一隻小狐狸?曲江只覺得一陣寒意,狠狠咽口唾液,啞聲問道:「你覺得任何人的死活與你無關是嘛?」

    胡靈兒再次貼近曲江,抱住他的胳膊道:「真是的,誰要死就死唄,關我什麼事情?真能瞎操心,對了……」

    曲江寒意更盛,後面的話便沒有心思聽下去了,從來沒有想到過胡靈兒竟然這麼冷血,曲江憤然地甩開胡靈兒,怒氣沖沖的走向屋子。這下子輪到胡靈兒驚愕了,莫名奇妙地看著曲江的背影,張著嘴卻沒有繼續發出聲音,呆了片刻,眼見曲江馬上走到門口,才「蹭」地竄過去,一把抓住曲江的手,哽咽道:「江哥……你怎麼不理我啦?……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人家哪裡得罪你嘛?」

    曲江頓住,冷冷看著胡靈兒,用同樣冰冷的聲音說道:「你沒有得罪我,可是別忘了我也是個人,而不是狐狸!你還是找你的狐狸同宗去吧!這裡不適合你!」

    胡靈兒彷彿突然明白曲江為什麼會這樣,扁起嘴哭出聲來,死死抱住曲江,斷斷續續道:「嗚……我……我又沒有說你,我就是說別人嘛……幹什麼這麼凶……嗚……」

    見胡靈兒梨花帶雨的樣子,兩人長久相處產生的溫情又冒了出來,表情雖然依舊冰冷,可聲音漸有暖意:「我知道你沒有說我,可是你忘了我還有親人、朋友,他們呢?他們的死活是不是也不關你的事情?你說我能允許一個不把周圍人死活放在心上的人做我的朋友嘛?」

    「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你誣賴我……嗚……,比如媽媽、爸爸、小妹還有青青姐姐和柳瑩妹妹我都很關心的……嗚……哪有你想的那樣……」自以為聽出曲江的意思,胡靈兒哭聲更大了。

    看到胡靈兒委屈的樣子,曲江突然醒悟,她現在某些方面也許就像個孩子,愛憎分明!心底的不快頓時消失,愛憐地撫摸著胡靈兒的長髮,隨後輕輕擦掉她嘴角的淚水歎道:「唉!先別哭了!進屋,一會兒再跟你說。」

    曲江的柔聲細語引發胡靈兒更大的委屈,抱緊他放聲大哭。曲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唯有輕拍胡靈兒後背,繼續細語安慰。半晌不見胡靈兒有止歇的趨勢,曲江靈機一動道:「好啦……,你看都快半夜了,不怕把柳瑩吵醒,起來笑話你啊?」

    半天的安慰居然沒有這簡單的一句話管用,胡靈兒立刻放低聲音,慢慢抽動肩頭,漸漸只聞鼻息不見哭聲了。「果真是小孩心性!」曲江心裡暗道,既然不再啼哭,趕緊轉移話題道:「對了……讓你請譚芮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

    胡靈兒被曲江一叉,想起還有重要的事情沒說,連忙揉揉眼睛說道:「啊!山莊那邊出事了,譚芮還有淨心她們都不見了!」

    聽到山莊出事時曲江心裡「咯登」一下,自己雖然不喜歡那些道門弟子,可現在她們是整個小村的財神爺,眼下是萬萬不能出什麼差錯的。又聽到淨心等人都不見了之後,反倒安下心來,思忖著那群女人畢竟是道門弟子,總會有些鬼門道,或許是在集體閉關修煉什麼的。正要告訴胡靈兒不要擔心,胡靈兒卻急忙繼續說道:「那二十幾個小姑娘也不知道譚芮她們去了哪裡!還有……還有……她們的東西也都不見了!」

