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慶在夢裡,看到自己的母妃鬱鬱寡歡,美目含憂、眉頭輕鎖,任憑父王百般撫慰,都無法抹去她神色中的憂傷……
從夢中醒來,昭慶猜想,母妃的哀愁應是緣自心底,縱有錦衣玉食,縱有無雙愛寵,終不是心甘情願!
或許,母妃是傷了心,就如自己一般……
錦書端來湯藥,刺鼻的味道幾令昭慶窒息。
「主子,」錦書怯怯地喚道,「用藥吧。」
昭慶轉過頭去,輕咳兩聲。
「太醫說,主子病疾,需用猛藥,味道雖重,見效卻快。」錦書勸說。
昭慶搖頭,啞聲吩咐,「拿走!」
「這,」錦書為難,「奴婢無法向王爺交代。」
昭慶一動不動,宛若未聞。
……
定王滿身疲憊地踏入幽居,看到錦書一臉愁容,問:「她用過藥了?」
錦書慌忙跪倒,「奴婢該死!」
定王怔住,「她不肯用藥?」
錦書惶恐地點頭,「主子已是整日滴水不進。」
定王大急,向內室疾走幾步,又突然停下,猶豫著問錦書,「她可說了什麼?」
錦書頭都不敢抬,小聲回道:「主子說,她要回家……」
定王聞聽,猛地合上雙眼。
她要回家!她要回家!她還是要離開我!
內室裡又傳出幾聲輕咳,聲音中似壓抑著極大的痛苦。
定王茫然駐足,心緒起伏……
若是以往,他或許可以強行逼她用藥進食,可是如今,他有愧於她,他再下不去手、狠不下心!
良久,他緩緩回身,步伐沉重地走了出去。
……
半日後,無用來到幽居,囑錦書為昭慶收拾行裝。
錦書按定王的吩咐再次為昭慶端來湯藥,「主子,王爺說,歸路漫長,主子先要調好身子!」
錦書說完,偷眼打量昭慶。但見昭慶依舊緊閉雙目,貌似未聞,只是,眼角,有淚滑出,沿著面頰,緩緩地,浸入髮際……
……
定王為昭慶準備了一輛精巧的馬車,車內臥塌香爐一應俱全。
錦書在塌上鋪了層層錦被,在案中置了滿滿吃食。
昭慶在錦書攙扶下,裹著這個季節少見的厚袍,緩緩走出幽居。
馬車旁,立著一臉關切的玄木。
昭慶淡淡地看他一眼,絲毫沒有打算詢問他為何出現在這裡。
登車之際,昭慶克制著沒有回首,這個幽居、那個男人……
車上,昭慶*在角落,默默地流淚。
這一刻,盼了無數日夜,沒曾想,如此到來!
馬車遲遲不行,周圍漸漸安靜下來。
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在車邊停下,昭慶屏息。
「我知道你不願見我,」熟悉的聲音沉重而悲傷,「你就要離開,我只想再與你說幾句話。」
昭慶緊緊咬住下唇,面色煞白。
……
許久,那個聲音才再起,有些苦澀,「心裡話太多,這時卻一句也說不出。」
昭慶將臉埋在掌間,心酸心痛,無法分辨,不知不覺,已有泣聲。
……
「不要哭!」那個聲音輕顫,「你病未痊癒,不可悲傷。」
昭慶心痛似絞,泣聲不住。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車簾卷處,現出定王擔憂的面容,略一遲疑,他一躍登車。
昭慶想躲,卻已無處可避。定王溫柔地將她攬入懷中……
昭慶想要掙脫,卻被他環的更緊。
「不要動,再讓我抱一下,就一下!」定王苦求。
昭慶啜泣著,慢慢地安靜下來。
良久,定王只手從懷中掏出一物。
「這個,你帶走吧!」
昭慶淚眼婆娑,還是看清了那物,不由愣住。
定王的手掌上靜靜地躺著一顆醉心珠。
「這才是你當初留下的那顆,」定王將珠子捻起,悉心地為昭慶掛上耳際。
「送你之物,我怎會轉送旁人?」
他將昭慶拉開少許,細細地打量。
「本是一對,如今終於湊齊,很好看,配得上你。」
昭慶垂著眼,心亂如麻。
定王重又將她攬回懷中,良久,才道:「兩珠齊佩,保你安危。記得,不要摘下來。」
昭慶想問,「給了我,你又該如何要挾安王母子?」
可是話到嘴邊,還是被她生生嚥下,這已不關她的事了……
「我派玄木護你,已得到父王承諾,這一路應會平安,只是,回到楚宮,你要分外小心……」
定王的言未盡,昭慶心已明。
「至於貝衣,你也很快能夠見到她。有這兩人相護,我才放心……」
昭慶伏在他胸口,默默感受他的心跳、他的氣息,這個男人,給了她摯深的愛,也給了她刻骨的痛,原來,愛與痛本是相隨相依……
