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慶央白越王召越之彥進宮,白越王不解,詢問緣由。
昭慶只答,「聞聽越之彥珍藏有上好古琴,想要賞玩。」
白越王笑,「既如此,命他將琴奉上便是!」
昭慶淡笑,不語,聽得白越王傳旨,將目光緩緩移向窗外,那裡,一隻剛剛展翅的小雀,正興奮而執著地在半空中繞旋……
越之彥應召入宮,昭慶命人將他引至花園中的一處靜僻水榭。
貝衣守在廊頭,冷冷打量跟在劉管事身後的越之彥,目光在他懷中罩著錦鍛的古琴上掃過,點下頭,「進去吧,主人已等你多時。」
越之彥向貝衣身後那長廊盡頭,遠遠探入水中的榭亭望了一眼,隱隱地,憑欄處,可見一窈窕身影……
「至於你,主人撫琴,不願旁人打擾,你退下吧!」貝衣讓過越之彥,將劉管事攔下。
越之彥停步,回首,驟然發覺,這四周,實在幽靜,林水相間,罕有人跡……
貝衣轉過身,交臂而立,一瞬不瞬地盯住他。
越之彥緩緩回身,再抬腳,嘴角已浮出一絲苦笑……
「小民越之彥拜見楚國公主!」
俯在鵝頸*椅上的翠衣女子聞聲側過頭來,一雙明眸夾帶著異常地威嚴投注在他的身上。
「琴,帶來了?」昭慶沉聲地問。
越之彥聞聲,原本低垂的雙目猛地一挑,迅速略過昭慶的面龐,眼中無法避及地閃過一道驚色。卻是頃刻間隱去,重又恭敬垂下頭去。
「請公主查驗。」他雙手奉上琴,聲音波瀾不驚。
昭慶暗暗歎息。好一個沉著的對手!
接過琴,昭慶小心地解開錦鍛。
「錯了!」片刻。她抬起眼,冷聲說道,「不是這一把!」
越之彥稍稍仰起面龐,「小民珍藏的古琴,便是這一把!」
昭慶猛地站起。冷笑,「你,可是在與本宮裝糊塗?」
越之彥緩緩直起身來,平靜地望向昭慶,淡聲道:「小民不敢!」
昭慶冷哼,「怎麼,不過數日,你便不記得那只楚曲了?」
越之彥地神情頓了頓,目光中閃過一絲冷意。「小民,不解公主所言,盼公主明示!」
昭慶的手指在他奉上的那把琴上輕輕撫過。口氣更冷了幾分,「你。實在不該打楚國地主意!」越之彥不出聲。面上隱現戒備之色。
「如今,你。已成為本宮的敵人!」昭慶猛然用力,琴弦發出一聲震耳地嗡鳴……
「你與白乾,你與攸國,做的何種交易,本宮心知肚明!」昭慶推開琴,狠狠瞪視他。
越之彥的目光停留在琴身上,沉默,半晌,抬眼望昭慶,「公主,是在警告小民?」昭慶幾乎被他夾在輕描淡寫神情間的嘲意激怒,強壓下一口氣,方冷聲開口,「本宮,不知你打了什麼主意,只是,為保楚國,本宮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你,可聽明白了?」
越之彥垂下眼,一抹淺笑暗暗浮上他的嘴角。一路看中文首發
昭慶長吸一口氣,轉過身背對他,神色凝重起來,「據說,你在先帝時發了家,沒有人說得清你地來歷……」
「公主!」越之彥鎮定地打斷她,「琴,小民已奉上,小民一介布衣,本就不該涉足王宮內廷,過多停留,更是不該,小民,告辭了!」顯然,他不喜昭慶的話題。
「你……」昭慶猛地回身,死盯住他,「好大的膽子!」
越之彥微笑,「公主,過獎!」說著,他深施一禮,神色從容地轉身,揚長而去……
昭慶的雙唇幾乎褪盡血色,這個人,狡猾、狂妄!自己最想打探之事,竟然連出口的機會全無!
本想威懾住他,再藉機打探自己的身世,如今……
昭慶頹然地跌坐回*椅,心煩意亂中,隨手撥弄起越之彥留下的那把古琴。
一曲《清流》悠然響起……
已將走至廊頭的越之彥猛然停步……
貝衣發覺他的眼中似閃過一抹奇異地光芒。
「你,還不走!」貝衣一向對他全無好感,忍不住寒聲喝斥。
越之彥不理貝衣,慢慢回首,遙望榭亭……
「你……」貝衣發怒,手臂上的不殺抬起頭來。
越之彥緩緩轉過頭,看貝衣一眼,輕輕搖了下頭,歎息,半晌,在貝衣的怒視中抬步,經過貝衣身旁,輕聲道:「告訴你地主人,在宮中,不要再彈此曲!」
「什麼?」他的聲音太輕,貝衣以為聽錯。
越之彥再不回頭,逕直離去……
昭慶決定借助紅門之力收集對越之彥不利之證,藉以扳倒他。
不多日,阿黃傳來越之彥私下裡秘會攸使,向攸國洩露白越軍力地消息。
昭慶尋了一個機會,故意不以為然地對白越王講,「民間有傳聞,越之彥對大王不滿,欲投*攸國呢!」
白越王乍聞,不由奇怪,「有這樣地傳聞?」
「可不是,」昭慶淡淡地掃視他一眼,「都傳到了我的耳中。」
白越王並不掩飾驚色,卻是不住搖頭,「不會,不會,越之彥絕不會如此糊塗,想我白越,較攸國不知強上幾許,越之彥是生意人,精明得很,不會分不清!」
昭慶微笑,「便是一僕投效二主。也是不稀奇地!」
白越王仍是將信將疑,「有此等傳聞,丞相必定一早稟報寡人!」
昭慶哼一聲。「丞相?據聞,與越之彥私交甚好!」
白越王方真正吃驚。「果真?寡人卻是聽言,丞相一向對越之彥不滿呢!」
