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血腥 Side.A Side.A5 畫室
    畫室

    對待楊明的唯一辦法只剩下了去把她的設計作業做完,對楊明唯一的理解就是這女人似乎有一定的虐待傾向。於是我從床上爬了起來,走上了教學樓。

    建院的傢伙們都是十分的熱愛學習的,這一點是我無法不去承認的,所以晚上的自習時間自然要被瘋狂的利用。

    經過老桂班的時候我向裡面望了一眼。通常來說,老桂班的傢伙們總是喜歡將桌子統統的推到教室後面的一處角落,然後一個男人牽著一個女人的手在教室中拚命亂走,瘋狂的彼此用這種方式相愛「無倫比」。當然老桂絕不會在這種案發現場出沒,他早就跑去網吧「無倫比」了,因為他並不愛學習。

    這裡被稱為「瘋狂公園」。

    之後經過的是凡仔的工藝美術班,這個班實行計劃型的農業經濟,完全的閉關自守,自產自銷並自給自足。這一點的優越性充分的體現在了本班女人都跟了本班爺們,幾乎無一的例外。

    前些日子幾個爺們拿來了影碟機及電視,並配備了足夠的碟片。於是燈被瘋狂的熄了滅,在昏黑低暗的氣氛中,一對對的爺們與女人在裝備了最為先進的果汁,可樂以及各種型號的咖啡與奶製品,並從先進城邦引進了大量的瓜子與零用食品後,瘋狂的抱在了一起,並進行了大規模的群體婚前實戰演習。

    這裡被稱為「瘋狂咖啡館」。

    馬舌頭是我從前樂隊的樂器維修人,由於對煙草的迷戀,他向我借了銀子。

    為了討回舌頭的債務,我走進了他的班級。這是個十分有異國情調的地方,昏暗的燈光下整個班級升起了一陣陣迷糊般的煙,一切都那麼的虛無,我看不到四周,也找不到歸途,就如同狄更斯筆下的霧都。

    馬舌頭就這樣和幾個一起人全身縮作一團的躺在後面的桌子上拚命抽煙,除此之外他們什麼也不做。

    這裡被稱為「瘋狂煙館」。

    最後我走進了自己的班級,剛進門就被一陣陣爽朗的大笑聲搞了個「震耳欲聾」。

    「我來講……講一個笑話——一頭豬從豬圈……豬圈跑出來一下子就撞……撞在拖拉機上了。」

    「太……可笑了!……撞……撞……拖拉機上了?」

    「笑……笑死……我了,一……一頭豬……」

    然後是一陣瘋狂的大笑,那群圍坐在一起的爺們女人們笑的前仰後合,我的半個腦袋都要被震得炸開。恍惚中我發現那一對對的爺們女人有的正在滾熱的水盆中燙腳、有的則給對方推拿、捶背、揉肩並拔了罐子。如一群剛剛農忙歸來的農民兄弟。

    這裡被稱為「瘋狂農家樂」。

    我走到後排,發現自己座位上的椅子被人拿去瘋狂的放了腳,畫板也不知了去向。地上堆滿了各色垃圾以及用過的安全套。於是我隨手拆下了李時尚桌子上的木板桌面夾在腋下。

    我來到了教學樓中的一處畫室。畫室的門沒有鎖,裡面亮著燈,這裡似乎是建院唯一的清淨地方。我進去的時候發現楊明正在漫不經心的畫著一張油畫,我遲疑了一下,後來想想反正也不一定能及格,就索性找了個地方支起了畫架。

    楊明沒有看我,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是不是存在,只是面無表情的畫著,動作很是熟練,頭髮還是鬆散的紮在腦後。她身上穿一件白色的大褂,上面有幾處顏料。

    楊明在畫一組石膏像和靜物,那組石膏像和靜物到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當時我很想走過去看看她的畫,可對待高傲的女人最好還是保持不在乎的好。

    其實我並不很喜歡現實主義的畫作,因為她過於現實,只能引發人們有限的聯想。我覺得真正的偉大的藝術並不是她本身向人們表現了什麼,而是她的表現能引導人們想到了什麼。

    以一個不一定恰當的比喻來說,一個優秀的藝術評論家比得上十個優秀的藝術家。這個世界真正偉大的並不是藝術本身,而是懂得欣賞藝術的人們,因為一個莎士比亞的頭腦中只能創造出一個哈姆雷特,而一千個藝術的欣賞者的頭腦中確能創造出一千零一個哈姆雷特。

