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世紀傳說 正文 part2 第6話 當王子遭遇公主2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臥房的門後,戰野的心裡有種隱隱的不安,「他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曾經我也這樣徘徊過,現在不也挺好。」三年前的卓遠之或許比今日的度天涯更加的壓抑、內斂,可是他走過來了——因為「那傢伙」的出現。「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正在思念一個遠方的朋友。」天涯走了,戰野將注意力轉移到卓遠之身上,「總是看你往英國打電話,打給你女朋友啊?」「不是。」「不是?」「當然不是。」他很肯定。戰野懵了,「看你說得那麼頭頭是道,還以為你有多少經驗呢!鬧了半天也是瞎起哄。」黑色劍眉一挑,梅非斯特的眼神躍上眉間,「那你現在要不要跟在我後面去起起哄?」「要!當然要廠邪惡立刻閃到戰野的眼睛裡,哎,被帶壞了啊!兩個人手搭著手,身後的阿貓、阿狗爪子搭著爪子,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開進天涯的臥房。不一會兒,只聽見裡面傳出——「別煩我!都說了我不喜歡那個小矮魔女……卓遠之你這個梅非斯特,你居然威脅我!你這個……我知道!我知道阿貓這只黑豹子的口水有病毒,可我不能因為生命受到威脅就招供……什麼招供,我根本就不喜歡她……啊——」王儲的尖叫響徹雲霄,公主啊公主,你可曾聽到?「度天涯,你來攻我?好!我快速移動步伐,轉換攻防……漂亮!我知道,你這個步於是假的,不過是做出一個進攻假象,我要抓你的弱點……成功防守,換我進攻……我抓住了你的弱點和防守漏洞……左刺、右劈……我不怕你!我公主不怕你……上!我上!我上!我上上上——進攻得分!」「二號選手公主以壓倒性的進攻狀態擊敗了度天涯,取得本次比賽的勝利,我們向她表示由衷的祝賀!」公主自說白話地揮舞著佩劍做了一個「成功」的手勢,嘴裡還衝著「對手」嚷嚷,「這下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吧?」感覺不過癮,她再度拿起佩劍直刺向天涯掛在休息室裡的擊劍服,快樂地喊著「我又打敗度天涯嘍!」「神經。」靠在牆上,他喃喃地說著,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能被她聽到。這傢伙從半個小時前就拿著佩劍和他的擊劍服做著假想中的戰鬥,現在精神已經到達了極度興奮狀態。沒辦法,誰讓她在一個上午的訓練中連一劍都沒能刺到他呢,如果再不讓她發洩發洩,他估計她離發瘋的狀態也不遠了。沒想到給她發洩的機會,她還是發瘋了。唉!一切都是他的錯!這都是他造的孽啊!他決定好心地彌補自己的過錯,「你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我聽你嗓子好像有點……嗯啞……」他比較擔心的是,瑞典政府送他的那件擊劍服還能再穿上身嗎?公主像是聽不見他的聲音,繼續快樂地拿著佩劍創造著「公主擊敗王子」的神話。突然,她停了下來,用一雙仇恨的眼瞪著他,手裡的佩劍直直地扎向他的胸膛,「我恨你!」「我把自己的擊劍服提供出來讓你刺,你還恨我?」幸虧他反應夠快,否則身上這件Veetia的外套就要多出一個窟窿了。噘起嘴巴,公主生氣地叫著「你就不能讓我勝利一次嗎?」這小矮魔女的分貝還真高,「我讓你?我憑什麼讓你?這又不是一男一女在打架,還要我讓你?就算我們倆打架,我也不會讓你的。」對魔女心軟就是對自己殘酷,這句話他在他那個魔女媽媽的身上得到了十八年的經驗教訓。「你真不是男人!」「我警告你,你不許再懷疑我的性別!」自從小時候被魔女媽媽哄騙成性別為女,後來又被卓遠之那個惡魔捉弄進了女澡堂,還被那麼多人說成是小色魔,他就最討厭人家拿他的性別做文章。這小矮魔女屢屢犯規,他真想痛扁她一頓。