昭慶露出鄙夷神色,「大王難道沒有聽聞?越之彥投其所好,私下裡,接連將幾名精心調教過的少年送進了相府……」
「真有此事?」白越王一臉地難以置信。
昭慶笑起來。「相信,大將軍定知一二!」
白越王轉身便走,「寡人召他來問!」
昭慶眼望他匆匆離去的身影,伸手,親暱地拍了拍倚在自己腳前的白虎,「小虎,你猜,大將軍會怎麼回答?」
白虎懶洋洋地仰起頭,舒舒服服地打了一個大大地哈欠……堂上傳出丞相白乾受到白越王訓斥的消息。
貝衣即刻向昭慶傳訊,昭慶正在親手給小虎餵食,聽聞後。頭也不抬,半晌。打發走心滿意足的小虎。才直起身,理了下耳際地秀髮。微笑著對貝衣道,「你看,這世間的君王,最無法容忍地可不就是臣子的不忠嗎?哪怕,僅是懷疑,這不過是,剛剛開始……」
隔日晚間,昭慶已更衣睡下,猛然,被一陣喧聲驚起。
玉兒掌著一盞燈,急急從外間奔進來。「公主,不好了!白越王要見公主,被貝衣攔下,這會兒,正在門前大鬧呢!」
昭慶起身,命玉兒為她取來外袍。
小虎也從外間跑進來,兩爪扒在昭慶的床塌上,兩眼中,竟溢滿了興奮。
昭慶苦笑,從玉兒手中接過外袍,吩咐道:「去叫貝衣將那瘋子放進來吧,免得鬧出亂子。」
玉兒答應著匆忙而去,昭慶下床,理好衣裙,好整以待。
小虎威風地立在她身旁,儼然一幅護主模樣。
昭慶方定下心神,白越王已是滿眼通紅地從外面闖了進來,後面,跟著一臉怒意的貝衣和滿目擔憂的玉
「有人,向寡人秘報,」白越王一反常態地喘著粗氣道,「你,心有所屬……」
昭慶被他眼中那深切地悲痛刺到,下意識地移開目光。
「是,真的?」白越王的聲音在微微地顫抖。
昭慶沉靜地抬眼望向他,「我嫁過人,你,不是不知。」
「不!」白越王近前兩步,痛苦地大叫,「不是那人!」
昭慶心頭轉瞬閃過安王與白乾的面龐……
「你,還為他,懷過,孩子……」白越王的神色幾近瘋狂,一雙手緊握成拳,顯然是用了大力,發出咯咯地聲響……
「主人!」貝衣便在這時冷聲喚道。
昭慶微微瞇起雙眼,目光轉向她,沒有出聲,再轉回到白越王面上,靜靜地與他對視。
「你,」白越王猛地衝前一步,一把將昭慶的雙臂鉗住,搖晃她嬌弱的身軀,「倒是說話呀!你說呀!貝衣箭步衝上前,厲聲叫道,「放手!」,白虎也擠進兩人之間,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張揚飛舞的不殺卻在接近白越王脖頸之際硬生生止住!
昭慶擰眉收回制止貝衣地目光,喘息著道,「好!便讓我與你說個明白!」
白越王有短暫的愣神,貝衣趁機拍掉他抓住昭慶的大手。
昭慶閉上眼,定了定心神,再張開,明眸中閃動出無比地堅定……
「不錯!」她一字一頓,盯著白越王道,「我的心,曾經屬於另一個人!」
白越王瞪大了眼,猛地,垂下頭去,慌亂地叫道,「不要說了,寡人不要聽!」
「我要說!」昭慶微微仰起下頜,聲音中沒有一絲動搖。
「不!」白越王地目光更慌,連連擺手,「你不要說,只要你,肯留在寡人身邊……」
昭慶冷笑,「你明明知道,我地心,從未放在你的身上,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你明明知道,你要地,也不過是我這個人,我這個人,也不過是旁人的替身……」
「不!不是的!」白越王急急打斷她,「以前,是!可如今,你在寡人心中,不僅僅是,她的影子……,從你,上次離開寡人,寡人,便知道了……」
他的眼中滿是哀求,「這世間,還會有哪個女子,如你一般,戲弄寡人……」
他深吸一口氣,凝視昭慶,聲音更軟,「只要你,肯嫁給寡人,寡人,再,不會追究……」
昭慶的心猛地一陣刺痛,反問,「追究?」
「是,寡人會原諒你,你……」昭慶忽然輕聲笑起來,「原諒我?」
白越王被她的神情驚住,一時間,再說不出話來……
昭慶笑著笑著,輕輕地,自眼角流下兩行淚……
「我,何需,你的原諒!」她低聲道,聲音極輕,彷彿在竭力壓抑心地的激動,「你,也不配,追究我的不是……」
玉兒心細,發覺了昭慶的反常,不由憂心喚道,「公主!」
「不!」昭慶猛地甩頭,牢牢望向她,沉聲道,「我,不是公主!」
「你怎麼……」白越王驚恐地叫出聲來,伸出手臂,欲再拉昭慶。
貝衣果斷地抬手,一掌拍在他的頸上!
昭慶流著淚,低下頭,喃喃自語,「我不是公主,不是……」
玉兒衝上前,無視白越王那驟然倒地的龐大身軀,著急地問貝衣,「公主,這是怎麼了?」
貝衣拍拍手,用腳支開那躍躍欲試要在白越王身上磨牙的白虎,沉著聲道,「收拾一下,我們帶主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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