    胡靈兒的話有些不明白,曲江皺眉問道:「慢點說,什麼東西不見了?」

    彷彿認為曲江太笨了,這麼一點事情都弄不明白,胡靈兒一臉不耐煩,噘嘴道:「哎呀!就是她們的東西,所有的東西都不見啦!人也不見了,我到處找過,哪兒都沒有!」

    胡靈兒的話有些語無倫次,但曲江還是大致清楚了,聽著意思好像是三仙門下所有二三代弟子連同各自物品全部消失了。事情有點詭異,略作思考,曲江對胡靈兒道:「我們去看看!」此刻曲江也想不起屋內的傷者,拉起胡靈兒奔向山莊。

    山莊燈火通明,二十幾個女孩聚集在大廳裡,有聊天的、有打牌的……,甚至還有對著鏡子塗抹口紅的。曲江本來很焦急,可看這狀況卻忍不住笑意,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這哪裡是什麼道門弟子,比之曲江高中時的女生還要活潑,尤其那個塗口紅的,這麼晚了塗抹那東西想幹什麼?

    女孩們有幾個眼尖的,瞧見曲江站在門口,不知誰喊了一聲:「先生來了!」立時,曲江被二十幾個女孩團團圍住,硬生生給擁進大廳。

    由於曲江與幾個女孩有師徒之誼,卻又不願承擔「師傅」的名頭,於是便有了「先生」這個折衷的稱謂。這「先生」本是一種尊稱,古時候老師都稱作先生,即使現在,文化圈子裡依舊稱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輩為先生,可見這這稱呼的嚴肅。但是這麼嚴肅的稱呼到了一群妙齡女孩口裡卻顯得如此不倫不類,大家口音不同,南腔北調的齊呼起來透著那麼的曖昧。每當這時,曲江都會臉紅耳熱,渾身上下冷汗淋漓。

    戰戰兢兢挪到大廳中央,曲江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往常接觸時都會有二三代弟子在場,曲江僅僅吹奏一遍「春語」便匆匆逃走,因而被眾弟子們糾纏的機會比較少。但是越是這樣,這些年輕女孩就越對他這個有些害羞的小先生感到好奇,在淨心等人不注意時,女孩們總變著法調戲曲江,什麼捏一下、掐一把的總不會少,因此曲江這個師傅早已怕了弟子們。無奈向胡靈兒投去求助的眼神,希冀胡靈兒能幫忙解圍,但是胡靈兒猶自委屈中,不但對曲江的眼神視而不見,還笑瞇瞇地躲在一旁看熱鬧。

    曲江掙脫胳膊上的兩雙手,扭動身軀甩開貼在身後笑嘻嘻的女孩。看遠處胡靈兒的樣子是不會幫自己了,竭力分開人群,擺出一副嚴肅的面孔,沉聲道:「淨……那個林總她們哪兒去了?」

    曲江的這副面孔已經嚇不倒女孩子們了,眾女紛紛七嘴八舌的說著,亂哄哄的曲江難以聽清,還要不時防備靠過來壞笑著的女孩,頓時一個頭有兩個大。實在受不住女孩們的糾纏,覷個空隙,曲江躥到樓梯口,對眾女孩哈哈一笑,急速跑上樓去,身後留下陣陣銀鈴般的笑聲。途中曲江暗暗臉紅,怎麼自己也如同小孩子相仿,竟然作出這麼優質的事情!

    看熱鬧的胡靈兒也被曲江突發的童真逗樂了,嘻笑一聲,閃身跟上曲江,隨著他一同鑽進一間二代弟子的房間。房間裡物件凌亂,如同剛剛遭到打劫。轉到其他幾個房間,情形大致相仿,只有個別房間整齊一些。曲江心裡一沉,看樣子她們是臨時決定離開的,否則不會把房間弄成這個樣子。

    心情沉重的曲江下得樓來,顧不上管女孩子們的嘻笑,向離他最近的女孩問道:「她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女孩們對師長的離開一點都沒有焦急的意思,糾纏半天才讓曲江瞭解個大概。

    情況大致是這樣的,晚上吃過飯,弟子們正做晚課時,突然來了幾兩汽車,轎車、客車都有。車上下來幾個人,都是女的,弟子們沒有一個認識的。這幾個人進來後直奔淨心的房間,不一會二三代門人都跟著出去,期間什麼事情也沒交代,不過從臉色上看好像出什麼大事了,每個人都慌慌張張的。