但這種念頭也只能在他氣得快吐血的時候想想,要是真的動手,他不但丟了王室的威嚴,將有違艾伯克龍比家族的名望。而且,他那個魔女媽媽絕對會把他當成男權主義者捆起來,並且動員整個王宮裡的使女將他痛毆到面目全非。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他抱怨魔女媽媽養的鳥太吵了,那個老魔女居然把他關進一個大鳥籠。說什麼讓他和鳥兒培養培養感情,害得他沾了一身的鳥屎,雞皮疙瘩足足起了五天。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和這個小矮魔女待在一起的時候,他腦中那些被魔女媽媽折騰的往事總會一個個鑽出來和他重溫當年的「幸福生活」。越是這樣,他就越怕見到她。還是趕緊把她送去參加那個什麼擊劍比賽,他也好早日脫離苦海。「別玩了,還有兩天就要比賽了。趕緊過來訓練,你右腳的反應力越來越差了,剩下來的時間專門訓練你的右腳。」她答應著走過去,照他示範的樣子訓練著右腳反應力。右腳猛地向後一退,「疼!」「你還沒摔倒就疼?」他擰著眉瞅她,一張絕美的臉全是否認。公主抱著右腳哀號著,聽上去慘兮兮的,天涯猶豫片刻走了過去,「把鞋襪脫了,讓我看看。」這傢伙真是走大運,他這輩子除了阿狗的狼爪子,還從未看過誰的腳呢!遠遠地瞥了一眼,他不耐煩地移過視線,「什麼事也沒……」把「沒」去掉,有問題,還是很大的問題。她右腳的腳踝上紅腫起一大片,看情形是扭傷了。「怎麼搞的?」她今天一天右腳的反應雖然有點慢,但並沒有顯出太大的不適啊!「這到底是怎麼傷的?別告訴我是不小心扭傷的!要比賽了,還有兩天就要比賽了,你這個時候受傷,咱們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你到底在幹什麼?」「你以為我想啊?」她火大地頂回去,「還不是因為你這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她又戳他罩門,「你腳扭傷跟我的臉有什麼關係?你做錯事總是這樣推卸責任的嗎?」「那是你這種小人才會做的事,我才不屑為之呢!」一生氣,她的分貝再度高了上去「就是因為你長得太漂亮,這個學院才會有那麼多的女生喜歡你,結果一看到我跟你走得近了點,心裡就不平衡了。不敢來找你,她們就找上了我。難道這不是你那張臉害得嗎?」天涯有點尷尬地別過了臉,「被一幫女生推到扭傷,你根本不適合當一個劍客。」「什麼女生?」她嚷回去,「還有男生呢!」「男……男生?」天涯的心中,有個小小的警鐘敲響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肯輸陣,「你是一個擊劍手,幾個學生就把你打敗了?你也太無能了。」公主上前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左右前後地甩啊甩的,大有不把他脖子上的那個東西搖下來決不罷休的衝動,「你的劍都是用在不會劍術的人身上嗎?就說你是個沒品的男生吧!真不知道怎麼會有女生喜歡你?」「你不喜歡我就好!」他氣急敗壞地推開她,「反正你現在腳也受傷了,比賽也不能參加了,我也不用再履行約定訓練你。咱們倆的認識到此為止,萬一很不幸地再遇上你,千萬不要跟我打招呼,我會謝謝你的。」他向大門的方向走去,公主光著一隻腳先一步擋在了他前頭,「誰說我要放棄比賽?無論如何我都會參加這場女子佩劍決賽的,所以你依然是我的教練。」「哈!哈哈!」他的嘲笑溢上嘴角,「你都已經傷成這樣了,兩天後的比賽怎麼參加。好吧!就算你發揮超強意識戰勝疼痛,然後呢?然後勝利就屬於你了嗎?你那只遲鈍的右腳只能給對手可趁之機,你只會在比賽中丟臉罷了。這樣的結局,你還要繼續嗎?」「要!為什麼不要?」她的意志從未有過的堅定,「我,還有你,我們兩個做了那麼多的努力,整個擊劍社都在為我們加油,還有躺在病床上的教練和社長也期待著這次比賽。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們有什麼理由放棄?」天涯靜靜地瞅著她,眼神彷彿在說「你是白癡嗎?」