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血腥 正文 Side.B6 旅行
    旅行

    由於電視的瘋狂壞掉,老半已經無電視可睹了很久。於是這廝將口中的痰作為自己發洩的工具,瘋狂的在寢室的地上製造出一片片的「痰區」。

    李時尚是並不關心這些的,他依然在搞著女人。這次這廝一口氣帶回了兩個女人並聲稱都是自己的妹妹,以便更好的像大家炫耀。李時尚躲在寢室抓起自己的吉他十分作秀的彈了幾支歌,然後就拉著兩個女人準備出門。他大概是想去開房間吧,只是臨走的時候李時尚一腳踩在了老半的「禮物」上並上瘋狂滑倒。

    這一次老半沒有大叫「踩了!他踩了!」或者「全操!全都操!」,他躲在上鋪將被子緊緊的裹在身上,只露出腦袋與兩隻手,手中拿著一本《故事會》拚命的認真看著。不過老半的這一舉動並沒有瞞過李時尚的「銳利目光」,致使李時尚當著「妹妹」的面揚言要將老半「揍死」。

    比起老半來,老桂對事態的關心程度明顯要強於老半,因為老半僅僅是一個「倒卓」主義者,而老桂則是一個堅定的「倒尚」主義者,而且就在幾個小時前,李時尚正宣稱要將老桂「揍死」。

    第二天就聽到了李時尚的慘叫,原因是他新買的衣服上被燙了一個自己鼻孔大小的破洞。寢室所有人都破天荒跑到李時尚的衣服前,橫七豎八的擺出一副魯迅筆下中國人看殺中國人的愚昧表情……

    李時尚已經聲稱「戒煙」很久了,開始的時候他以「實在忍不住了」為借口悍然向別人要煙抽,後來大家發現了他的「戒煙」其實是「戒買煙」的邪惡本質與險惡用心,於是李時尚在嘴臉被揭穿後充分的發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光榮傳統——開始揀煙頭抽……

    我正在寢室看書的時候,老桂突然走了進來,這廝裝出一臉的正經,然後從背著的手中變出一雙方便筷子。

    「走,我們去洗手間。」老桂衝我晃了下腦袋,擺出一副抗日游擊隊長的架勢。

    我與老桂來到了洗手間,老桂從小便池中的污垢裡小心翼翼夾起了一隻已經被泡的不成樣子的煙頭,然後老桂帶我回到了他自己住的寢室。早有準備的王老騷十分熱心的拿出了自己心愛的電吹風將煙頭吹乾……

    老桂稱此次行動為「煙頭計劃」。

    老桂將煙頭用筷子夾起扔在了李時尚床上。但老桂還是覺得不很過癮,於是老桂又找來幾包沒有開封的方便面調料。老桂十分認真的緩緩爬上了李時尚的上鋪,然後將調料袋撕開,如天女散花般將全部調料灑在了李時尚每天下榻的床上。

    次日清晨,李時尚不斷的在床上蠕動著身體,可他的床上卻並沒有女人。

    「哎……我這身上怎麼這麼癢呢……這煙的味道怎麼這麼怪呢?」李時尚一邊吃力抽著老桂為其「特供」的煙頭(由於這煙被浸泡的時間過長,明顯需要很大的吸力才能吸著)一邊在身上亂抓一氣。此後李時尚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狗皮癬」的同時,床上經常莫名其妙的出現半隻長的「特供」煙頭……

    出發的日子已經到了,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出了門。

    滾兒來的很早,她的頭髮照例披散著,上身穿了一件黑色夾克衫,胸前的扣子沒系,裡面是一件黑白圖案相間的長袖T恤。下身穿一條黑色牛仔褲,牛仔褲的褲角挽著。

    「老傢伙,你怎麼才來?」滾兒皺了皺眉。

    「這不用解釋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會遲到。」

    「所以我才故意讓比開車的時間早來半個小時的……我們走吧,一會車就要開了。」滾兒拉著一隻有輪子的皮箱向車站走去,我則跟在她的後面。

    長途汽車站正在改造維修,地面被搞得坑坑窪窪。一輛輛長途客車如一具具屍體似的橫七豎八的倒在停車場的各處。至於臨時搭起的候車室也破舊不堪,鋪滿紅磚的地面上佈滿了灰塵。緊靠牆邊的地方擺著幾隻破了皮的沙發,沙發損壞的地方露出了幾根就要腐爛的木架,就像一具腐爛後露出骨骼的屍體。

    在一陣全體乘客對車站擴建造成不便的不滿以及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後,我和滾兒才上了車,乘務人員給每個乘客發放了一隻大大的塑料袋用於嘔吐。

    車一點點的開動了,站前是一片上個世紀修建中東鐵路時留下的歐式建築群,那些灰黃色的建築在樹上開著的那一束束鮮紅色花朵的映照下早已失去了往日輝煌。人群在樹下漫不經心的走動著,他們都把衣服裹得緊緊的,絲毫不在意樹上的花朵已然鮮紅色的綻放著,也絲毫根本不在乎這鮮紅色將要帶來什麼。

    穿過那片歐式建築就是冰鎮新城區,這裡擁有一切現代城市可以看到的摩天大樓與晶瑩的玻璃盒子,無論新城區還是老城區都可以看到的自我大廈也坐落在這裡。這裡的人們似乎比老城區的人穿的更多,衣服似乎也裹得更緊,腳步也更快。

