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夢秦陵 秦風乍起 第十七章 莫測的契機
    醉仙樓。

    咸陽最大的酒肆,在這裡,前朝王孫公子們個個都是花錢的能手,一錠金子砸下來,眉毛都不會動一根。

    別小看這些紈褲子弟花天酒地的娛樂活動,實際上這關係到政治立場問題,觥籌交錯之間,言談歡笑之間,虛偽逢迎之間,新的聯盟也許就此產生了。誰不想再過回當年的尊貴生活?秦始皇提供的再好的優待安撫條件,也無法抹去他們心中的喪國之痛,徹骨的仇恨時刻都在心間燃燒,只要找到任何一絲的機會,他們就將奮起反擊。

    齊安一臉不屑,頭不穩的搖晃了一下,盯著酒杯道:「就憑你?安心的喝你的小酒,陪你的女人吧,誰不知道你老爹那根軟骨頭,收了秦皇多少好處?就屁顛屁顛的把國土免費給送了。」

    韓介卿「唰」的一聲立了起來,一腳踹開了坐椅,滿嘴的酒氣,一臉的憤恨,扯著脖子嚷道:「有種的你再說一遍?你該回去反省一下你老爹怎麼生出一個你這樣好小官喜男色的敗家子!」

    身旁的各國遺貴們見勢不對,哄然起身,有上前假意拉韓介卿勸架的,有嘴裡嚷著說和的,也有旁觀瞧熱鬧的。這前齊國皇子齊安和前韓國公子韓介卿素來不和,三言兩語就掐架,他們是司空見慣了的。

    齊安一把抄起酒杯砸向韓介卿,韓介卿反應頗快,頭一扭躲開了那酒杯,結果杯中之酒卻淋了眾人滿頭滿臉,在座之人沒有一個得以倖免的。這下子場上更亂了,那拉著韓介卿的人本就是假意拉架,如此一來便鬆了韓介卿,任他去打。

    乒呤乓啷!酒壺,碗盤,筷子,飯菜滿天飛,不時的還傳來中招者的驚呼怒喝之聲。

    這一鬧開,酒樓裡,其它閒雜人等也都跑了過去瞧熱鬧,反而把想躲避飛彈的公子哥們給堵在雅間裡面擠出不來了,一時間搞得人聲鼎沸。

    掌櫃叫苦連天,這些個王孫公子喝醉了就鬧事:「我的爺啊!別打啦!快別……」架還沒勸完便啪的一聲,臉上被蓋了盤菜。

    酒樓之下,路過的月牙兒聽見頭頂樓上吵得厲害,便停了腳步,想一看究竟。

    卻不料她才剛抬頭。嗖地一聲。就看見一條凳子從天而降。砸向她!

    張拓手一舉。一搭。矮凳在掌中滴溜溜地轉了幾圈。被卸了力道扔到一旁。

    月牙兒來不及喝彩。就先跳腳抱怨:「光天化日之下。是誰亂扔垃圾。也不怕行人遭殃!」

    跟在他們身後地昭徹搖著手中地扇子。熱死了。他最討厭陽光了。這個張拓看起來還真有兩下子。都不用他動手就解決了。

    本來被樓上地吵鬧之聲吸引住地行人看見了他們一行人。都禁不住倒吸了口氣。張拓金飄然。姿容卓絕早就聞名遐邇。這就不用再說了。就連他身後跟著地那個高挑男子都是那麼地出色。男子一身藍裳。深藍滾邊貴氣非常。眉目俊朗。笑容慵懶。折扇輕搖。眉眼微微一斜便有一種奪人心魄之風。

    圍觀人群之中早有女子情不自禁地動容驚呼。月牙兒回神掃了掃眾人。這兩個男人。還讓不讓女人活了?什麼人到了他們地身邊都跟隱形人無異。

    昭徹已經晃悠悠的進了酒樓:「怪累的,進去喝一杯吧?」

    月牙兒瞪著他的背影:「喂,才走多遠啊?就累了?」

    昭徹懶懶的回道:「最煩女人逛街了,走了一條街了,不買東西光看著也能飽,浪費時間。」月牙兒不滿,又沒人求你跟,誰知道你什麼神經,趕都趕不走?

    張拓聽見上面的吵鬧聲,微微蹙了下眉,對月牙兒道:「我們換家酒樓。」

    月牙兒還未及答應,頭頂便有個人駭然大叫了起來,腰部以上半截身子被人推出了窗外,雙手掄著,眼看就要摔下樓來。

    張拓無奈,腳下一躍,騰空而起,半空之中右腳在左腳腳面上輕輕一搭,又上升了幾許,長臂一伸將那人推進了窗內,緊接著他的身子也沒入了窗內。

    月牙兒看了看自己的腳,不會輕功,拎起裙擺就衝了進去,晚了就錯過好戲了。一路奔過獨自喝著小酒的昭徹身旁,跳上台階,直奔二樓而去。

    雅間門前早就圍滿了探頭探腦看熱鬧的人,月牙兒蹦不高看不見,終於體會到海拔不高的害處了,連個熱鬧都看不上。

    正在跳腳,就突然聽見雅間內一陣嗷嗷慘叫,那男人嘴裡嚷了句什麼話,圍觀的人群便有的掩嘴偷笑,有的眉眼含著曖昧互相使眼色。

    一個褐衣男子掩著嘴低聲對他身旁的人道:「這下子那韓公子要遭殃了,居然敢當著張大人的面說他是齊安的小官!」

    他身旁的男人幸災樂禍:「喝多了,嘴少個把門的,今日我看張大人不能善了。」

    月牙兒湊上前問道:「小官是什麼?」

    那褐衣男子回,見是個小姑娘在問他,頓時面色尷尬,他身旁的男人卻回道:「就是男寵,齊安素喜男色,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月牙兒張大了嘴,張拓果然是男女通吃型啊,這女人為他癡,男人還為他癲狂。

    那褐衣男子忍不住道:「嘿,傳聞秦皇也對他……」

    「禍從口出!仔細著你的小命!」另一個男人連忙打斷,撇了一眼月牙兒。

    月牙兒怔了一下,不知為什麼,心裡不是滋味,張拓和秦皇,他們會嗎?

