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妻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忘
    等大夫來號了脈,開了藥,水窮和雲起又將藥煎好伺候著我服下,這時間都過到了晚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夫開了假藥,到了晚上我越發覺得難受起來。全身熱得不願蓋被子,惹得水窮和雲起兩人半天什麼別的事都不干就是不停地將被子給我按回來。

    「娘娘,您現在不能再受涼了。好好把被子蓋著吧!」

    雲起一回回的將被子按回,卻又一回回的被我推開。弄到最後雲起不得不像是哄小孩一樣哄著我蓋回被子。

    她一哄我也就應了,可被子剛蓋上身沒多久我又將其掀開,「太熱了,不舒服。」

    「出了汗就好了,只要出了汗就好。」剛掀開的被子又讓水窮蓋了回來。

    「阿嚏——」我迷迷糊糊著又打了個噴嚏,手裡卻還是不停地推攘著。也不知道一直推攘了幾回,直到水窮她們不再將被子強蓋回來,我才滿足的歎了口氣打算睡去。

    剛翻了個身就覺得有人又將被子給我挪了回來,我使勁拿腳蹬了蹬卻是沒蹬走,眼睛不受控制瞇開了條縫,這才看到坐在床榻前的早不是水窮和雲起,而是宿凌昂。我看著他,這眼就合不上了,一直呆呆地望著他,沒有了其他想法。

    「一直看著我做什麼?」叫我瞧了半天,他忍不住開口問我。

    我拿臉磨蹭著枕頭算是搖了頭,訕訕地回他:「我也不知道。」只是眼依然緊盯著不挪走。

    「為賢王打傘,自己卻淋著雨,你知道你那麼做差些就讓人懷疑我和你的事了?」沉默了片刻,他忽然沉著臉這麼說道。

    我依然搖頭。「我不知道。」

    他又問:「去時我同你說過什麼,你可是忘了?」

    這回我點了點頭,當然還是記得的,就連到現在都還記得。

    他瞧我點頭,語氣卻更冷起來,「那你就是覺得我平日裡待你太好了?你以為我天天容著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的想怎麼做都可以了?」

    「我沒有,我沒有。」他這麼一說我忙用力地磨蹭著做出搖頭的動作,這力道都覺得臉都快要被磨破了皮。

    深吸了口氣,他似調節了下怒氣才又問:「你還沒忘我同你的約定吧?」

    約定……他不提我就不會想起來。現下他一提,我就又全部想了起來。心情忽得有些沉悶,我點了點頭,表示都還記得。

    他卻命令我,「用嘴說。」

    我無奈,只得開口,「都記得。」

    「很好。」他隨口讚了我一句,手捏上了被子又幫我掖緊了一些。「別再踢了被子,等發了汗就好了。」

    他的話語說的很柔,早沒了剛才的冷氣,我看著他的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類似關心的神情。這麼看著的時候我忽然覺得眼裡發燙起來,他一會對我好一會對我凶的,也太嚇唬人了。再這樣下去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對他了。是繼續像以往一樣怕他,還是就著他對我的好拿他當個普通人似的對待。

    我努力想,卻始終想不出。而眼裡的熱氣早因多次眨眼後變成了水珠撲漱漱地往外冒。堵塞了的鼻子一下子更覺得憋氣似的難受,我努力的吸氣,卻是抽泣了起來。

    「你哭什麼?」瞧著我這毫無預兆的眼淚,宿凌昂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不理他,癟了癟嘴後忽騰一下竄坐了起來,嚇得他往後退坐了一些。他完全猜不透我的心思,我呼呼的吐著氣只瞪了他一眼後就一把抓起了擱放在床畔的帕子,湊到鼻子下面就是一通震天響的醒鼻涕聲。

    好不容易當我醒完了堵塞在鼻子內的一長串鼻涕,坐在床畔的宿凌昂已是面有菜色。像他這樣的身份定是從沒見過人這麼醒鼻涕的吧?當然更別提有哪個女人敢這麼對著他醒鼻涕。

    我將帕子擱回到原先的地方,伸手又挖了挖還余有殘涕的鼻孔,隨後往被褥上一拭才衝著更為菜色的他說道:「我想家了。」

    「想家?」他不確定的重複著。

    使勁地點了點頭,眼淚竟然又開始吧嗒吧嗒掉落了下來。「我想家了。我想我娘了,我想我爹了……」口中喊著一句,心裡便更難受了一些,我難受得嗚咽起來。

    從嗚咽到嚎啕大哭,又從嚎啕大哭轉為嗚咽。其間宿凌昂一個字也沒有說,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那麼看著我哭得像個丑旦似的。一直到我的嗚咽聲漸漸隱沒,他才用一種疑似取笑的口吻問我:「你確定你是想家了而不是因為怪本王凶了你?或是你為賢王打了半天傘,最後卻沒落得一點好?」

    他是神仙嗎?我睜著火辣辣地兩眼看著他。因為哭得久了太用力了,現下只覺得兩眼火辣辣地疼。但我現在只覺得驚奇,他為什麼總能猜透我的心思?我是因為他這捉摸不定的態度而難過了,但是他一扯上賢王的事,我更難過。不為別的,只因我現在受的罪都是賢王那個衰星造成了。

    我又開始掉眼淚,這回是滋潤滋潤火辣的眼。藉著這哭勁,我大膽言道:「對,我是為了賢王哭。要不是他,我怎麼會被你凶?我也不知道我今天腦子裡塞了什麼漿糊,竟然會為他打傘。」我後悔,非常後悔。

    他聽著一笑,那語氣又出,「難道不是因為喜歡他嗎?」

    「喜歡他?」我面上一恨,「我為什麼要喜歡他?他都有一個賢王妃了,而且我看得出他很喜歡賢王妃的。我要真喜歡人也該喜歡你才是!你比他漂亮,平時還對我好,而且我們倆還天天這麼在一起,我要喜歡上也是第一個喜歡上你。有他什麼事了?」

    他那笑意忽然又都收了起來,一絲絲冷意伴隨著輕輕地詢問,「是嗎?」

    我回他,帶又點了點頭。

    我瞧著他,瞧著他的臉色莫測高深,瞧著他眼裡的心思百轉千折,瞧著看最後開口對我說:「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腦子裡不要抱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呃……」這些是亂七八糟的想法?

    我還沒想明白他前一句話,他的下一句緊跟著又出了。「今日就當你燒糊塗了,明日醒了來就都忘了吧!」

    就都忘了吧?

    我捧著有絲頭疼的腦袋,終是順從的點點頭。「嗯,明天起來就忘了。」

    「很好。」他像是安撫一個生病的小孩般,滿意地拍了拍我的頭頂,「早些睡吧!」

    應著,乖乖地躺了下去。

    雖然難受,這回我卻不再將被子掀開。不出汗這風寒就好不了,好不了就要燒壞腦子,燒壞了腦子就要胡言亂語,胡言亂語就會說些不該說的話。快些睡,快些出汗,等明日起來就好了,就什麼都忘了……我這麼告訴自己。

    我慢慢因著困頓或是自我催眠沉入了無邊無際的夢裡。這一夜,我一人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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