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血裔 卷五 第二章(下)
    望野城剛剛建成,城裡除了苦役,就是剛剛脫離苦役身份的平民,總數將近六千人,望野城附近雖然一馬平川,但是沒有足夠的水源可供耕作,平民主要還是到城中各處工地上的攬活。

    望野城的糧食以及生活必需品都要從下資運來,上唐城也是如此,不過上唐城位於下資到羽嘉的隘口上,羽嘉郡的商稅,上唐城要分掉四成,商旅雖然剛剛繁榮,每日過境商旅過境上繳的商稅也有上萬銀幣。但是維持兩城的日常開銷,加上侍衛營、千賀武士營、裔天護衛營、龍騎營、望野衛戍營等龐大的軍備,每日都要往外撥出十萬銀幣不止。

    素鳴衍這幾年收刮來的錢財,看上去數目龐大,但也經不住兩年的消耗,特別這兩年正是急劇擴張、支出遠遠大於收入的時候。就算與盧氏打通天都山峽口便道,那時將從黑礫原源源不斷的汲取財富,但是便道一開,那時就要沿便道向兩翼擴張,財政上的缺額更大。

    當素鳴衍為財政上的缺額頭疼時,財力、人力都很富足的巫氏、摩揭氏卻可以趁其便,大肆的將勢力滲透進來,這一切都還不容素鳴衍拒絕。

    僅僅是扶植忠於自己的勢力,其滲透速度遠遠比不上根基深厚的巫氏、摩揭氏,素鳴衍有必要引進更多可以制衡巫氏、摩揭氏的勢力。

    長照妃闕氏之所以選擇納吉家為自己地妃族。素鳴衍猜摩揭伯岑在其中起了關鍵作用,但是摩揭伯岑絕不會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納吉天仕,素鳴衍甚至相信,就算摩揭氏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既然如此,納吉氏就可以拿來制衡摩揭氏與巫氏。

    素鳴衍決定到上唐看看長照妃闕氏為他選定的正妃,為了增進與羲族世子波旬之間的關係,他特意邀波旬也一同到上唐去。同時可以探聽更多奔雷原的事情;盧扈讓盧青葉跟六殿下多親近親近,讓他跟著去上唐城。

    素鳴衍特意邀波旬坐進他專有的精銅戰車,羲人哪有這麼奢侈地物品,素鳴衍見波旬一臉羨慕的樣子,說道,「波兄恢復真身能有多高,我讓手下工匠為波兄定制一乘戰車?」

    波旬搖了搖頭,說道「這乘戰車相當寬敞,但還容不下我羲人的軀體,真正要定制這麼一乘戰車,哪裡去找戰獸。外面的四匹銀角風馬獸神駿雖然神駿,但還上不上羲人的戰場。

    「羲人的戰場?」素鳴衍敏感的抓住波旬的字眼,「難道羲人之間還存在戰場嗎?」

    「說說而已,」波旬顧左右而言他,「惟有紫狻獸、雷雲獸才天生是我羲人的戰獸,可惜明河不會割愛。」

    素鳴衍撇撇嘴,搖搖頭說道「龍獸才是光明星辰之神的侍獸,傳說峻衡山深處有龍獸出沒,波兄何時想進峻衡山捉龍獸。我倒可以在一旁為波兄助威。」

    「在一旁助威?偏偏明河能說這般無賴地話來。」波旬苦笑道,「龍獸是眾獸之王,九階的天獸。只怕惟有神祇降臨。或有可能降服龍獸。單是明河的紫狻獸、雷雲獸就叫人眼饞,明河是如何降服兩獸的?」

    「我都跟你說過了,我這點伎倆,如何能降服天獸?天獸之智不在人下,自然也會選擇人親近。」素鳴衍自然不會將詳細告訴波旬,避重就輕的推搪了幾句。

    波旬說道,「明河似乎不想讓部眾知道天獸的存在,還特意吩咐盧扈他們守密,所為何事?」

    素鳴衍笑道「波兄手下也有部眾,會不會讓部眾看穿自己的底細?統御之道。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波旬微微一愣,隨即露出理解的一笑。

    車轍轔轔,修築上唐至望野的道路,只花費半年地時間,但是無數苦役卻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參與修築此路的苦役最後都被敕免奴隸身份,也洗脫流寇地身份,成為望野、上唐地平民,對於還活著的苦役來說,似乎辛苦也有所值。

    素鳴衍在羽嘉郡的強勢,讓納吉涅騎猶豫了,內心有所畏懼,他甚至想勸說父親解除若蘭與六殿下之間的婚約,通常捲入帝位之爭的家族,只有勝利者才有好下場。

    在素鳴衍抵達上唐的前一天,納吉天仕也秘密抵達上唐,納吉家此時想脫身而出,已經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他必須親眼看一看涅騎所看到的事,才能做出最後的決定。

