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花泣紅 正文 022、一夜顛覆
    李意到了家,只見喜兒正門口焦急地徘徊著,不住地歎氣跺腳。李意走上前問:「喜兒,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喜兒一把拉住李意進了門,悄聲說:「少爺,少奶奶,出事了。」

    「什麼?少奶奶她怎麼了?」一邊問一邊往裡走。喜兒在身後說:「少奶奶自殺了,流了那麼一攤血。張嫂不讓往外說,只說是老太太病危。」

    李意衝進門,看玉奴安靜地躺在床上,腕子上已經被包紮完好,卻還是有血洇紅了白紗布。心亂如麻,連聲叫:「玉奴,玉奴,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聽見我叫你了嗎?你到底怎麼了?這是為什麼呀?」

    喜兒停在門外,怯怯地說:「從早晨您走,少奶奶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裡,中午的時候叫她,她也不應,我和張嫂、老張把門撞開,就看見少奶奶她這樣了。」

    「大夫來過了?怎麼說?」

    「少奶奶失血過多,需要靜養。」

    「好了,你去吧,我在這坐會。」喜兒悄悄地出去把門帶上,屋子裡留下了李意和玉奴。李意用手握住玉奴蒼白的手:她的手這麼的粗糙,曾幾何時,她也是十指纖纖的小姐,可是自成親以後就一直為這個家忙裡忙外,貧窮,她沒抱怨過,難過,她沒抱怨過,辛苦,她也沒抱怨過。可是,好端端的,玉奴為什麼要輕生呢?

    玉奴睡得很安靜,彷彿要把這半年多以來的夜夜不眠補足,又好像她去了一個讓她感覺幸福和安祥的世界,那裡有溫暖、寧靜、快樂、滿足,她根本不願意醒來。一想到玉奴可能會再也不睜開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李意覺得心很痛很痛。不可以,她還這麼年輕,她像那初升的旭日,明媚而燦爛;她像那三月的桃花,明艷而炫目;她像那初春的綠草,朝氣而噴薄。李意不知所措,他只能緊緊地,緊緊地握住這雙和他度過近兩百個日夜辛苦的手,彷彿抓緊了這雙手,就沒有誰能帶走她一樣。

    天黑了下來,喜兒來叫李意吃飯,李意搖頭,說:「我不餓,你下去吧。」

    喜兒不知道說什麼,怔怔的站在門口,說:「少爺,少奶奶一時還沒事,您自己也要保重好才是。還有,老太太那裡……」

    李意抬頭。問:「我娘那裡怎麼樣了?」

    喜兒咬了咬牙說:「也不太好呢。您吃過飯就去看看吧。」

    李意把玉奴地手放進被子裡。站起身說:「我去看娘。要是玉奴醒了就來叫我。」

    老太太已經是油盡燈枯。

    身子完全脫了人形。瘦骨嶙峋。臉上地皺紋如同一株秋天飽滿地菊花。卻在生活地風雨中逐漸風乾。只變成了沒有生命滋潤地標本。輕如蟬翼般地覆在頭骨上。老太太已經幾天陷入了昏迷。不能吃飯。只是往外排泄著身體裡殘餘地東西。似乎是要輕盈地走。不帶走任何塵世中地東西。她地唇微微張著。氣息微弱。眼睛半閉半瞇。毫無神彩。像一雙離開了水地魚地眼睛。冷冷地。淡淡地。隔膜地看著這讓人痛。讓人悲。讓人無耐而又讓人眷戀地世界。

    李老太太沒能等到第二天地天亮。她在沉沉地夜色中去了。李意抱著娘漸漸冰冷地身體嚎啕大哭。她走了。帶走了一輩子地痛苦。帶走了對爹半生地牽掛。帶走了對自己地滿心期冀。李意想起童年時娘牽著自己地手。教自己認字。講人生道理。她永遠是一副嚴厲地面孔。但李意知道她常常在夜裡自己哭。

    李意心下大痛。玉奴昏迷不醒,娘又去了。這平靜的生活是怎麼了,一夜之間就顛覆了不成?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