他真的搞不懂,已經注定失敗的結局都擺在面前了,她何苦還要再做下去?或者,平民的思想本身就不是他這個王儲能夠理解的?拿起大衣,他輕易躍過她阻擋的身體,手伸向了門把,「隨便你,反正我不再參與這個遊戲了。」「這不是遊戲!要我說什麼你才能明白?」她的語氣變得急躁,「這關係到一個承諾,關係到我們所付出的一切有沒有結果。是好是壞,我都要用事實來告訴自己,我不要不明不白地放棄,我不要自己輸得不甘心!」在度天涯的字典裡,輸就是輸,無謂甘心與否,只有成功與失敗。還記得幾年前他陪同荷蘭王室成員去打獵,那個時候他的騎術還不是很好。手下的外交官就為他找了一個相當尊貴的理由——王儲殿下熱衷於動物保護問題,決不獵殺任何動物。就這樣,他輕易又完美地避免了丟臉。回顧他的成長經歷,他從不允許自己有所失敗。因為他是王儲,他是未來的國王,全國甚至全球的視野都在盯著他。如果一件事情做不好,他會找一個漂亮的理由逃開不做,只因為他丟不起這個臉,他不能讓一個國家的榮譽都陪著他一起葬送。這一次也決不例外!「隨便你,你想怎樣就怎樣,這件事從一開始就跟我沒關係。」他大跨步地向外走去,連頭也不回。「咚」的一聲——天涯的後腦勺隆起了一個大包,他憤怒地側過臉,凶器是一隻專用擊劍鞋,女生穿的,很小。沿著凶器望過去,她光著的右腳邊放著穿了襪子的左腳。活了十八年,他被東西砸過三次,第一個是戰野,凶器是一塊方糖;第二個還是戰野,凶器是一隻奶瓶;第三次,就是面前這個——他發誓,這次他決不會輕易饒了這小矮魔女!「道歉!」「做夢去吧!我才不會向你這種膽小又沒用的男生道歉!」她的口氣比他還凶,「因為害怕失敗,就想盡辦法找理由,畏首畏尾,裹步不前。呸!膽小鬼不配當劍客,更不配握劍!」呼氣、吐氣;呼氣、吐氣;天涯不斷地自我暗示;我不生氣,我也不會中了她的激將法。調轉頭,我走!我走總行了吧?「度天涯,膽小鬼!度天涯,膽小鬼!度天涯,膽小……」如天崩地裂般的關門聲壓住了公主的話尾,疼痛的腳踝再也不住她全身的重量,她重重地跌了下去。咬住指甲,她喃喃自語「膽小鬼,度天涯!」清晨六點,度天涯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上看著時鐘。阿狗紅紅的狼眼瞅著他,心裡惦念著王儲殿下這是怎麼了,一個晚上不斷地醒來看看床頭的時鐘。它的狼眼可是非常了得的,任何一點小動作也休想騙過它。它發現主人每次看完時間後都會皺眉,這樣皺下去頂多再過十年,主人一定會冒出魚尾紋的。不行!它得提醒主人這一嚴重的問題,決不能讓王儲殿下那張絕美的臉上多出衰老的痕跡。阿狗抬起前瓜抓抓自己的眼角周圍,「嗷——嗷……」那聲音頗有點怨婦的味道。大概是阿狗的叫聲太過詭異,天涯的視線終於從備受寵愛的時鐘轉移到它的身上。海藍色的眼睛充斥著血絲,他瞥了它一眼,「幹嗎叫得這麼難聽?又掉毛了嗎?如果有一天不幸被戰野言中,你真的成了世界上第一隻禿毛狼,我會給你買狼皮大衣的——白色的那種。相信我,絕對不會有人看出你戴了『毛髮套』。」「嗚!嗚——嗚……」阿狗的前爪從眼角移到眼睛上,原本就紅紅的眼睛如今更紅了,那流出的不是眼淚,是辛酸的血啊!嗚嗚!主人都不疼我了,心裡不知道在想哪個公主,鳴……「請問有人在嗎?我是公主。」門鈴的響聲讓天涯一下子從床上蹦了下來,他的手在觸到門把的一瞬間又縮了回去。腳步徘徊在門前,他靜聽著門外的動靜。過了一會兒,客廳那邊傳出卓遠之的聲音——「你是來練劍的吧?我去幫你叫天涯。」「不……不用了。」公主擺擺手,眼光卻在客廳中轉悠,「我是來說一聲,明天上午九點,女子佩劍決賽在體育館的擊劍場舉行。我會準時參加,如果你們有興趣可以去觀看,這是入場券。」「好的。」哪有人清晨六點過來送什麼入場券?卓遠之掂著手中的紙片,順道惦念起她和天涯之間的情景劇。公主愛慕上王子了?看情形不像啊!公主向天涯的臥室望了望,終於還是收回了視線,「我要去練習了,還要準備明天的比賽,我先走了。」「拜拜!」卓遠之將關門的服務交給了阿貓,他剛走到天涯的臥房門口喊了兩聲「人家走了,你還不出來?」他都聽到阿狗磨爪子的聲音了,他還裝什麼裝?門緩緩地打開,露出天涯那張有點尷尬的臉,「我……我去煮咖啡……咖啡……」「你早上從來不喝咖啡,說是不益於身體健康,你都是一杯鮮果汁的。」