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尋我道 修改版--蘇州二公差 第十九章 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下)
    何世遠和鄭明峰的眼睛同時一瞇,一種比刀鋒還要鋒利的光芒在同時在他們的眼睛裡一閃。

    老林頭依舊顯得很愚笨地坐在車轅上,一支馬鞭插在他身旁的地上,就這麼憨憨地朝他們笑著。

    對著這個看起來既老實又木訥,而且臉上佈滿著皺紋的小老頭,他們倆再沒有任何的輕視。雖然何世遠的眼睛越瞇越小,但是他的臉上居然還掛著微微的笑容。像是對老林頭在說話,又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語,何世遠輕聲說道:「我小看你了。」

    老林頭雙手籠在袖中,抬起袖子稀里嘩拉地擦擦鼻子,弄出老大的響動。這才含含糊糊地說道:「你們哪有小看我,若是其它人,恐怕早耐不住一刀從我後面砍下來了。可你們居然還在我面前演了這麼一齣戲,就為了讓我喝下摻了蒙汗藥的酒。」

    「可我們還是小看你了。」何世遠堅持:「你叫什麼名字。」

    「林遠。也有人叫我林叔或者老林頭。」杜遠的笑臉讓人看得很不爽,尤其是剛被他外貌欺騙了的人。

    鄭明鋒嗆啷一聲抽出鋼刀,刀身在陽光底下發出明晃晃的光亮,刀尖,正指著杜遠籠在袖子裡的那雙手:「說,你是什麼人?」

    「我?」杜遠好像愣了一愣,慢慢地將空無一物的雙手從袖中抽出,疑惑地抓抓腦袋:「我不就是蘇州城公差學堂第四十五期速成培訓班的學子林遠麼?難道曹縣尉沒有告訴你麼?」

    刀尖依然對著林遠的雙手,一絲一毫也沒有放鬆。鄭明鋒獰笑一聲,開口道:「你若不想說也由你,不過待會……」

    話未說完,何世遠突然一揮手,打斷了鄭明鋒。

    何世遠微笑著看著杜遠,面容慢慢開始緩和下來:「你若不想說,那也由你。不過你也許還不知道咱們倆的後頭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也許,咱們可以做個交易……」

    話音剛落,鄭明鋒那一把閃亮的鋼刀已經對著刺了過來。

    沒錯,是刺。

    刀為兵中霸者,刀法中往往多是大砍大劈的招數。而鄭明峰的刀法卻不是這樣。他的一把刀就像是一條毒蛇,彎誕曲折地向前游動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向你的什麼地方輕輕地、柔柔地咬上一口。

    只要一口,就足以讓被咬中的人失去生命……

    更要命的是,他的刀身雪亮。

    雪亮的刀身在不停地運動之中不時地反射出太陽耀眼的光輝,劃破杜遠的眼簾。杜遠的眼睛閉了起來,下意識地把頭往邊上一扭,舉起手擋在了眼前。

    鄭明鋒的嘴角噙起一絲笑意,手臂輕輕一動。那把毒蛇一樣的腰刀終於現出了它的獠牙,咬向了杜遠的咽喉。原來從始至終他的目標都不是杜遠的雙手,而是他的咽喉。

    真正要封住杜遠雙手的是何世遠。

    何世遠沒有用武器,他的手,就是他的武器。

    何世遠用得也不是高深的武功,他用的是每一個公差都在學堂裡學過的小擒拿手。不同的是他的小擒拿手,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

    快!

    狠!

    比別人更快!

    比別人更狠!

    就憑著這比別人更快、更狠的小擒拿手,何世遠自當上公差以來,一共親手抓獲了四十七名重犯。其中,既有憑著一腔血氣之勇殺人劫財的屠夫,也有高來高去視律法於無物的江湖中人。無論什麼樣的人物只要被他拿住了關節要害之後,都無法再行反抗。也正因為如此,何世遠在短短八年的時間之內,由一名普通的公差升到了捕頭的位置,離總捕頭的位置也不過一步之遙。所以,何世遠對他的小擒拿手很有信心。

    但是,今天卻出現了例外。

    在他快要扭住杜遠的手腕的時候,馬車底架的夾層突然炸裂開來,紛紛擾擾的木屑滿天飛舞。

    木屑飛舞,擋住了何世遠的視線。何世遠雖驚不亂,閉上眼防止木屑落入眼中,一雙手卻毫不遲疑地向前伸出,果然讓他抓到了一隻手臂。

    一隻巨大的手臂。

    何世遠心中先是一喜,然後就是一驚。

    大驚!

    若不是何世遠在小擒拿手上下過七八年的苦功,對人的手臂關節都有著深刻的研究,他幾乎要認為自己抓住的不是人的手而是人的大腿,不對,或者應該說是牛的大腿。

    最可怕的是,這巨大的手臂讓他抓在上面的手無法合攏。

    無法合攏,就無法用勁。

    無法用勁,就毫無作用。

    毫無作用,果然是毫無作用。就在何世遠忍不住想睜開眼睛看看自己抓住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時,那隻手臂毫不停頓地,像一隻攻城用的撞木一樣掙開了何世遠的手,狠狠地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胸膛上。何世遠當即噴出一口鮮血,飛出三丈開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何世遠一邊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一邊強撐著支起身子,看著眼前這隻手的主人。

    這是一條極其壯碩的漢子,巨大的身軀將太陽都似乎給擋住了,將何世遠籠罩在一片陰影裡。

    「以力破巧,果然是好功夫。請問閣下是……」何世遠手捂著胸口,恨恨地盯著面前的壯漢。

    「熊飛。」壯漢靜靜地看著他,嘴裡蹦出了兩個字。

    「熊飛?你就是那個一上任就痛揍了總督大人叔舅老爺的熊飛?」何世遠一邊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一邊慘笑著:「原來我是敗給了河朔軍的人,看來我敗得不冤。」