定王離去前,在昭慶額間留下深深一吻。
昭慶合著眸,自始至終沒有再看他一眼……
對他的記憶,便留在從前吧!留在茶棚下的救助,留在蓮池邊的溫柔,留在殿堂上的守護……
接下來的一路,果然順利。
不日,便已到達楚攸邊界。
玄木*在車窗邊,招呼昭慶,「到了落邑,還記得這裡嗎?」
昭慶示意錦書卷起窗簾。放眼望出去,是那個印象中繁榮的小城,街道兩旁店舖酒肆林立,行人熙攘,熱鬧非常。
怎麼不記得?那一次,歸家有望,只是,那個男人守在這裡,害自己不得不改變計劃!如今……
昭慶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一個二樓的窗口,那裡,空空蕩蕩。
錦書很興奮,她自小就未離開過攸都,對外面的一切都很好奇,只是礙於昭慶不發話,只能偷偷摸摸地興奮窺視。
昭慶乏力地合上眼,縮回床塌,任憑錦書激動地趴在窗上。
「主子,出了城門,就到楚國了嗎?」錦書高興過了頭,忘乎所以地叫道。
昭慶心底湧出一絲暖流,楚國,是呀,楚國!終於要回去了!
過關卡時,遇到麻煩,馬車不得不停下來。
昭慶擔心,命錦書去問。
錦書沒一會兒就跑回來,神色緊張,「主子,有大批流民從楚國湧來,堵在關前要入攸境,城門的守衛一時兒不敢開門。」
昭慶心下一驚,難道楚國生變?
半晌,玄木趕來,帶回確切消息。
「楚王垂危,國內爭儲動亂,民心惶惶,故而避往鄰國。」
昭慶一陣暈眩。
父王,對自己永遠慈眉善目的父王!將自己視若掌珠的父王!無論如何要等我,等我回到你身邊!
昭慶心急如焚,卻也只能無奈等待。
錦書有些害怕,偷偷地問玄木,「楚國人是不是在打仗?主子回去會不會不安全?」
換來玄木一個大大的白眼,這麼膽小的侍女可還是頭一回見到。
錦書得不到答案,焦躁地在車旁觀望。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年乞丐大搖大擺地*上來,伸手,「給點兒吃的吧!」
錦書心下正煩,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不情不願地返身從車內掏出一塊點心,「給!這可是好東西,仔細地吃,怕是你日後也吃不到呢!」
老乞丐一手接過,放在鼻下聞了又聞,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好東西!」
錦書嫌他體味刺鼻,不耐煩地趕他,「拿了東西還不快走!」
老乞丐不以為然,並不離開,只是大笑。
聲音驚動了車內休息的昭慶,隔著簾子,詢問錦書,「什麼事?」
錦書忙答,「乞丐討食。」
昭慶歎了口氣,「多賞他些吃食。」
錦書不願,「已賞過了!」
老乞丐急忙插話,「才一塊點心,一口就沒,添不飽肚子!」
錦書狠狠瞪他。
昭慶沉下聲,「錦書!」
「是!」錦書怕昭慶動怒,只得又爬上車,這一回拎了一包點心下來。
「給!」遞給那一臉幸福笑容的老乞丐。
老乞丐高高興興地接過來,又是聞了半天,心滿意足地哈哈笑道:「好心人呢!該有好報!」
說著,他不緊不慢地從髒兮兮的懷中掏出一物,向錦書呶嘴,「給你主子,老乞丐不白受她的恩惠!」
錦書眉頭擰成了麻花,有心不接,又怕昭慶責備。遲疑片刻,終是小心翼翼地接了下來。
回到車上,呈給昭慶,滿臉地不情願,小聲嘀咕,「什麼破玩意!」
她手上躺著的卻是個不起眼的小玩意,昭慶見了,卻「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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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出了問題,更新遲了些。抱歉!休息一天,下週一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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