    納吉氏在黛湖東畔修建了一座莊園,在黛湖沿岸地莊園群落裡,不是很起眼,規模也只是中等,比起納吉氏在其他地方的莊園,也沒有特殊之處。

    在納吉家莊園的西北面,是裔天護衛營駐守的莊園,雖說是莊園,但在納吉涅騎眼裡,不亞於一座堡壘,上唐人也多稱之為黛湖城。入冬以來,羽嘉境內局勢穩定,為了掩藏旗下私軍的實力,白朮率領裔天護衛營精銳與侍衛營一起北上,只留下三百人駐守黛湖。

    納吉天仕站在湖堤之上,望著北面的塔樓,長時間的一動不動。暮色漸濃,湖面上水煙飄渺,納吉天仕轉過身,將腳下的殘雪踢掉,輕歎一聲,說道「六殿下十六歲就到迦南為質,前年借赤肌鬼之災得以提前歸國,在帝都的人的眼裡,六殿下是一個對政局無足輕重的人物,你或許在到羽嘉之前,也是這麼想的吧?」

    納吉涅騎點點頭,說道,「我確實存有輕視之心,所以才認為若蘭嫁給六殿下還不壞。六殿下若無異心,做他的平安郡王,一生榮華富貴自然少不了他,若蘭也有好結局。但看羽嘉的情形,六殿下可不是甘居他人之下的人物,他會將所有可能的人都拉上他的戰車,覆巢之下將無完卵!」

    「哼!」納吉若蘭絕美的臉如罩一層寒霜,一雙美眸定睛看著深碧色的湖水,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大哥何時希望我能有好結局?你們焉知檀那明河不會是最會的勝利者?」

    納吉涅騎臉微微一紅,說道,「六殿下怎麼可能會是最後的勝利者,青嵐帝君不能有瀆神的污點。我承認,六殿下的雄才偉略,是我平生所未見,但是這改變不了六殿下的結局。我以為,六殿下在秦山的那段時間裡,跟二殿下結下秘盟,六殿下最終的目的是要將二殿下推上帝位,但是二殿下登上帝位之後,會不會容忍一個對他有足夠威脅的六殿下?父親在帝都應該看得更明白,六殿下只有兩個結局,要麼登上帝位,要麼身敗名裂,卻不可能有第三種可能。」

    「檀那明河就不會割據羽嘉?終身不奉詔,想必檀那隆城也沒辦法。」納吉若蘭譏諷道。,

    「摩揭氏會容忍六殿下割據羽嘉,就算六殿下割據羽嘉,在這窮鄉僻壤之地,對我們納吉家又有什麼好處,難道要我們納吉家放棄東部的肥沃土地?」納吉涅騎激動的說,「父親可是擔心我族與蘇顏氏的矛盾?我以為,局勢如此緊張,蘇顏士吉不會節外生枝,我族與蘇顏氏比鄰而居,蘇顏士吉也怕被我族牽制住,蘇顏士吉若真是梟雄之流,一定會主動化解與我族的矛盾,畢竟是六殿下殺了蘇顏澹。」

    聽到死去情人的姓名,納吉若蘭臉色微微一變,眸子裡的寒意更甚。

    納吉涅騎見父親猶豫不決,問道「父親在猶豫什麼?」

    「沒什麼,我想到長照氏派人過來約定婚事時,我無心的問了婚使一句話……」,納吉天仕若有所思的說。

    「什麼話?」納吉涅騎奇怪的看著父親,不曉得父親突然想起什麼事來

    「我問長照妃派來的婚使,小女若蘭無才無德,長居深閨,帝妃怎麼知道小女的名字;婚使說,左卿大人在帝妃前說納吉家有良女……」納吉天仕的眉頭緊緊的蹙著,事情的複雜程度已經脫離他的把握,他也起了退卻的心思。

    「樞府左卿摩揭伯岑?」納吉涅騎驚訝的問,他可從來都不知道有這樣的細節,眉頭皺起,陷入沉思之中。

    納吉天仕從悠遠的神思中收回不定的眼神,目光落在女兒的臉上,歎了一聲,對納吉涅騎說道,「既然若蘭不想嫁給六殿下,強致反生禍事,我親自去望野謝罪,我想六殿下不會太為難我吧。」

    納吉涅騎點點頭,若蘭性子烈,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婚後搞出人命,反而引來大禍,難道父親想得明白,說道,「我隨父親一直去望野城,當然我族也要做出些表示……」

    「不,我要嫁給檀那明河!」納吉若蘭斬釘截鐵的說道,不顧父兄倆人臉上的驚詫神情,留下這麼一句話,轉身出了涼亭,往內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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