果然是嚴格教育下的成果,笨得連掩飾心情都不會。卓遠之揚著壞壞的笑瞅著他,「從實招來吧!省得我費事,你也麻煩,不是嗎?」單純的王子想玩過惡魔梅非斯特還是有待時日的,天涯決定認輸,「那個……那個小矮魔女本來身手就很差了,現在又扭傷了右腳,明天就要比賽了,我想她一定贏不了。可她卻說什麼一定要參加比賽……哎呀,反正她很笨就對了,不用理她!完全不用理她!就是這樣……對!就是這樣!」這樣就這樣,你在跟誰肯定呢?他的語氣配上表情讓卓遠之感到有點好笑,「你在猶豫什麼?你到底想要懷疑什麼?奧古斯塔斯王儲殿下,你又不會讓自己失敗,如果你知道事情從一開始就沒有勝算,你根本就不會參與進去的嘛!因為你是艾伯克龍比家族的繼承人,因為你是未來的國王,你的一言一行都必須符合你的身份,所以你覺得清晨六點跑來敲門送人場券的這位公主很蠢是理所當然的。你的決定是正確的,真的!不用懷疑!」他越是這樣說,他越是用那種表情看著他,天涯越感到不對勁。就好像餐盤裡放著一片你不喜歡的洋蔥,執出來不合禮節,不挑出來你又看著礙眼。感覺著他的瞬息萬變,卓遠之火上加油,「真不明白那個什麼來著……小矮魔女?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輸都輸了,還比什麼比?她不就是努力了這麼多天嘛!你不就是陪著她練了這麼多天嘛!時間、精力浪費就浪費吧!又有什麼關係呢?這種花哨的運動不玩也罷!社團倒就倒吧!反正也沒有人是認真參與這個項目的,一把劍揮來揮去,我是看不出有什麼好玩的,你說是吧,天涯?」天涯不是傻瓜,他當然聽得出卓遠之是故意在用反話讓他看清楚公主所做的一切。可是,他就是沒有勇氣去面對失敗,如同他沒有勇氣卸下王儲的身份。那是他背在身上的殼,脫去它,他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麼。火候不夠,惡魔決定再吹吹風,「像公主那麼低的水準都能進入決賽,我想這次的擊劍比賽一定沒什麼意思。入場券不用留著了,阿貓,來把它吃掉。」他將入場券揉成團,一個漂亮的三分投籃不偏不倚正好投進阿貓張開的大嘴中。天涯的反應實在夠驚人,他完全失去理智地衝到阿貓面前,雙手捧著阿貓死命合著的嘴巴,他扒啁扒,嘴裡還拚命地喊著「你給我吐出來!你給我吐出來!」這才真是投籃得分了。看著自己想要的效果,卓遠之愉快地嘴角微微上斜,「天涯,你忘了吧?黑豹子的唾液有很多病毒哦,如果不小心是會得病的。你這麼親熱地對它,它會吻你哦!」吻就吻吧!現在他只想拯救那三張入場券,「我要你吐出來,聽見了沒有,阿貓?你怎麼連紙也吃啊?真是生冷不忌,跟你的主人一樣沒品。」「他那個沒品的主人手中卻殘留著一張明天上午九時的擊劍比賽入場券,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人想去看?」卓遠之將手中惟一一張入場券甩得嘩嘩響,「阿貓,要去看擊劍比賽嗎?咱們可以把小姐帶上,讓你和小姐度過一個相當溫馨的上午,氣死阿狗怎麼樣?」「還我!還我!」這邊天涯努力搶著卓遠之手中的幸運晶,那邊阿貓和阿狗這兩個情敵已經扭打成一團。戰野帶著小姐從臥房裡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在玩摔交嗎?我也來!」他快樂得忘乎所以,來個大躍身,將自己的身體隨意地拋出。阿貓、阿狗眼看形勢不妙,趕緊閃——戰野的身體非常湊巧地落在他昨晚亂放尚未收好的滑板上,牛頓定律告訴我們,當一個靜止的物體受到外力的作用,會做加速運動。於是,戰野老師犧牲小我,檢驗真理,他用他的實際行動向我們證明這一定律的絕對正確性。跌在滑板上的戰野像一支離弦的箭一頭衝了出去,當然這樣的運動澄能維持很久,在遇到茶几角的時候滑板經過緩衝停了下來,當然,所謂的緩衝是以戰野堅實的額頭撞翻茶几為定論。一陣撞擊聲之後,阿貓、阿狗一個抬起左前爪,一個抬起右前爪,雖然抬起的身體部位不同,但遮住的部位都一樣——眼睛!這就叫慘不忍睹。樂極果然生悲,這就是運動神經過分發達的悲劇啊!「戰野,現在幾點了?」「八點。」額頭上貼了塊O繃的戰野有氣無力地答著,「你今天很奇怪噯!