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個人下決心做某一件事都是無所畏懼的,這片樹林夏曉晶走得很艱辛,她終於到達山頂的這塊平地。
這裡的寧靜超出夏曉晶的想像,一排梧桐樹圍繞著一座寺廟,一條小溪從中間穿過。推開朱紅色的大門,夏曉晶跪在地上,白髮老人正在專注地練書法,完全無視夏曉晶的存在。
過了很久,老人放下手裡的筆,歎了一口氣說:「你終於還是來了。」
夏嘵晶跪在地上,畢恭畢敬地回答:「請導師收下我。」
老人站起身,來到她身邊,把她扶起來。他說:「我不是你的導師,今後也不會收任何徒弟,你走吧。」
老人走出去,到花園裡澆起花來,夏曉晶還依然跪在地上。夏曉晶抬起頭,看到那個觸目驚心的禪字,夏曉晶知道,禪有時候是懺悔的意思。五年前,夏曉晶見到導師的時候還是個小女孩,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拜他為師。五年後,她費盡千辛萬苦找到他,為的就是求他教她幻術。
當年的三個人,現在只剩下她一個,幻術有著奇大的魔力,先後有兩個人走了進來,夏曉晶已經是第三個了。
當初,導師已經是聞名中外的心理學教授,夏曉晶去聽過他講課,最後導師講到催眠術的時候幾乎吸引了所有的人,這其中也包括她的男朋友韓雲天和李雪,但夏曉晶卻是個例外,當心理醫生不是她的夢想,她的夢想是繼承父親的意願當一名出色的警察。
現在的夏曉晶,既不是心理醫生,亦不是警察,只是一個在公司裡搞策劃的文員。她實在忍不住對幻術的好奇,在幻術的世界裡,人到底能得到些什麼,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對它癡迷。
天黑了,夏曉晶終於聽到背後有聲音響動。導師站在她背後對她說:「你跟我來。」
夏曉晶站起來,四肢麻木得不行。她跟在導師身後走出客廳。導師帶她來到書房,他指著對面牆上的字對她說:「看到了嗎?這是個禪字,和剛才的那個有什麼不一樣?」
這個禪字比剛才的那個大上好幾倍,幾乎和房頂平齊。夏曉晶上下打量,還一樣的禪,只是筆法比剛才那幅更有勁道。
導師背著雙手跟她解釋,他說:「它們都一樣,這是我早些年寫的,客廳的那幅是我最近寫的。字雖然還是同一個字,但意義相差萬里,當年我寫下那個禪字是為了悟道,現在我寫禪字是為了懺悔。」
他這麼一說夏曉晶已看出其中的玄機,客廳的那幅看起來是風輕雲淡的,不像這幅一眼就能看出主人的霸氣,真有橫掃千軍之勢。
夏曉晶不由得脫口而出:「為什麼?」
導師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導師,在夏曉晶的心目中導師永遠都是雄心壯志的,不像現在看起來這麼蒼老。
他讓夏曉晶坐下,看他的眼睛。他問她:「你看到什麼了?」
夏曉晶搖頭,她什麼也沒看到。
他說:「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的學生他們都尊敬我,同時他們也會恨我,他們欣喜我幫他們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卻在恨我為什麼要教他們幻術。」
夏曉晶肯定地說:「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恨你,但至少我不會。」
導師笑了,他站起身,他說:「他們和你一樣也說過同樣的話。」
夏曉晶說:「我和他們不一樣。」
導師含笑著說:「這我知道,你的定力超過所有的人,所以你是最後一個來的。你和他們真的不一樣,五年之前你拒絕了我,但我還是相信你終有一天會來,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五年。」
這是夏曉晶沒想到,他一直都知道她會來。他說,就算今天夏曉晶不來,總有一天她還是會來的。
夏曉晶問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也會有這麼一天,希望用幻術來解決所有的一切。」
導師說:「世間萬物都是為情而生,為情而滅,當初我從催眠師走上幻術師這條路,也是為了一個情字,既然你是為情而來,你就是幻術的終結者。」
夏曉晶知道導師終於肯教她幻術,心裡暗喜,她此行沒白來。不管是幻術的開始還是幻術的終結者,這些都不重要的,她只是想看看幻術裡奇妙的世界。
導師沏一杯龍井茶,他讓夏曉晶看裡面有什麼?夏曉晶仔細看了又看,裡面什麼都沒有。他說你看好了,真的什麼都沒有?
夏曉晶再看的時候,她驚訝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茶裡出現一條青色的龍,它在裡面游呀游,前面的茶水成了深色的海洋。
導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她的身後,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就是幻術,它能讓你看到現實中不存在的東西。」
夏曉晶還沒有回過神來,還在看著那條龍發楞。她抻過手去摸海水的時候,突然一切都消失了,那杯茶也同時不在。
桌子上什麼都沒有,導師手裡正捧著那杯茶喝,樣子看起來很享受,這不得不讓夏曉晶對幻術刮目相看。
導師一邊喝茶一邊教夏曉晶,要是你是高級的催眠師你也可以讓任何人看到原本不存在的東西。說通俗點,不是所有的催眠師都會幻術,但幻術師必須得是一個很好的催眠師,當一個催眠師心裡有魔念的時候就變成為幻術師。
夏曉晶終於知道為什麼剛才她會看到龍,剛才她和導師對話的時候導師已經把她催眠,這只是她產生的幻覺。
夏曉晶問導師:「為什麼會這樣?」
導師告訴她:「你和我已經心神合一,我只要給你暗示你就會產生幻覺,就好像它真的發生過一樣。」
夏曉晶雙手合一,開始虔誠祈禱,感覺導師帶給她的奇妙世界。有深水的海灘,天空有展翅的雄鷹,隱約中還有黃昏的沙漠,她嗅到了孤煙的氣息。
夏曉晶背後的導師已經退出去,他不願意驚醒她的美夢。導師讓她在幻術的世界裡慢慢領悟,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幻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