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花泣紅 正文 第03章、誤入清風深處
    月珠見李意臉白,不禁擔心的叫:「相公。」

    李意神思恍惚,只覺得這一聲不啻驚雷,猛的振作,看到了月珠擔心的眼神。這時莫老爹問:「李意,這位是?」

    不等李意說話,莫夫人在一邊說道:「你的好女婿,知道你喪女不久,已經早一步再娶填了你女兒的缺。」

    李意低頭,只等著莫老爹指責。

    可是莫老爹只歎一聲,說:「夫人,你這是什麼話?不要說玉奴已經過世,就算她還活著,相公娶妾,又是什麼大事?」說時對李意說:「意兒啊,你不要見怪,她,這都是因為玉奴的死,一時緩不過來,過些時日就會好的。快,進來坐。」

    說時拉著李意進屋。

    莫夫人哼一聲,自顧回房。她無法忍受自己的老伴如此雲淡風輕的替李意開解。今時今日,如果玉奴在,她會是什麼表情?失望?憤怒?亦或是欣然接納?

    可是,玉奴,她不在。生死未卜。她的相公,已經娶得新人。過個三年五載,定然再記不得莫玉奴是何等人。

    前廳,莫老爹叫張媽:「快,收拾一間房,讓李夫人先休息休息。」

    月珠不好意思,忙說:「我不累。」

    張媽見她有身子,不敢說什麼只得去收拾。這裡莫老爹叫李意坐下,兩人說話。

    李意問莫老爹。玉奴是怎麼過世地。

    莫老爹長歎一聲。把說過無數次地版本重新交待一下。只說玉奴在路途中染上重病。不治而亡。

    李意低頭。無語。

    莫老爹勸道:「李意。說起來這是玉奴命薄。與你無干。與別人無干。你不要太過自責。就算你娶了新夫人。也沒有什麼。即使玉奴活著。她是知書達理地人。也斷然不會反對。你岳母那裡。且不要管她。自從玉奴過世。她就瘋瘋癲癲地了。」

    李意說:「爹。玉奴葬在哪裡?我要去看看她。」

    莫老爹苦笑著說:「好。好。你在她墳前報個平安。她在地下也就安心了。」心想幸虧自己當時考慮周全。若是按夫人地意思。這裡人生地不熟。誰人管這些閒事。可是他卻執意為玉奴立墓。果然。今天李意要來拜祭。

    李意回到房裡,月珠睡意不濃。忙起身。

    見李意神態蕭瑟,也不好說什麼,只說:「明日要去見姐姐嗎?」

    李意點頭,月珠說:「我也去吧。雖然她沒有了知覺,可是這聲抱歉還是要說的。」

    李意的想法和莫老爹一樣。妻子死了。自然是要續的,就算娶妾,在當時也是常事,心裡雖然悲淒,對月珠卻更加珍惜,說:「月珠,你不要太內疚,怨也怨我。你要保重自己。」

    一夜無話。

    第二天,李意準備了紙馬香燭,由老張帶著去了郊外玉奴的墓。

    荒草淒淒,墳前地草已經一人高了。

    李意蹲下去,打著火,燒著紙錢,心裡默念:「玉奴,我回來了,我一切都好,只是沒能踐行我的諾言。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實現。」

    月珠也幫著燒著紙錢。輕輕說:「玉奴姐姐,你我無緣。不曾謀面,可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善良、很美麗的女子,你不要怪阿意,都是我不好,我喜歡他,我願意照顧他,陪他一生一世。你放心吧,我會替你愛阿意,把你那份一起,都給他。現在,我們有孩子了,你喜歡孩子嗎?他一定會像阿意的,對不對?」

    李意牽著月珠下山,一路上青山綠水,紅花藍天,兩人都無語。

    很久,李意對月珠說:「謝謝你。」

    李意向莫老爹辭行,說要為玉奴守五七。

    莫老爹知道和李意自此以後再無子婿名份,本來留他在家暫住,但莫夫人一提玉奴就流淚失聲,他也怕夜長夢多,哪天說破,就前功盡棄了。只好讓李意夫妻二人搬出去住。

    李意穿了孝服,算是為玉奴守喪。

    月珠並不多話,只安靜的陪在李意身邊。李意對月珠說:「你不會怪我吧?」

    月珠笑笑說:「別說為姐姐守五七,就是守一年也是應該地。」

    李意握住月珠的手說:「也不只為此。如果玉奴活著,我們也許就起身回京了。可是現在她不在了,我總得盡一份心意,更何況,你快生了,不如先安頓下來的好。」

    李意和月珠住下來,每天月珠在家安心待產,李意上街,支了個攤子,為人代寫書信和契約。

    大都是貧苦人家,沒有幾文錢,就算有心想寫也沒有資金。李意一天也沒有多少生意,遠遠的有衣著襤褸的人遠遠望著,卻不敢靠近。李意心生憐憫,就招呼:「大爺、大娘,要寫書信嗎?」