一個早上你已經問了我七遍『幾點了』,你趕時間嗎,卓遠之?」「不趕。」我只是要提醒某人時間——卓遠之快樂地為阿貓梳理著毛髮,一根一根地梳。每次他想打點小主意的時候都會給自己找點看起來有點無聊的事做做。戰野捂著頭,不舒服地癟著嘴,「我感覺還是有點暈。」一聽公子不舒服,小姐立刻湊了上去又是揉肩又是捶腿,好不周到!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聽起來有點詭異的聲音冒了出來——「開玩笑!你把茶几的一隻木頭腳都給撞斷了,你想不暈,那茶几也不同意啊!」這麼好的冷幽默大家怎麼不鼓掌啊?因為它是從我們王儲殿下的象嘴中吐出的狗牙,沒人敢接。阿貓、阿狗、小姐和公子四雙跟瞅著他一個,連眨巴都不敢眨巴。卓遠之倒是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沒想到王儲殿下的爆發形式有點特別,玩幽默是吧?新鮮!度天涯大力地拍著戰野的肩膀,「怎麼樣?你今天還要頂著這塊O繃去特洛亞酒吧打工嗎?看上去很有個性,對了,你昨天怎麼告訴他們這塊O繃的來歷的,啊?哈!哈哈!哈哈哈!」戰野惶恐地拉了拉身旁的小姐,「他……他也撞壞腦袋了?」小姐湊到他耳邊小小聲地說著「公子,我的中央處理器根據所觀察到的情況進行分析,得出的結果與平常的度天涯相比的確是大相逕庭。所以,有這個可能。」對於她的判斷,阿貓給予認同,連阿狗也背叛了主人,為它的小姐所征服。天涯像是沒聽到他們的議論,逕自說著「我昨天從手機短信上看到這樣一個笑話,很有意思哦!說給你們聽聽?」奧古斯塔斯王儲殿下說笑話?或許你這一生也就只能聽到這麼一回,還不趕快把耳朵叫醒!清了清嗓子,天涯說「說是有個人走在路上,他發現自己的前方有一團黑乎乎黏答答的東西。於是,他就在那團東西的旁邊蹲了下來。他先是貼近它仔細地分辨顏色,然後用力嗅了嗅,又用手指沾了一點,最後他把它放到舌尖上舔了舔。終於,他非常肯定這是狗屎。站起身,他釋然地說了一句,『幸好沒踩上去,真是走狗屎運啊!』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一向最注重言談舉止的奧古斯塔斯·克裡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王儲居然一口一個狗屎,他真的是度天涯嗎?戰野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小姐出現暫時性短路狀況,阿貓讓自己口中的帶菌唾液隨意地流淌在地板上,阿狗已經差不多要昏厥了,惟一還算鎮定的卓遠之將替阿貓梳理毛髮的小梳子塞到了自己嘴裡。對他們的反應天涯感到異常的困惑,「我說的笑話不好笑嗎?你們怎麼都不笑?那你們要不要換一個聽聽?說……說如果有一天你在家閒著無聊又正好遇上刮颱風,那你就拿著一根鞭子上頂樓待著。然後,你舉起鞭子對著風口,不停地抽打。這時候如果有人問你在做什麼,你就……你就告訴他……哈哈哈!這個答案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你就告訴他,『我在……我在抽風啊!』哈哈……」他猛地停住了笑聲,用一種責怪的眼神瞅著大家,「這麼好笑的笑話為什麼你們都不笑?」「笑!我笑,我正在笑啊!」戰野非常給面子地從震驚中找回了笑容,歪著嘴角努力做出大笑的樣子,「真的非常好笑,原來天涯你這麼有講笑話的天賦啊!或許,你可以考慮去做脫口秀節目主持人。真的好好笑哦!抽風……呵呵呵……抽風……」天涯的目光一一轉移,所到之處大家都很給面子地做出微笑的表情。偏偏一貫陰笑的卓遠之很不配合,站起身他頗為感慨地拍拍天涯的肩膀,重重點著頭像是在完成遺體告別儀式,「我明白,你不用解釋——抽風嘛!我知道你在抽風,真的不用進一步解釋說明,我完全能看出來,節哀順便吧!」「我哪有……」「天涯。」