    何世遠轉頭向邊上看去,如同他所料的一樣,老林頭還是笑嬉嬉地雙手攏在袖中,很猥瑣地坐在車轅上。而鄭明峰卻已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何世遠深深地看著那個佝僂著身子的老頭,神色慘然:「我們又小看你了。你究竟是什麼人?別再跟我說你只是一個公差學堂的學子之類的鬼話,一個學子不可能有這麼好的功夫打倒鄭明峰。我想不通的是,你為什麼會懷疑我?」

    杜遠跳下車轅,轉身從只剩下一半的馬車上扶下李媚娘和李娟,好像是很驚訝地說道:「我不就是蘇州城公差學堂第四十五期速成培訓班的林遠麼?難道曹縣尉沒和你說過麼?至於為什麼會懷疑你,這很簡單。因為我不相信一個捕頭一個月十兩銀子的薪俸能養得起七八個外室,還能戴這麼好的玉板指,有句話叫財不露白你不曉得嗎?」

    何世遠當然不相信他的鬼話,但也拿他無可奈何,只得繼續慘笑:「也是也是,自苦以來成王敗寇。我現在已經是你們的手下敗將,又有何資格知道你的身份,問你這麼多問題。」說罷他居然強撐重傷的身體,一邊吐血一邊艱難地站了起來,手指著李媚娘:「不過,不過你們可知道這個賤人……」

    杜遠和熊飛同時順著他手指的李媚娘看去,卻不防何世遠的袖口中落下兩把飛刀到了手中,趁著杜遠他們注意力分散的時候,何世遠一使勁將兩把飛刀分別擲向了李媚娘和李娟。

    熊飛驚呼一聲,待要救援,已是來不及了。

    杜遠在現代社會倒以身法敏捷見長,但到了這裡後便只剩下了皮粗肉厚和幾斤笨力氣,剛才若不是乘亂發出手肘上藏著的麻藥針將鄭明峰刺倒,恐怕就算要打倒鄭明峰也得受上一點傷。此時他要打落這兩把飛刀已不可能。他一咬牙,飛身把李媚娘和李娟按倒在地上,用脊背幫她們擋住了飛向她們的飛刀。

    其實要是在昨晚之前,杜遠絕不會這麼做。不過昨夜與卓非凡一席長談之後,杜遠體會到了友情的溫暖。而且昨夜出手這麼狠地拷問李媚娘也讓他對李媚娘心有愧欠之意,所以他這才飛身撲倒這兩個人。

    杜遠本來暗想:如果不刺中要害的話,憑我這一身厚皮最多就是重傷吧。然後他就運氣於背,準備承受想像中的疼痛。

    卻不想兩把飛刀打在他的背上之後,竟然發出了叮叮兩聲金石交擊的聲音。杜遠只覺背上微微一麻,然後飛刀就落在了地下。

    「十、十三……十三太保……橫、橫練金鐘罩……」何世遠的眼中滿是驚恐之色,嘴唇不住地在顫抖著:「你……你……你是……是、是……」

    見他是是是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來,深感大失面子的熊飛大踏步走到何世遠面前,浦扇似的大手抓住了何世遠的喉嚨,一把將他給提了起來:「好你個賊廝鳥,竟敢在老子面前出手傷人。」

    杜遠放開壓在身下的李媚娘,慢慢吞吞地爬了起來,又恢復了他一貫行動遲緩的老人家作風。拍拍身上的塵土,杜遠對被熊飛提在手中的何世遠露齒一笑:「原來你除了第一口吐出的鮮血是真的外,其它都是你運功迫出來的。你一直在裝出重傷無力的樣子,就是為了這最後一擊。」

    「放開他。」前方大路拐角突然湧出十幾個蒙面人,為首的一人對著熊飛大喝道。

    看著被熊飛提在手中因窒息而滿臉通紅,雙腳不停的撲騰的慘樣,為首的蒙面人還在猶豫。這邊杜遠已笑瞇瞇的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不會只有這兩條小雜魚來的,幸好我專門為你們準備了點好東西。」說完他就跑到馬車殘骸裡掏呀掏的,終於掏出了一個又長又圓的管子扛在了肩膀上。

    蒙面人定睛一看,這小老頭肩膀上扛的原來竟是一門青銅火炮。這火炮看起來約摸二、三百斤重,看起來威力應該不小,若是被它轟上一炮,恐怕這裡的人都得變做一團血肉了。

    想到這裡,一幫蒙面人的臉都慢慢地開始發青了。

    熊飛回頭看見杜遠竟然扛出了一門大炮,興奮地呵呵呵地在那傻樂。把手上提著的何世遠隨手往地上一扔,熊飛大力地拍著杜遠的肩膀:「我說老林頭,跟你一塊幹活還真他娘的爽快咧。」全不顧杜遠一副呲牙咧嘴受不了他一身巨力的模樣。

    說完他也跑到馬車殘骸裡摸呀摸的,待轉過身來時已經雙手上一手摯著一把攻城用的巨弩,足有五尺長的明晃晃的箭尖正對著蒙面人。

    這幫蒙面人的臉色又開始慢慢地變做了紅色。

    杜遠轉頭看見熊飛的模樣,也不禁啞然失笑。不理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蒙面人們,他掏出火石在青銅炮聲上一劃,點燃了嘴裡叼著的從卓非凡那搶來的最後一根香煙。然後把偏過頭作勢把煙頭對準了火炮的引線,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怎麼著,還有誰想上來試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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