    那些人起初轉身就走。後來熟悉了,怯怯的走近問:「寫一封信多少錢?」

    李意猶豫,說:「三文錢十個字。」

    就這,還是有很多人花不起錢。

    遠遠的有一位白衣男子,盯著李意有好幾天了。

    從早晨開始,他就坐在離李意不遠地茶樓裡,要一壺茉莉花茶,不緊不慢的啜飲著,偶爾朝這邊看看。

    一邊三天。

    這天一大早,夥計見這位白衣男子又來了,上前慇勤的問:「客官,您來了?還是老規矩?」

    這白衣男子看一眼夥計,笑道:「你倒伶俐,怎麼才兩三天就摸清我的規矩了?」

    小夥計嘿嘿一笑,說:「是客官您與眾不同,不然我也記不住。」

    白衣男子問:「我怎麼與眾不同了?」

    小夥計搔搔頭,只笑不語,良久才說:「我見您一身貴氣,所以,所以……」

    白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也不說話。拿出銀子說:「還是一壺茉莉花,再來些糕點。」

    小夥計應聲去了,很快就送上來。白衣男子叫住他問:「夥計,你可認識前面擺攤替人寫信的年輕人?」

    小夥計探頭看了一看,說:「他不是本地人。好像是來投親地,具體我也不清楚。」

    白衣男子隨口嗯一聲,自顧自的喝茶。

    小夥計見無事,逕自退下去。

    過了一個時辰,李意那裡還是人跡稀少。

    白衣男子站起身,朝著他走了過去。

    李意正自擺弄著紙張呆,見有人來。忙熱心的問:「您可是要寫家書?」

    一抬頭卻愣了,眼前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一身白衣,丰神俊秀,溫文儒雅。白衣男子坐下來。笑道:「是,替我寫一封情書。」

    李意微笑,問:「不知要寫給什麼樣的女子。」這人倒也有趣,不知要追求什麼樣的女子,居然會想到要別人代寫情書。

    白衣男子唇角微微上揚,眼神裡閃過一抹溫馨,說:「非親非故,非遠非近。非妻非妾,非濃非淡。」

    李意聽得一頭霧水,提筆在手,略微遲疑。想了一想,提筆寫了一詩:「徘徊映歌扇,似月雲中見。相見不相親,不如不相見。」

    白衣男子拿過這四句詩,沉吟不語。

    李意問:「這位公子,可是不甚滿意?」

    白衣男子搖頭,說:「不。很貼切。」把紙折好。放進袖子,這才看定李意說:「閣下的字非常好。可見是飽學之士。我正缺書記一名,不知閣下可有意否?」

    李意想了一想說:「不瞞公子。我現在的確捉襟見肘,急需這份工作。可是,我只能做短期,可以嗎?」

    白衣男子頷說:「來去自由,但憑君意。」

    李意聽了甚是允喜,說:「我先回去與拙荊議妥,明日我隨你一起走。」

    白衣男子道:「我地府邸,說近不近,說遠又不遠。你獨留夫人在此,恐不方便,不如一起去如何?」

    正中李意下懷,他說:「那好,收拾了我們一起走。」

    李意興沖沖回到家中,對月珠說:「月珠,我找到了一份書記地工作,這樣就可以等你產下孩子再走了。」

    月珠自然高興,夫妻二人收拾了,第二天,白衣男子帶了三五個人,替李意帶著東西,進了城。

    李意一看,是一座恢弘的大宅子。佈置得極簡單,但卻透著貴氣,又不張揚。猜不透這白衣男子是什麼身份。

    進得屋,白衣男子說:「我複姓上官,叫上官珉。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因為你帶著夫人,我看多有不便,今日先在此休息,明日登舟,我們回去。」

    可不正是上官珉。他此次下山,就是要找一個能為他所用的年輕讀書人。只一眼,就相中了李意。

    李意一聽,心裡猜測,要登舟,很遠嗎?見問自己名姓,不敢遲疑,說:「上官公子,在下姓木,叫木立。」

    李意留了個心眼。他把自己的姓名斥開,只取了上部。

    上官珉立刻拱手,說:「木公子,今日你我一見如故,不枉此行。」

    「哪裡哪裡。」兩人客套一番,上官珉單刀直入,說:「我幼時也讀過幾年書,對讀書人有一種敬仰之情。木公子若不嫌,叫我一聲上官大哥。」

    李意從善如流,說:「好,請叫我木立就好。」

    歇息一夜,李意和月珠隨上官珉回山。

    一路上,煙水渺茫,不知何處。漸漸地棄舟登馬,又過了幾座山,見人煙越來越稀,風景雖好,卻顯得荒僻。

    沒多少時間,馬上半山腰,有一座宏大的寨子出現在面前。有人遠遠看見他們,立刻打開門,迎他們進去。

    進了院子,上官珉派人去替李意夫婦收拾房屋,說:「木公子今日先休息,明日我們再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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