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世紀傳說 正文 Part10 第27話 那一年,我愛你2
    第一百天,這是她給自己的最後期限。買一杯可樂,要一份漢堡,她拿著這些垃圾食物坐在露天廣場的長椅上,慵懶的表情是她還給明媚日光的禮物。半睜半閉的眼掃過前方的人,她腦袋空空,不想思考任何東西。黑色,大片大片的黑色竄到了她的眼中。腦中有根弦忽然繃緊,她的腰桿在瞬間挺直,連吞食漢堡的速度都快了一倍。好像!領頭那個戴著墨鏡的人真的好像卓英冠,莫非真的是他?近了近了,他正走向她。杜蘅猛地站起身,癡癡地望著他,她貪婪的眼神像在注視尋覓已久的瑰寶。「卓英冠!卓英冠!」忘乎所以的她衝著他大喊了起來,然後,她的耳旁響起了槍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杜蘅被眼前的場景徹底地嚇傻了,槍聲夾雜在黑色的身影裡,她想抬頭尋找卓英冠的身影,怎奈巨大的聲響讓她不自覺地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待她明白過來,身體已經藏在了長椅後面,週遭是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男人的奔跑……「卓英冠——卓英冠……」這個名字她在嘴裡、在心中呼喊了多少次,沒有一次是如此的迫切。她害怕,她相信只要在他的身邊,她就不會害怕。卓英冠,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快來救救我!你快點兒來救救我啊!該死!該死的突襲!該死的女人!卓英冠幾乎忘了那個名叫杜蘅的草本植物,那個等於「麻煩」的女生。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該死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引得早已埋伏在此地的對手發動了伏擊。今天所有的人員傷亡都是她造成的,休想記到他的生死簿上。一場爛仗糾纏了好久尚未結束,卓英冠手下的兄弟傷勢嚴重,他無心戀戰,只想盡早結束一切。可是,週遭的環境過於雜亂,他不方便使用黃金劍,只能盡情施展拳腳功夫。雙拳敵過四五掌,甚至更多的襲擊。杜蘅傻了,槍聲還不抵卓英冠的功夫給她更大的震撼。他是人嗎?還是太多的思念讓她產生幻覺,她怎麼覺得眼前不像是實景,更像是電影特技做出來的情景。不好,卓英冠的戰鬥即將結束,他大有離開的趨勢。杜蘅趕緊迫上去,她忘了飄在頭上的槍林彈雨,只想撲到他的懷中,那才是最安全的港灣。這女人瘋了!亮晶晶的小點兒直撲向他,子彈在空中飛竄,拳頭不時地冒出來,她卻什麼也不管,只想靠近他,近一點兒,再近一點兒,她用生命去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女人,很多時候比男人更勇敢,尤其是面對愛的時候。一時間,卓英冠的視線模糊了,在他眼裡,朝他奔跑而來的不是杜蘅,而是他久違的母親。當年,她也是這樣跑向他的父親,結局卻是用一生的歡樂換來兩人間最近的距離——最近的距離依然有距離。母親雖是父親命定之人,卻不是父親所愛之人。母親用一生的狂奔跑到了父親的面前,她在離父親最近的地方過完了她這一生,而與父親最親密的那個人卻住在父親的心中——那種距離被稱為零距離。卓英冠終於明白為什麼在第一眼見到杜蘅之後,對她,他就再也狠不下心。她太像他的母親,那個一往無前、不知害怕,葬送自己一生卻依然覺得幸福的女人。她們太像了,都傻得可憐。正是那份相似讓卓英冠無法袖手旁觀,他在最後一刻出手將杜蘅拉到了自己的懷中。這一拉,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卻也將杜蘅帶進了他無意的柔情創造出的陷阱裡。「你瘋了!」趴在他的胸前,杜蘅急促地喘息著。