隔著三步之遙,卓遠之褪去所有的表情,轉以嚴肅代之,「現在是八點,我知道一個小時以後是九點,我知道四年後我會接替我爸的位置成為卓冠堂堂主,我知道自己會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黑道領頭人,我甚至能算出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可我算不出自己會走一條怎樣的道路。」看看依然茫然的天涯,卓遠之繼續道「曾經,我不屑於任何同齡人的生活,我告訴自己,我天生就不同尋常,所以我決不去做那些無聊的事。我以為我是獨特的,我以為憑我的能力可以將身邊所發生的一切都握在手中,我以為我可以掌控我週遭的世界……直到有個人出現,那個人還告訴我「正因為不知道答案,所以要去努力,努力看看自己能改變什麼,能證明什麼……這樣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天涯怔怔地看著他,完全失去了反應。做每件事都預知了勝利的結果,沒有起伏,沒有驚心動魄,甚至失去了勝利的喜悅,這樣的人生真的是他所想要的嗎?「我……我有事,出去一會兒!」連大衣也不穿,他就這樣拔開雙腿衝了出去,為了自己親手創造的未知結局的比賽而狂奔。為了他的青春狂奔!一道月色的身影在陽光下的羅蘭德學院如風般奔跑著,每每有人以為是「風」吹過,想回頭去探索,卻怎麼也分辨不出它的形狀,這就是風的魅力。「剛剛過去的那個人好像是度天涯?」紅衣女孩翹首望去,無奈人已遠去,她無法看個究竟。搖搖頭,她否定了這個想法,「度天涯總是一派優雅,怎麼會這樣狂奔呢?剛剛過去的人一定是戰野,對!只有戰野才有那麼帥的身影。」被當成戰野的度天涯將所有的形象拋在一邊,他現在只想衝進體育館,衝進女子擊劍比賽的場地。他真是笨得要死,有車不開用跑的,過於激動果然不利於處理問題,做王儲還是該做一個冷靜的王儲。一邊不忘為自己加強思想教育,他一邊邁開修長的腿以飛躍的姿態穿梭在風中。就俾一隻美麗的雪狼正要征服天地,你要是把他想像成阿狗也不為過。呼!呼!呼……好累!公主手握著佩劍站在比賽場地的一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覺得整個身體都要僵住了,右腳扭傷的腳躁已經完全失去了痛的感覺,只剩下麻木和移動的困難。為了能繼續站在這裡,她將全身的重量加諸在左腿上,即便這樣她也只有防守之力,全無反擊之能。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將一敗塗地,就像那個臭男生說的那樣,除了丟臉,她什麼也做不了。想起那個自大、奸詐、膽小、沒品又愛公報私仇,還會起雞皮疙瘩的傢伙,她就冒火。他居然連看都不來看一下,好歹也來給她加加油啊!既然你無情別怪我無義,等一下我輸得一塌糊塗的時候,我就說我師父叫度天涯,要丟臉我也拉著你跟我一起丟臉。這就叫好東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懂了吧?呼哧!呼哧!呼哧……好累!天涯衝進擊劍場地,雙手撐著膝蓋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什麼形象,什麼氣質,完全顧不得,他只覺得雙腿都不再屬於自己了。強撐著,他一百八十一厘米的身高清楚地看到了正在比賽的公主。她拖著一雙不靈活的右腿左閃右躲,這樣子別說進攻,連防守的力量都沒有。不行了!公主的右腿一軟,眼看著身體就要倒了下去。就這樣放棄吧!作為一個傷者,能帶著一條殘腿走到這一步,已經相當不容易,做什麼還要再逞能?反正也贏不了嘛!不要退卻,不要放棄!天涯在心中吶喊著你不是說過……「這關係到一個承諾,這關係到我們所付出的一切有沒有結果……是好是壞,我都要用事實來告訴自己,我不要不明不白地放棄。我不要自己輸得不甘心!」曾經,那些對著度天涯叫喊出的話語回苗在她的耳邊——如果要輸我就要輸個心甘情願——她對自己承諾。握著劍,她的目光變得凌厲。即使隔著面罩,他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的戰鬥欲在燃燒好樣的!這才是真正的公主。你根本不配擁有王子氣度,你這個笨蛋度天涯!公主握著佩劍勇猛地向前衝著,她的戰鬥力來自她心中的憤恨。