    瞭解完情況曲江更加疑惑,皺眉問胡靈兒道:「你還去什麼地方找過?有沒有落下什麼地方?」

    胡靈兒低頭思考一下,毅然道:「真的都找過了!那些個大棚都看過了,村裡各處也都檢查了,沒有落下什麼地方。」

    曲江想了片刻,交代女孩們鎖好門,夜裡小心點,便帶著胡靈兒離開山莊,回村東小院去了。一路上不停思索這個怪異的問題,按說淨心她們沒有理由躲著自己偷偷跑路的。半天沒有頭緒,忽然記起家裡還有個傷者,趕緊快步跑去。

    更深人靜的,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胡靈兒見曲江奔跑的樣子,玩心大起,突兀飄起身體,閃電一樣掠過曲江,繞到他面前突然停住,曲江收勢不及,一下子撲到胡靈兒懷裡。胡靈兒沒有半點尷尬的樣子,笑呵呵地扛起曲江,也不施展什麼功夫就用平常人的方式奔跑。

    曲江被胡靈兒的動作震住了,好大一陣才反應過來,漲紅著面孔,慌忙掙扎,可是胡靈兒的力氣太大,無論如何曲江也掙不脫,又不敢高聲喊叫,唯恐驚動已然入睡的鄰居。就這樣曲江很不雅觀地被胡靈兒扛回小院,路上的脆笑更令曲江尷尬無比。

    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小女孩扛著奔波近十里,讓曲江簡直無地自容。到了小院,曲江立刻板著臉對胡靈兒怒道:「回家去!」說完不理站在院裡傻笑的胡靈兒,轉身鑽進屋子,隨手又把房門關好。隔著房門曲江感覺稍稍放鬆一點,回味路上的情形依舊氣悶非常,暗自琢磨著以後要離胡靈兒遠一些,不然非讓她氣死。順門縫看看胡靈兒,還站在院子裡,藉著屋子裡燈光,仍能見到她臉上的笑意。曲江愈加不自在,悶哼一聲進屋察看那個傷者。

    曲江進到屋裡立即驚呆了,本應該躺在炕上的傷者不見了!曲江在屋子裡仔細搜索一遍,仍是沒發現那人的蹤影。急忙跑到院子裡,緊張地對胡靈兒說道:「那人不見了!」

    「不見了?」胡靈兒機械地重複一句,轉眼又高興地笑了起來。「今天大家都玩失蹤啊!呵呵……」

    曲江也覺得奇怪,離開時那人明明在睡覺,即便是突然醒來憑他那快要死掉的身體狀況,也不太可能自己走了。猶豫一會兒對胡靈兒道:「你說他能去哪裡?你幫助找找吧……」

    胡靈兒噘嘴道:「誰知道他去哪裡了,幫不上!我困了,回家睡覺……」說完轉身就走,邊走邊哼著快樂的小調。

    望著胡靈兒的背影,曲江一時也拿她沒辦法。於是院裡院外的徹底查找一遍,確認那人不在這裡,才拴門休息。

    夜裡曲江一直在做夢,夢裡一會兒出現青青,一會兒出現胡靈兒,最後突然胡靈兒變成一個巨大的狐狸,衝著他怪吼著,接著張開大嘴就要吞噬自己,曲江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發現天已經大亮,耳畔傳來光光的敲門聲,忙穿好衣服起身開門。

    門口站著三叔家老大,面色惶恐,見曲江出來一把抓住,急道:「不好了,公司出事了,快跟我走……」

    昨夜連串的怪事已經弄得曲江筋疲力盡,現在對公司任何事情都膽戰心驚的,聞言忙問道:「公司又怎麼啦?」

    老大回道:「一清早就來了一大幫城裡人,都是幹部,還有警察,把公司給封了!姓林的她們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公司封了?」曲江一陣眩暈,怎麼什麼事情都趕在一起發生了!趕緊簡單洗漱後,跟著老大來到山莊。