害怕正從心中升起,她不敢想像,那一瞬間如果有顆子彈穿過她的胸膛會怎樣。她是害怕的,怕被子彈穿過的身體無法再待在他的懷中。「終於又見到你了。」瘋了!她絕對瘋了!這麼危機的時刻,她居然跟他說這種話。卓英冠深鎖的眉頭迎來下一波敵人,都是她的存在擾亂了他習慣平靜的思緒,竟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忘記戰鬥而抱住嬌小的她。瘋了!他絕對瘋了!不再理會是否會在尋常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拿出了傳說中的黃金劍——乾坤劍。劍氣勃發,炫得杜蘅睜不開眼睛。等她清醒過來,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狼藉,所有的東西都被摧毀,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徹底地乾淨了。他不是人,絕對不是凡人。雖然早就有這樣的認識,但真的親眼見到,那種震撼無法用語言說出。她被嚇呆了,這是從凡間墜人地獄的開始……黑色的風衣在狂風中飄搖,他分明站在離她一步之遙的眼前,卻遠得怎麼也抓不到。「你看到了?」乾坤劍上不沾半點兒污漬,乾淨得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將它收回腰間,黃金製成的劍身柔軟得可以任意彎曲。他卻堅信,人性絕對無法柔軟到這種程度。在她面前,卓英冠毫不掩飾自己的邪惡,他的笑都散發著嗜血的味道。杜蘅告訴自己我不會被他嚇倒。她上前一步,想離他更近,他卻昂起頭不看她,眼神之間的距離比身體更遠。「你是俠客?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是從古代來的?」她一連三個問題,問得卓英冠想對天狂笑。他知道,要現代社會的人瞭解中華武術是一件很不簡單的事,卻沒想到她的反應竟然這麼古怪。女生都這麼愛幻想嗎?好在他的床伴並沒有這麼多不切實際的天真想法。女孩,你需要洗腦了。他的沉默讓杜蘅繼續探索事物的真相,「莫非你是外星人?」「聽說過黑道嗎?」他不介意指引她認清事實,尤其是讓她認清他有多黑暗,「這世上有群人就活在所謂的黑道中,很不幸,我就是其中的一員。」「黑道?」她印象中的黑道只存在於影視作品中,那種拿著刀砍來砍去,今天跟你搶地盤,明天向你收保護費的小混混。可是眼前的他怎麼看也不像那些人,更像是黑暗的統治者。她仰望著他,他的影子壓進她的眼中,黑黑的,攪混了她原本清澈的眼眸。黑道,離她的生活太遠,黑道中的他並不是她玩得起的對象。他不好玩,一點兒也不好玩,他在教她如何鬆手。「記住,你並不認識我。」甩開黑色風衣,他走在前方,諸多的手下跟在他的身後像一堵堅實的牆,割斷了他和她之間惟一的交集。不要!不要丟下我!不要再讓我活在那一點點微妙的希望裡,我不要!她倔強地跑上去,正是那一點點殘存的微妙希望讓她想要再度抱住他的大腿,拖住他的腳步。可這裡不是深山老林,經過剛剛的偷襲,他的身邊聚集了太多的保鏢,每一個都足以在一招內要了她的性命。別說靠近他,她連望著他的背影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等等我!卓英冠,你等等我!卓英冠——」被一個卓冠堂的兄弟摔在地上,她爬起來,顧不得清理身上的灰塵,她繼續向他奔去;被第二個保鏢推在路邊,她爬起來,顧不得擦乾手掌上劃出的血跡,她繼續向他奔去;被第三個黑衣男子摜在街角,她爬起來,一瘸一跛地向他奔去;被第四個……她不記得被摔了多少次,不記得爬起來多少次。她只記得呼喊他的名字,只記得告訴自己一定要……一定要跑到他的身邊。她努力了,盡了最大的努力向他靠近。可活著的人是無法到達地獄深處的,無論她怎麼努力,始終離他都有遙遠的距離。他不停下來,她永遠無法到達死亡的彼岸。「卓英冠——」這一喊透支了她所有的氣力,倒在路上,她幾乎是用爬的,可每爬向他一點,兩人之間的距離卻因為他的邁步而相隔更遠。