    「嗷!!饒命啊,張大人!」雅間內傳來一個男人的痛呼聲!

    月牙兒神情一凌!別真的出人命了,使勁排開眾人往裡擠。

    「如果今後我再聽到你說我一個字,我就要你的命!」張拓語氣中的森寒殺意,人人聞之膽寒。

    韓介卿的手臂扭曲著垂在身側,滿頭大汗的跪伏在地下,酒也嚇醒了,顫聲道:「是……」

    月牙兒正在努力的想排開眾人,眼前的眾人卻突然分了開來,讓出了一條道,張拓滿面嚴峻之色走了出來。看見愕然的月牙兒,臉上神情僵了一下,腳步一頓,便越過她直直下樓去了。月牙兒呆了一下,連忙跟在他身後也卷下了樓,樓下卻不見了剛才喝酒的昭徹的身影,張拓也不見了。

    她出了店門,張拓已經走出了很遠,他的背影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僵硬之感,她便一路飛奔著向他身後追去。

    月牙兒才奔跑了一會兒,胸中就被氣灌得劇痛,張拓的腳步很快,沒有停步的意思,她便也忍著不敢停步。房舍漸疏,農田蔥綠,張拓已經踏上了一座石橋。

    幾日的大雨將春的綠芽兒滿滿誘出,柳芽在陽光下翠綠醉人,柳條兒在春風裡舒展著柔軟的身姿,百花齊齊綻放,田地裡一望無際的黃燦燦的油菜花鋪灑了開去,一直鋪到遠處的山腳下。

    聽見身後的喘息之聲,張拓心緒翻騰,卻也只得停住了腳,他知道月牙兒的身體弱。

    月牙兒見他終於停了步,這才也停了下來,摀住胸口,劇烈的喘息著,蹙著眉蹲在地下調勻氣息。

    張拓沒有回頭,那頭金色的絲用一根深藍色的長帶鬆鬆的紮著,在風中輕拂,閃著耀眼的光芒。今日的他依舊是一襲不染纖塵的飄逸雪衫,寬袖上翻著淺藍色的葉紋。他就像天空中那一抹純淨的白雲,飄然而卓絕,掃盡塵世的污濁。

    月牙兒好一會兒才將氣息調勻,平緩了下來,向他的背影走去,也上了橋,靜靜的立在他的身後,望著橋下波光粼粼的河面,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她不敢問,也不願意問,她心裡認為他是清白的,不會像人們所傳言的那樣,是秦皇的男寵。

    過了許久,張拓終於長歎了一聲,嗓音中帶著一絲的不自然道:「你都聽見了?」

    月牙兒輕道:「你就是你,你就像天上的雲。」

    張拓豁然轉身,定定的看著她,她恬靜的回視著他,神情堅定而柔和。

    張拓的唇微微的動了一下,說不清是一種感動還是一種衝動,只覺得眼前那雙靈動的大眼有一種動人心魄的力量,柳眉如畫,嫣紅的柔唇輕輕的抿著,一切都是熟悉的,又似乎多了一絲的不同尋常。

    他,伸出手,將她擁入了懷中,一種淡淡的清爽的松香包圍了月牙兒,月牙兒頓時有那麼一霎那的失神,繼而是一種如擂鼓般的心跳。

    張拓在她的腦後輕喃:「月牙兒……你,長大了……」

    他們是因她八歲那年,救下他的那句話而相識的,小時候的月牙兒,有著鼓鼓的小臉,曾經在花樹下趴在他的背上撒嬌,甜甜的笑聲至今彷彿還縈繞在他的耳邊。

    月牙兒十歲那年,趙公生了一場大病差點辭世,她便從此不再撒嬌了,小小的她開始處處仔細的照顧趙公,懂事得讓人心疼。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她和他,一樣孤獨。

    「妖怪!打死他!燒死他!」同村的人視他如鬼魅。

    荒原上的墳地裡,他趴在冷硬的碎石地上,渾身是血,身上找不到一處好皮肉。

    他跪伏在父親的墳前哽咽:「爹,如您所料,孩兒的頭前幾日突然當眾變成了金色,我連躲都來不及躲。他們把我看做是鬼魅,踢我打我,把家也燒了……」

    他咬著牙,滿是鮮血的小手緊緊捏著拳:「你給我的那些書也都被燒光了,我該怎麼辦?你要我去找我們家族的歸宿,可是歸宿究竟在哪裡?」

    一滴滴的清淚落在他緊握著的小拳頭上:「你和爺爺這麼多輩了,都沒有找到我又怎能找得到……?」

    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訊息越來越少,待傳到他這一輩時就愈的少了。

    父親臨死前的叮囑他就連做夢都不敢忘掉一個字。

    「孩子,族裡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如果連你都找不到,那我們族就徹底完了。切記,天開眼之時,地通天之地,就是歸宿的契機到了!」

    收藏和推薦都好少啊,情緒低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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