    山莊門口好多人,二十五名弟子一個也不少,聚攏在胡靈兒旁邊一起嘰嘰喳喳議論什麼。村裡幾個幹部也都到了,正陪著十幾個穿著考究的中年人談話,看到曲江趕來,紛紛打招呼。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聽村長耳語幾句,扭頭打量曲江幾下,打著官腔道:「你就是這兒的經理?」

    曲江皺眉道:「是!您哪位?」

    中年人沒忙著回答,不慌不忙地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張紙,隨便遞給曲江,慢悠悠說道:「這是通知!你們公司因為與一綜刑事案件有牽連,所以必須暫停一切商業活動,具體解封時間等待通知。」說完話招呼身邊的人開始查封山莊。

    曲江沒有上前制止,明白制止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只管埋頭看手裡的通知。通知很簡單,沒有任何關於具體原因的說明。抬頭正打算問那中年人,村長已經湊過來說:「積仁堂犯法啦,已經被查封了,還把咱們也給牽連進去,你說這可咋好……」

    曲江自忖不過是個高中畢業生,社會上的事情當然瞭解不多,但「積仁堂」的後台是三仙教啊,而三仙教不是號稱道門老大嘛?都奔神仙去的人怎麼輕易讓人把家底給封了?

    滿腹疑問的曲江不斷追問,終於瞭解到實際上是三仙教本身出了問題,積仁堂作為外圍組織不過是被牽連而已,而曲江他們就更加無辜了,可是目前卻沒處說這了理去,唯有等將來水落石出的一天了。但其中三仙教到底犯了什麼罪卻一直沒人肯說。

    完成了對公司的查封,城裡來的大人物拿著一份名單逐個落實,看樣子是追索三仙教人物。名單上只有淨心和譚芮是曲江知道的,其餘人等都沒有聽說過,還好名單上也沒有青青的名字,這讓曲江長長吁口氣。被淨心稱作三仙門下的女孩們也沒在名單上,實際上女孩們根本不瞭解三仙教的任何事情,更不是真正的三仙門下,只不過是從各地新招收上來待考核的人,勉強算作公司試用員工,與三仙教基本上搭不上邊。

    問訊的事情做到下午近三點才完成,午飯還是村長在村委會招待的,曲江這個昨天還是全村首富的人現在一貧如洗,所有財產都被查封了。現在曲江頭徹底大了,暖房被封,最多先把地荒著。但是山莊被封了,讓這群女孩子怎麼辦?即便立刻送她們回家也做不到啊,至少要等到明天,可今天晚上讓她們住哪兒?曲江無奈找村長解決下女孩們的臨時住處,至少也要挺過今晚啊!

    「村裡哪還有地方?」眼見事態不好,村長立刻把麻煩向外推。「這事兒還得你自己想辦法,畢竟你才是經理不是?」

    曲江心中暗罵:「當時爭奪利益時可積極得很,遇到麻煩也比誰躲的都快!」。事到如今,曲江也沒有好辦法了,二十五個人!還真不好找地方了,本以為分開來住進各家應該沒什麼問題,沒想到村民們聽說惹上官司,個個躲的老遠,生怕沾上麻煩。沒有辦法,曲江只有先將女孩們領到村東小院將就一夜,臨時找些板材搭地鋪。好在天氣暖和,倒也不怕女孩們凍壞。

    剛安頓下女孩們,村長便派人通知曲江到村委會開會,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為了公司被封的事情。曲江只好囑咐胡靈兒回家告訴家人一聲這裡的事情,同時給女孩們安排晚飯,自己則去村委會,看看大家有什麼辦法。

    曲江才一出門就碰上急急趕來的父母,不等他開口,曲媽媽便急道:「真的給封了?」

    這麼大事情曲江也沒打算瞞著父母,再說瞞也瞞不住,於是點頭道:「是的!別擔心,都是『積仁堂』的事情,跟我們沒什麼關係,估計過不了幾天就能解封。先不說這事了,我得馬上到村委會去,您幫忙照看下她們!」說著曲江指了指院子站著的幾個女孩,又轉頭對父親說:「爸!一塊去吧!幫我拿個主意……」