她爬不動了,可她不想放棄,真的不想啊!「卓英冠……卓英冠……」她的呼喊像一聲聲咒語將他緊緊圍繞,那咒語拴住了他的腳步,讓他不得不回頭。他知道,她拼了命想向他靠近,她幾乎是在用生命來鋪他們之間的這條道路。他不要,要怎樣她才能明白,他不要這樣的靠近。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無論再怎麼努力也不會回歸到一條線上。可是,她的努力卻讓他心軟。他不能丟下她不管,除了母親,她是第一個讓他不能不管的女人。「你想怎樣?」蹲在她的身邊,望著她全身無處不在的血痕,他沒有內疚。那是她自找的,他無須內疚……他無須內疚——他幹嗎跟自己強調這些?「杜蘅,你到底想怎樣?」他又叫她的名字了,語氣中有一點點氣惱,有一點點無奈,還有很多很多。那是杜蘅二十歲的年紀讀不懂的情緒,她可以將它理解為「心疼」嗎?「我不想怎樣,卓英冠,我不想怎樣。」她費力地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他下意識地別開臉,不允許她的觸摸。小氣鬼!她在心中罵他「我想見你,我想跟你說話,我想待在你的身邊,我想……被你愛。」好奢侈的願望,她得寸進尺的功夫絕對是天下女人中的極品。太多的要求他無心更無力去完成,站起身,他不想再管她,連最後一點兒憐惜也被這貪婪的女人自己給浪費了。看不到他的臉,無論杜蘅再怎麼努力也看不到他那雙沉黑如地獄的雙眼,目光可及的是他的鞋,那上面沾了些塵土,證明他是人而非飄在半空中的死神。她伸出的手想抓住他欲遠離的腳步,抓到的卻是冰冷的空氣。眼見著她的手垂在他的眼前,卓英冠這才明白,有些東西在你說要放下的那一刻已然提起,再難放棄。他彎下腰,單膝跪在地上,寬厚的雙臂抱起了她沾滿血跡的身體。他在抱著他的公主,至少這一瞬間,她是他的公主。「堂主,我來吧!」保鏢走上前,盡自己的義務想接過堂主手中的負擔,得到的卻是堂主的拒絕。「不用了。」他的負擔他一手承受。杜蘅興奮得無以復加,什麼叫因禍得福,她終於有了親身體會。瞧她現在多舒服,躺在這麼豪華的房間裡,雖然被禁止外出;有專人照顧,雖然都是男性;又能見到卓英冠,雖然要偽裝傷勢加重,離死不遠的情形;還能得到卓英冠近似關切的眼神,雖然她全身比死還痛。躺在病床上,她簡直無法想像當時自己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勇氣,冒死也要靠近他。愛情果然讓人變得偉大,她咬著手指竊竊地笑著,那幼稚的表情正落人卓英冠的眼中。「你恢復得很快,可以隨時離開了。」完了,露餡了。杜蘅趕緊偽裝出虛弱的表情,連哀叫都變得虛虛的「好痛!好痛!人家好痛!」他微瞇著眼瞅著她,「哪裡痛?」「背!」她直覺地叫著,手卻按在胸上,呼叫連連,「痛死了!真的痛死了!」沒人說她是偽裝出來的,她何必解釋。看到她這一連串蹩腳的演技,卓英冠不覺莞爾,這稀罕的微笑正巧落人杜蘅痛死了的眼睛裡。顧不得偽裝,她指著他的眼睛像見到世上最大的鑽石。「你笑了!你笑了!第一次見到你笑噯!你笑起來明明很好看,為什麼不常常笑呢?我喜歡看到你笑的樣子,好漂亮……」用詞好像不太準確,「也不是很漂亮啦!一般漂亮吧!也不是,怎麼說呢?你的笑就像是黑夜中的流星,在最黑的色彩上劃下最亮的一筆,讓人炫目,讓人……」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而是他冷眼相看的表情讓她咬到了舌頭。被他的笑容騙了,她忘了裝病騙他——比騙術,他也比她高了可不止一籌。「你果然痊癒了。」早就從堂裡的專業醫生那兒得知她的病情已基本痊癒,怎奈她非賴在卓冠堂不走,他竟「懶得」狠不下心來趕走她。如今謊言被揭穿,識相一點兒,她該主動求去才是。可他估算失誤,得寸進尺的杜蘅壓根不是識相的人。將身體埋進被子裡,虛弱的病人就該是這副樣子,「我雖然傷勢痊癒了,但由於失血過多,身體還是比較虛弱。你既然救了我,就等我徹底痊癒再送我回家吧!」