度天涯,你這個看起來長得人模狗樣的傢伙,連來為我加油的勇氣都沒有,你簡直就是豬,一隻喜歡起雞皮疙瘩的豬!度天涯,我快速移動步伐,我轉換攻防……我抓住了你的弱點……我刺、我劈、我殺死你……我不怕你!我公主不怕你……我刺!我刺!我刺!我刺刺刺——「比賽結束!」擊劍運動起源於歐洲,按照慣例,裁判員用法語宣佈了最後的結果。「他說什麼?我聽不懂!」公主喃喃自語,傻傻地看著自己的對手卸下面罩衝著自己走了過來,「我非常欣賞你的精神,明明已經傷成那樣,還將比賽進行到最後,你是我所遇到的最頑強的對手。我佩服你!」對方用手中的佩劍做了一個漂亮的動作,如果公主多學點擊劍知識的話,她會知道,那是給敵手最高的尊敬。可是她不知道,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呆呆地看著對手走得瀟灑,呆呆地看著剛才還在為她加油的社員紛紛離場,呆呆地看著場面變得空曠,呆呆地看著被她在心裡罵得狗血淋頭的臭男生以同樣的面無表情回望著她。輸了嗎?就這樣輸了嗎?更衣室的門依然半掩著,度天涯靠在牆上盡可能保持平靜的神色。「都說會有這種結局了吧?你非要試試,輸成這樣也不能怪誰……這樣說好像太殘酷了一點,可我的確是這麼想的啊!」對他來說,安慰人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他從沒有嘗試過失敗的感覺,自然也沒有被人安慰過。他也從未去安慰過誰,在他看來失敗的人是不該得到任何安慰的。失敗就是失敗,沒有那個能力就該承受失敗的結局,不服氣就好好讓自己變得更強,直到可以站在成功者的角色上。可是今天,他好像必須扮演這個安慰天使的角色,誰讓他現在已經站在了這裡呢!一隻手緩緩推開更衣室的門,一把佩劍直直向他刺了過來,「我正在換衣服,你進來幹嗎?色狼!」「你不要侮辱狼哦!這句話要是讓阿狗聽到,它一定會以名譽捐害罪將你告上法庭。再說,你這個小矮魔女有什麼可看的?當年我畫人體素描的時候見過太多身材絕美的模特……」這次向他投懷送抱的是全套擊劍服,重重地他抱了一個滿懷,「就說你這個小矮魔女一點也不可愛吧!我好不容易有那個心思來安慰你,你居然一點也不肯表現出柔弱的樣子,還朝我丟東西,你這個不可愛的公主!」他埋怨著蹲下身,不等她開口,自動自發地脫下了她右腳的鞋襪。從坐著高度俯視他,公主紅紅的小嘴嘟了起來,「哎呀!人家的腳好疼,王子殿下你幫人家揉揉嘛!人家痛得都快暈了……啊!我暈了暈了……」她裝作虛弱的樣子,像一隻小貓歪倒著身體。然而下一刻,她的背卻繃得筆直,「真不知道你們這些男生都是怎麼想的?虛弱的女生就那麼可愛嗎?」可以激起男生的保護欲,答案頓在天涯的口中,他沒有說出口。至少他不喜歡那種柔柔弱弱的女生。要擔當一個國家的女主人,她絕對不能是個成天躲在男人背後尋求保護的貓瞇。她必須像一隻母狼,有著她的威勢和魄力,同時她也是國王的惟一。「你腳踝處的紅腫比兩天前更加嚴重,可能會有幾天行走不便。」從一旁的藥箱內拿出藥和繃帶,他熟練地為她包紮。那時候學騎馬,摔得遍體鱗傷的日子不是沒有。這個臭男生今天不但沒有跟她對著幹,還相當體貼,一副紳士風度。莫非……吃錯藥了?「你要笑就笑吧!」她很大方地擺擺手,「我知道,你在心裡想『這個愚蠢的女生輸得這麼慘都是她自己笨嘛!都要她不要在大庭廣眾下丟人現眼了,她偏不聽,結果果然如我所料吧!』」海藍色的眼睛微微掃了她一眼,繼續停在她受傷的腳踝上,「你的確是笨得可以,不過你猜錯了,我並不想笑你。相反的,我要謝謝你。」「呃?」「為了一件不知道結果的事去付出努力;明知道結局是自己不願意看到的,可是還是忍不住想去看看最後是否會出現奇跡;看到拖著一隻傷腳仍那麼拚命的你,忍不住擔心、激動,甚至想為你吶喊助威;雖然自己的努力失敗了,還是想和你分享這個故事的尾聲;甚至於不顧形象地匆匆趕來,蹲在這裡為你包紮傷處,跟你說這麼大段廢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給我的感覺,我從來不曾擁有過的感覺——是你給了我這麼多,所以……謝謝你。」公主有點震驚,她的眼落在他金色的卷髮上,身體像是浮在雲端。