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愚配 第三卷 風雨王家 第十六章 說合
    王長道一氣之下上來別古勁兒,在大街上衝刁藿改說了句「娘,今天晚上咱吃麼飯呀?」話一出口,立時就臊得了不得,恨不能有條地縫鑽進去。回家後不言不語,不吃不喝,躺在炕上哼呀咳地說什麼也不起來了。

    王施氏不知內情,問又問不出話來。便來到大兒子屋裡,想向刁藿改打聽打聽。進門見刁藿改頭蒙著被子躺在床上,以為是在睡覺。也沒敢言聲兒,又來到四兒子的院裡,把情況對梅蘭花說了說。

    這時,梅蘭花已從不錯的鄰居口中知道了大街上的一幕。心想:我一個做晚輩的,如何勸說公公這方面的事情。再說,這樣的事,公公肯定不願讓家裡人尤其是兒媳婦們知道。就對王施氏說:「娘,爹咳聲歎氣的,肯定是心裡有事兒,又不願跟家裡人說。不如找個跟他說得來的,讓他說道說道。話說出來了,氣兒銷了,也就沒事兒了。」

    王施氏想想也對:下午還好好的,傍黑兒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躺炕上不起來了。像中了邪似的。肯定有不順心的事。就找了能說會道和王長道又經常開玩笑說得來的艾九。

    艾九在吳瓷屯數活躍人物,消息也很靈通。早聽說了王長道和大兒媳婦在大街上相羞的事。心想:像這樣的事情,明著勸未免尷尬。可人家既然找了來,不去又不好。第二天便帶了些禮物,前去探望。

    艾九一進屋門,見王長道睡在炕上,不住地呻吟。故作驚訝地問道:「唉呀,我的哥,幾天未見,你咋病成這個樣子啦?」

    王長道一見艾九來了,心想:大街上的事,保不準他不知道。他聽說是一回事,我承認不承認又是另一回事。我要承認了。日後還不光拿著和我取笑!乾脆我給他胡侃一氣,讓他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便說:「唉呀老弟,昨天還在幹活,晚上可床下放風箏——起不來啦。」

    艾九說:「我走的急,沒來得及備禮,只帶來幾個雞蛋,讓老哥補補身子。」

    「俗話說,千里送鵝毛,禮輕人義重嘛。」

    艾九問:「病到底是咋得的?」

    王長道翻了一下身子,歎了口氣:「唉呀,老鱉吹號——有原(圓)因(音)啊!」

    艾九問:「你感覺怎麼樣啊?」

    「肉鍋丟進河——昏昏沉沉(葷葷沉沉)」

    「能吃多少飯?」

    王長道搖搖頭說:「磨眼塞套子——一點也不下。」

    「沒請個先生看看。抓付藥吃!」

    「背著鐵鍋上山——錢(前)緊呀!」

    「沒錢就不會轉借轉借?」

    「我病得起不來床,叫兒子們去借,他們是大懶支小懶——一支一個白瞪眼。不去借錢不說,我還是風箱板做鍋蓋——受了冷氣受熱氣。」

    「我早就勸你,嬌子如害子,你偏不信,現在才嘗到苦頭了吧。」

    「兄弟啊,人老了,要想指著孩子孝順,我算是影壁牆上掛簾子——沒門。這病又來得突然,恐怕是頭絲系稱砣——危險;水壺裡面——難活。守著廁所睡覺——離死(屎)不遠了。」

    「老兄,誰沒有頭疼熱,你要想得開。」

    「昨天,孩子們他大舅給我看病時,說話總是小孩兒吃泡泡糖——吞吞吐吐。」

    「你說是他們瞞著你,不告訴你實情?」

    「張飛扮新娘——再裝也不像。」

    「沒那回事,只要得著法,幾付藥就好了。」

    「我總覺得我是秋後的螞蚱——沒幾天陽壽了。孩子他娘對我這病,也是雪天過獨木橋——提心吊膽的。老弟你也不要難過,老年人的陽壽,就像灶前燒火棍——一天比一天短。」說到這裡,又一本正經地對艾九說:「人生在世上,好像孫悟空的金箍棒——能大能小才行。可咱那些兒子們,儘是豬八戒的脊樑——無(悟)能之背(輩);隔牆頭扔棺材——板貨;毛廁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對啥事都是背抄手撒尿——不扶(服);洗臉盆裡扎猛子——不知深淺;遇事是螞蟻拉豬腿——嘴上有勁;處事待人是唐僧護妖精——善惡不分;再任意展下去,恐怕是黃蓮配苦膽——苦上加苦;只能落得下雨天打麥——難收場。我們向來是本分人家,小蒜拌豆腐——一清二白。為人處世,總得量體栽衣,叫花子拿算盤——窮有窮打算。望你看在咱倆多年相交的情份上,今後對孩子們,得晚上擋雞籠——關照關照啊!」

    「說哪裡去了。你四兒媳婦又聰明又能幹,有她拉扯著四兒,日子賴不了。」

    「這樁婚事在咱這一塊兒是蠍子巴巴——獨(毒)份(糞)。兒媳婦是兩隻手提水桶——沒挑。可兒子卻馬尾兒(註:尾讀yi音,指馬尾巴上的長毛)系豆腐——提不起來。」

    「兩口子過日子,就得一個笑的拉著一個哭的。遇見這樣的兒媳婦,你偷著樂去吧!」

    「我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想樂也樂不起來呀。」

    艾九一聽說出「啞巴吃黃連」來了,心想:這事就是你「啞巴吃黃連」,說不得道不得。點到為止,再侃下去就扭轉了大方向。忙說:「別丟坎子了,天都快晌午了,不讓我陪你喝兩盅?」

    侃了一會兒,王長道心裡痛快了許多。聽艾九說要喝酒,心想:一家子過日子,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光這樣慪下去也不是個法。有個外人在場緩和一下氣氛也就過去了。歎口氣說:「斧頭別腰裡——不侃(砍)就不侃(砍)。」

    艾九一聽有門,就問王施氏:「聽說老哥跟了老大了?」

    王施氏點點頭,算是回答。

    「那就叫老大家給俺哥倆炒兩菜。兩杯酒下肚,麼病也沒有了。」

    在堂屋裡聽消息的梅蘭花趕忙跑到刁藿改屋裡。不由分說,把還在蒙頭「睡覺」的刁藿改拽了起來。說艾九叔要和公公喝酒,讓她去炒菜。

    刁藿改雖然臊得不行,事後想想,還是自己先錯。考慮到日後還得指望公公這個勞力給自家幹活,也不願把事情再往大裡鬧。見有人給搭了台階,也就就坡下驢兒,隨了梅蘭花來到伙房,炒菜做起飯來。

    吃飯的時候,刁藿改見王長道吃完了一碗,主動地說:「爹,我再給你盛一碗吧。」

    王長道沒抬頭也沒言聲兒地把碗遞給了大兒媳……

    一場風波就這樣在沒說一句勸解話、沒涉及一個字而又人人心照不宣的情況下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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