    曲父沒有特別驚慌的表情,依舊沉穩地點了點頭,接著對曲媽媽說道:「天還塌不下來,慌什麼?回去弄些飯菜,這麼晚了孩子們也該餓了。」說完話頗有大將風度地揮揮手,逕直向村委會方向走去。

    此刻村委會裡早聚滿了村民,看到曲家父子到了忙亂哄哄招呼著。亂了好一陣子才在村長連敲帶喊地安靜下來。見情況,村長很滿意地點點頭,再扯著嗓子喊道:「村民代表們都到齊了!咱們開會!今天哪……主要是商量一下『無痕種植業股份公司』的事情,這事情的情況呢,大家也都知道啦,這以後怎麼辦咱也得拿出個章程來……」

    村長這樣雜七雜八講出一番話後,村民們開始議論紛紛。雖說是村民代表會議,但事關全村所有人的利益,倒是家家戶戶都有人參與進來,因此這紛亂程度就不是以往一樣了,曲江只覺得耳邊嗡嗡直響,根本聽不到具體的內容。亂吵的結果是誰也沒有個准注意,曲江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狀況,不由自主地運起內力,高聲說道:「各位……各位……我知道大家都很著急,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要拿出個注意來,總不能這麼吵下去吧?其實到目前為止大伙還都沒什麼損失,就說那地,本來也是閒著,如今被封了,就當還是閒著吧,再說現在只是被封了,又不是不能解封。」

    「當然,原本積仁堂』投進來的錢恐怕要交到國家了,所以說我們資金上肯定是沒了,但是別忘了當初建立這公司的時候,我曲江也是同樣拿出錢的,而且拿出的資金比『積仁堂』還要多,這一切都是有合同來證明的。即使國家要沒收『積仁堂』的財產,他們也不可能連我的也沒收,所以我們損失並不大!至少山莊和那些個暖房我們就一定能保住,這樣的話,雖說缺點錢,但憑著我們自己花力氣,我就不信幹不出名堂來!藥材不行就別的,難道說莊稼活還能難倒我們這些個老把式不成?」

    如果當初沒有讓村民入股,沒有給村民一個美好的希望,那麼公司即便倒掉,曲江也並不會怎麼在意。可眼下全村花費這麼大心力,期望值又那麼高,若就此荒廢掉,曲江實在是不甘心。於是曲江才厚著臉皮吹噓自己那並不存在的資金,希望籍此鼓起鄉親們的勁頭。說完這番話,心裡暗暗發虛,眼神飄忽地瞅著在座的鄉親們。

    令曲江意外的是鄉親們的反應奇怪,剛開始一片寧靜,片刻後便是一片熱烈的掌聲,曲父在身邊也欣慰地點頭。瞬間曲江心裡安定下來,趁熱打鐵道:「就算是新技術也沒什麼嘛,別人能請到專家,我們有什麼不行的?還有就是資金,其實我們不是一點資金也沒有……」說道此處曲江略顯緊張地看看村長,繼續道:「公司創辦之初,不是租用了十畝土地用來建房嘛?如今山莊被封了,但是那租金還在村裡的賬戶,這不就是我們東山再起的本錢嘛?我們就用這些來創辦完全屬於我們自己的公司,以後公司發展壯大了,我們可都是公司的老闆啊!以前不是都羨慕城裡那些老闆嘛?這往後啊……咱們自己當,讓他們羨慕我們!」

    曲江認為當前任務就是鼓動起鄉親們的熱情,把大伙聚集到一起,再利用自己「春語」的優勢,發展合適的農業項目,以達到帶領鄉親們致富的目標。照剛才的情況看,鄉親們熱情還是很高的,曲江相信這目標並不難實現,以後就應該是康莊大道了。