在她面前的是度天涯嗎?是那個大聲宣佈著「咱們倆的認識到此為止,萬一很不幸地再遇上你,千萬不要跟我打招呼,我會謝謝你的」的度天涯嗎?是那個自大、奸詐、膽小、沒品又愛公報私仇,還會起雞皮疙瘩的傢伙嗎?有點懷疑,她彎下身在他的額頂輕輕地印下唇印……「啊!啊——啊……」尖叫聲此起彼伏,原來男生也可以有這麼高的音位啊!公主壞心眼地想著。得意洋洋地看著天涯那張絕美的臉在一秒鐘之內被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覆蓋得透徹,她笑得極其暢快,「你真的是度天涯啊!說那些噁心兮兮的話,我還以為昨晚外星人入侵地球把你異種了呢!」「你這個魔女!小矮魔女!居然使用這一招,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小矮魔女……」他的惡罵很快被水流的聲音掩蓋住,沖一衝冷水,外星人很快就會還給我們一個正常的絕美王儲。「你怎麼這麼重?」「我哪裡重了?一百六十厘米,我才四十五公斤,你哪只眼看到我重了?」「你壓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這麼年輕就得肌肉痛,連一個小巧可愛的美女都背不動,你到底是不是男生?」「哈!哈哈!小巧可愛的美女?在哪裡?指給我看看。」一路爭爭吵吵,王儲殿下背著公主一步一步走在羅蘭德學院裡,要不是這小矮魔女嚷著腳疼,不僅不肯走路,還使出孟姜女哭長城的氣勢死拖著他不放,他也用不著委屈自己背這麼一座大山在身上。「你不要動來動去好不好?再動我就把你丟下去!」公主反抗性地繼續扭著腰肢,「度天涯,知道嗎?我們擊劍社這下子不會關門了。」天涯不相信地瞪大了眼,「你都輸成這樣還不會關門?」「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她顯得很得意,「自從學院裡的女生——也有男生——知道你偶爾會來擊劍社走走,頓時興奮起來,這兩天申請加入擊劍社的有一百多人呢!我們準備進行一番考試,將有擊劍天賦的人留下來。怎麼樣?我的努力還是有效果的吧!」這是她的努力嗎?個子不高,皮還真厚噯!天涯拋開王儲的架勢,翻了一個醜醜的白眼。反正跟這個小矮魔女在一起,他也毫無氣質可言了。「喂!」她拉拉他的金髮,像操控著騎下的馬,「雖然擊劍社的人增加了,但你是我的教練,你不可以把劍術傳給別人哦!你聽到了沒有?」「我才不會把劍術傳給別人呢!」他連她都不想管,更別說其他人了。他的意思聽到她的耳中似乎不再是那麼回事了,「度天涯,你……你不會喜歡本公主我吧?」「我……」怎麼可能?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她趴在他的背上自說白話起來「但是想想看,你對我好像真的有意思哦!要不然像你這種自大、奸詐、膽小、沒品又愛公報私仇,還會起雞皮疙瘩的傢伙怎麼可能對我這麼好?你剛剛還說了那麼些肉麻的話,還說要謝謝我……啊!我知道了!」她的高分貝炸開了天涯的耳朵,他騰出一隻手來摀住耳朵,一個松勁她直直地掉在了地上。不過,這並不妨礙她繼續幻想。坐在地上,她一臉夢幻小女生的笑容,「說實話,你喜歡上像我這種長得可愛,個性又如此開朗,簡直堪稱完美的女生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呢!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度天涯!度……」人呢?他人呢?被小矮魔女的自言自語嚇跑了啊!公主捶著地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吶喊著「喂!你太不夠意思了吧?既然喜歡我幹嗎不把我背回去?小心我趕你出局哦!度天涯——」一個無奈的歎息聲從她的身後悠悠傳來,有時候人要學會認命的,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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