她受的全是內傷,根本不存在嚴重失血的問題。他不是她可以隨意玩弄的小男生,她最好趁早明白這一點,否則她會輸得很慘。掀起被子,他可不管她是不是穿著內衣,他趕她離開「我限你三秒鐘之內穿好衣服,車在樓下等你,司機會將你送回家,然後……」「然後我們永遠不會再見面,是不是?」她昂頭問他,眼中沒有悲傷,連點點的失落都不存在。他會這樣對她,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站起身,她必須與他平視,只有這樣,他才能看清她眼底裡的執著。「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只是想愛你而已,我長這麼大從沒想這樣用心地愛過哪個人。我沒有別的要求,你只要讓我愛你就好。這樣也不行嗎?你到底在拒絕什麼?」她問到了他最不願意觸碰的角落,他的身邊有很多女人,她們中有的是要他的錢,有的是要他的地位所帶來的特權,有的則是貪慕他的黑道氣概。不管她們看中的是他身上的什麼東西,都是他能負擔得起的交易。只有她,這個瘋女孩的要求,是他無法負擔的。天底下所有的交易都是公平的,她付出的是全心全意,她想收回的是他的感情,是愛,他無法給予的愛。抓住她的雙臂,他的手指掐到她的肉中。「看清楚,我是混黑道的。而你呢?簡單到近乎白癡的大學生,一場跟郊遊差不多的野外生存都嚇得你頻頻出狀況,在我們這種槍林彈雨,隨時都會送性命的環境裡,你怎麼生存?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根本不瞭解我的生存方式,你憑什麼說愛我?」他的眼神告訴她「你很白癡」,她的確白癡得可以,但她只是想愛一個人,這總沒什麼錯吧?「不瞭解可以試著去瞭解,我們慢慢相處,你會發現我有很多優點。」她堅信這一點,星座測試上說她是無比堅強的女生,只要心中有明確的目標,她能克服任何困境。如今她心中的目標就是他,沒有什麼問題是她解決不了的,她堅信這一點,就像堅信有一天他終究會愛上她一樣堅定。在杜蘅的目光中,卓英冠猶豫了。多少次,他目睹母親坐在窗邊等著父親歸來。她是那樣的堅定,堅定地相信父親總有一天會回到她的身邊,她是父親的命定之人啊!他們注定會白頭偕老,他們注定命系此生——這是八卦的占卜,這是上天的旨意。母親等啊等,從不放棄的堅定被時間慢慢削弱。如八卦的占卜,如天所言,身為命定之人的母親終於還是得到了父親。父親回到了她的身邊,在他所愛的人因他而死的第二天,父親空蕩蕩的雙手抱住了母親。如果這就是母親想要的幸福,那麼她得到了,雖然時間有點兒短。這樣的幸福大概只持續了一年吧!它以父親猝死而告終。不是因為仇殺,不是因為病逝,他在他最愛的那個女人去世一年後悄悄地離去。不早不晚,正好是那一天,他跟她同逝,只是晚了一年,一整年。他死在那個女人的墓前,含著笑,帶著滿足的安詳隨她而去,拋下了母親和羽翼未豐的卓英冠。年幼的卓英冠學會了安撫夜夜驚恐的母親,學會了勸慰母親放棄等待,更學會了如何用稚嫩的肩膀和無人能挑戰的威嚴扛起卓冠堂霸佔的黑道。愛,是件愚蠢的事;愛一個你得不到的人,是件找死的事!所以——「別找死,杜蘅。」沒忍心將她直接從窗戶內丟到樓下的車上,他終於還是給了她一再任性的機會。很多年後,回想起當初的決定,卓英冠多少總會有些遺憾。他這一生很少心慈手軟,難得一次用在她身上,卻害了她半輩子。這是他的錯,從他心軟的那一刻起,或者說,從他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決定了他欠她一輩子。卓英冠一再的警告毫無用處,杜蘅的找死行為仍在繼續中。傷勢痊癒,體重增加三公斤之後,她實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再賴在卓冠堂。被送回家後的第二天,她自帶乾糧找上了門。卓冠堂總堂若那麼容易被她發現,卓英冠早該退出黑道或等著被殺了。