    曲江望著鄉親們,眼睛裡充滿自信。

    然而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像曲江想像中那樣,對於他的提議,剛才還一副同心協力合力開拓樣子的鄉親們一下子分成兩派:一邊認為那錢是村集體所有,是村裡最後的家底了,不能向這個還看不見未來的項目裡投入,不能拿全村老百姓的家底來賭博;另一邊則曲江的意見,認為與其這麼繼續窮下去,還不如放手一搏,或許以後就再也不用繼續過這樣貧窮的日子了。而兩方面並不是勢均力敵,保守一方多數是上了年紀的村民,更加上村長旗幟鮮明的站在這邊,導致與曲江觀念相同的人根本不是對手,很快激進派便被父母們逐個教訓而分崩瓦解。

    現在輪到村長得意了,清清嗓子高聲道:「下面繼續討論啊!咱們入股的地呢,必須收回來,但是地在曲江手裡被查封的,所以啊還是應該由他來要出來,你們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如果接續前面的態勢,那麼根本沒有任何疑問必然被村民們接受。可曲江才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小伙子,早已被剛才的情形激怒了,這時憤然道:「當初是誰哭著喊著要求入股的?怎麼看現在形勢不好就把所有責任推到我的身上?想也別想!」說完轉身就往外走。曲父皺皺眉頭沒吭聲,倒是青青父親起身高聲喊道:「阿江……過會兒到家裡去一趟!」

    曲江聞言一頓,悶聲答應,隨即推門而出。

    離開村委會,被清風一吹,曲江怒火稍歇。對比以前村長的表現,心裡暗暗鄙夷,長出一口氣朝東行去。走到途中突然不想見那群女孩們,乾脆直接奔青青家而去。

    曲江進屋時,見青青姐姐正在廚房忙活,連忙打招呼道:「忙呢!姐……」

    青青姐姐蹭一下跳起來,扭頭看到是曲江,方放鬆下來,嗔道:「進來連個動靜都沒有,嚇死人吶……」

    沒想到會嚇到青青姐姐,曲江趕緊咧嘴道歉。青青姐姐橫他一眼道:「不是開會嘛?怎麼跑這兒來了?」

    曲江歎息一聲,蹲到灶前幫著往灶下添上幾把材,眼見火頭旺了起來。青青姐姐「唉呀」一聲衝了過來,香腮半鼓道:「你幹什麼呢?盡添亂……燒焦了給你吃!」說著撤出一些尚未完全燒著的木塊,就著灶前灰土將木塊熄了。

    曲江乾笑起身,瞅瞅離間沒人,撓頭道:「嬸子哪兒去了?」

    青青姐姐「哼」一聲,也不理會曲江,自顧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因為打小一起長大的緣故,曲江也沒有覺得有多難堪,逕自上前幫忙。

    這時腳步聲傳來,曲江抬頭見青青媽媽攥著幾根黃瓜走進來。看到曲江笑瞇瞇道:「阿江來了……,會開完了?怎麼你叔還沒回來?」

    曲江應一聲,上前接過黃瓜,苦笑道:「別提了……」走到水缸前,舀水邊洗黃瓜邊原原本本把事情經過描述一遍。最後還不忘吹噓一下自己博大胸懷,以其得到青青媽媽的認同,算是拉攏一個盟友吧。

    青青媽媽聽得皺眉,正要說話,門口再傳來腳步聲,青青爸爸怒氣沖沖進來,見到曲江只是點一下頭,便來到水缸前,取過水瓢痛飲一番冷水。

    曲江心中不安,不知道青青爸爸到底什麼想法,萬一再像以前一樣,恐怕自己與青青的未來又起波折!忐忑問道:「叔……您叫我來……」

    青青爸爸勉強露出一抹微笑道:「先吃飯!還沒吃吧?」

    青青爸爸說完話抹抹嘴角的水漬,率先步入裡間。曲江愈發不安,遲疑地跟了進去,正對著青青爸爸沿炕坐下。青青爸爸看到曲江惶恐的樣子,突然露出一絲笑意,搖搖頭,轉身從櫃子裡取出瓶未喝完的酒來,也不吱聲便向曲江面前的空碗倒酒,隨即給他自己也倒上半碗。曲江看得分明,這酒正是青青爸爸扭傷腳那天喝的那瓶。

