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寒氣至,北風何慘慄。愁多知夜長,仰觀眾星列。三五明月滿,四五蟾兔缺。客從遠方來,遺我一書札。上言長相思,下言久離別。置書懷袖中,三歲字不滅。一心抱區區,懼君不識察。
夜深了,但所有的人仍然坐在庭院之中,仰頭看著天空。
這夜月色極好,大概是八、九夜的月亮,月雖不圓,但月光卻還澄澈如水。
月光明亮的夜晚,星星就會顯得有些黯淡。到底是深秋時節了,夜寒露重,也該是白露成霜的日子了。
「這詩到底是什麼意思啊?」紫羽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眾人觀星的目的,無非是為了解開詩中之謎,但看了半晌,還是一頭霧水。
阿絲黛道:「應該能從星相中看出一些端倪,這詩分明就是叫大家觀星。」
無雙以手支頤,這詩她也想了許久,同樣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眼見月亮慢慢地西斜,而星星的位置也慢慢地改變了,雖然她對星相一竅不通,但也知道夏天和冬天夜裡的星宿不盡相同。
她腦中靈光一現,道:「你們可知道有人駕船出海,是如何分辨方向的?」
紫羽想了想道:「駕船出海我便不知道,但如果是飛行,通常找到了北極星,便可以找到北方。」
無雙拍手道:「正是如此,因為北極星的位置是不變的,所以駕船出海的人,通常也是用北極星做為方向的參照。」
紫羽道:「雖然如此,那又與這首詩有什麼關係?」
無雙笑道:「自然有關係,雖然我不通星相,但聽見從波斯來的商人說過,如果在大海上航行,通過計算星星與北極星之間的位置便可以大概估計出遠近。」
紫羽道:「照你這樣說,這首詩是指一個地方?」
無雙道:「這詩的第二句是叫大家晚上看星星,而第三句倒像是一句廢話,三五明月滿,四五蟾兔缺。這一句根本就不必說,大家都知道三五之夜,月亮會圓,到了四五之夜,月亮就缺了。」
紫羽道:「那這句到底是什麼意思?」
無雙道:「這一句一定是叫大家參照這兩天夜裡月亮的位置來找到一個地方。」
紫羽道:「可是那個地方在哪裡?」
無雙笑道:「我又沒學過占星術,我怎麼會知道?」
紫羽道:「那還不是白說?」
無雙笑道:「那也未必,好像流火學過占星術。」
眾人一起轉頭去看流火,見流火已經用一支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幅星圖,又在圖旁邊寫了一大堆看也看不懂的符號。
流火算了半晌,道:「我已經知道這個位置,應該是在北冥之海附近,我立刻前去。」
他身形一閃,人便已經不見了。
紫羽道:「要不要跟著他呢?」
無雙道:「不必了。」
紫羽道:「你不是一直很擔心他嗎?」
無雙笑道:「有人已經跟去了。」
卻見一條人影,從樹後掠出,向著流火消失的方向追去。
紫羽道:「又是顏清。」
無雙笑道:「我猜她會一直跟著流火的。」
紫羽道:「真討厭,真不知她是何居心。」
無雙悠然笑道:「大車檻檻,毳衣如荻。豈不爾思,畏子不敢。大車吞吞,毳衣如璜。豈不爾思,畏子不奔。生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皎日。」
紫羽道:「什麼大車啊?你要坐車嗎?」
無雙苦笑道:「拜託你多讀幾本書。這詩是說一個女子愛慕一個男子,卻無法得到他的愛。」
紫羽笑道:「那和大車有什麼關係?」
無雙被她氣得哭笑不得。
紫羽道:「你知道就好,那個顏清分明就是居心叵測。」
無雙眨眨眼道:「跟我有什麼相干?」
紫羽急道:「怎麼不相干?流火是你的啊!」
無雙笑道:「頂多是瓔珞的,不過我可不是瓔珞。」
紫羽道:「我不管,總之除了你以外,誰都不可以把流火搶走。」
無雙好笑地看著她:「你幹嘛那麼在乎流火的事情?」
紫羽一怔:「因為我一百年前就認識他了,也認識瓔珞了,流火本就應該與瓔珞在一起,誰也不能把他們分開的。」
無雙悠然道:「那只是你那麼想,到底瓔珞還是離開了流火。」
紫羽道:「和你說了你也不懂,總之流火和瓔珞是密不可分的。」
無雙默然,心道紫羽真地很善良,明明就是很喜歡流火,卻還是希望他和瓔珞在一起。她柔聲道:「別總是替別人考慮,有時也該替自己想一想。」
紫羽淒然一笑,自己?一百年來,我早就已經失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