    陽光灑在新城區那些高大建築的玻璃幕牆上,那被反射的陽光讓人的眼睛無法睜開,或許這裡的建築本就是無法讓人在陽光下直視的。陽光下的我們都太理性了,太理性的人是可以看到建築本身的缺陷的。只有在意識薄弱的黑夜,我們才能細細觀察那些已然在夜色的庇護下變得模糊的高大建築,或許這些高大建築本就是為黑夜而建的。遠處滿是玻璃的自我大廈在陽光下又成了另一個太陽,而黑夜中的自我大廈則不需要反射任何光線,她本身的紅色光線就已經讓自己成為了這個城市的唯一太陽——她和她們都像征著某種權利。

    車開了很久才開出了新城區,一片舊式的歐式建築又出現在車窗外,這些建築如僕從似的圍繞在新城區的周圍。車繼續的開著,我們已經開出了繁華市區,這裡的城市則是另一番景象。低矮的棚戶掩映在車窗上,一群群身材魁梧卻目光呆滯、精神萎靡的人無力的倒在棚戶與棚戶間的窄窄街道上。他們或是老人、或是中年、或是青年、或是少年,有的呆呆的坐著,有的無奈躺著,似乎除了等待死亡已別無他擇。

    車終於完全的開出了市區,公路兩旁的樹上依然枯萎著,那些枝枝叉叉無力的懸在空中,它們並沒有長出冰鎮的紅色花朵。

    慢慢的,車內的空氣開始變得悶熱,那是一種比火車中更加悶熱的氣氛。所有的人都貪婪而大口的吸著車內本已稀薄的氧氣,然後拚命呼出別人所不需要的廢氣。漸漸的,車內的悶熱使得每個人的身上散發出一陣陣的刺鼻臭氣。

    滾兒已經完全的堅持不住,她開始有些暈車。我的頭也暈的厲害,車在中途停下加油。我和滾兒都下了車,車外面的風很大,吹在身上卻很舒服。滾兒拿出紙巾微微的拭去頭額角的汗,然後活動了活動由於久坐而僵硬的雙腿。我們依然都喜歡清新的空氣,畢竟哪裡有清新的空氣,那裡就有我們的自由。

    回到車上滾兒比先前暈得更厲害了,她的整個眼睛都紅紅的,像個找不到家的棄兒。滾兒緊緊的閉著眼睛,似乎是由於眩暈而不敢看周圍的一切。她微微的皺著眉頭,頭向後靠在椅背上,隨著車的節奏晃來晃去,於是我讓她靠在我的身上,自己則努力控制著身體,盡量可以給滾兒做一下緩衝。

    車比先前開的更快了。從司機前面的車窗望去,一段寬大的鮮紅色脊骨橫在一片充滿鮮紅色霧水的汪洋上,從脊骨的形狀看,這脊骨應該是一位成年人的脊椎,白色的脊椎上殘留著似乎是沒有來得及剔乾淨的紅黑色肌肉。車快速的開上了這長長的脊椎,脊椎的兩側是一排用紅白相間圓管組成的扶手。兩輛軍綠色破舊摩托快速從我坐的車邊一躍而起,他們從客車上空飛過,摩托上各騎著一位只有上半身的摩托車手。從他們被風吹起的風衣望去,他們都沒有骨盆,只是從胸前垂下了一段長長的脊骨。那脊骨一直插在摩托的座位中,脊骨上同樣沾滿沒有被剃乾淨的紅黑色肌肉。

    那兩輛摩托快速的向寬大脊骨的盡頭飛奔而去,他們在寬大脊骨的盡頭一躍而起,然後在紅色霧氣中緩緩消失——確切的說他們消失的地方是脊骨斷裂的地方。我坐的客車並沒有因為那兩輛摩托的消失而有絲毫的減速,車開到寬大脊椎的盡頭時也一躍而起,我緊緊的抱住了滾兒,似乎這樣可以減少落地時對她的震盪。

    車子落地時似乎並沒有任何的震盪。車窗外的霧氣很濃,看不見任何景物,只是我感覺到了客車在落地後一下子調轉了頭,然後更加瘋狂的向相反方向開去。

    車外的濃濃的霧氣漸漸散去。車窗外是一片十分荒涼的戈壁,稀稀拉拉的枯黃野草分散在橙黃色丘陵的角落裡隨風搖擺著,天空一片灰色,絲毫看不到任何的強烈光亮。車正前方的遠處可以看到一座巨大城牆圍成的城市,車開的很快,漸漸的那座巨大的城市已經越來越近了。那是一圈有一百米高的城牆,城牆是用紅色的磚一塊塊砌成的,城牆上佈滿了電網。一扇數十米高,數十米寬的巨大鐵黑色城門緊緊的關閉著,如果這樣巨大的門還可以稱作是門的話,我只能承認我們不過是螞蟻而已了。客車在城門前猛地停住了,幾個頭戴鋼盔全副武裝的城邦士兵走了過來。司機從口袋中掏出來什麼證件遞給了一個軍官,那軍官看了看就命令打開了城門邊的一扇小門,我坐的車從小門開進了城市。

    車在城中的車站停了下來,這裡的車站似乎比冰鎮臨時搭建的車站更加破舊。不過這場「噩夢」總算是結束了,滾兒拉著我走下了車,這似乎是一場生死之旅。

    「去你媽的!」滾兒把手中的塑料袋向垃圾箱中一扔,突然轉過身拿出平日唱歌的嗓音衝著客車大叫。「看什麼看?有什麼特別的嗎?」滾兒又看了看我,然後轉過一副身若無其事的的樣子。「我們走吧。」

    滾兒一邊有節奏的向前走去,一邊向馬路的一側伸出手去,一輛計程車停在了我們身邊。長途客車外的空氣似乎又讓滾兒恢復了活力,但這空氣似乎一點也不清新。

    (主人公的回憶:那是我第一次來到冰鎮的地下,這種對待冰鎮地下公民的方式讓我憤怒,似乎正是這種憤怒讓我最終理解了「紅色血腥」的某些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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