可他的隱藏功夫不及杜蘅的死心眼來得有殺傷力,帶上充足的乾糧、野外求生帳篷和擴音器,她在距離卓冠堂不遠的街上大聲地喊著「卓英冠,我想你;卓英冠,我愛你;卓英冠,我想見到你……」本來這也沒什麼,反正離卓冠堂還有一定的距離,卓英冠裝佯聽不見也就算了。壞就壞在,卓冠堂的全球定位系統實在是太好了,她那比烏鴉還難聽的叫聲如魔音般每天十六個小時摧殘著卓冠堂專門從事監控的兄弟耳膜。卓英冠在接到第二十九次報告後,終於決定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就在他親自趕去準備將杜蘅徹底清除的時候,他的對手也在第一時間瞟上了杜蘅。這也沒什麼,問題在於他的對手不該笨得以為他會在乎杜蘅的死活,還妄想用她的命來威脅他交出最新的武器製作程序。這還是沒什麼,他非常大方地將杜蘅交給對手,任他們隨意使用,自由處理,並親切地告之對方使用完畢順便將她送往回收站,等待廢物再利用。他辦完如此簡單的程序正準備轉回頭直接回卓冠堂,卻在看到她眼底悲慟的那一瞬間,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猶豫。沒有什麼比卓冠堂的利益更重要,他從小受到的教育,他所接受的一切訓練早已在他的心中刻下永遠不會磨滅的原則——卓冠堂的利益高於一切。這一切包括杜蘅的命,包括他的命,也包括所有不必要的情感和負擔。然而,那一瞬間的猶豫卻是從來沒有的。他在乎她的生死,至少無法做到置若罔聞。正是那一點點的猶豫洩露了他的情緒,讓對手有了可趁之機——他們向他開了槍。開槍有什麼大不了,他自信過人的功夫能讓他躲過這一劫,可就有那愛惹事的主不怕死的笨蛋想為他擋子彈。杜蘅單薄的身體衝了上去,迎著子彈,她像國際救援組織裡的戰士,滿臉大無畏精神,估計也只有這種傻蛋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行為,還自以為聰明。「你絕對是麻煩。」這就是她捨身救他的那一刻,他對她說的話。杜蘅來不及跟他動氣,身體已被他抱在懷中。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竟然抱住她的身體「飛」到了離地有三米多高的屋頂上。他是人嗎?不做惡魔太浪費了。「卓英冠,你會輕功?」那是武俠小說裡作家賦予的名詞,只要不斷地練習,不斷地超越自己,想達到這種武俠小說賦予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沒有好的方法罷了。有點兒小小的得意,卓英冠的嘴角拉出弧度。杜蘅恰巧捕捉到那一瞬間,抱著他的脖子,她興奮地大喊大叫「你笑了!你又笑了,你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沒有人會在乎他是否微笑,也沒有人為了他的笑容而激動得無以復加。她那麼直接的表現讓他驚訝,怎麼有人可以那麼容易就獲得快樂?抱緊她,他帶她遠離危險。那天晚上,他們倆第一次坐在一起吃晚飯,杜蘅很開心。那種滿足是前所未有的,坐在她對面的卓英冠看著她一個勁地微笑,習慣緊張的心情也跟著放鬆下來。「嘿嘿!嘿嘿嘿嘿!」笑!又笑!她怎麼老是笑?「你不吃飯,光笑就飽了嗎?」他的口氣又冷又硬,但放鬆的面部肌肉,連他自己都感覺得到。「這樣真好!」杜蘅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用手中的叉子去搗盤子裡的雞蛋,「我幻想過很多次,跟你這樣面對面地吃飯,每一次想到我都覺得那感覺一定很美妙。真的讓我跟你面對面坐著,哇!我所有想像中的美好加在一起還不如這一刻來得強烈。」她有好多好多形容詞足以形容這一刻的感覺,但卻沒有最準確的那一個。亮晶晶的雙眼望著面前的卓英冠,他在她的視野裡如沐天堂聖光。卓英冠有種被洗滌後的聖潔,卓冠堂的兄弟望著他的眼神或是崇拜或是害怕,更多的是敬畏,是多年養成的服從。沒有一雙眼像她那樣集中了所有的精力,只為了將他整個人團團包圍。「為什麼愛我?」他問得直白,不習慣躲藏,就像她不會掩藏她的感情。