    青青媽媽和青青姐姐先後進屋落座,青青姐姐臉上神色有點擔憂,不住在父親和曲江臉上打轉。這表情落到青青爸爸眼中,突然笑罵一聲道:「你跟著著什麼急?爸還沒老糊塗!」接著轉臉對曲江說道:「你也不用擔心,你跟青青的事情我還是那個態度!」

    至此曲江的心才算落到肚子裡,暗出一口長氣,情不自禁地端起碗抿了一口。青青姐姐也笑得花兒一樣,馬上埋頭吃飯。

    青青爸爸感慨道:「阿江!雖然以前叔有點看不起你,認為你書讀得不好,高中畢業了還是要回鄉下種田,可是這件事叔一定會你的!好好幹!一定要弄出點名堂給村裡人看看,也給我們漲漲臉!」瞄了曲江一眼繼續道:「話又說回來,誰不心疼自家的孩子?如果讓青青以後跟著你受窮,你說叔會願意嘛?」

    青青爸爸的話在曲江聽來並不覺得如何刺耳,反倒從內心裡尊敬起他來,端起碗一口氣喝乾碗裡的酒,豪氣干雲道:「放心!叔,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青青受委屈。三年!三年之內我一定會幹出點名堂的……」

    曲江豪邁地說著,青青爸爸取過酒瓶將剩餘的酒全部給曲江倒上,放下空瓶子對青青姐姐說道:「大丫頭,去把酒桶拎來……」

    青青姐姐放下碗筷,猶豫一下勸道:「還是不要喝了,阿江的酒量不好的……」

    「難得他們爺倆高興,稍喝點有啥關係!」這時青青媽媽橫了青青姐姐一眼,起身繞過青青爸爸下地取來酒桶道:「依我看還是抓緊時間把房子、地什麼的要回來才是,那可花了不少錢啊!就說那房子,又寬敞又亮堂,就算不繼續開公司自己拿來住也好啊!」

    青青爸爸趕緊打斷她的話,責怪一句道:「娘們家,懂個啥?這事情阿江心裡有普!是不是阿江?」說著舉起酒碗邀曲江繼續喝酒。

    曲江就勢與青青爸爸虛比一下說道:「是啊!我打算明天去趟省城,把事情弄弄清楚,爭取早點把屬於我們的東西討回來,以後還要靠這些東西繼續發展呢!」

    曲江剛開始還擔心青青父母因為公司誇下來而對自己與青青的事情更加干涉,此刻但覺得二位老人家異常通情理,興奮之餘不免多喝了一點。雖說這酒摻水摻得厲害,但畢竟也是酒啊!不一會曲江便酒意昂然,說起話來更是滔滔不絕。青青姐姐幾次皺眉勸阻都被父母適時打斷,曲江也不理會她的暗示,不免賭氣,遂快速吃完飯跑出屋去,不再搭理他們。

    這頓飯又吃了大半個小時,才在青青媽媽的提議下結束。這時曲江已經醉的不輕,走在院子裡有些打晃,可嘴裡兀自說著:「我沒事……沒事……」拒絕了青青姐姐送他的意圖,搖搖晃晃地離開朱家。

    看著曲江走遠,青青姐姐不快地問道:「你看你們,把他灌成啥樣了?」

    青青爸爸瞪眼道:「什麼啥樣?我請他喝酒還有錯不成?回屋去!」

    青青姐姐回瞪一眼,轉身進屋收拾飯菜。正忙時,聽到媽媽問道:「你打什麼主意?到底還讓不讓青青他們好了?」

    「啥主意?嘿嘿,你沒看到今天阿江的樣子,這小子絕對不簡單,將來肯定有大出息,如果不趁他現在落魄了好好抓在手裡,我這些年可真是白吃乾飯了!老三那個傻子,就看中到手的那點錢,也不想想那京城裡的人物個個賊精,無緣無故會給他那麼大好處?還不是人家看中了曲江的能耐!我雖然還看不出這小子到底有啥本事,但是既然能被京城裡的人看重,那本事肯定不一般……」

    青青姐姐耳聽爸爸的言辭,暗暗一歎,心道:「這樣也好,至少自己不用為他和青青的事情掛心了,以後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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