    ……我推開了窗子,夜色正在如瘟疫般向整個城市瀰漫,漸漸的……連最絢爛的色彩也被她感染,變成了低調的灰暗,我不知道那灰暗是不是由於感染後的潰爛。那片黑色的氣息中吞吐著一隻隻巨大的困獸頭顱,那些頭顱似乎是一層層的人類大腦成球形緊緊的包裹在一起,無數只巨大如被切開的肥胖腹部般的眼睛豎立的貼在頭顱的每一側,眼眶中那只貪婪的眼球包含著各種貪慾,它不停的向下盯著什麼。一根根如蛆蟲一般的腸管從眼眶周圍的一張張張開的細小嘴巴中吐出,不斷的伸向下面的城市。

    下面的城市是一座座不規則的細長黑色起伏的樓房,如一塊塊細長的河流石豎插在沙灘上。那些滿是苔蘚的樓房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各種洞口,洞口上安裝著規則的鐵柵欄。一根根腸管從天空直伸進那些洞口,裡面的一具具乾屍都麻木的扭曲成各種形狀,他們的身體只是黑色,臉上則看不出任何表情……漸漸的……那些腸管中開始泛起了鮮紅的顏色……

    「請讓我打斷一下。」楊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

    「怎麼了?」

    「這只是你的想像畫嗎?」

    「不應該是想像,因為一切都是我真實看到的。」

    「你看到了什麼?」

    「窗外……」我指了指窗外的一隻隻「頭顱」。似乎是因為血液從腸管中流入,組成那些頭顱的大腦都如蛆蟲般的不斷蠕動。頭顱周圍眼眶中的眼球漸漸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鮮紅色血絲,那一隻隻的瞳孔不斷向下看著每一隻流淌血液的腸管,就如顛簸的車輛上的儀表針般晃動。

    「你指的是什麼?」

    「那些東西並不僅僅存在於目光中……」我慢慢放下了指向窗外的手。

    「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到這一切的呢?」

    「我不知道,我僅僅是看到了而已……」

    「你的畫面很壓抑,只有看到那種真實的人才會畫出這樣的畫。」

    「我畫出來就會感覺輕鬆一些……」

    「畫這樣壓抑畫面的人……必將比欣賞畫面的人承受更多的壓抑,因為那些畫面中的壓抑馬上就會進入你的現實世界,而這個時候你應該已經看到了壓抑的進入……」楊明向窗外望去……

    楊明說的沒錯,幾條蠕動的腸管從窗子伸了進來,那幾條腸管分別插入我和楊明的皮膚,我們都被腸管拉起,漂浮到空中。我的身體似乎就要被掏空,一陣陣溫暖離我而去,我不斷的打著寒戰,整個身體不斷的乾癟扭曲,像一隻充氣娃娃供人洩慾後被不斷的抽走空氣。

    我死死的抓住了一隻腸管,用力撕扯,於是作為懲罰,另一隻腸管立刻緊緊套住了我的脖子。我看了看楊明,她睫毛上的那一圈黑色比先前更濃重了,在那圈黑色的襯托下,楊明的眼神格外恐怖,卻似乎對一切都視而不見。楊明任意的被腸管擺動著,她看了看我,似乎在用目光傳達著什麼信息給我。那一瞬間我鬆開了自己用手撕扯著的那條腸管,我學著楊明的樣子對一切裝作視而不見,這讓我開始不那麼恐懼與憤怒了……楊明的畫架被張狂的腸管撞翻,畫板上是一副油畫,上面畫著一尊放倒的馬克思石膏像,石膏像被一隻帶紅五星的舊式藍色帆布軍用包蓋住……

    窗外的遠處,一個黑影爬上了樓頂。他向天空中揮舞著拳頭,很快……幾根腸管撕碎了他……

    第二天的設計課,楊明破例說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在三天後做完她的設計作業。並揚言到期不交就沒有本科成績,還是那麼不軟不硬,讓人討厭。只是下課的時候她突然問我晚上去不去畫室。

    有些事情是有些奇怪的,不過一切為了及格。

    (主人公的回憶:當時我並沒有在意我所看到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覺,因為時常出現的幻覺已經讓我習以為常。直到「紅色血腥」出現之後我才明白,這種「幻覺」不過是「紅色血腥」到來前的預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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