說是一回事,被自己所愛的人道破這層情感,身為女生的杜蘅多少還是會有些害羞的情緒。耷拉著腦袋,她不時地抓耳撓腮,「那個……這個……那個那個……」「這個這個!」他學她的口氣說話,除了麻煩原來她也可以這麼好玩,「到底為什麼?」總不會因為他是混黑社會的吧?「我也不知道啦!」喜歡就是喜歡,哪有那麼多理由。她也想過,為什麼自己第一個喜歡上的男生是他這樣的黑道分子,沒理由,就是喜歡。這個理由本身已經足夠吧?「反正……總之,我就是喜歡你啦!」喜歡的話已說出口,她好想問你喜不喜歡我?不能問!那隱藏著的危機讓她不敢問,低著頭,她加快吃飯的頻率。想看他又不敢抬頭,那小媳婦的模樣讓卓英冠的心頭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手像有自己的意識,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扶起了她的下巴,「你怎麼不問我喜不喜歡你?」通常一個人表白過後,不是都會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嘛!可她不蠢,才不會把自己推人火坑呢!「我喜歡你,這就行了。至於你喜不喜歡我,那是另外一回事,不需要那麼計較的。」她甚至伸出手去拍他的肩膀,「別介意,別太介意。我都不介意,你也放鬆心情嘛!」有沒有搞錯?她竟然安慰他,到底誰愛上誰了啊?她是怎麼做到的?愛得沒有理由,沒有條件,甚至沒有最基本的要求。她只是單純地愛著他,用那種最投入、最熱烈的方式愛著他,那種感覺只有初戀才有,只有初戀才有啊!杜蘅,她用她最特別的方式將這個名字刻進了卓英冠的心間。即使那種刻骨銘心不是為了愛,至少這一生他無法忘記她。「給你!」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塊牌子遞到她的面前,「拿著它,你可以隨意進出卓冠堂,不用像個喇叭筒子一樣吵來吵去。」他受不了高昂的公雞叫,溫順一點兒的小雞倒是很可愛。杜蘅接過那個牌子,滿臉珍惜的表情。嘿嘿!她怎能不珍惜,這可是卓英冠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啊!以後會有更多的禮物,他們之間會越來越親密,他們的未來會越來越美好。想想她就想笑啊!手指輕撫著那塊令牌,堇色為底,黑龍如生,美得帶著幾分邪氣,「這是什麼東西?好漂亮!」卓冠堂百年最有威力的黑龍令竟然被她用「好漂亮」三個字來形容,她真的是「好好玩」啊!她知不知道,憑著這塊令牌,她可以在任何地方調動卓家的黑道勢力,甚至可以隻手遮天。若她有想稱霸天下的野心,這將是絕好的機會。她沒有立過功勳,沒有做過對卓冠堂有利的事,他會把黑龍令給她,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這些年來,他做任何事的出發點都是以卓冠堂的利益為優先考慮對象。這是第一次,他依自己的心情行事,雖明白感性大過理智,卻絲毫不見半分後悔。他變了,從見到那雙墨綠色的眼睛開始,他變得容易接受別人。陽光下泛著淡淡黃色的髮絲,墨綠色的眼睛沉醉在清新的空氣中,柔和的五官幾乎觸手可及。多久沒見他了?卓英冠深吸口氣,有種淡淡的感覺像他髮絲裡的淺黃,雖淺卻化不開。那就是想念的滋味吧?想著想著,卓英冠的眼神變得游離。那種帶點兒迷惘,有些渙散的眼神杜蘅再熟悉不過,她就常常用這樣的眼神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注視著他。他在想著誰?這樣的眼神想起的會是誰?她好奇,卻不敢問,怕問出她不想聽的結局。面對面地用著晚餐是他們之間惟一的,也是最後的溫馨記憶。那瞬間的甜蜜,那最初最真的回憶;杜蘅永世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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